第(1/3)頁 天氣晴朗,陽光燦爛。 寒流過去后,翁洲的溫度便開始回暖了。 港島路上紅藥巷子,陳樺兩口子正在拉繩子準備曬被褥,有幾個小孩在被褥之間鉆來鉆去,其中有他們的兒子棟梁也有朋友的兒子大平。 張冬青從樓道門口走出來,看見陳樺的兒子棟梁一邊開心的鉆來鉆去一邊更開心的吃鍋巴,便逗他說:“棟梁你怎么吃鍋巴?鍋巴可不好吃,鍋巴是鼻涕烤干了變成的。” 棟梁才五歲,在陳樺兩口子單位的育紅班上學,年紀很小卻很懂事,說道: “胡說,鍋巴是飯做成的,做飯的灶臺有火,蒸白米飯的時候米飯黏在鍋底才成了鍋巴,香香脆脆,可好吃了!” 張冬青聽到這話哈哈笑,說:“你這是聽誰說的?鍋巴要是真是白米飯做的,那你爸媽會不吃嗎?其實鍋巴是鼻涕烤干了做的,所以你爸媽才不吃。” 同樓的小孩江流本來嘴饞,正圍著棟梁轉圈圈想混鍋巴吃,聽說這東西是鼻涕烤干做成的他信以為真,趕緊搖頭往后退。 棟梁見此頓時也猶豫起來。 大平比他還要大個兩三歲,已經很懂事了,便上去跟棟梁咬耳朵說悄悄話,順手從碗里掰了塊鍋巴下來‘嘎嘣嘎嘣’吃起來。 棟梁便急忙捂住碗又對張冬青說:“冬青叔,我愛吃鍋巴,你說鍋巴是鼻涕烤干做成的,那我叫上咱街道的小朋友去你家門上抹鼻涕,你到時候給我們烤鍋巴吃吧。” 這話絕殺了。 張冬青趕緊說道:“嘿,我剛才逗你玩呢,你今天怎么變得鬼機靈了——噢,是這個小孩跟你說的這些話是不是?” 他饒有興趣的看向大平問:“陳樺,這小子是誰家的?看起來有幾分機靈勁。” 陳樺拍了拍被褥說:“是我一個朋友家的小子,他家老家在福海的外島農村,現在一家子來城里干飯店了。” “前幾天天氣冷,孩子在海邊的板房里住不成,就讓他來我家借住了,你這幾天沒在家是吧?要不然你早碰上他了。” 張冬青說道:“沒在家,去湖建出差來著,已經好些天沒回來了。我聽說前些天咱們這邊天氣很冷?哈哈,湖建那邊很暖和。” 同樓的肖亞軍也出來曬被子,他在街道的兩棵樹上系根繩,麻利的攤上被子說道:“算你運氣好,前幾天確實冷,就你那個漏風的房間?那晚上能凍掉你牛子!” 張冬青哈哈大笑:“凍掉你好趕緊撿走安自己身上是不是?我小伙子不怕冷,一樓的盛大叔才怕冷呢。” “今天天挺好,盛大叔怎么沒出來曬太陽?” 聽到這話陳樺兩口子停下敲打被褥的活,說道:“對,盛大叔好久沒出來曬太陽了,怎么回事?” 肖亞軍說:“他去外島了,應該是去山花嬸子老家了,我記得上次他要去的時候碰上他們來著,還問了問,他們說的就是去山花嬸子老家。” 張冬青聽到這話認真起來,說:“你確定嗎?他去幾天了?” 陳樺想了想說:“日子可不短了,寒流來之前去的吧?反正自從寒流來了就沒見他出來曬太陽。” 肖亞軍說:“對,就是寒流來之前的事,日子確實不短了,十天八天的是有。” 張冬青皺眉問道:“這不對吧?他是去干什么?為什么這么些天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出事?” 這時候隔壁單元樓有衣著單薄老舊的漢子扛著一張竹床出來。 他靠著南墻放好,陽光正好照在上面,然后樓道里鉆出倆瘦猴似的小孩,帶著毛筆字練習本撲上去,趴在竹床上準備描摹毛筆字。 肖亞軍見此跟他搭話:“二豬外面風不小,你怎么讓娃出來寫字?” 漢子二豬訕笑道:“我租的是個北間,又冷又潮濕,現在天氣回溫了,讓娃娃出來曬個太陽。” 看著那兩個趴在竹床上認真寫字的瘦孩子,陳樺的妻子喬靜靜愛憐的問道:“二豬哥,大團和小團的學籍解決了?他倆入學了?” 二豬愁眉苦臉的搖搖頭:“唉,學籍哪那么好解決?我是農村戶口,工作是臨時工不是正式工,在城里也沒有房子是租了間工具房,這樣孩子學籍怎么解決?” “現在就是學校有老師心善,讓他們倆去借讀……唉!” 天氣好他不想提這些憂愁事,便抖擻精神轉移話題:“我剛才聽你們說誰出事了?呀,冬青你回來了?好幾天沒見著你了。” 張冬青說道:“二豬哥,我們在說我們這單元102的盛大叔,盛大叔去他那個保姆的老家了,去了得十天半個月呢,結果一直沒有回來也沒有消息,事情不大對勁。” 二豬說道:“對,盛大叔確實好些日子沒有出來了,原來他是去山花嬸子老家了?他老人家怎么去住那么些日子?” 張冬青說道:“對呀,我們也納悶!哪有去保姆家里住這么久的對不對?會不會有事呀?” 二豬抽出一包經濟香煙分發給他和陳樺,說道:“能有啥事?” 張冬青凝重的說道:“我這次去湖建的省會出差聽說了這么件事,你們可能不了解湖建那地方,他們那里很多人出國去打黑工,去資本主義國家發財。” “然后資本主義國家咱們都知道,人心壞呀,資本家剝削工人、資本走狗白人們欺負黑人兄弟,這樣有些湖建人就學會了這一套,他們回國便用在資本主義國家學到的壞心眼法子去對付一些老實人。” “其中有一件事是這樣的,就是湖建省會有個老干部,他老婆死的早,去年剛娶了個老伴。” “結果他娶了老伴以后身體越來越不好,今年中秋節前突然一命嗚呼了,沒能吃上今年的月餅。” “他老伴痛哭流涕呀,當時看的左鄰右舍都感慨,說這老干部命不錯,臨死之前還找到了個真愛。” “可是老干部的孫子是個醫學院大學生,他回來參加爺爺的追悼會,遺體告別的時候發現爺爺的情況不對,于是他當場掏出一根銀針刺進爺爺喉嚨——你們猜怎么著?” 結實魁梧的二豬緊張的問:“怎么著了?他爺爺又活過來了?” 張冬青翻白眼:“二豬哥你這凈瞎說了,是他孫子抽出銀針一看,銀針漆黑,就跟你兒子那毛筆一樣!” 陳樺叫道:“銀針能試毒,老干部是中毒死的?” “對!”張冬青說道,“后來治安員同志抓走老干部后邊娶的農村老婆,這一查發現是有一伙人看老干部鰥居多年又有錢又有票,便起了心思想要搶奪他的家產。” “于是他們去農村弄了個老太太先去把這老干部迷了個神魂顛倒,慢慢的給他飯菜里下毒,讓他死于慢性中毒。” “這樣家里的財產便名正言順的歸于他的老伴,歸于了這伙人……” 二豬說道:“真狠心啊。” 陳樺扶了扶眼鏡感嘆道:“二豬哥你是在工地抹泥沙抹傻了?冬青說這事不是為了說明現在那些黑心人多狠心,是在提點咱們小心盛大叔也遇到這樣的事!” 二豬一怔,問道:“你們的意思是,山花嬸子假意給盛大叔當保姆,現在把他騙走搶占了他的家產?” 然后他又說道:“確實有這個可能,你們都是坐辦公室的,不像我是農民、在工地上接觸的又都是農民和工人,所以你們聽說的事情沒有我多,像是冬青說的這種事在農村可不少啊,這叫吃絕戶!” 陳樺的妻子喬靜靜著急的問道:“這可怎么辦?” 肖亞軍遲疑的說:“你們是不是太緊張了?這事不太可能吧?山花嬸子咱們都了解,那可是個好人哩……”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張冬青凝重的說,“就拿湖建那件事,老干部死后他后娶的那老伴可哭暈了好幾次呢,你能想象就是這老梆子害死的老干部嗎?” 肖亞軍搖搖頭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沒錯,但眼睛是人通往心靈的窗戶,山花嬸子不是這樣的人,咱們再等幾天看看吧?” “還等?”張冬青嚴肅的說,“這已經十天半個月了,馬上就要二十天了,再等下去這事的線索會越來越少!” 陳樺說道:“要不然這樣,咱們先報警吧,聽聽治安員同志怎么說。” 肖亞軍嘀咕道:“這真是太大驚小怪了,要是盛大叔沒事呢?咱們這樣報警算什么?算是浪費治安員同志們的精力呀。” “對,這好像叫報假警?”一個頂著大波浪卷的姑娘聽了一會后開口說道,“報假警是違法犯罪!” 他們看向大波浪,喬靜靜看著她的發型露出羨慕的表情:“咦,美麗,你你什么時候燙頭了?” 梁美麗得意的甩了甩黑長發,頓時大波浪搖晃起來,看起來整個人更是嫵媚:“昨天剛燙的,怎么樣?還不錯吧?” 喬靜靜點頭說:“對,真好,特別潮流、特別時髦,這怎么燙的?我們單位的小冰家里前幾天因為天冷升了爐子,她用鐵筷子給自己燙頭發,結果燙糊了……” “嘿,你倆干啥呢?這里討論盛大叔的生命安全呢,你倆怎么還討論上燙頭發了?臭美!”二豬說道。 梁美麗和喬靜靜對視一眼,湊到一起小聲議論起來。 張冬青說道:“這種事靠不住娘們,還得是咱們爺們來解決——要我說其實也不必報警,咱們去找一單元的葛大叔,葛大叔家里兩個兒子都是治安員,他以前又當過兵,肯定有主意。” “對,去找葛大叔。”其他人紛紛點頭。 葛大叔家在一單元的101,他們敲門后一個少年來開門,然后有清脆的聲音傳來:“啪啪啪……” 少年說道:“叔叔你們是來找我爺爺的嗎?我爺爺正在給他們單位算賬呢,你等等。” 客廳貼南窗放了張三屜桌,葛紅星正戴著眼鏡在飛快的撥弄算盤珠子:“啪啪啪……” 葛紅星的老婆正在踩縫紉機,隨著縫紉機‘咔噠咔噠’的聲音,一件印花的老床單落下來,碎掉的邊緣又被線給打起來了。 幾人稍微等了一下,葛紅星放下算盤過來問怎么回事。 張冬青把事情經過和猜測詳細的說了一遍,最后說:“盛大叔都消失二十多天了,沒見到人也沒見到消息,我們非常擔心他出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