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抽完煙，老漢們紛紛站到船艙兩側(cè)的邊邊角角，然后用緊張期待的眼神看向絞盤： 這機器真能自己把漁網(wǎng)給拉上來嗎？ 駕駛艙里的王向紅莊重的按下了收網(wǎng)的按鈕，王憶在一旁看的很無奈： 他好像把手里這按鈕當做是核武器發(fā)射井的打開按鈕了…… 隨著機器通電，只聽發(fā)動機的轟鳴聲忽然增強，龐大的船身都有些顫栗起來。 絞盤轉(zhuǎn)動，絞索收回。 吊機的吊臂自動伸展出來，絞索一點點的盤進了絞盤中，漁網(wǎng)開始浮出水面。 眾多的海蜇也露出了水面。 老漢們摘下草帽歡呼，王向紅從船艙窗口探頭出來往后看，黝黑的老臉上掛著激動地笑容。 這輩子頭一次，天涯島自己展開了自動化作業(yè)。 具體來說這是半自動化，畢竟得需要人來確定海蜇位置也需要漁民自己撒網(wǎng)。 老漢們同樣感覺欣慰，他們圍繞著半自動化生產(chǎn)展開了談論，聲音洪亮、嗓門激昂： “好家伙，你說現(xiàn)在時代發(fā)展多快啊，咱自己生產(chǎn)隊都有了機動作業(yè)漁船，以前哪敢想啊？” “我敢想，53年咱從蘇南劃歸了翁洲，當時地委領(lǐng)導、行署專員就跟咱老百姓說，咱們用不了多少年就不用帆船出海、人工撒網(wǎng)收網(wǎng)了，國家會進入機械化時代。” “我不記得這個事了，53年，53年我才三十，當時全是帆船出海，領(lǐng)導們組織漁業(yè)大會戰(zhàn)也是帆船出海，咱都是坐小對船，還得分成網(wǎng)船和煨船，一個老大八個人。” “對，三十年來，咱現(xiàn)在用上機動漁船了，哈哈，鳥槍換大炮，這就是那句話，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最早時候咱的漁網(wǎng)是棉紗網(wǎng)，是吧？棉紗網(wǎng)換尼龍網(wǎng)換現(xiàn)在的工業(yè)纖維網(wǎng)。” “嗯，棉紗網(wǎng)真要命啊，王老師是沒見過，那東西每用一水就得把漁網(wǎng)用豬血啊栲膠啊浸染上一次，要不然不經(jīng)用。” “他還是別見到為好，那東西，嗨！王老師你不知道，部隊來咱島上之前，咱山頂就有一口燒栲淘的大灶，我他娘，那玩意兒燒起來臭味真厲害，只有山頂風大把它給吹散了才能行……” 老人們憶苦思甜，這時候團聚成很大一團的漁網(wǎng)被吊了起來吊到了船艙正上方。 王向紅探頭喊：“老少爺們，放網(wǎng)了！” 老人們紛紛扎緊腰帶、戴上粗大厚實的老橡膠手套，有兩人從兩頭去找到漁網(wǎng)的開口，一拉扯網(wǎng)口打開，眾多的海蜇頓時落下來。 砸在船板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濺起好些海水甚至碎片。 一網(wǎng)收起得趕緊收拾。 王向紅關(guān)停船發(fā)動機上來幫忙，王憶跟他說：“支書，你不能直接把發(fā)動機給關(guān)了，這樣危險。” “這樣省油。”王向紅滿不在乎的說。 他將一個個的大水桶給拎出來，老漢們上手撿起大水母往桶里扔。 王向紅領(lǐng)著王憶也在干活，同時給他講解： “這次運氣挺好，最多的是沙海蜇，沙海蜇挺好。” “琴島人也把沙海蜇叫沙蜇，他們那里沙海蜇多。” 沙海蜇比較漂亮，抱起來后能看到它們的傘部是個半球狀。 王向紅掀開海蜇傘蓋給他看：“這個東西叫中膠層，厚實又堅硬，這個可以隨便摸。” “這是它外傘面，上面有些鼓鼓囊囊的東西，然后傘邊上這些東西叫緣瓣。” “往里是傘柄，喏，這傘柄根又粗又短，再往里就危險了，全是觸手，不小心被它給撕扯一把那會中毒的，所以傘柄又叫姑娘腿，這里不能亂摸。” 王真吉抬起頭說：“你得給王老師說說中毒了怎么處理。” 王憶說道：“這個我知道，我在書上學過，用干凈毛巾先擦掉弄在皮膚上的毒液還有觸須啥的，再用白醋沖洗受傷的位置，然后涂抹堿性的解毒藥，是吧？” 王真吉跟王向紅面面相覷。 然后老爺子又笑：“王老師這弄的太文明了，這不是在勞作，這是在上課呢。” 王向紅說：“沒那么多講究，用手帕擦掉毒液觸須啥的是對的，然后趕緊用海水沖洗，不能用淡水，淡水會讓毒更厲害。” “咱沒有什么解毒藥，不過堿性的藥水是必要的，駕駛艙里有小蘇打水，用小蘇打水洗就行了。” 因為還有大量海蜇飄在海面上，大家伙工作效率很高，將海蜇分類扔進大塑料桶里，裝滿了一個立馬放上遮陰網(wǎng)給存放起來。 除了沙海蜇也收獲了其他的海蜇，王向紅分類給王憶做耐心的講解：“這個海蜇也好，這是黃斑海蜇，就是咱這里最多的海蜇品種。” “霞水母、海月水母，這兩個也能吃，都收起來，霞水母長得也很大，跟沙海蜇一樣都很能蜇人，碰上了就得小心點。” 王祥民對王憶說：“每年捕撈海蜇，咱隊里總得有幾個人被蜇傷，你等著看吧，你是大夫，今天回去估計就有人要找你了。” 大海蜇被率先撿完，然后王向紅從剩下的海蜇堆里找到一些小海蜇給王憶看： “這叫小棒槌，書上叫、叫棒狀海蜇？咱這里挺少的，據(jù)說廣粵那邊海里多，怎么樣，好看吧？” 棒狀海蜇的外傘十分光滑，色澤是乳白略帶黃色，很薄，對著陽光看去晶瑩剔透的。 王憶問道：“這水母有毒嗎？能不能養(yǎng)？確實挺好看的。” 王向紅說道：“你要養(yǎng)那就養(yǎng)銀幣水母還有那個啥，夜光水母？反正有一種水母能發(fā)夜光，那才叫好看。” 這一波海蜇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小個頭的要被扔回海里。 有人拿出大掃帚要掃，王真吉攔住說：“別不要了，反正它們是春生冬死，現(xiàn)在掃下去它們也會死了，化在海里。” “小的撿回去喂雞，現(xiàn)在咱隊里養(yǎng)的雞多，這東西可以喂雞。” 王向紅點點頭說：“海蜇看著很大，但是它們生命很短，壽命不超過一年，就像吉叔說的這樣春生冬死，一旦死了它們就會化在海水里，變成海水。” “跟知了一樣，就能活一季。”其他老人笑道。 這個王憶清楚。 海里有些物種生長速度很快，比如一天能長出幾米高的巨藻，也比如水母。 水母是個很大的品類，它們多數(shù)是一年生、以浮游生物為主，陽光光照充足、海中浮游生物激增、水溫上升這三個元素對它們的生長速度影響很大。 進入六月份后海水溫度提升，有些水母種類會在短短的二十幾天里迅速長大，體重能增加數(shù)十倍。 所以從六月份開始就能捕撈海蜇了，但那時候海蜇長得快卻很少會出現(xiàn)在海面上，多數(shù)是藏在水下。 海蜇價值小加上有毒性，漁民不太樂意捕撈它們，除了進入海蜇漁汛期其他時間不會特意去捕撈海蜇。 這種情況下哪怕六月份可以捕撈海蜇了，不同海域地區(qū)的漁民還是會等到七八月份海蜇飄到海面上后才會展開捕撈。 外島把捕撈海蜇叫撩海蜇，隨著漁網(wǎng)撒下去，王向紅給王憶講解起撩海蜇的往事： “最早那會，就是四幾年、五幾年的時候吧？那會條件很不行，帆船也少見，咱漁家人吃飯難啊，只能駕一條小船去撩海蜇，為什么叫撩呢？因為那時候撈海蜇是用撩網(wǎng)。” 聽到這話，王真吉從外面拿起一個綁在長條棍子上的網(wǎng)具給他看。 王向紅點點頭：“對，這個就叫撩網(wǎng)。”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