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孫征南和徐橫離開,下午兩點鐘,第三門考試開始了。 這門課是《思想品德》。 王憶覺得還不如考《常識》呢。 當然思想品德比常識更重要,甚至對于老百姓來說比語文數學都重要,問題是這東西考試能考出什么來? 這會孫征南兩人到不了翁洲,他有些掛念兩人的情況,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找到那些敵特、如果找到會不會吃虧。 他又犯了老毛病。 瞻前顧后。 他現在最擔心兩人發現了敵特可是敵特有重火力,兩人栽在敵人手里,那樣怎么辦? 不過根據他拿到的資料來看,對方沒有重火力但有手槍。 手槍也很危險! 這樣是不是自己的決定又草率了? 他陷入自我懷疑中,這樣就很煩躁了,于是他跟祝真學打了個招呼說是自己溜達一下。 本來他準備找個舊房子老屋子回22年一趟,去找邱大年、墩子胡亂聊聊天打發一下時間。 結果剛出校門被幾個年輕的民辦教師給攔住了,他們在樹蔭下沖王憶招手,把他喊了過去。 里面有個叫黃輝的教師是金蘭島小學的民辦教師,他問道:“王老師,今年全縣教育工作者進步大會,你肯定要參加吧?” 王憶說道:“我不清楚,其實我也沒怎么進步,并不是什么進步教師,可能我去不合適吧?” 聽到這話教師們笑了起來,一個叫莫自治的教師笑道:“要不都說你王老師謙虛,你還真是謙虛。看來你不知道這個大會是什么性質的吧?” 王憶搖搖頭。 黃輝奇怪的問:“你沒有接到通知也就罷了,怎么會不知道這個民辦教師學習會議?” “其實這個會是培訓班,是為了培訓民辦教師的專業技能、提高民辦教師的教學水平開的,一共有二十四天,沒有周末,由縣城的優秀教師來給咱們教學……” “聽說縣一中的白梨花老師這次會來授課。”青年教師們突然興奮了起來。 王憶恍然大悟:“噢噢,那我知道了,原來就是咱們民辦教師的暑假培訓班啊?嗨,我聽說這事來著,但不知道這個叫做全縣教育工作者進步大會,你們說這名字起的——不貼切啊。” “這個培訓是從68年開始的,當時名字又紅又專,這還是改過了,改成這么個名字。”有個叫毛海波的老師笑道。 其他教師也紛紛說: “以前還真是通過開會的方式來提升教學水平,因為那時候學農學工學軍嘛,文化課知識教的不多,民辦教師們夠用了。” “嗯,當時有文化的人不多,講究的是識仨教倆,咱們算是可以了,都是初中學歷,我上學那會老師連四年級都沒念完!” “我們學校的丁老師不就是這樣?他更厲害,三年級沒念完就去教一年級二年級,現在前年換了新教材,他一年級都教不了了。” 識仨教倆算是時代特色了,這個王憶聽王向紅他們說過,就是讓認識三個字的人去教認識兩個字的,達者為師。 年輕人在一起好熱鬧,于是他們圍繞著之前的教育奇景吐槽起來: “我還記得71年丁老師教我們二年級,有句話叫領袖思想把我們的心頭照亮。他當時剛剃了光頭就跟我們解釋說,什么是把心頭照亮?就像我的頭剛剃了,是個新頭,日頭一照明晃晃的……” “那比不上我們的強老師,75年強老師讀課文讀到犟脾氣然后讀成強脾氣。那時候我們隊里條件差,一間教室用半截墻隔開了,一半是教室一半是辦公室。然后辦公室里一位老教師聽見給他糾正說‘犟脾氣、你真犟的犟’!強老師說‘我怎么犟了’,然后繼續讀強脾氣……” “哈哈,這樣我們一個老師可以叫丹老師了,他把紅彤彤讀作紅丹丹。讀輕舟已過萬重山這句詩的時候讀成輕丹已過萬重山……” 王憶聽了后摳了摳耳朵:“不至于吧?外島人別的字不認識,船、舟還能不認識?” 黃輝說:“我們學校的孫老師是內陸人,三年災害時期逃荒過來的。” 毛海波對王憶笑道:“王老師是大學生,懂的多、跟的老師也厲害,我們不行。我上學時候老師教《常識》時候還說,天氣是越往北越冷,到北極能凍死人;越往南越熱,到南極能熱死人。” “還跟我們說,非洲之所以那么熱,就是因為在南極!” 眾人嘿嘿的笑了起來。 王憶坐在他們之間跟著一起聊了起來。 聽他們的吐槽也挺有意思,可以幫助他了解這年代教師們的思維方式和認知能力。 但他不會去嘲笑這些教師,《了不起的蓋茨比》里有句話說得很好: “每逢你想要批評別人的時候,你就要記得,這個世界上并不是人人擁有你的優越條件。” 時代具有局限性。 現在的教授甚至頂級學者們都相信特異功能、氣功這些東西,尋常老百姓沒有什么文化也沒有太強的辨別能力,自然對世界認知就更差了。 這年頭民辦教師的接觸信息的渠道太少了,他們懂得少不是他們的錯。 《思想品德》考試時間短,四十分鐘,考完試交卷,學生們一窩蜂的出來。 王憶和其他教師紛紛回去整理隊伍,排著隊伍離開。 正在跟祝真學聊天的李老古特意來叮囑他:“王老師,你去城里的時候記得幫我們的娃娃帶衣服鞋子,今天回去我就讓莊子里的爹娘說說孩子衣裳鞋子的大小,明天讓老大給你送過去。” 王憶答應下來,王狀元整理隊伍,列隊離開。 他領了三四五年級的《暑假學習園地》,然后暑假正式開始了,祝真學可以先行回家,他自己領著學生上船就行了。 其實他挺想著等等孫征南和徐橫消息的,可那樣一來未免會有點過于刻意。 他只能選擇相信兩人的本事。 而且根據他的調查,敵特藏身地是在市區里面,應該不至于鬧的很厲害。 從調查所得的消息來看,敵特是六個人,人數有優勢,但他們六個除了一個是境外勢力另外五個都是當地收服的市井混子,孫征南和徐橫對付這么幾個人應該問題不大。 他領著學生上了船,王向紅問道:“怎么看你失魂落魄的?” 王憶隨便找了個理由:“暑假要開始了,我這突然之間不用給學生上課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王向紅笑道:“放心行了,你不會無聊的,不用給學生上課了你就跟著強勞力出海上工吧。” 王憶頓時更失落了。 有學生問道:“王老師,咱要這么快回去嗎?聽說城里有公園,我還沒有去過公園呢,能不能去公園看看?” 正好王憶想留在城里等待孫征南和徐橫的消息,于是他順勢說:“好,考試結束了,同學們精神上可以放松一下,那老師領你們去紅星公園逛逛吧,都有誰愿意去?” “我我!”“我我我!”學生們紛紛舉起手。 興高采烈。 王憶對王向紅說道:“要不然先不回去了,等一等,正好晚上跟涼菜銷售隊的一起回去,怎么樣?” 王向紅欣然說:“行,那我把停船管理費交一下,咱倆一起領著學生去紅星公園,我也有些年歲沒去了。” 旁邊船上的人聽見他們的話后笑道:“這大熱天的去公園?等找個陰天涼快的日子嘛。” 王向紅說道:“算了,現在又是流言又是謠言,到了陰天的時候誰敢出去?” 他們還是擔心會發生海嘯。 這樣剛上船的學生又下船,王狀元來整隊,王憶問他:“你知不知道紅星公園怎么走?” “知道,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去。”王狀元信心十足。 王憶掏出手帕說:“別閉著眼睛了,來,我給你用手帕蓋住眼睛然后你給去前面領路吧。” 王狀元頓時呆住了。 王老師真壞。 三個年級的學生排隊出發,王狀元領頭、王新釗領歌:“準備好了嗎?時刻準備著——預備,起!” 學生們唱著歌興高采烈進城去。 進入城里后有騎著自行車來賣冰棍的,看見這么多學生便立馬蹬車過來了:“冰糕、又涼又甜的冰糕……” 學生們頓時齊刷刷的扭頭看過去。 黑漆漆的小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期盼和垂涎。 王憶笑道:“想吃冰糕的話就去買,不過王老師可不會請客了,你們在門市部賬上都有錢,可以預支出來買冰糕。” 一聽這話學生們大喜。 連王新釗都叫了起來:“對對對,同學們咱都是有錢的,我有一塊八呢,我要吃冰糕……” 王憶在市里的市場看到過奶油雪糕,但這次的木箱里頭沒有,打開棉被里面都是冰棍,當地人叫冰葫蘆。 今天天氣熱,棉被拉開那甜滋滋的涼氣跟白霧一樣冒出來,學生們把自行車給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起來: “給我個藍色的,男的吃藍色的。”“我買兩個,大釗我有多少錢?我記得我比你的多。”“嗯,我一塊八你一塊八毛五。” 一箱子接近七十支的冰棍全被掀空了。 王憶掏錢給賣冰棍的老頭,老頭笑的合不攏嘴,有一根棍子斷了的遞給王憶說:“老師,送你一支冰葫蘆,你們這是考完試了?準備去哪里呀?” “去紅星公園。”有學生積極的說。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