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中午頭，《算術(shù)》考試結(jié)束的鈴聲響起了。 各個教室里響起監(jiān)考老師的聲音：“把筆放下吧，準備收卷子，后面的往前收——后面的趕緊停下筆。” “響鈴了你又開始答題，怎么回事？趕緊給我交卷子，是不是想讓我抽卷子？” “各班級的同不要亂跑，出去按照歸屬校來排隊，趕緊的、趕緊的，都趕緊出去了。” “馬拉個幣誰還在寫我抽耳刮子了……” 一間間的教師里涌出來一堆堆的生。 教室太少，生們被大量塞入，一張考桌上都是四個生在考試，兩個正常坐還有兩個各自跨著一個桌頭。 不過因為同一張桌子不會存在同年級、同校的考生，所以基本上也不會發(fā)生作弊行徑。 生們出去列隊。 有些生興高采烈，有些生情緒低沉。 興高采烈的要么是考得好要么是家庭條件好，這樣一旦放暑假就可以隨心所欲的玩了。 而情緒低沉的則是考得差或者家庭條件不好，暑假得幫助家里去地里、去海上干活，這樣還不如在校里習(xí)呢。 特別是天涯島等還沒有實行責(zé)任承包制的生產(chǎn)隊，他們的生暑假要做工，不少是半勞力，可得干不少活呢。 隊伍列好， 低年級的可以準備返程了，他們的暑假開始了。 高年級的下午還有一門功課，他們要留下等待下午的考試。 此時校園里有些混亂。 生太多，然后工作也太忙。 縣里教育局來了工作員，他手里拿著一柄小紅旗在吆喝：“各校教職工人員、各校教職工人員請注意，請帶著籍冊來我這里！準備給低年級生領(lǐng)取《暑假習(xí)園地》！” 王憶讓孫征南整合隊伍，他和徐橫去領(lǐng)作業(yè)本。 82年江南地區(qū)的《暑假習(xí)園地》很簡單，語文和算術(shù)是在一起的，前面是語文后面是算術(shù)。 封皮還是普通的軟紙，上面印著彩色圖案，是個小姑娘跪在椅子上、趴在書桌上咬鉛筆。 他們排隊上前，跟工作員手里的花名冊比對了人數(shù)，然后領(lǐng)了一大摞的《暑假習(xí)園地》，高年級的下午現(xiàn)領(lǐng)，現(xiàn)在領(lǐng)的都是低年級的。 然后生們要兵分兩路，低年級排隊去碼頭乘船回生產(chǎn)隊，高年級的則留下找地方乘涼。 他們得解決午飯，在公社有親戚的好了，可以去投奔親戚吃一頓好飯。 如果沒有親戚的得自己準備干糧，不過聯(lián)考畢竟是大事，有些校會統(tǒng)一給生提供一頓飯。 像多寶小的生開心了，公社里的余家大餅店面有人推著小推車來送大餅，一塊塊跟奶油蛋糕一樣厚實松軟的大餅切下來，生們排隊去領(lǐng)大餅和涼白開水。 拿到大餅的生很高興，跑來跟天涯小的生炫耀：“你們自己煎的雞蛋餅有什么？我們吃買來的豬油大餅，你聞聞，香不香？” 生們考了一上午的試這會確實餓了，大餅很香，熱氣騰騰、香氣撲鼻，饞的生們肚子咕嚕咕嚕叫。 嘴上可以不承認，可身體太誠實了。 見此多寶小的生就高興了。 他們一口大餅一口咸菜，吃的很開心。 然后天涯島這邊也有人來了： 大膽挑著扁擔(dān)來的，前后各挑著一個桶，桶里是漏勺炒的蛋炒飯。 蛋炒飯在這年頭是好東西但不算是炫耀性的食物，家家戶戶很少吃蛋炒飯，但不是吃不起，偶爾也能給孩子給老人開個葷。 不過天涯島的蛋炒飯跟現(xiàn)在家里自己炒的不一樣。 這一頓蛋炒飯光是鹽水火腿就用了二十根！ 一根一斤半——畢竟王憶要一視同仁，留在島上沒有來考試的生也得吃蛋炒飯。 無論如何這用料是很足的。 于是掀開桶上蓋著的籠屜布，里面是金黃色的雞蛋碎、粉紅色的火腿粒、碧綠的小蔥花和黃瓜碎和綠豆，還有雪白的大米粒。 同樣的香氣撲鼻。 天涯小這邊的生看見蛋炒飯頓時來勁了，回頭就嚷嚷：“我們吃雞蛋火腿炒飯！你們吃過火腿嗎？火腿最好吃了！” “爹啊你快給我來一碗，你兒子餓的沒氣了。” 其他生拿著自己的飯過來看熱鬧，看到這蛋炒飯后傻眼了。 他們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飯。 不管是饅頭是大餅還是包子餃子，一下子都不香了。 天涯小的生要炫耀。 王憶趕緊給孫征南使了個眼色：“領(lǐng)他們都出去，讓大膽也出去，別在校里吃飯了，去外面找個樹蔭大家趕緊吃完回來休息，睡個午覺下午好好考試。” 大膽聽了孫征南的話后奇怪的問：“為啥不讓他們?nèi)ソ淌依锍裕吭趺催€得出去？” 王憶低聲：“有些生家里困難，恐怕是帶著玉米餅之類的過來當(dāng)午飯，你弄些這東西讓人家孩子怎么好意思拿出餅子來吃？” “咱不干這樣的事。” 祝真拍拍大膽的肩膀：“王老師考慮很周到，大膽，把咱的飯帶出去，咱自己找地方乘涼吃。” 王憶：“祝老師你和徐老師領(lǐng)著生在這里吃吧，我和孫老師送低年級生回去。” 正在滿心期待吃炒飯的低年級生聽到這話后急眼了，有餓狠了的當(dāng)場流眼淚了，很委屈：“啊？為什么我們沒有飯吃？” 王憶道：“伱們回校吃，校都給你們留出來了！” 他們頓時又高興起來，使勁吆喝：“回去趕緊回去！”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孫征南整隊帶隊，他們領(lǐng)著生回到碼頭。 這會的碼頭亂糟糟。 正有穿著警服的干警們從客船上往下押送小偷。 好些人圍在旁邊看熱鬧。 大量的外島小生在準備登船返航。 然后王憶看見莊滿倉舉著個鐵皮大喇叭出現(xiàn)了，他站在客船船頭喊道： “各位群眾請注意啊，群眾們、同志們，大家伙注意了，我們聯(lián)合海警同志對今天客貨船進行了治安整治，抓捕了大量的小偷！” “根據(jù)我們調(diào)查和審訊得知，這些小偷造謠外島要發(fā)生海底地震、發(fā)生海嘯，以此來嚇唬人民群眾、人為制造恐慌。目的是鼓動群眾去銀行、信用社取錢、把家里珍藏的錢帶上，這樣當(dāng)群眾們乘船去親戚家的時候，他們趁機在船上進行盜竊……” “從昨天到今天我們一共接到報警人員五十五人、牽扯財產(chǎn)盜竊案件四十一起……” 人群聽到這話后紛紛倒吸涼氣。 碼頭上太亂，王憶對孫征南：“你挨個數(shù)著讓生們上船，我去后頭看看有沒有落下的。” 孫征南：“好，王老師你去吧。” 他雙眼盯著生開始數(shù)。 一個個的生上船。 人群在議論紛紛： “原來是這么回事，我就是造謠吧，你們還不信，哪有什么海底地震和海嘯？” “壞了，我讓我老婆去信用合作社取錢，這樣我得趕緊通知她別去了……” “這些小偷真是壞極了，他們?yōu)榱艘患核嚼菟麊岬木谷恢圃焐鐣邮帲瑯寯浪麄儭? “你們都收好錢啊，市里偷錢的三只手更多。我昨天在市里城北二道巷子那邊聽見個金陵女人哭，他們租了房子結(jié)果被翻了個底朝天，變賣老家祖產(chǎn)的錢全被偷了，連家里男人給兒子用子彈殼做的坦克車、給她做的銅耳墜也被偷了，現(xiàn)在小偷喪盡天良……” 聽到后面這句話，孫征南猛然身軀一震。 他急忙去人群里找剛才話的人，最后看到是個戴著斗笠的老太太在嘮叨。 于是他把一個生拉出來讓他來看著其他生，自己快步過去問老太太：“大嬸子你好，我問你個事，你什么？你在翁洲聽見有女人他男人給兒子用子彈殼做了坦克車、給她做了銅耳墜？” 老太太拉了拉斗笠用一塊手絹擦臉上的汗，：“對，都讓小偷給偷了。” “她是金陵人？你怎么知道？” “一聽口音能聽個差不多，她罵小偷的時候滿嘴的‘一逼吊糟’，她男人短命死在南疆也是‘一逼吊糟’……” 孫征南激動的身軀都要哆嗦起來。 不過他很快控制住了情緒，幾次深吸氣后問道：“她住什么地方你知道嗎？” 老太太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在二道巷子?xùn)|頭一棵大柳樹下看見她的，她那會指著柳樹旁邊的一個門偷了她家東西的人在里面，她想來要東西，但人家不開門，她只能哭。” 有人吆喝一聲‘六姑’，老太太：“哎，我親戚找我了，后生你讓開，我走了。” 然后她很快鉆進人群消失了。 孫征南立馬去找王憶，道：“王老師、王老師，我有重要情報向你匯報，是關(guān)于我們班長的情報！” 清點人數(shù)的王憶詫異扭頭：“你們班長不是沒了嗎？哦，你你在這里看見你們班長的家屬了？” 孫征南搖搖頭：“不是，是剛才聽人應(yīng)該在翁洲城北一個叫二道巷子的地方碰到我班長的愛人了！” 王憶問道：“消息靠譜嗎？咱生產(chǎn)隊那么多人幫你打聽也沒打聽到呀。” 孫征南道：“不敢，不過可能性較大，我們班長家是金陵的，他老婆也是金陵的，剛才那老太太聽出婦女的口音是金陵的。” “而且還婦女家里被偷了，這錢是變賣家產(chǎn)所得，我曾經(jīng)跟你過，我們班長的家人當(dāng)初就是變賣了在金陵的家產(chǎn)來翁洲這邊了。” “還有她聽婦女丈夫戰(zhàn)死在南疆，丈夫還用子彈殼給她做過耳墜、給孩子做過坦克車……” 王憶點頭道：“那還真是八九不離十了，我聽你你們班長手很巧，用子彈殼給你們班里有孩子的都做過玩具。” 孫征南鄭重的：“對！” 王憶：“那這樣，現(xiàn)在天色還早，咱倆先把低年級生送上船，然后你和徐老師趕緊去市里轉(zhuǎn)轉(zhuǎn)、打聽打聽。” “下午的考試我和祝老師來負責(zé)，那個、那個你倆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及時跟咱隊里聯(lián)系吧，嗯，咱聯(lián)系不方便，不過下午我們在公社，這樣你可以跟張有信聯(lián)系……” “不行，”他搖搖頭，“張有信這會在外島送信，那你跟莊滿倉聯(lián)系吧，我給你他的電話，你找他要公社上派出所的電話，我跟他的關(guān)系你了解，不用怕麻煩他。” 孫征南感激的：“好，王老師，那你和祝老師費點事吧。” 王憶拍拍他肩膀：“這什么話？我還想幫你們一起去找你們班長的愛人呢，要不然你們等一等，等明天再去？”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