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因為要聽涼菜的反饋,今晚王憶也去參加了燈下聊。 他拎著個小木凳子往外走,老黃‘噌’一下子鉆出來看著他的背影。 它想追上去,可猶豫一下又回頭看草窩。 草窩里小狗崽在哼唧。 老黃看了一會,突然看向野鴨子。 正畏畏縮縮在草窩邊角的野鴨子也在扭頭無聊的往四周看,一不小心跟老黃對上了眼神。 然后它當場身軀一震。 然后它默默地站起來站到了小奶狗們之間,雙翼展開將兩邊的淡黃和土黃罩住了。 鴨子翅膀內側是鴨絨,很暖和,小奶狗們感覺舒服便依偎在了它身上。 老黃見此搖著尾巴去追王憶了…… 王憶先去祖祠那邊坐了一會,爺爺們在燈下說笑著,一人一個茶杯,旁邊放了個茶壺和草編外皮的老暖壺。 “王老師來了。”一個叫王真備的老人樂呵呵的招招手,“沒帶個茶碗?給你來碗茶水。” 旁邊的老人王祥山說道:“你給的這個茶真好,喝著香噴噴,下肚暖乎乎,就是剛喝的時候晚上睡不著覺。” “睡不著覺就不睡,去給隊里干點活。”壽星爺吐了口煙說道。 王祥山訕笑。 不睡我可以看月亮看星星嘛。 王憶坐在這里聊了幾句,東家長西家短: “金蘭島獨眼老頭回來說,現在城里汽車多,他去了滬都一趟嚇得丟了魂。” “多寶島上丁二中家的雞光下雙黃蛋,真稀奇。” “公社來了一伙騙子,騙人能讓女人專門生男娃,被政府給抓了……” 要不然就聊回憶: “50年7月7,咱外島解放,當時子弟兵來了天天給家里打水,林團長還教我打刺刀。” “56年公社請來了越劇團,《販馬記》真好看啊,那個頭牌旦叫徐玉蘭,我還記得她的樣子。” “嗯,那年頭一次看電影,還鬧了笑話,看的是《平原游擊隊》,雙槍李向陽‘啪啪啪’打的真好,然后松井大鬼子領著一群小鬼子出現,有人去通知民兵隊來打鬼子,民兵隊以為鬼子殺回來了,趕緊敲鑼打鼓組織隊伍……” “哈哈,鬼子在電影里倒是殺回來了,松井喊‘殺他個回馬槍’!” 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老人們聊的很開心。 目之所及,皆是過往;心之所念,全為回憶。 王憶坐在板凳上擼狗頭,聽的津津有味。 王東方溜達的時候看見了他的身影,便沖他擺擺手指向碼頭。 這樣王憶便趕緊問了問:“今天的涼菜味道怎么樣?” 老人們紛紛點頭:“好。” “一輩子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涼菜,那個小雜魚怎么酥的?我沒牙了也能吃。” “有些魚皮太辣了,不過味道好,我兒媳婦下了面湯,加一點調料湯拌一拌真好喝!” 王憶聽了老人的意見便跟著王東方離開去了碼頭,路上他們碰到王向紅,王向紅要去祠堂。 看見王憶他招招手,問道:“我一直沒問,不過聽大膽說滬都的紡織廠真支援咱衣裳了?還是三片紅?” 王憶說道:“對,是仿的三片紅,估計是給什么單位民兵隊準備的吧,擠壓幾年了……” 他把說給民兵們的托詞又說給王向紅。 王向紅聽的連連點頭:“五塊錢不貴,一點不貴,你打算怎么處理?” 王憶說道:“就是五塊錢賣給咱社員呀。” 王向紅又搖頭:“賤了,你賣十塊吧,十塊錢一套衣裳也不貴,多出來的錢你留著給學校用,不能光是靠你的開資去支援學校。” 王憶笑道:“衣裳就算了,我聽說社員們一兩年置辦不上新衣裳,我就不賺他們這個錢了。等著咱社隊企業開始賺錢了,我從那里面抽取一部分錢吧。” “本來你也得抽取,不過這得開黨員和社員代表大會的時候商量,你供應了秘方,算是技術入股,我想給你百分之20的分紅,行不行?”王向紅問他。 海鮮涼菜生產過程中他只負責秘方,醬料用錢是算在生產隊的賬上的,王東喜定期給他結算,而海貨都是社員集體供應的,人力物力也是靠社員。 王憶一開始壓根沒想著要分紅,于是他拒絕了。 王向紅非要讓他拿分紅,他說這個黨的規矩:“五幾年公私合營,有些私營的單位雖然并入集體里但集體還是要給人家分紅的。” “比方說咱縣里的紅星烘干廠是并了曹氏烘干廠來的,我聽老徐說縣里一年給他家幾萬塊的分紅。” “你別一心撲在咱集體上,不是,你一心撲在咱集體上是好事,我是鼓勵的、欣慰的。” “但你也得自己留點錢,還要娶秋渭水呢。” 王向紅挺關心這件事的,隊里這兩年竟然一個新媳婦都沒進來,他作為名義上的支書實際上的族長,心里很慌。 王憶說道:“那行,我留百分之10,拿出百分之10分給工人,剩下的送入咱隊里的公賬上。” “衣服的話我就賣六塊錢一件,一件掙一塊錢,十塊錢好些人家舍不得買。” 王向紅默默的點點頭。 雙方分開,王東方積極的問道:“我也正想問你呢,滬都廠子真支援了好些衣服?六塊錢一件,你給我跟你嫂子一人留一件。” 王憶說道:“你和嫂子的肯定留出來,你倆和支書是一人兩件,我各送你們一件。” 王東方連連擺手:“那不敢、那不敢,讓我爹知道了能用煙袋桿子抽我,跟其他社員一樣,一人能買一件就行。” 他們到了碼頭,海水涌動波浪往礁石灘上一個勁的翻滾。 不少人坐在碼頭聊天。 昏黃的燈光下有好幾件三片紅。 除了王東義、王祥海兩個性子沉穩的,其他民兵都換上新衣裳出來顯擺了。 來燈下聊的外隊人中也有民兵,幾個隊的民兵因為總是一起受訓所以關系很好,這也是一種戰友情。 王憶到的時候大膽正興致勃勃的跟戰友說:“那可不是,我們隊里一人一件三片紅,這家伙今年秋天等去訓練你看著,我們隊里服裝統一,這叫軍容齊整……喲,王老師來了。” “王老師來了。”其他人紛紛站起來打招呼。 王憶坐下說道:“你們聊你們的,我過來問問涼菜做的怎么樣?” “好吃啊。”所有人意見統一。 王墨斗說道:“真的好吃,這涼菜太好吃了,我跟我爹今天開了你送的糧食酒,一人來了二兩,吃的真舒坦。” “下酒好,真好,不過下飯不行,太淡了。”王東峰說道。 王憶說道:“這就是下酒的,下飯的我以后再琢磨其他配料。” 外隊人好奇,問什么涼菜好吃。 民兵隊這群人除了能打架就是一個能吹牛,何況王憶做的辣鹵海鮮涼菜確實好吃。 不過他們把味道說的神乎其神,人家外隊人反而不信了。 王憶不在乎他們信不信,這些人不是他的目標客戶。 外隊人實際上對海鮮涼菜也不感興趣,海貨誰不是吃膩了?好吃能有多好吃? 他們關心三片紅。 有人來問:“王老師,你們隊里有三片紅賣?我們外隊的能來買嗎?” 王憶一想。 這生意可以做。 玉騰龍酒店當時讓人給坑的挺慘,以‘合規警服’的名義買了五百套衣服,現在全在王憶手里。 島上成年人不多,一人一套的話那五百套差不多有盈余,這樣可以把盈余的賣給外隊。 當然賣給外隊就不是五塊六塊這個價格了。 而且還得好好處理,畢竟名義上這是人家城里支援他們生產隊的農裝,他要是轉手賣掉這可就是標準的低買高賣、投機倒把了。 于是他先拒絕了,說:“衣服沒幾件,我們隊里都未必夠賣,這樣,要是夠多的話我讓大膽聯系你,給你留一身。” 外隊的民兵不甘心卻也沒辦法。 對于他們這些沒能當上兵又向往當兵的人來說,能穿上一身仿三片紅那是無上的榮耀。 就像王祥海傍晚說的。 他們這些人都經歷過以前城里單位、學校動不動組織工人干部和學生進行拉練的場景,當時隊伍清一色是三片紅,某種意義上來說三片紅是根正苗紅的證明也是城里身份的證明。 漁家的漢子是相當眼饞這種身份的。 三片紅在外島從未出售過,漁家漢子除非是從城里親戚手里得到人家穿舊了不要的衣服,否則搞不到三片紅。 而六七十年代日子過的太艱難,鄉下城里都艱難,所以城里人也輕易不會把衣裳送人,除非是破損厲害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