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怎敵他晚來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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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瓔注意到他神情變化,目露疑色:“怎么?”
魏嘗腦袋轉得飛快,認真道:“我是在想,家里頭有刀幣也未必就是北域人士,我既知亡宋遺物,又藏前朝舊幣,興許是個骨董商?勞請長公主再替我查查別處。”
看他這急于求知的模樣,薛瓔又將那點懷疑吞回了肚里。
其實他所言并非沒有道理。畢竟刀幣與亡宋古董也好,那柄即便是假,亦可魚目混珠的澄盧劍也罷,的確無一不是前朝舊物。
包括簡牘也是。
一則上邊所記是前朝文字,而敘述時所用諸如“宋君”、“陳境”等詞,也是前朝當世、且非陳國人士的口吻。雖然先帝沒說,但薛瓔猜測,這份策論應是別國什么人,在三十年前獻給彼時身為陳國國君的阿爹,助他一臂之力的。
只是……
“商賈行走四方皆須身份憑證,沒道理查不著名籍。”薛瓔還是否定了他的看法。
魏嘗沉吟一下道:“那盜墓賊呢?”
亂世亡國無數,世勢一朝一變,前朝末期起便不乏離經叛道之人,鋌而走險盜墓取財。而這種見不得光的賊,確實未必擁有名籍。
魏嘗自覺圓了個好謊,不覺拗直了幾分腰板,不料薛瓔輕輕掃來一個眼刀:“魏公子許是對我大陳律法有什么誤解。我記得幾年前,信陽王在封地上搜挖前朝諸侯墓群,如此身份也被削爵罪處,更連坐了妻妾母家。”
他倒好,犯法犯到她長公主跟前來,還腰桿筆挺。
魏嘗聞言臉色微變:“這么嚴苛?”想了想又說,“那我可能不是盜墓賊。”
“但你是無籍黑戶。大陳律法令天下男子十七傅籍,過期無籍為重罪,要被剃發刺字,派去服苦役的。”
他干咽一下道:“那我說不定……才十五六歲?”
薛瓔淡淡覷他一眼,懶得再回話,沉默間聽人來報,說宗太醫到了。
她說句“請進”。很快便有一名須發生白,年過半百的老者應聲而入,臨近石亭,目光在魏嘗背影上略一停頓,卻很快掩飾過去,頷首向薛瓔叩禮。
正是宗太醫宗耀。
薛瓔簡單說明了魏嘗的情形,請他上前診脈。
宗耀恭敬上階,屈膝蹲下,微垂著眼,從藥箱內取出一方墨色脈枕擺在案上,把頭埋低了說:“勞請魏公子抬一抬手。”
魏嘗將手擱上去,笑說:“這脈枕是和田墨玉打的。”
宗耀按在他腕脈間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輕顫一下,仍垂著眼,一副畢恭畢敬模樣,稍笑一笑,穩著聲色回道:“魏公子好眼見。”待號完脈,又繞到他后方,稱“僭越”,隨即察看按壓了他的后腦勺。
“如何?”薛瓔問。
“回長公主,依微臣看,魏公子許是患了失魂癥。單看頭顱雖不見外傷,但若他確實如您所說墜過崖,內積淤血并不奇怪。且倘使微臣判斷不錯,魏公子在墜崖前還曾受重大創傷,或也是失魂癥的一大誘因。”
“你是說他右胳膊?”
宗耀搖搖頭:“是心口。”
薛瓔微一訝異,想問魏嘗究竟,臨到嘴邊卻記起問了也是白問,轉而道:“請宗太醫移步內庭,替魏公子詳驗。”
府上仆役領著魏嘗和宗耀到了一間小室,一旁叫林有刀的羽林衛奉命跟去察看。
薛瓔則等在外間,大約小半炷香后,見宗耀出來,向她揖禮道:“長公主,是劍傷,深一寸許,距心室要害僅半寸,兇險異常。”
她皺了皺眉,問:“可瞧出何時傷的?”
“照愈合情形看,大約在一月前,但魏公子筋骨強健,勝于常人,興許實際僅半月左右。”
倘使不過半月,就是她與他在雪山初遇不久之前了。難怪當時在雪洞里,魏遲一個稚童并無大礙,他這正值青壯的卻氣息奄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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