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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怎敵他晚來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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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她措辭是“請”,羽林衛便沒再將魏嘗當人犯扣押,解了捆他雙手的繩索,僅保留他眼前的黑布條,然后虛扶著他,一面告知走向、臺階數目。

    但他似乎全然不需要,腳下步子依舊穩健如風,竟叫這布條形同虛設。兩名羽林衛見他走得比他們還快,撓著頭一陣面面相覷。

    薛瓔抬眼便看魏嘗大步流星地往石亭走來,那架勢,好像他穿的不是一身粗陋的缊袍,而是錦衣華裘。

    她打個手勢,叫四面仆役及羽林衛退遠。

    魏嘗站定在亭下,察覺到她的目光在他周身上下流連,忍不住滾了一下喉結。

    薛瓔卻是在瞧他垂在身側的手。那對被捆過的手腕一點勒痕沒有,是因為繩索大部分時候都是松的。她的人奈何不了他。他是心甘情愿來到這里。

    她無聲一笑:“摘了吧。”

    魏嘗抬手摘下黑布條,見到她一瞬似乎有些遲疑:“長公主?”

    薛瓔稍一點頭:“魏公子神出鬼沒的,叫我好找。”

    不料他卻面露錯愕:“長公主是說,我姓魏?”

    這回輪到薛瓔不解了:“你不姓魏?那你姓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不記得了。”他木訥訥地解釋,“錢伯說,我可能傷了腦袋。”

    錢伯?上回來個鐘叔,這次又冒個錢伯,還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

    薛瓔微微一怔,將他整個人從頭到腳再次掠了一遍,這才感到一絲異常。

    人還是那個人,舉手投足間也還是那番氣度。但靠近了細看,他的神情,尤其一雙眼睛,卻透著一股空洞茫然,不似原先那般神采飛揚。

    這么說來,難道方才招賢臺隔簾相見,他那股志在必得之意全是她的臆想?

    薛瓔的目光笤帚似的來回掃,魏嘗繃著個傻樣,被她打量得差點沒憋住,幸而她終于移開視線,問道:“你是說,你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也不認得我?”

    魏嘗搖頭,顯得有些無辜:“我……應該認得長公主?”

    “那么,”她緊盯住他,以圖不錯過他臉上一絲細微變動,“你也不記得阿郎了?”

    他驀地舉起左胳膊:“錢伯說我這是給狼咬了,阿狼就是咬我的那只?”

    “……”

    薛瓔略一扶額,問:“你記得錢伯,他是誰?”

    “把我救上牛車的人。”

    薛瓔這下知道自己之前怎么找不到魏嘗蹤跡了。原是被人給截了胡。

    她偏頭招來羽林衛,叫人去接宗太醫和魏遲過來,而后再回頭問他:“既然連自己姓名也已不知,為何竊人憑證,混入招賢會,又為何假意被制來此?”

    “為了尋親。昨日錢伯偶然瞧見街上布告,與我講起,說我若在招賢會上出了名,家里人說不準會來找我。”

    他語氣誠懇,聽來倒有幾分“身世浮沉雨打萍”的意味。薛瓔將信將疑,叫他把這位錢伯喚來,話音剛落,恰有人來報,說查到魏嘗與一位姓錢名來的商賈有所交往,現已將此人帶到。

    她當即點頭請進。

    一名中年男子眼蒙黑布,跌跌撞撞進來,一到便是一番三跪五叩,瞎著眼向薛瓔使勁諂媚了一番,說“大牛”是他的伙計,如有得罪請多包涵。

    薛瓔聽見這稱呼略一瞠目,卻見魏嘗臉色不變,似乎非常自然地接受了。

    她問錢來:“為何叫他大牛?”

    錢來沉吟一下,因不見貴人神情,難以判斷她是何用意,老實道:“回長公主話,因為他力氣大得像牛,卸貨時候一個頂八。”

    “他不久前才重傷,你叫他幫你卸貨?”

    他這下聽出了薛瓔意思,忙改口:“萬萬不敢吶!是草民救他性命,他想報恩,主動干活的!”

    魏嘗點點頭,一本正經道:“不錯,若非錢伯相救,我早已命喪荒野。不過我并未主動幫他干活,是他差使我的。”

    錢來顯然不知魏嘗也在場,霎時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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