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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毅力虔心 十年待知己-《江湖三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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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靜剛剛寬心,聽了此話,面色又變。只聽得沈在寬續道:“鄰房的兩個武士一路跟你同行,他們認不出你是誰嗎?聽說朝廷正在大捕我們這一班人,嚴叔叔也已經遇害了,你是我黨中的首腦人物,怎么還隨便到處亂走?”

    原來那日年羹堯派遣武士上山,捉拿沈在寬時,沈在寬剛好因為身體已經康復,一早到山腰散步,行得高興,不覺離寺廟十余里遠,仙霞嶺山路迂回,離寺廟十余里已隔了兩個山頭,年羹堯武士來時,他連知也不知。到了興盡回寺,才見一瓢和尚尸橫寺中,急急下山逃避,其后又知他的堂弟那日恰巧上山探他,竟然做了替死之鬼。沈在寬悲憤莫名,可是呂四娘不在,他一人也不能報仇。只好把一瓢和尚埋了。同時又故意替自己立了一個衣冠之冢,故布疑陣,好讓再有清廷的鷹犬上山查探時,可以不必再注意他。

    一瓢和尚在蒲城相識頗多,其中也有同道中人。沈在寬便在一家姓葉的人家居住,這葉家又是幫會中人,曾靜坐著轎子從浙江來到福建的消息,已有人飛馬告訴于他,同時也把兩個武士跟在轎前轎后的情況說了。沈在寬一聽,深恐曾靜也遭毒手,因此預早布置,將曾靜引到長安客店來。

    曾靜聽得沈在寬連聲催促他速走,真是啼笑皆非。又不便將真情向他吐露,正在支支吾吾,尷尬萬狀之際,門外一聲冷笑,左右兩個鄰房的武士都沖了出來,那虬髯壯漢橫門一站,朗聲笑道:“好大膽的賊子,老子等你已久了!”伸臂一抓,向沈在寬的琵琶骨一扣!

    這名武士長于鷹爪功夫,見沈在寬一派文弱書生的樣子,以為還不是手到擒來。哪知沈在寬得了呂四娘傳他內功治病之法,近十年來日夜虔心修習,內功火候已到,所以癱瘓之癥才能痊愈。這時,他雖然對于技擊之道絲毫不懂,可是內功的精純,已可比得了江湖上的一流好手!

    那虬髯漢子一抓抓去,觸著沈在寬的肩頭,沈在寬的肌肉遇著外力,本能一縮,虬髯漢子只覺滑不留手,有如抓著一尾泥鰍一樣,頓時又給他滑脫開去,不覺大吃一驚,叫道:“這點子扎手!”橫掌一拍。沈在寬出掌相抵,那虬髯漢子竟然給他震退了兩步,這分際,虬髯漢子的同伴已拔出單刀,一招“鐵犁耕地”,斬他雙腿,那虬髯漢子也再撲了上來,抓他手腕,踢他腰胯。

    沈在寬到底是不懂技擊之人,被兩人一迫,手忙腳亂,忽聞得瓦檐上一聲冷笑,揮刀的漢子首先倒地,沈在寬喜道:“四娘!”虬髯漢子回頭一望,呂四娘出手如電,一劍橫披,一顆頭顱頓時飛出屋外。這時里房的孩子哇然哭了起來,曾靜嚇得面如土色,叫道:“賢侄女,賢侄女!”

    呂四娘面色一沉,冷冷說道:“誰是你的侄女!”沈在寬愕然道:“瑩妹,你怎么啦?”呂四娘道:“你差點死在他的手上,還不知道嗎!曾靜,我問你: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你讀圣賢書,所學何事?為何臨難欲求茍活?毫無氣骨?”曾靜面皮通紅,突然向墻壁一頭撞去,沈在寬雙臂一攔,將他抱著。曾靜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又哭又喊道:“我年紀老邁,熬不著苦刑,人誰無錯?咳,咳,你,你就讓我一死,以贖罪衍了吧!”

    沈在寬這時驟然明白,但見著曾靜這副可憐的模樣,甚不忍心,忽而嘆口氣道:“百無一用是書生。瑩妹,我幸還沒有死,饒了他吧!”呂四娘雖氣憤未息,但見沈在寬替他求情,也便不為已甚,“哼”了一聲,走進內室,手起一劍,又把那名“長隨”刺死,將年羹堯的孩子抱起來,罵聲“孽種”,低頭一看,但見這孩子天庭飽滿,氣宇不凡,沈在寬過來問道:“這是誰家孩子?”呂四娘道:“這是年羹堯的孩子。”語聲已不似先前憤恨。沈在寬道:“父母之罪不及孩子。”曾靜聽他們口氣已將自己饒恕,這時再也不想自殺了,顫抖說道:“是年羹堯迫我要收養他的孩子的,不,不關我的事。”呂四娘道:“君子一諾千金。年羹堯有罪,他的孩子沒罪,好,你小心替他撫養了。”懶得再看曾靜那副可憎的嘴臉,蘸血在墻上大書:“殺人者呂四娘也!”寫完之后,拉起沈在寬,跑出客店。

    出了客店,呂四娘道:“在寬,我真料不到還能見你。”沈在寬黯然說道:“可惜已見不著一瓢大師了。”呂四娘忽道,“在寬,咱們上仙霞嶺去祭掃一瓢大師之墓,在嶺上盤桓幾天,以前你不能走動,許多山上的美景,咱們不能一同賞玩,這回難得偷得浮生幾日閑,可不要錯過名山勝景了。”囅然一笑,把個多月來的擔心害怕,以及對曾靜的氣惱,對一瓢的悼念,等等不愉快的心情,全都一掃而空。

    這晚,呂四娘和沈在寬在葉家住了一晚,第二日中午,他們又再回仙霞嶺上。呂四娘心情愉快,一路看花看鳥,和沈在寬談論別后的情形,又稱贊沈在寬內功進境的神速。沈在寬笑道:“若不是你,我這生殘廢定了,還談到什么內功呢?瑩妹,你還記得我以前那首集前人之句的小詞嗎?呂四娘道:“怎不記得?”念道:“誰道飄零不可憐,金爐斷盡小篆香,人生何處似尊前?  見了又休還似夢,坐來雖近遠如天,斷來能有幾回腸?”這是沈在寬以前自傷殘廢,自慚形穢,深覺自己配不起呂四娘,所以集前人之句表達自己心中的傷感。呂四娘念完之后又笑道:“現在,你該不會再有這種自卑的心理了吧?”沈在寬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十載堅持,終償宿愿。瑩妹,咱們都是家散人亡,孤零零的人了。咱們什么時候了父母的心事呢?”這話的意思,其實乃是向呂四娘詢問婚期。呂四娘面泛桃紅,忽柔聲說道:“待我把雍正這狗皇帝殺了,咱們再行合藉雙修,你等得嗎?”沈在寬心中一凜,正色說道:“大仇未報,就想室家之好,那是我的錯了。瑩妹,報仇乃是正事,我豈有等不得之理。”

    兩人談談說說,不久便從“丹霞嶂”下經過,呂四娘抬頭指著那朵指畫的蘭花道:“此人功力不在我下,你可知道是誰留下的嗎?”在寬看了,也頗驚詫,道:“出事之后,我便到蒲城逃難,不知有誰會入此山。”

    呂四娘攜著沈在寬的手,轉過幾處山坳,循著指畫蘭花的標記,來到了一瓢和尚的墓地,忽聽得鋤頭掘地之聲,抬頭一望,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正在掘一瓢和尚之墓。

    呂四娘大怒,叱咤一聲,拔出寶劍,雙腳一點,身如飛鳥。一掠而下,怒喝道:“好狠毒的鷹犬,殺了人還要掘墓偷頭嗎?”呂四娘認定了此人若不是大內的衛士,便是年羹堯帳下的武士,此來定是要把一瓢和尚的首級掘去獻功。

    呂四娘的玄女劍法精妙異常,這一劍尤其是平生絕學,哪料凌空一擊,那人霍地避開,“咦”了一聲,欲說又休。呂四娘一擊不中,大為詫異,刷刷刷一連三劍,全是玄女劍法中的厲害殺著,那人足尖一旋,團團亂轉,呂四娘一連三劍,都撲了空,說時遲,那時快,那人也拔出劍來,揚空一閃,竟然從呂四娘絕對料想不到的方位,攻了進來。呂四娘大吃一驚,幸而仗著輕功超卓,身形微閃,立刻反攻,沉劍一引,反劍一挑,兩招正反相成,攻守互輔,縱是高手也難逃避。那人卻也怪,忽然往地下一坐,閃電般的打了幾個盤旋,劍勢有如珠滾玉盤,呂四娘雙足幾乎吃他斬著,慌忙躍了起來,用“鵬搏九霄”的劍勢,劍光霎時蕩開丈許,向那人頭頂一罩,只要劍光一合,便是絕頂高手,也難逃飛頭滴血之災!

    劍光下罩,那人身形暴長,突然竄出劍光圈外,反手一劍,又從呂四娘料想不到的方位攻了入來。呂四娘竟未曾見過這種怪異的劍法,大為吃驚,急急閃避。退了兩步,劍法一變,把玄女劍法盡情施展,劍光護著全身,劍勢滾滾而上。玄女劍法的奧妙精奇之處,與天山劍法的博大宏深,同是天下無匹,每一招都是凌厲非凡,劍劍指向那人要害,那人腳步踉踉蹌蹌,有如醉漢一般,時而縱高,時而撲低,有好幾次都似乎要碰著呂四娘的劍尖了,卻不知怎的都在千鈞一發之際,避了開去。他那口劍東指西劃,看來不成章法,其實都是招里套招,式中有式,變化繁復之極。竟是呂四娘自出道以來,在劍法上從所未見的強敵。

    棋逢對手,精神倍振,呂四娘的玄女劍法漸展漸快,更配上絕頂輕功,乘暇蹈隙,與那人對搶攻勢,斗了一百來招,劍法上各有所長,大家都奈何不了對方。可是呂四娘輕功較高,占了六成攻勢,稍占上風。但雖然如此,還是不能將對方制服。

    斗了一百來招,兩柄劍矯若游龍,乍進乍退,忽分忽合,時而雙劍相交,糾纏一處,時而各自游走,一沾即離,把沈在寬看得眼花繚亂,連誰是呂四娘也看不清了。

    呂四娘心念一動,那人忽然跳出圈子,叫道:“不必斗了,你的玄女劍法果然精妙,你敢情是呂四娘?”呂四娘也道:“你使的定是達摩劍法,你是武當派的么?與桂仲明老前輩什么稱呼?”

    那人道:“正是家父。”呂四娘吃了一驚,道:“你既是有名劍客之后,如何甘心做朝廷鷹犬,這豈不是墮了天山七劍的家聲么?”那人笑道:“女俠差矣,怎么說我是朝廷鷹犬?”呂四娘道:“那么你為什么掘一瓢大師之墓?”那人說道:“一瓢大師是我掌門師兄武當山孤云道士的好友,我的師兄得知他被害,恐防有人傷殘他的法體,故此叫我將他的金骨移到武當遷葬。”呂四娘笑道:“你何不早說?我幾乎一出手就要你的命!”那人也笑道:“正因我見你的劍法,所以才多領教幾招,開開眼界。”呂四娘笑道:“原來你是試招來了!請教師兄大名。”

    那人道:“小姓冒,名廣生。”呂四娘一愕,那人笑道:“我是跟母親的姓。我父所生三子,各各姓氏不同。”呂四娘道:“這是為何?”冒廣生道:“我父本來姓石,隨義父姓桂。生下我們三兄弟,大哥復姓歸宗,名石川生,我隨母親之姓,承繼我外祖父冒辟疆的香煙。三弟才隨父姓,名桂華生。”

    呂四娘道了聲得罪,道:“將一瓢大師遷葬也好,免得無人替他守墓。”冒廣生道:“除了遷葬,我尚有一事,正想請教女俠。”呂四娘道:“不必客氣,冒兄請說。”

    冒廣生問道:“你可認得天山易老前輩的關門弟子,一個名叫馮瑛的女子么?”呂四娘笑道:“豈止認得,而且很熟。”冒廣生道:“那好極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呂四娘問道:“你要找她?”冒廣生點了點頭。呂四娘頗為奇怪,她從未聽馮瑛說過認識此人,便問道:“你找她做什么?”冒廣生道:“我弟弟要找她晦氣,我怕弟弟會誤會傷了她,因此想及時趕去勸阻。”呂四娘奇道:“這是為了什么?令弟和她有何過節?”

    冒廣生搖了搖頭,道:“我們兄弟都不認識她,哪能有什么過節?”呂四娘更奇,笑道:“既然如此,令弟豈不是無端生事嗎?”

    冒廣生道:“女俠有所不知。我們三兄弟小時都在天山長大,那時馮瑛還未來,所以彼此不相認識。我父親死后,我們三兄弟奉父親遺命,離開天山,各散一方,發揚達摩劍術,重整武當門戶。我接了武當北派分支,經常在陜甘各省;大哥在武當山協助本支掌門,三弟在四川照管老家。三弟和四川以暗器馳名的唐家交情很好。”呂四娘道:“是了,唐家三老中的老二唐金峰前兩年到過山東,聽說是為他的女婿報仇。”冒廣生道:“就是為了此事。”呂四娘插口道:“可是唐金峰的女婿不是馮瑛殺的,是她妹妹殺的。而且唐金峰的女婿在公門當差,公差殺賊或賊殺公差,都不能與私仇結怨等同看待。這種尋常之事,在武林之中是很少會因此尋仇互斗的。更不要說請人助拳了,令弟難道還不知武林中的規矩么?”

    冒廣生道:“唐二先生也弄不清楚殺她女婿的人是誰,只知道不是馮瑛便是馮琳。起初他連馮瑛還有個妹妹之事也不知道,是后來才調查出來的。唐金峰最寵愛他的獨生女兒,他被女兒所纏,非替女婿報仇不可。可是他前兩年到楊仲英家去尋仇時,曾吃了一次大虧,知道自己不是馮瑛姐妹的對手,所以強邀了我的弟弟去助拳。他把馮瑛姐妹說成是自恃劍術高強,無惡不作的女賊,我的弟弟生性好強,聽說有如此劍術高強的女賊,立心去見識見識,他并不知道馮瑛竟是易老前輩的愛徒。”

    呂四娘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冒廣生道:“我今年年初,曾到天山去祭掃我父親之墓,聽易老前輩說起。并說將來準備立馮琳做無極派的傳人。這么說來,馮家姐妹和我們都是天山七劍的后代傳人,怎可互相殘殺?我從天山回來后,才知三弟剛剛被唐老二邀請出山,適逢武當山本支掌門又委托我來遷葬一瓢大師之骨,所以我便先到此地。”

    呂四娘想了一下,笑道:“在寬,我們在仙霞之事已了,名山勝景留待他日再賞玩吧。我們也隨冒大哥走一趟,做做魯仲連。我們可以先到山東楊家。唐金峰多半會先找鐵掌神彈楊仲英。”冒廣生大喜道:“得女俠同去,那好極了!”正是:

    無端卷起波千尺,鑄錯成仇不忍看。

    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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