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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毅力虔心 十年待知己-《江湖三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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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盜名欺世 一旦現原形

    這時正是三伏天時,赤日炎炎,猶如在天上張著一把大火傘,雍正皇帝擺動鑾駕,迎出城來,在鑾輿里熱得一把一把汗淌個不住,出了城門,皇帝又棄轎乘馬,火毒的日頭直曬下來,熱得越發厲害。雍正是練過武功的人,體質強壯,在毒日熏蒸之下,雖是難受,也還不覺怎么,有些隨行的小太監,幾乎在赤日之下暈倒。

    幸好在北京城外,有一片大樹林,雍正回顧隨同來迎接年羹堯的文武百官,哈哈笑道:“赤日炎炎,你們也辛苦了,就在這里設帳,等候年大將軍吧。”大臣張廷玉道:“皇上龍馬精神,真非微臣等所能及。”國舅隆科多接口道:“皇上不辭炎熱,御駕勞軍,這真是曠古未有的殊恩,將士們為皇上赴湯蹈火,也是心甘情愿的了。”雍正微微一笑,他御駕勞軍,用意就正在籠絡軍心,隆科多趁機奉承,正合他的心意。

    片刻之間,林子里已搭起黃緞子的行帳,中央設著皇帝的寶座,雍正下馬就坐,太監們在周圍伏侍,有的打扇,有的遞手巾,有的獻涼茶,過了一些時候,聽得遠遠的軍號響聲,接著是轟隆隆三聲炮響,前站迎接的大員飛馬回來報道:“年大將軍班師回朝!”

    雍正整了整龍冠鳳帶,踱出行帳,只見前面旌旗對對,劍戟森森,二十萬大軍,四人一排,迤邐十余里,望不盡頭!那前鋒部隊,在熱日下一隊一隊地走著,除了整齊之極的腳步聲外,連一聲咳嗽都聽不見。那些兵士們臉上的汗珠,一顆顆像水珠一樣滴下來,卻無一人敢用手抹。雍正見了,又是喜歡,又是心慌。年羹堯治軍之嚴,果然名不虛傳!

    一隊隊甲胄鮮明的前鋒部隊走到皇帝跟前,行過軍禮,左右分開。軍中又是轟隆隆三聲炮響,中間現出一面大纛,旗上繡著一個碩大無朋的“年”字,只見年羹堯頂盔貰甲,乘著純白色的駿馬,立在門旗之下,岳鐘琪則勒馬立在年羹堯右手偏旁,兩人都是神采飛揚,絲毫沒有疲倦的風塵之色。

    皇帝御駕出迎,非同小可,兩旁文武百官,文自尚書侍郎以下,武自九門提督以下,都按品級穿著蟒袍箭衣,雖然個個都熱得汗透重衣,卻動也不敢一動。皇帝背后還跟著一大班王公貝勒和殿閣大學士(按:清代不設宰相,幾個“大學士”分掌相權。)也都是一個個面容肅穆,熱得暗暗喘氣,卻又不敢弄出聲來。

    年羹堯一見雍正,立即跳下馬來。雍正抬手說道:“卿家遠征辛苦了,免禮,平身!”年羹堯跳下馬背,本該匍匐行禮,聽了雍正之言,微微一笑,欠了欠身,道:“微臣勞動圣駕,肝腦涂地,不足言報!”岳鐘琪雖然也得雍正叫他“免禮”,卻還是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地行過大禮。

    雍正口中雖叫他們“免禮”,其實只不過是一種客套之辭,不意年羹堯果然恃功而驕,不行大禮。雍正甚不舒服,但表面上卻不現出半點辭色,反而責備岳鐘琪不聽他的吩咐,太過多禮,說道:“這里又不是朝堂之上,但行軍禮已足,何必行朝廷上的君臣之禮呢!岳將軍,你身披重甲,匍伏行禮,不覺得不便么?”打了兩個哈哈,似是玩笑,又似責備,岳鐘琪連聲告罪,心中卻是暗暗喜歡。想道:不怕你年羹堯鋒芒畢露,我終須以“愚拙”勝你的聰明!

    年羹堯岳鐘琪行過禮后,接著就是那些總兵、提鎮、協鎮、都統等一班武官,一個個上來朝見,雍正吩咐賜宴,年羹堯跟著雍正走進行帳,一同坐席,那班王公大學士貝勒等在左右陪宴。岳鐘琪及一班出征將軍,則由九門提督兵部尚書和一班在京的武官在帳外坐席。席中雍正問起西征的情形,年羹堯滔滔不絕,夸耀武功,雍正聽了,更加不悅。年羹堯又奏道:“提督富山不聽軍令,侍衛董巨川對臣無禮,微臣不及上稟,都已先行賜死了。”雍正吃了一驚,卻微笑道:“軍中以軍令最尊,大將在外,可以專權,這點小事,不稟報也罷了。”年羹堯急急謝恩,雍正又道:“如此說來,朕當日派遣了因、薩天剌、薩天都、董巨川、甘天龍五人隨你西征,如今已全死了。”年羹堯道:“正是。”雍正一笑道:“也好,他們都是野性難馴,除了也好。”年羹堯驟然想起出征之時,雍正也曾講過這番說話,但卻特別提到董巨川較識大禮,叫他分別對待。而今聽皇上又再提起,心知不妙,但細察皇上面色,卻無異容。心中暗道:“董巨川是你派在我軍的坐探,你當我不知道么?只要我一日兵權在手,你終不敢殺我。”

    皇帝郊迎,賜宴統帥,不過是一種儀式,三杯酒吃完之后,便告撤席。雍正和年羹堯并行出來,慰勞大軍。這時日當正午,熱得越發厲害,林子外面,二十萬大軍列隊整齊,直挺挺地站在日頭底下。雍正抬頭一看,只見那班兵士,個個甲胄重重,臉上被日光曬得油滑光亮,卻動也不敢一動。

    雍正道:“他們萬里長征,捱受雨淋日曬,也太辛苦了。”叫一名內監過來,吩咐他道:“傳諭下去,叫他們快卸了甲吧!”雍正吩咐了內監之后,仍和年羹堯說話。年羹堯雖然見到皇帝吩咐內監,但不敢湊過去聽,所以不知他吩咐什么,仍然興高采烈的大談西征戰績。

    那內監得了圣旨,忙走出去,跨上高頭大馬,在隊伍面前揚聲叫道:“皇上有旨,兵士們卸甲!”聲音飄散,那些兵士們如聽而不聞,仍然直挺挺地站著,動也不動!那內監慌了,提高聲音再叫道:“萬歲體恤你們,叫你們卸甲!”二十萬大軍靜悄悄的,毫無一點聲響,只有內監的聲音在空氣中震蕩。

    這真是曠古未有之事,皇帝親下的圣旨,竟然失卻效力,那名內監嚇得心膽俱裂,漲紅了臉,掣大喉嚨,第三次叫道:“圣上有旨,兵士們卸甲!”豈知那班兵士個個似木頭人一樣,對他所傳的圣旨,仍然不理不睬!

    這情形雍正也注意到了,饒他是一代暴君,深沉機智,這時也不覺心慌,變了顏色。那名內監縱馬馳回,一到皇帝面前,立刻滾下馬來請罪。年羹堯在旁微笑道:“不關你的事,罪在小將。”雍正何等聰明,立刻便知道了兵士們不肯奉命卸甲的原因,對年羹堯道:“天氣太熱,大將軍可傳令兵士們卸了甲吧!”

    年羹堯聽了,答聲“遵命。”緩緩走出,到了隊伍面前,從袖子里掏出一角小小的紅旗,只輕輕一閃,便聽得華啦啦一陣響,如波浪一般,從前鋒傳到后隊,二十萬大軍,一齊卸下甲來,一片平陽上,盔甲頓時堆積如山!

    雍正看了,不覺心中一跳,想道:“這還了得?若然年羹堯變起心來,朕的性命豈不是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么?”年羹堯卻是十分得意,走回來對雍正道:“軍中只知有軍令,不知有皇命,還請陛下明鑒!”隨侍皇帝左右的親王貝勒與及各部尚書九門提督,無不變了顏色,雍正卻哈哈笑道:“指揮大軍,如臂使指,年大將軍,你真算得是自古以來的第一名將了,天降奇才,為我朝保護江山,真乃朕之福也!”笑聲中隱蔽殺機,那些大臣卻還懵懵然不知皇上真意,紛紛向雍正和年羹堯道賀,連國舅隆科多也拉著了年羹堯的手,對他大拍馬屁,雍正一一瞧在心內,卻不作聲。

    笑鬧了一陣,雍正又叫年羹堯傳下旨去,每名兵士賞銀十兩,西征有功將士各加一級,全軍放假十天。年羹堯這回不敢過分賣弄,帶領將士三呼萬歲。這御駕親迎,慰勞大軍的一幕,便算終了。

    甘鳳池與唐曉瀾雜在后隊的伙頭軍中,對這幕活劇,看得清清楚楚,大軍放假,他們也趁機逃出軍營,兩人離開大伙已有三日,恐防呂四娘記掛,急急趕回西山。

    在這三天當中,西山的冷禪僧院,平添了許多客人,馮瑛馮琳將母親鄺練霞、外祖父鄺璉以及張天池等一班人都接了過來。鄺璉、張天池等經過數日休養,已可走動,僧院里熱鬧非常,大家都在等甘鳳池的消息。甘唐二人一回,眾人紛紛來問,甘鳳池把探年羹堯軍營之事約略說了,接著又說雍正勞軍之事,魚殼搖頭道:“年羹堯這廝也太膽大了!”呂四娘道:“這不正好嗎?咱們要對付的兩個大仇人,一個是雍正,一個是年羹堯,今后只須專心對付雍正便行了。年羹堯這廝自然有人殺他。”魚殼道:“他擁有大軍,誰能殺他?”白泰官道:“功高震主,必然死于非命。想那漢朝的韓信,助劉邦開國登基,功勞比年羹堯更大,也免不了兔死狗烹之難,何況年羹堯呢?”

    魚殼笑道:“到底是賢婿讀過書的人有見識。好在我得諸位之助,沒有上雍正這小子的當。”

    眾人議論紛紛,甘鳳池將呂四娘拉過一邊,把曾靜如何貪生怕死,屈服招供等等事情說了,呂四娘一聽,頓如萬箭攢心,花容失色。甘鳳池道:“看來此案必興大獄,曾靜已把首要諸人招供出來,我們必須及早通知他們逃避。”呂四娘半晌說不出話,甘鳳池道:“這事由我來辦好了,八妹,你身負國仇家恨,還望節哀為好。”呂四娘低首如癡,木然不語。甘鳳池道:“八妹,你是女中丈夫,人中俊杰,還要愚兄勸么?”呂四娘突然昂頭說道:“我若不手刃允禎這狗皇帝,誓不為人。”甘鳳池拍手道:“著啊,這才不愧是呂留良的孫女。可是,宮中防范正嚴,年羹堯大軍又近在京畿,只恐不易行事,報仇不爭遲早,看這情形,年羹堯必有與允禎沖突之一日,等到那時,才是我們下手的好機會。”呂四娘道:“七哥說的是。”甘鳳池見她聲調較前平靜,略略寬心。呂四娘嘆口氣道:“料不到曾老頭兒竟會如此!可是,我還未肯相信在寬已死。”甘鳳池心中一酸,想道:“八妹,你也太癡情了,在寬被曾靜出賣,被捉至京師處決,布告天下,懸首九門,死事焉能有假?”可是見呂四娘莊重的樣子,不忍令她傷心,話到口邊,又收了回去。

    唐曉瀾瞥見呂四娘面色有異,走了過來,問道:“呂姐姐不舒服么?”呂四娘道:“沒什么。”隨即一笑道:“你也該到山東去見楊仲英了。”唐曉瀾面上一紅,呂四娘笑道:“丑媳婦終須見翁姑,你這傻女婿就不敢見泰山嗎?”唐曉瀾道:“姐姐休開玩笑。”呂四娘瞥了唐曉瀾一眼,又對甘鳳池道:“七哥,我還有幾句話和你說。”唐曉瀾知趣告退,甘鳳池道:“請說。”

    呂四娘將唐曉瀾婚姻上糾紛說了,甘鳳池道:“唔,原來如此!楊柳青我見了也討厭,可是,既然訂婚了這么多年,現在才退,怕不大好吧?”呂四娘道:“現在不退,將來同處一生豈不更難。”甘鳳池在婚姻問題上比較古板,一心以俠義為重,心想楊仲英對唐曉瀾有恩有義,訂婚訂了這么多年,忽然一旦說不要人家的女兒,殊非厚道。可是又想不出話來駁呂四娘,只好默然不語。

    呂四娘道:“我明日要回仙霞,探望在寬。不怕你見笑,無論如何,我不相信在寬已死。本來我是要到山東親自見楊仲英,替唐曉瀾解了這個難題的,現在只有勞煩你替我一走了。”甘鳳池一向敬重這個師妹,呂四娘親自求到,無可奈何,只得答應。但道:“我不懂說話,更不懂替人退親,我只依事直說。說唐曉瀾因與他的女兒性情不合,現在已另有了心上之人。楊仲英若然大發脾氣,我就馬上開溜。”呂四娘微微笑道:“也好,你就這樣說吧。”

    甘鳳池沉吟半晌,又道:“事有緩急輕重,我先得設法通知已被曾靜招供出來的諸人避禍,然后才能管到曉瀾的兒女糾紛。”呂四娘道:“這個自然。”

    呂四娘與甘鳳池商量未已,眾人也在議論紛紛,冷禪嚷道:“甘大哥,你毀了我們的佛門圣地,你須得賠給我安身立命之所呵!”甘鳳池詫道:“什么?你這破破爛爛的寺院,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嘛。”冷禪笑道:“虧你是老江湖了,連這點都不明白嗎?你們在京中接二連三的大鬧,這地方又不是荒僻之所,這么多人聚在此地,焉能避得過朝廷耳目。雍正這小子連少林寺也敢燒,何況我這爛廟。”

    甘鳳池笑道:“原來你是這個意思。不錯,這里不能長住下去了,咱們都另外找地方吧。”冷禪道:“你有什么現成的地方,可以容納這么多人?”甘鳳池道:“你別打岔,我早已有了安排。前些日子我接到周潯二哥的口信,說他與曹四哥已到邙山隱居,看守師父的陵墓。邙山綿延數百里,山高林密,形勢險峻,山谷土地肥美,可以耕種。我們都到邙山去如何?”張天池首先說道:“既有這樣好的地方,如何不去?我做了半生強盜,無法下臺,正好和兄弟們隱居邙山,耕種渡活。”魚殼也道:“我以前做海上霸王,大不了將來再做山大王,有這么多武藝高強的好漢,我和張寨主再召集一些舊部,便在邙山占山為王,諒朝廷也不敢小覷。”甘鳳池笑道:“那是后話。現在不必急于開山立舵。那么,安身之地便決定是邙山了。”冷禪笑道:“好。我們都替你的師父守陵去。她是前輩神尼,我們替她守陵,也還值得。”

    第二日,呂四娘一個人先回仙霞,正與眾人辭行,握手道別之際,單單不見了馮琳。馮瑛說道:“妹妹真不懂事,明明知道呂姐姐今日遠行,卻不知到哪里去玩?”呂四娘心念一動,道:“馮琳妹妹不是不懂事,恐怕是太懂事了。你們不必去找她了。我看她一定是偷偷溜走,干她想干的事去了。”馮瑛吃了一驚,道:“她有什么事情要干?為何連我也不告訴?”呂四娘微笑不語。李治想了一想,道:“她昨晚間我是否隨大伙到邙山,我說是。她說邙山很好,她曾從山下經過。我當時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呂四娘道:“這就是了。她將來會上邙山找你們的,不必心焦。”馮瑛再三問呂四娘可知馮琳想干什么,呂四娘道:“我也只是胡猜一氣,不能作準。她做的你日后自知,先說出來反而不好。”馮瑛甚是聰明,想了片刻,猜到幾分,不覺面紅耳赤。

    呂四娘一笑告辭,離開京城,趕回仙霞,她腳程快捷,一個月后已從河北經過山東,再穿過江蘇浙江二省,進入福建北部。

    仙霞嶺橫亙浙江福建兩省交界之處,挺拔秀麗,一入福建北部,已是遙遙可見。呂四娘雖然堅信沈在寬沒有死,可是行程越近,心情也不覺動蕩不安,生怕揭開了的“謎”和自己的料想相反。

    一日中午,呂四娘正在路邊一間茶亭歇腳,忽見大路上塵沙飛揚,一匹馬飛奔而來,馬上人是個虬髯壯漢,貌頗威武,走到茶亭,勒馬四顧,茶亭內只有寥寥幾個茶客,呂四娘搽了易容丹,扮成鄉下的采茶姑娘,那人看了一眼,也不在意,便下馬進來喝茶。過了一陣,又來了兩乘小轎,都到茶亭面前歇腳。轎門開處,呂四娘不由得大吃一驚,從先頭那乘轎走出來的竟是曾靜,從后頭那乘轎走出來的卻是一個長隨模樣的人,背著一個小孩。

    呂四娘背過臉去,低頭啜茶,按說此時呂四娘若是要取曾靜性命,易如反掌。只因一來顧念他年已老邁,二來念及他與自己的父親叔伯總算做過一場朋友,所以怒上心頭,仍然抑住。過了片刻,又有一騎馬來茶亭歇足,馬上人又是一個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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