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獨孤傷突然大聲道:“此人心懷叵測,萬萬容不得他的。” 快活王頭也不回,喝道:“滾!” 獨孤傷身子一震,面色大變,這一聲“滾”,當真是他從未聽過的,他手腳都起了顫抖,終于黯然垂首,悄悄地退下。 快活王也不理他,一字字道:“沈浪呀沈浪,你若真有此意,實在是你之好運,亦為本王之福,本王得你為助,實亦如虎添翼。” 沈浪道:“多謝?!? 快活王突又厲聲道:“但你此意若假,只怕……” 突然間,遠處又傳來一聲異嘯。 嘯聲起處,舞躍詭笑的“幽靈群鬼”,突然跳躍呼嘯而去,滿天鬼火,也突然消失無影。 天地間,立刻恢復靜寂了,方才還是陰森詭異的鬼域,一眨眼間,又變成了幽靜美麗的園林。 月色,又復映照著大地。 微風吹動,樹影婆娑,若非還有兩個被沈浪點住穴道的碧衣人躺在那里,真令人幾疑方才所發(fā)生的一切,只不過是場噩夢。 沈浪笑道:“這些人來得雖快,去得倒也不慢?!? 快活王道:“方才來的,只不過是‘幽靈門’下的小鬼,前來試探虛實而已,真正厲害的角色,要到此刻才會來的?!? 沈浪道:“聞得那‘幽靈鬼女’,非同小可?!? 快活王朗聲笑道:“她縱有通天的本事,有你我兩人在這里,又能如何?” 能被快活王這樣的人物許為同儕,就連沈浪心里也不禁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微微笑道:“在下之意是真是假,王爺此刻想必已知。” 快活王捋須而笑,道:“無論你此意是真是假,本王都已在所不計,你這樣的人才,是值得本王冒險試一試的?!? 沈浪笑道:“多謝?!? 快活王突又道:“聞得中原武林中,有個王憐花,也是個角色?!? 沈浪嘆道:“此人心計之狡毒,手段之狠辣,當今天下,委實無人能出其右,尤其行蹤詭秘,來去飄忽,易容巧妙,更令人防不勝防?!? 快活王道:“他與你相較又如何?” 沈浪道:“我若與他生死相搏,實不知鹿死誰手。” 快活王動容笑道:“哦!今日之江湖,除了你之外,居然還有這樣少年,他的身世又如何,武功是何人傳授?” 沈浪道:“這個……” 忽然一笑,接道:“王爺可知道當今天下,身世最詭秘的三個是誰?” 快活王道:“不知?!? 沈浪緩緩道:“一個是沈浪,一個便是王憐花。” 快活王道:“還有一個?” 沈浪笑道:“還有一個便是王爺閣下。” 快活王縱聲笑道:“不錯,果然不錯,你我之身世來歷江湖中的確無人知曉,不想除了你我之外,還有個王憐花?!? 過了半晌,突又大笑道:“幸好你們兩人是敵非友,否則你們兩人若是聯(lián)手,本王只怕也得要退避三舍,瞧你們稱雄天下了?!? 沈浪亦自笑道:“幸好他未被王爺所用,否則王爺只怕也容不得沈浪了?!? 快活王道:“只是不知那‘幽靈鬼女’又是何許人物?她年紀想起來也不會太大,本王真想瞧瞧她究竟有什么驚人的手段,竟能統(tǒng)馭幽靈群鬼。” 語聲突頓,目光移向遠方。 沈浪緩緩道:“王爺不必再等,她已來了。” 黑暗的院中,突然有了燈光。 十六個身披白紗,云鬢高髻的少女,挑著宮燈,穿過月色浸浴的園林,婀娜地走了過來。 她們步履輕靈,風姿婉約,環(huán)佩在風中輕鳴,輕紗在風中飄舞,她們竟像并非來自人間,而是來自天上。 方才來的是地獄中的惡魔,此刻來的卻是天上的仙子,這又是多么大的變化,這變化又是多么可喜。 快活王優(yōu)美的手,優(yōu)美地輕捋長髯,笑道:“幽靈門來的都是如此人物,本王倒歡迎得很。” 十六盞粉紗宮燈,發(fā)出了嫣紅的燈光。 兩個身穿七色錦緞長褲,頭戴綴珠七色高冠,卻精赤著上身,露出了鐵一般胸膛的八尺大漢,抬著頂小轎,走在宮燈間。 沈浪微笑道:“轎中的想來必定就是‘幽靈鬼女’,她的氣派倒不小?!? 快活王道:“她的膽子也不小?!? 十六個少女走到近前,斂衽為禮,一字排開。 大漢駐足停轎,輪子后原來還跟著個宮裝少女,此刻碎步走到前面,掀開了轎簾,盈盈拜倒,道:“宮主請下轎?!? 一個女子的語聲自轎里傳了出來,輕輕道:“快活王可是在這里么?” 沈浪只道這“幽靈門”掌門人的聲響,必定也是陰森詭異,令人悚栗,哪知此刻這語聲卻是柔美嬌媚,使人銷魂。 但他仍然聲色不動,只是靜靜地瞧著。 快活王自然更沉得住氣。 只聽那宮裝少女道:“快活王是在這里?!? 轎中人道:“他為何不來迎接于我?” 那少女眼波流動,嬌笑道:“他只怕已喝醉了。” 轎中人道:“酒醉之人,不可理論,既是如此,咱們就走吧,等他清醒,咱們再來也不遲?!? 那少女道:“是……” 到了這時,快活王終于忍不住喝道:“既然來了,還是留下為佳?!? 轎中人道:“你沒有醉。” 快活王道:“本王千斗不醉?!? 轎中人道:“既然未醉,為何不來迎接于我?” 快活王縱聲長笑道:“你小女子,還要本王迎接于你,也不怕折了福分?” 轎中人冷冷道:“我乃一派掌門,你前來迎接于我,也不會有失你的身份?!? 那少女嬌笑道:“是呀,有些人要來迎接咱們宮主還不配哩?!? 快活王笑道:“你乃宮主,我卻是王爺,世上焉有王爺迎接宮主之理?” 那少女咯咯笑道:“但你這王爺是假的?!? 快活王見少女說他這個王是假的,不由笑道:“你那宮主難道是真的嗎?” 轎中突然發(fā)出了銀鈴般的笑聲,道:“我只知道快活王必定陰鷙嚴酷,哪知卻是如此風趣,王爺與宮主既然都是假的,宮主自當參拜王爺?!? 沈浪愈聽愈覺這語聲委實熟悉已極,卻又偏偏想不起是什么人來,若說“幽靈鬼女”沒有和他說過話,這種溫柔嫵媚的語聲,他是萬萬不會聽錯的。 幽靈宮主已在笑聲中下轎,果然是個少女,絕色的少女,她身上非但瞧不出絲毫鬼氣,看來簡直是個仙女。 她身上雖穿著層層輕紗,但卻更襯得她體態(tài)窈窕,風姿綽約,她面上雖也蒙著輕紗,但別人根本不必真的瞧見她面目,也可想象到必是天香國色。 有風吹過,輕紗飛舞。 她身子也像是要被這陣風吹倒,倚住了那少女的肩,姍姍走了過來,仿佛是走在云霞上。 快活王目中,燃起了火炬般的光芒,捋須笑道:“憐她甘為鬼……” 沈浪應聲笑道:“愿君莫摧花。” 快活王伸手一拍他肩頭,敞聲長笑道:“妙極,數(shù)十年尋尋覓覓,不想你竟是本王之知己。” 只見幽靈宮主姍姍走上曲廊,竟筆直走到那杯盤狼藉的長幾前,扶起了酒杯,柔聲笑道:“俗子無知,擾了王爺雅興,賤妾謝罪?!? 快活王道:“不錯,此罪當罰。” 幽靈宮主點首道:“但愿王爺莫罰得太重,賤妾承受不起?!? 她神情中自有一種楚楚堪憐之意,令人銷魂。 快活王大笑道:“本王怎舍得罰重了你……說該如何罰她?!焙竺嬉痪湓?,自然是向沈浪說的。 沈浪微笑道:“罰她為王爺斟酒三杯?!? 快活王歡聲道:“有佳人斟酒,本王不飲已醉?!? 幽靈宮主已執(zhí)起了銀壺,在杯中斟了杯酒,柔聲道:“王爺只要不嫌賤妾手臟,就請飲此一杯?!? 燈光下,只見她玉手纖纖,柔白如雪,別人的眼睛會說話,她卻連一雙手都會說話。 她從頭到腳,看來似乎天生就是要被人欺負的,教人見她,雖然憐惜,卻又忍不住要生出一種殘酷的征服之意,她這雙手似乎在求人憐惜,但卻又仿佛在邀請別人,求別人摧殘似的。 快活王似已神魂飛越,大笑道:“你這雙手若是臟了,天下人的手都該斬去才是。” 但是他方自接過酒杯,身后已有一只手伸過來,在杯中滴了一滴不知是什么樣的藥水。 水入杯中,毫無反應,酒,并未被下毒。 幽靈宮主笑道:“王爺?shù)膶傧?,當真仔細,但可惜……”一笑垂首無語。 快活王道:“只可惜卻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是么?”仰首一飲而盡,笑道:“本王也該罰,回敬你一杯?!? 他就在那杯中倒了杯酒,送到幽靈宮主手上。 幽靈宮主接過酒杯,笑聲婉轉(zhuǎn),道:“賤妾體弱,不勝酒力,這杯酒也請王爺代賤妾喝了吧。” 快活王笑道:“代佳人飲酒,本王何樂不為,但……至少你也得先喝一口。” 幽靈宮主依依垂下了頭,仿佛不勝嬌羞,微微掀起輕紗,淺淺啜了口酒,雙手將酒杯送到快活王面前,道:“王爺,你……你……你真的不嫌賤妾臟么?” 語聲輕顫,若不勝情。 快活王眉飛色舞,早已全忘了面前這婉約依人小鳥般的女子,便是江湖聞名喪膽的“幽靈門”掌門人,捋須大笑道:“愿天下佳人香唾俱都化作美酒,好教本王一一嘗遍?!? 接過酒杯,便待飲下,突然間,一只手伸過來,按住了酒杯。 沈浪道:“這酒喝不得?!? 快活王目光閃動,軒眉笑道:“可是你也想喝么,好,本王讓給你?!? 沈浪接過酒杯,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怕也無福消受?!本箤⑦@杯酒倒在地上,酒珠濺起,竟化為縷縷輕煙。 幽靈宮主道:“呀……酒中有毒?!? 沈浪道:“酒中有毒,宮主難道不知?” 幽靈宮主柔聲道:“酒是王爺自倒的,賤妾怎會知情?” 沈浪笑道:“正因酒是王爺?shù)沟?,宮主縱然下毒,別人也不加防范。” 幽靈宮主道:“我……我下了毒,你……你莫要……” 沈浪道:“輕紗微啟,宮主便已做了手腳,別人手中有毒,身上有毒,宮主卻連櫻唇之間,都藏了劇毒,在下好不佩服。” 幽靈宮主輕輕嘆了口氣,道:“你的眼睛只怕也有毒的?!? 快活王拍案喝道:“果然是你下的毒!” 幽靈宮主垂首道:“賤妾能賴得掉么?” 快活王軒眉道:“你好大的膽子!” 幽靈宮主道:“賤妾自小膽弱?!? 快活王厲聲道:“你難道不知本王舉手之間,便可取你的性命?” 幽靈宮主仰面一笑,道:“賤妾知道王爺不舍得殺我的。” 雖然隔著層輕紗,但笑容仍足攝人魂魄。 快活王突然縱聲長笑道:“不錯,本王雖有服人的鐵腕,卻從無摧花的辣手。” 沈浪微微笑道:“君王重佳人,非常賜顏色……” 幽靈宮主面向著他,道:“這位是……” 沈浪道:“在下沈浪?!? 幽靈宮主媚笑道:“公子一表堂堂,不想竟甘為奴才?!? 沈浪道:“佳人既甘為鬼,在下又何妨為奴。” 幽靈宮主凝注著他,目光隔著輕紗,就像是霧中的箭,瞧了半晌,嬌軀搖動,似乎搖搖欲倒。 那少女趕緊扶起了她,凄然道:“不好,我家宮主的心病又犯了?!? 快活王皺眉道:“心???” 那少女輕嘆道:“我家宮主一見到惡人,這心病就會發(fā)作?!? 快活王大笑道:“如此說來,本王與沈浪都是惡人了。” 那少女眼睛瞪著沈浪,鼓著嘴道:“是他?!? 沈浪笑道:“過獎過獎?!? 那少女咬牙道:“你害我家宮主犯了病,你得賠?!? 沈浪道:“在下縱有回春妙手,只怕也難治佳人的心病?!? 那少女大聲道:“你若不治好宮主的病,我可人就和你拼命。” 她杏目閃睜,銀牙淺咬,當真是名副其實楚楚可人。 快活王大笑道:“可人呀可人,我若與你家小姐同鴛帳,怎舍得教你疊被鋪床。” 可人的臉,飛紅了起來,不依道:“嗯……原來王爺也是個惡人。” 快活王笑道:“正是個不折不扣的惡人?!? 可人眼波轉(zhuǎn)動,道:“那么,我家宮主的病,說不定就是被王爺氣出來的?!? 快活王大笑著一拍沈浪肩頭,道:“便宜了你了?!? 可人道:“王爺既然素來憐香惜玉,眼看我家宮主這么可憐的模樣,難道也不想個法子替她治治病么?” 快活王道:“自然要治的。” 幽靈宮主雙手捧心,凄然道:“賤妾的病,只怕是治不好的了。” 快活王道:“胡說,天下哪有治不好的病?!? 幽靈宮主道:“病雖易治,藥卻難求。” 快活王道:“既然有藥,藥便可求。” 幽靈宮主柔聲道:“王爺難道真愿意為賤妾求藥么?” 快活王道:“本王若為你求得藥來,你又如何?” 幽靈宮主垂首道:“王爺無論要賤妾怎么,賤妾無不從命。” 快活王乜眼笑道:“隨便怎樣?” 幽靈宮主頭垂得更低,道:“嗯……” 快活王大笑道:“好,你只管說出藥在哪里便是。” 幽靈宮主道:“那藥……便在王爺身上。” 快活王道:“哦……” 可人插口道:“藥雖在王爺身上,卻怕王爺舍不得?!? 快活王笑罵道:“小丫頭,你怎敢將本王瞧得如此小氣?!? 可人眼波一亮,道:“王爺真的舍得?” 快活王笑道:“佳人若真化鬼,本王豈不斷腸?!? 可人盈盈拜倒,道:“多謝王爺?!? 快活王道:“到底是什么藥,你且說來聽聽。” 可人眨了眨眼睛,道:“心病還需心藥醫(yī),這句話王爺可知道?” 快活王沉吟道:“心藥?” 可人嫣然笑道:“王爺只要將一顆心賜給我家宮主,宮主的病立刻就會好了?!? 快活王微微變色,仰天長笑道:“好丫頭,原來便是想要本王的心?!? 可人道:“君王無戲言,王爺說出來的話,可不能不算。” 快活王敞開胸襟笑道:“本王的心就在這里,只管來拿吧?!? 可人再拜,笑道:“王爺當看是大慈大悲,我家宮主的病好了,絕不會忘了王爺?!? 抽出一把匕首,便向快活王走過去。 快活王突然厲喝一聲,叱道:“且慢?!? 這一聲厲叱,聲如霹靂。 可人身子一震,倒退幾步,道:“王……王爺難道……難道也會食言反悔?” 快活王道:“本王的心,只肯給天下之絕色,若要本王的心,需得你家宮主自己來取。” 幽靈宮主道:“既是如此,賤妾從命。” 快活王狂笑道:“你只管來吧?!? 語聲未了,刀光已至胸膛。 快活王竟真的動也不動。 就在這時,突聽一聲暴喝,幽靈宮主人影倒飛出去,退出七丈,面前已站著瘦如竹竿般的黑衣人,正是獨孤傷。 可人驚呼道:“哎呀,快活王竟真的說話不算數(shù)了。” 快活王微微笑道:“本王雖然答應,但別人不許,又當奈何?” 幽靈宮主笑道:“王爺難道怕他?” 快活王道:“本王若是死了,他飯碗也就破了,飯碗相關,本王也不能怪他?!? 幽靈宮主瞧著獨孤傷,道:“吹皺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獨孤傷冷冷道:“某家也有些毛病,要吃你的心才能治好?!? 幽靈宮主道:“真的么?” 獨孤傷道:“你若是真的,某家也是真的?!? 幽靈宮主笑道:“我可沒有你家王爺那么小氣,你要就給你?!? 突然伸手一扯,竟將胸前紗衣撕了開來,露出了白玉般的胸膛,柔軟、豐滿,在燈光下愈發(fā)令人魂飛魄散。 這一來快活王與沈浪俱都怔住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