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朱七七醒來時,身子仍是軟軟的,沒有半分氣力。 這迷藥,好厲害的迷藥。 她蒙蒙眬眬地瞧見一盞燈,燈光正照著她的眼睛,她張開眼,又閉起,心頭突然一陣悚栗,顫抖著伸出手,往下面一探—— 幸好,她衣裳還是好好穿在身上,她最害怕的事并沒有發生,她最寶貴的東西竟還沒有失去。 王憐花,這惡賊,雖然可惡,雖然可恨,但畢竟還算有些傲氣,不肯在別人暈迷時欺負人。 其實,真正的色狼,都是這樣的,都知道女子若在暈迷時,縱能征服她的身子,也沒什么樂趣。 朱七七總算松了口氣,但這口氣還未透過來,就又想起了別的人,就又好像被人扼住了脖子。 “該死,該死,我朱七七真該死,明明上了那么多當,還要如此粗心大意,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 想到這里,她拼命一骨碌翻身而起,大呼道:“沈浪……沈浪……” 她沒有瞧見沈浪,卻瞧見了熊貓兒。 這是間沒有窗子,也沒有門的屋子。 熊貓兒就像只貓似的,蜷曲在角落里,還不能動,還沒有醒。 朱七七掙扎著爬過去,去搖熊貓兒的肩頭。 熊貓兒的嘴動了起來,卻像是在嚼著什么東西,喃喃道:“好吃……好吃……” 朱七七又急又氣,咬牙道:“死人,你在吃狗屎么,醒醒呀……” 她捏住熊貓兒的嘴,但熊貓兒的嘴卻還在動,朱七七忍不住給了他兩個耳刮子,熊貓兒兩只眼睛突然張開。 朱七七恨聲道:“你還吃,人都快吃死了……” 熊貓兒瞪著眼睛,瞪了半晌,人終于清醒,一翻身坐起,頭疼得像是要裂了開來,他捧著頭,道:“這是什么地方?咱們怎會來到這里?” 朱七七恨聲道:“我先暈過去的,我怎么知道?” 熊貓兒道:“沈浪呢?沈浪在哪里?” 朱七七嘶聲道:“我正想問你,沈浪呢?你們……” 熊貓兒大聲道:“我倒下去的時候,沈浪還是站著的,但……但王憐花——王憐花?!彼曇粲鷣碛?,到后來簡直像用鼻子在“哼”了。 朱七七惶聲道:“你們瞧見王憐花了?” 熊貓兒垂著頭道:“嗯,但——但我們瞧見他時,我已連路都走不動了?!? 朱七七趕緊問道:“沈浪呢,他難道也——” 熊貓兒長長嘆了口氣,道:“他也不行了。” 朱七七像是突然被重重打了一巴掌,打得她整個人都不會動了,直著眼睛怔了半晌,顫聲道:“這樣說來,我們現在難道真的是也落入王憐花手中?” 熊貓兒苦著臉道:“看來只怕是如此?!? 朱七七道:“但沈浪——沈浪不在這里,他只怕已逃了?!? 熊貓兒立刻點頭道:“不錯,在那種情況下,別人誰也逃不了,但沈浪——他總是有法子的,他的法子可真是比任何人都多。” 朱七七道:“他也一定有法子來救咱們的?!? 熊貓兒道:“當然當然,他馬上就會來救咱們了,王憐花別人都不怕,但一瞧見他,就像是老鼠見著貓似的,哈哈——哈哈——” 他口中雖在大笑,但笑聲中可沒半分開心的味道。 朱七七突然撲過去,抓住他的衣襟,嘶聲道:“你——你在騙我,你明知沈浪也是逃不了的。” 熊貓兒強笑道:“他逃得了的,否則怎會不在這里?” 朱七七道:“他不在這里,只因他——他——他——” 突然放聲痛哭起來,手捶著胸膛,放聲痛哭道:“只因他已被王憐花害死了?!? 熊貓兒道:“不——不——不會的——” 朱七七道:“會的,會的。王憐花將他恨之入骨,他落入王憐花手中,王憐花又怎會再放過他——是么?你說是么?” 她抓住熊貓兒,拼命地搖他的身子。 熊貓兒就像是木頭人似的,被她搖著,也不掙扎,也不說話,但眼淚,卻已沿著面頰流下。 沈浪,此刻只怕是必定已遭了毒手的了。 王憐花的確是不會放過他的。 朱七七嘶聲痛哭著道:“蒼天呀蒼天,你為何要這樣對我……我千辛萬苦,剛剛得到了他,你卻又要將他奪走,卻叫我如何忍受……如何忍受……” 熊貓兒突然緩緩道:“這怪不得蒼天,也怪不得別人?!? 這語聲雖緩慢而沉重,但在朱七七聽來,卻尖銳得有如刀子一般,尖銳地刺入了她的心。 她身子一陣顫抖,緩緩放松了手,緩緩止住了哭聲,她眼睛空洞地望著遠方,一字字道:“不錯,這不能怪別人,這只能怪我……只能怪我?!? 熊貓兒凝注著她,并沒有說話。 朱七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她仿佛癡了似的,不斷重復地說著這句話,也不知說了幾次、幾十次……甚至幾百次。 說到后來,熊貓兒惶然道:“七七,你……你怎樣了?” 朱七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她連瞧也不瞧熊貓兒一眼,緩緩站起身子。 燈光下,只見她面上已露出癡迷瘋狂之態,手里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口中卻咯咯地笑了起來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竟一刀向她自己肩上刺下。 熊貓兒大駭道:“七七……你……你……住手!” 朱七七有如未聞,咯咯地笑著,拔出匕首,鮮血流出,染紅了她的衣裳,她也不覺疼痛,還是笑著道:“是我害了他……”竟又是一刀刺下。 熊貓兒嚇得心膽皆裂,要想攔住她,怎奈他酒喝得最多,中毒也最深,直到此刻竟還站不起來。 他只有眼瞧著朱七七拔出刀,又刺下…… 他只有嘶聲狂吼,道:“七七……住手……求求你住手!求求你……” 突然,他身后的墻壁裂開,現出了道門戶,一條人影掠出,閃電般抓住了朱七七的手。 只見這人發髻光潔,笑容風流,一身粉紅色的錦緞長衫,在燈光下閃閃地發著微光…… 熊貓兒面色慘變,失聲驚呼:“王憐花!” “當”地,匕首落地,朱七七卻癡了般動也不動,任憑王憐花捉住她的手,也不反抗,也不掙扎。 王憐花瞧著熊貓兒,嘻嘻笑道:“閣下睡得可舒服么?” 熊貓兒嘶聲道:“你……你這惡賊,放開她,放開她,我不許你碰她一根手指?!? 王憐花笑道:“是,遵命,在下絕不碰她一根手指……在下只碰她十根手指?!本箤⒅炱咂哒麄€人都抱了起來。 熊貓兒眼睜睜地瞧著,目眥盡裂。 但他又有什么辦法?王憐花笑道:“你莫要這樣瞧著我,你本不該恨我的。” 他摸了摸朱七七的臉,接著笑道:“你也不該恨我的……你們本該恨沈浪才對,你們如此為他著急,可知他并沒有為你們著急么?” 熊貓兒失聲道:“他……他沒有死?” 王憐花笑道:“自然沒有死?!? 熊貓兒道:“他……他在哪里?” 王憐花大笑道:“他雖沒有死,但你們瞧見他此刻的模樣,卻只怕要氣死。” 熊貓兒怒道:“放屁,你莫要……” 王憐花道:“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的,唉!我只有帶你們去瞧瞧……” 拍了拍手,呼道:“人來!將這位熊大俠扶起?!? 兩個艷裝少女,巧笑著應聲而入,扶起了熊貓兒,一人笑道:“唷,好重。” 另一少女嬌笑道:“這樣才像是好漢子?!? 王憐花大笑道:“你若是喜歡這條漢子,只管親他就是……嗯,重重地親也無妨……哈哈,不過,但你可也莫要咬掉他的鼻子?!? 熊貓兒被兩個又笑、又摸、又親、又咬的女孩子,架出了地窖,面上已沾滿紅紅的胭脂。 他又急又怒,又是哭笑不得,但為了要瞧沈浪,他只有忍住了氣——沈浪呀沈浪,你此刻究竟在做什么? 朱七七被王憐花扶著,更是老實得很,臉上居然也是笑瞇瞇的,但這種笑容,卻教人瞧得心里直冒寒氣。 她聽到沈浪的消息,臉上就帶著這樣的笑容,就連王憐花,都不敢多瞧她這種笑容一眼。 走過一段長長的地道,又有間小小的屋子。 這屋子里沒有桌子,沒有凳子,也沒有床,簡直什么都沒有,只是墻上鋪著一排四個小木偶。 王憐花笑道:“你們可瞧見這四個木頭人么?將這木頭娃娃們搬開,你們就可瞧見四個小洞,從這小洞里,你們就能瞧見沈浪了,哈哈……沈浪?!? 他笑的聲音很輕,但熊貓兒卻聽得直刺耳朵。 王憐花又已笑道:“你們只管放心地瞧,沈浪他不會發覺你們的,只因這四個小洞外面,畫著的壁畫是人,這小洞正是畫上人的眼珠子……哈哈,那些畫可畫得妙透了,簡直妙不可言,只可惜你們瞧不見?!? 熊貓兒忍不住冷笑道:“春宮我瞧得多了。” 王憐花大笑道:“熊兄果然也是聰明人,一猜就猜出墻上畫的是春宮,但沈浪在這畫滿春宮的屋子里做什么?熊兄可猜得出?” 朱七七身子已顫抖起來,突然沖了過去,但是卻被王憐花一把抓住,朱七七咬著嘴唇,顫聲道:“你……你不是要我瞧么?” 王憐花笑道:“瞧自然是要瞧的,但也莫要著急?!? 熊貓兒道:“還等什么?” 王憐花笑道:“沈兄此刻正舒服得很,但兩位卻不免要驚擾他,在下為沈兄著想,就只好得罪兩位了。” 突然出手如風,點了朱七七與熊貓兒的啞穴。 熊貓兒氣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王憐花卻再也不瞧他一眼,將那木偶的頭一扳,墻上果然露出了四個小洞。 王憐花輕笑道:“這可是你們自己要瞧的,你們若是氣死,可莫要怪我?!? 他微笑著閃開了身子,道:“請?!? “請”字出口,熊貓兒與朱七七的眼睛已湊上了小洞。 他們果然瞧見了沈浪。 外面的屋子,雖無珠光寶氣,但卻布置得舒服已極,沒有一樣東西不擺在令人瞧著最順眼的位置。 而沈浪,此刻就坐在最舒服的位置上。 他穿著件柔軟的絲袍,斜倚著柔軟的皮墊。 他手里拿著金杯,身旁正有個身披輕紗的絕色少女,正帶著最甜蜜的笑容,在為他斟酒。 琥珀色的美酒。 但在熊貓兒的眼中看來,卻像是血一樣。 熊貓兒與朱七七對望一眼,朱七七咬著嘴唇,熊貓兒咬著牙,朱七七嘴唇已咬得出血,熊貓兒牙咬得吱吱作響。 他們的嘴雖能動,卻說不出話。 他們若能說話,必定會同時怒喝:“沈浪,你這可惡的沈浪,我們為你急得要死要活,快要發瘋,誰知你卻在這里享福?!? 沈浪的確像是在享福,那少女為他斟酒,他就喝光,那少女將水果送到他嘴里,他就吃下去。 熊貓兒與朱七七又對望一眼,兩人眼里都已要冒出火來,但這時,兩人要說的話卻不同了。 朱七七想說的是:“沈浪呀沈浪,原來你也是個色鬼,色狼,瞧你這副色迷迷的笑,你……你為什么不死,你死了多好。” 熊貓兒卻想說:“沈浪呀沈浪,原來你也是個酒鬼,到現在你還喝得下酒,但……你這小子雖可惡,酒量卻真不錯?!? 兩人心里想的雖不同,但惱怒卻一樣。 兩人竟未懷疑,竟忘了去問:“王憐花為何沒有殺沈浪?” “王憐花為何非但不殺沈浪,反而讓他享福?” 這,豈非是怪事一件。 那少女倒酒倒得手都酸了,但沈浪面上卻毫無醉意,她倒得雖快,但沈浪喝得卻比她倒得還快。 那少女終于嘆了口氣,道:“你酒量可真不錯。” 沈浪笑道:“哦?” 那少女道:“我真不知道你這酒量是怎么練成的?!? 沈浪笑道:“因為常常有人想灌醉我,所以我酒量就練出來了?!? 那少女咯咯笑道:“一個生得漂亮的女孩子,才會有人常常想灌醉她,你……你總歸不是女的,誰想灌醉你?” 沈浪大笑道:“生得漂亮的女孩子,雖然常常有會被男人灌醉的危險,但她們若是灌起男人的酒來,卻也厲害得很?!? 那少女嬌笑道:“這話倒不錯,男人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總是不能拒絕喝酒的?!? 沈浪微微笑道:“所以我現在正是酒到杯干,來者不拒?!? 那少女媚眼帶著笑,帶笑地瞅著他,膩聲道:“只可惜要灌醉你實在太不容易?!? 沈浪道:“要灌醉你可容易么?” 那少女眼珠子一轉,咬著嘴唇笑道:“有些女孩子雖然醉了,但也和沒醉一樣,誰也別想動她,有些女孩子雖然不喝酒,但卻也和醉了一樣。” 沈浪笑道:“妙極妙極,女孩子對女孩子的事,到底是了解得多些,但……但你卻又屬于哪一種呢?” 那少女眼睛瞅著沈浪,似乎要滴出水來,一字字輕輕道:“我……那就要看對方那男子是誰了,有時我醉了也不醉,有時我雖未喝酒,卻已醉了,就像……就像今天……” 朱七七愈聽愈氣,簡直要氣瘋了。 那少女在咬著嘴唇,她也在咬著嘴唇,但兩人咬嘴唇的模樣,卻真是天差地別,大不相同。 女孩子在男人面前咬嘴唇時,不是恨得要死,就是愛得要死,不是想打他的耳光,就是想親他的臉。 那少女眼睛似乎要滴出水來,朱七七眼睛也似要滴出水來,朱七七眼睛里的水,是眼淚。 而那少女……她眼里的水是什么意思?這問題男人想必大多知道的,只是在自己妻子面前卻萬萬不要承認。 朱七七真恨不得沖進去,將那少女眼珠子挖出來。 那少女軟綿的身子,直往沈浪懷里靠。 朱七七又恨不得沖進去,一把揪住她的頭發,將她拉開,將她整個人抓起來,塞進陰溝里去。 但現在真像在陰溝里的人,卻是朱七七,她全身發冷,她只有眼看著那少女倒入沈浪懷里。 而沈浪……這可恨的壞蛋,這沒良心的人。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