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花無缺和鐵心蘭正發(fā)愣間,只見那窮漢目中光芒一閃,道:“我正是燕南天!” 花無缺默然半晌,忽然緩緩脫下自己的長衫,仔仔細(xì)細(xì)疊好,緩緩走到鐵心蘭面前,雙手交給鐵心蘭。 鐵心蘭自然也知道他交給自己的,雖然只不過是件衣服,但其中卻不知有多么沉重、多么復(fù)雜的含義。 花無缺道:“能與燕南天一戰(zhàn),正是學(xué)武的人畢生之愿,就是移花宮門下,也以能與燕南天一戰(zhàn)為榮。” 鐵心蘭壓低聲音,道:“你……你難道不能走么?我替你擋住他,他絕不會殺我的。” 花無缺微微一笑,道:“我這一戰(zhàn)并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移花宮……”語聲戛然而止,但言下未竟之意,卻又不知有多么沉重。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子,忽又回首道:“我還要你知道,我要殺江小魚,也非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移花宮。三個月后,你見著他時,不妨告訴他,我雖然一心殺他,對他卻始終沒有懷恨之意,希望他……他也莫要恨我。” 鐵心蘭淚流滿面,嘶聲道:“你為什么做事都要為著別人?你這一生難道是為別人活著的,你……你難道不該為自己做些事么?” 花無缺已轉(zhuǎn)過身子,仰首望天,突然一笑,道:“為著我自己?我又是誰呢?” 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表露了自己的悲痛,這雖然是很簡單的兩句話,但其中的悲痛卻比山更重。 鐵心蘭瞧著他,流淚低語道:“別人都說你是世上最完美、最幸福、最令人羨慕的人,又有誰知道你的痛苦?別人都說你最鎮(zhèn)定、最冷靜,又有誰知道你連自己都已迷失?別人都想過你的日子,又有誰知道你竟是為別人活著?” 燕南天始終在一旁瞧著,此刻突然大笑道:“花無缺,你果然不愧為移花宮門下!無論這一戰(zhàn)你是勝是負(fù),移花宮之聲名,都因你而不墜!” 花無缺道:“多謝。” 燕南天大聲道:“但我也要你知道,除了你外,世上還有許多人,他們所做的事,也并非為了自己的。永遠(yuǎn)只知為自己活著的人,他們心里也未必便能快樂,甚至說不定比你還要悲哀得多!” 花無缺凝目瞧著他,緩緩道:“你要殺我,莫非也是為了別人么?” 燕南天默然半晌,突然仰天長嘯,似也含蘊著滿腔抑郁的悲憤,難以向人敘說。 花無缺嘆了口氣,突然自懷中抽出一柄銀劍。 鐵心蘭也曾見他交手多次,卻從未見他用過兵刃,她幾乎以為移花宮門下都是不用兵刃的。 只見他掌中這柄銀劍,劍身狹窄,看來竟似比筷子還細(xì),卻長達(dá)五尺開外,由頭至尾,銀光流動,似乎時刻都將脫手飛去。 燕南天目光閃動,對這怪異的兵刃,只淡淡瞧了一眼,厲聲道:“你兵刃既已取出,為何還不出手?” 花無缺左手中指輕彈,銀劍“錚”的一聲龍吟。龍吟未絕,劍已出手。 這柄劍不動時,已是銀光流動,炫人眼目,此刻劍光一展,宛如平天里潑下一盆水銀來。 燕南天持劍而立,如淵渟岳峙,花無缺一劍刺來,他竟是動也不動,但見銀光一旋,劍勢突然變了方向。原來花無缺那一劍本是虛招。 花無缺以虛招誘敵,不料對方竟如此沉得住氣。 花無缺竟一連使出七劍虛招。 這一連七劍正是移花宮劍法中的妙招,雖然皆是虛招,但在如此炫目的劍光下,誰也不敢拿穩(wěn)這是虛招的,誰都會忍不住去招架閃避。無論他如何招架閃避,卻早已全都在這七劍的計算之中。 怎奈燕南天竟絲毫不為這炫目的劍光所動,這七劍虛招中的妙用,在燕南天面前,竟完全發(fā)揮不出。 花無缺第七劍方自擊出,燕南天掌中鐵劍便已直刺而出,穿透滿天光影,直刺花無缺胸膛。 這一劍平平實實,毫無花樣,但出劍奇快,劍勢奇猛,正是自平淡中見神奇,自扎實中見威力。 花無缺劍法縱有無數(shù)變化,卻也不得不先避開這一招,但聞劍風(fēng)呼嘯,燕南天已刺出三劍。 花無缺避開三招,才還了一劍。 只見滿天銀光流動,燕南天似已陷于流光之中,其實這滿天閃動的劍光根本無法攻入一招。 花無缺圍著燕南天飛馳不歇,燕南天腳下卻未移動方寸。花無缺劍如流水,燕南天卻如中流之砥柱。 這兩人劍法一個極柔,一個極剛;一個飛云變幻,一個剛猛平實;一個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一個卻如鐵桶江山,滴水不漏。 花無缺看來雖然處處主動,其實處處都落在下風(fēng),鐵心蘭瞧得目眩神迷,幾不知身在何處。花林中繁花如雨,落了滿地。 小魚兒尋了個客棧,想好生睡一覺,但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索性穿起衣服,逛了出去。 偌大的院子,除了小魚兒外,只有一間屋子住著有人,像是剛搬進(jìn)來的,屋子里不住有語聲傳出,門窗卻是關(guān)得緊緊的。 突見一個青衣大漢闖進(jìn)了院子,手里還拿著根馬鞭,像是趕車的,一走進(jìn)院子,就大聲呼喚著道:“江別鶴江大爺可是在這里么?” 小魚兒嚇了一跳,江別鶴怎地也到了這里?他是為什么來的?小魚兒來不及多想,閃身藏到根柱子后。 只見那屋子的門開了一半,里面有人道:“誰?” 那趕車的道:“小人段貴,就是方才送花公子出城的……” 話未說完,江別鶴已走了出來,那門卻又立刻掩起。 江別鶴皺眉道:“你怎地回來了?又怎會尋到這里?” 段貴道:“花公子在城外像是遇著麻煩了,小人趕著回來稟報,恰巧碰到送江大爺?shù)竭@里來的段富,才知道江大爺?shù)竭@里來訪客了。” 江別鶴微微一笑,道:“花公子縱然遇著麻煩,他自己也能對付的,還用得著你著急?” 段貴道:“但……但那人看來卻很扎眼,鐵姑娘看來像是很著急,小人想,鐵姑娘是知道花公子本事的,連鐵姑娘都著急了,這麻煩想必不小。” 江別鶴沉吟道:“既是如此,我就去瞧瞧吧。” 江別鶴回首向著屋內(nèi)道:“至遲今夜,弟子必定再來……” 一面說話,一面已隨著段貴匆匆走了出去。 小魚兒本想瞧瞧那屋子里究竟是誰,形跡為何如此神秘,但想了想,這人反正要在此等江別鶴的,也不急在一時。 他實在想先瞧瞧是誰能給花無缺這么大的麻煩。 小魚兒和花無缺非但沒有交情,而且簡直可以說是對頭,但也不知怎地,花無缺的事,總是能令小魚兒心動。 門外有輛馬車剛走,江別鶴想必就坐在車子里。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