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小魚兒瞧著那黑黝黝的后園,笑笑道:“這后園你去過么?” 江玉郎道:“去過一次。” 小魚兒道:“你在這里也住了許久,只去過一次?” 江玉郎道:“去過一次的人,你用鞭子抽他,他也不會去第二次了。” 小魚兒笑道:“那里面難道有鬼?” 江玉郎道:“那種地方,鬼也不敢去的。” 他打開一扇門,懸起了一盞燈,小小的屋子里,有幾柄刀劍,一大堆書,自然,還有張床。 小魚兒眼珠一轉(zhuǎn),道:“這就是你的臥房?” 江玉郎長長嘆了口氣,道:“一年多沒有回來,此刻看見這張床,也不覺親熱得很。” 小魚兒笑道:“瞧見你那些寶貝朋友之后,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以前會老老實實睡在這張床上,你難道真的憋得住?” 江玉郎突然一笑,道:“半夜我不會溜出去嘛?” 小魚兒道:“我自然知道大戶人家的子弟,都有半夜溜出去的雅癖,但你爹爹可與別人不同,你怎能逃得過他的耳目?” 江玉郎眨了眨眼睛,道:“你可知道我為什么要住在這屋子里?” 小魚兒道:“不知道。” 江玉郎道:“只因這屋子距離我爹爹的臥房最遠(yuǎn),而且窗子最多……這本來應(yīng)該是傭人住的地方,但我卻搶著來睡了。” 小魚兒笑道:“據(jù)我所知,這只怕是你最聰明的選擇了!” 回到了自己的臥房,江玉郎終于也放下了心,睡到床上,還沒有多久,便已真的睡著,而且睡得很沉。他也用不著再去提防小魚兒,他也實在累了。小魚兒也像是睡得很沉。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一陣輕輕的腳步聲走了過來,走到了門外,停了停,輕輕敲了敲房門。門里沒有應(yīng)聲,這人將門推開一線,瞧了瞧,然后這腳步聲又走了回去,竟像是走入了那荒涼可怖的后園。 這連鬼都不敢去的地方,他三更半夜走去做什么? 小魚兒突然張開了眼睛,自頭發(fā)里摸出了根很細(xì)很細(xì)的銅絲,竟將這銅絲刺入那“情鎖”上的一個小洞里。 他耳朵貼在這“情鎖”上,將那銅絲輕輕撥動著——他瞇著眼睛,聚精會神地,就像是在聽著什么動人的音樂。 突然,輕輕“咔”的一響,那鄂中所有的巧匠都打不開的“情鎖”,居然被他以一根細(xì)細(xì)的銅絲撥開了。 他面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揮動著那只失去自由已久的手,隨手點(diǎn)了江玉郎的“睡穴”。 江玉郎睡得更不會醒了。 小魚兒瞧著他,得意地笑道:“你自以為聰明,其實卻是個呆子,竟一直以為我真的弄不開這見鬼的‘情鎖’,你也不想想,我是在什么地方長大的。” 惡人谷中既然有最出色的強(qiáng)盜,自然也有最出色的小偷,在最出色的小偷手下,世上哪有打不開的鎖? 但他為什么卻又一直寧愿和江玉郎鎖在一起?寧愿受各種氣?他心里究竟又在打著什么主意?莫非他早已猜到江玉郎的父親必定是個神秘的人物?莫非他早已猜到這地方必定有一些驚人的秘密? 他要和江玉郎鎖在一起,莫非只不過就是要到這里來?而且還可令別人都因此而不再防備著他?任何人都以為他是常常擺不脫江玉郎的,有江玉郎時時刻刻、寸步不離跟著他,別人自然都放心得很。 但這時,小魚兒已溜出了窗子。他竟向那連鬼都不敢去的后園掠了過去。這時,那腳步聲入園已有許久了。 小魚兒掠入那圓月形的門時,只瞧見遠(yuǎn)處有燈火閃了閃,然后,便是一片黑暗,燈火竟似熄滅。 黑暗中,樹木在風(fēng)中搖舞,仿佛是許許多多不知名的妖魔,正待擇人而噬。天上雖然有暗淡的星光,但星光卻更增加了這園林的神秘與恐怖。風(fēng)很冷,但小魚兒的掌心卻是濕濕的,已沁出了冷汗。 假如是別人,此刻早已退回去了。但小魚兒卻不是“別人”,小魚兒就是小魚兒,天下獨(dú)一無二的小魚兒,他若要前進(jìn),世上再無任何事能令他后退。 他早已認(rèn)準(zhǔn)了方才那燈火閃動之處,他就直掠過去。但園林中只有枯萎了的樹木、頹敗了的山石小亭,方才那一點(diǎn)燈火,早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走著走著,小魚兒突然迷失了方向。一陣風(fēng)吹過,他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噤,他忽然發(fā)覺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走到哪里去,該找些什么。 就在這時,一條黑影自黑暗中躥了出來。 小魚兒魂都幾乎被駭飛了,黑影躥過去,竟是條黑貓!但這黑貓又怎會入了這后園?又怎會突然躥出來? 小魚兒心念一轉(zhuǎn),絕不再多猜,立刻伏到地上,前面有一堆碎石瓦礫,還有一片枯萎的菊花。 他身子剛伏下來,十余丈外,突然有一扇窗子亮起了燈火。接著,一條人影緩步走了出來。 這人手掌著燈,燈光照著他的臉,赫然正是江別鶴! 只聽“咪嗚”一聲,那黑貓便向他躥了過去,躥入他懷里,他反手扣起了門,抱著黑貓走了回去。 小魚兒伏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燈火,剛剛遠(yuǎn)去,園林中像是更黑、更冷。小魚兒又等了許久,才悄悄爬了出來,悄悄走過去,走到前面,才瞧出那里有間小小的花房。 門,已鎖上了。 于是小魚兒又有了機(jī)會施展他開鎖的本事。 他輕輕推開了門,點(diǎn)著了他方才從桌子上偷來的火折子。花房里蛛網(wǎng)密布,角落里堆著些破爛的花盆、枯葉,此外就什么也沒有了——半夜三更,江別鶴跑到這什么也沒有的破屋子里來做什么? 風(fēng)吹著窗戶,吱吱作響,風(fēng)從破了的窗紙里吹進(jìn)來,就像是一只冰冷的鬼爪子,在摸小魚兒的背脊。小魚兒真想逃去,逃回床上,用棉被蓋住頭,這種地方,真是連鬼也不會愿意來的。 但連鬼也不來的地方,豈非最好隱藏秘密? 他目光四下轉(zhuǎn)動,瞧了半晌,也瞧不出這屋子里有什么可疑之處。屋子里到處都積著灰塵,像是已有許久沒有人來過。但江別鶴方才明明來過,灰塵上怎會沒有他的腳印?小魚兒心一動,俯身摸了摸,那灰塵竟是黏在地上的,除非你用力去搓,否則什么痕跡也不會留下。 小魚兒幾乎跳了起來,他知道這屋子必有地道,但他將每個角落都找遍了,還是找不出有什么機(jī)關(guān)消息。 他幾乎絕望了,仰面長長嘆息了一聲。蛛網(wǎng),在風(fēng)中飄搖,有些蛛網(wǎng)已被風(fēng)吹斷了,蜘蛛正忙著在重新結(jié)起。但有一張蛛網(wǎng),任憑風(fēng)怎么吹,卻動也不動。 這種事別人也不會注意,但世上再也沒有一件事能逃過小魚兒的眼睛,他立刻躥了過去。 只聽“咯”的一聲,接著,又是一連串“咯咯”聲響,蛛網(wǎng)下的一堆枯柴突然緩緩移動,露出一個洞來。小魚兒也曾見過許多設(shè)計巧妙的秘密機(jī)關(guān),但卻從未見過有任何一處比這更巧妙、更秘密。 除了沒有窗子,這一間最標(biāo)準(zhǔn)的書房,就和世上大多數(shù)讀書人讀書的地方完全一樣。 書房的左右兩壁,是排滿了書的書櫥書架,中間是一張精雅的大理石書桌,桌上整齊地排列著文房四寶。 除此之外,自然還有盞銅燈,小魚兒點(diǎn)燃了它,然后,便坐在那張舒服的大椅子上,他開始靜靜地想:“我若是江別鶴,我會將秘密藏在什么地方?” 任何一間書房里,可以收藏秘密的地方都很多,但假如那秘密是一些紙張,最好是藏在什么地方? 最好自然是藏在書里。但這里有成千成百本書,他又會藏在哪本書里? 自然要藏在別人最不會翻閱的一本書里——雖然,這里絕不會有人走來翻他的書,但他卻也會習(xí)慣性地這樣做的。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