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謝云真大感沒趣,搖了搖頭,武定球“哼”了一聲,道:“這女子不知是什么來路,對老前輩的問話如此不恭,真是不近人情!”翼仲牟道:“你們初走江湖,不知江湖上要避忌的很多,這女子也許有什么隱衷,我們雖然當(dāng)她是朋友,她卻未必敢推心置腹,一一告訴我們。” 一班人對這女子議論紛紛,大家都覺得她神秘莫測。金世遺對他們的議論,好像充耳不聞,自站開一旁,靜靜思索。那女子臨走時(shí)還特別提醒他,叫他記著今晚三更,說的當(dāng)然是她所安排的,與李沁梅的約會了。金世遺想到今晚三更便可以見到李沁梅,自是無限歡喜,但卻也是有點(diǎn)懷疑:“這女子邪里邪氣的,她不該是和我開玩笑吧?” 謝云真這一班人對金世遺殊無好感,但到底有同仇敵愾之心,不好將他當(dāng)作外人,謝云真首先說道:“金、金大俠,你見到沁梅沒有?我聽說她是被囚在孟家的。”她心中實(shí)是不愿將金世遺稱作“金大俠”,這三個字在她的嘴邊打了好幾個盤旋才說得出來。至于那根玉釵是她放在金世遺房中的,這件事她更不肯說出來了。 金世遺微微一笑,恭恭敬敬的對謝云真鞠了個躬,說道:“不必客氣,不必客氣,你還是照舊的稱呼我做毒手瘋丐吧,我聽到你背后這樣叫我的。至于要救沁梅脫險(xiǎn)的事,嘿,嘿,有她本派的弟子在此,卻何須要我費(fèi)心?”金世遺故意裝作一表斯文的與謝云真說話,話中卻充滿譏刺,把謝云真弄得啼笑皆非。武定球更是沉不住氣,但他究竟是有點(diǎn)怕金世遺,怒容滿面,可不敢發(fā)作。 翼仲牟打了一個哈哈,說道:“天下各行各業(yè),要數(shù)咱們做叫化子的這行最為逍遙自在。老弟,你是咱們這一行最杰出的人物,可惜今日始有緣相識,咱們親近親近。”他有意插科打諢,沖淡這尷尬的氣氛。金世遺縱聲大笑道:“你是幫主,我是個小叫化。幫主大老爺,我可不敢和你親近。哈,你真要和我親近,我這手有毒,你知道嗎?”金世遺號稱“毒手瘋丐”,江湖上將他說成一個瘋子,瘋子已經(jīng)可怕,更加上“毒手”,那就更可怕了。翼仲牟怔了一怔,不知他說的是不是瘋話,本能地將伸出去的手又縮回少許,金世遺大笑道:“翼幫主。你好好養(yǎng)息吧,孟神通已經(jīng)走了,我也要走啦。”走過武定球身旁,突然在他耳邊輕聲說道:“記著以后不可背地罵人,不然以后還要你多吃爛臭泥巴!”武定球氣得兩眼發(fā)白,待得金世遺去遠(yuǎn),便大罵起來。 金世遺將他們戲弄一番,痛快之極,自到附近山頭去睡了一個大覺,夢中見到李沁梅捧著一朵天山雪蓮,在海面上緩緩行來,大海平滑如鏡,天上美麗的彩云好像就要覆到海上,突然間谷之華也來了,金世遺正想迎接她們,突然間那姓厲的女子也來了,海浪忽然裂開,李沁梅和谷之華都沉了下去,只留下姓厲的那個女子哈哈大笑! 金世遺一驚而醒,抬頭一看,但見群星閃爍,明月在天,已是將近三更的時(shí)分了。金世遺自笑道:“這一覺睡得好長,夢也發(fā)得荒唐!”忽地想起夢中那三個少女,李沁梅對他是一片深情,她不解世事,好像根本不知道人間的丑惡,和她在一起的時(shí)候,常常令他感到自慚形穢,也感到赤子的純真,金世遺愿意像對待小妹妹的一樣愛護(hù)她。谷之華是呂四娘的弟子,金世遺尊敬呂四娘,也尊敬谷之華,雖然只是匆匆一面,已給他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谷之華見多識廣,心胸寬大,和藹可親,金世遺雖然比她年長,總覺得她好像自己的姐姐一般。金世遺對任何人都敢嬉笑怒罵,放蕩不羈,唯獨(dú)在谷之華的面前,第一次見面,就令他自然而然的不敢放肆。至于這個姓厲的女子呢,奇怪得很,金世遺覺得她邪氣十足,對她有說不出的憎厭,但卻又忍不住去想她,好像她是自己一個很熟悉的人一樣,甚至于在她的身上,可以看見自己過去的影子。一個人可以擺脫任何東西,卻總不能擺脫自己的影子,這也許就是金世遺既憎恨她,而又想念她的原故吧。總之,夢中這三個少女,雖然各各不同,卻都已在他的心頭占了一席位置,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夢中見到她們了。 明月將近中天,金世遺也走到了太行山的金雞峰頂,這時(shí),谷之華和那個姓厲的女子,她們的影子在金世遺的心中淡下去了,李沁梅的影子則浮現(xiàn)出來,因?yàn)樗涂煲姷嚼钋呙妨耍高@不是一個夢! 星河黯淡,月色朦朧,金世遺走上了金雞峰頂,穿過了一片樹林,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樹參天古柏,在這古柏下面,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黑衣女子的背影。金世遺心情激蕩,那姓厲的女子沒有騙他,李沁梅果然早已在這里等候了。 金世遺使出蜻蜓點(diǎn)水的上乘功夫,悄沒聲地飛掠過去,想出其不意的和李沁梅開個玩笑,一口涼氣向她頸項(xiàng)吹去。 就在這時(shí),金世遺忽地感到有些異樣,那口涼氣還未曾吹出,忽聽得那女子“噗嗤”一笑,回過頭來,說道:“金世遺你果然守信,現(xiàn)在正是三更!”哪里是李沁梅,還不就是那個姓厲的女子! 金世遺氣得發(fā)抖,喝道,“好呀,原來是你在和我開玩笑!”那女子格格笑道:“金世遺,你記得你說過的話沒有?”金世遺道:“什么?”那女子道:“你說過可以許我對你冒犯三次,你不發(fā)脾氣。”金世遺給她弄得啼笑皆非,做聲不得。那女子又笑道:“我聽說你最善于捉弄別人,我就和你開一次玩笑,也算不了什么。”金世遺道:“好,玩笑你開過了,李沁梅究竟在什么地方?” 那女子道:“你問我,我怎么知道呀?”金世遺道:“那么你說的約她今晚三更在此相會,也是騙我的了?”那女子道:“這倒并不是騙你的。”金世遺道:“那末,為什么現(xiàn)在不見她?”那女子道:“我是約她今晚三更在此相見,不過,后來我在二更時(shí)分,便在這座山頭碰見了她,我突然改了主意,請她走了。”金世遺喝道:“為什么?”那女子格格笑道:“怎么,說過不發(fā)脾氣的,又發(fā)脾氣,休想我答你一句話。” 金世遺無可奈何,他又急于知道李沁梅的消息,只好忍著氣再問道:“你和她說了些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要見她,為什么又叫她走了?”那女子笑道:“因?yàn)槲抑酪娝模四阒猓€有別人。我對她說,沁梅呀,你的師兄是不是一個叫做鐘展的小子,她說是呀,是有這個小子。我就說,你的師兄在找你呢,還有一個姓武的小子和他一起,都是找你的。于是她向我道謝之后,便匆匆跑下山去了。”這女子一面說一面用手勢比劃,她學(xué)李沁梅的口氣說話,居然學(xué)得很像。 金世遺幾乎便要罵她,但想到自己對她許過的諾言,只好忍著。那女子又笑道:“我自問這件事做得不錯呀,人家是師兄妹,說什么都是自己人,難道她不見自己人反要先見你嗎?” 金世遺道:“哼,做得不錯,那么請問,你又何必要將我騙到這里來。”那女子道:“月白風(fēng)清,我無聊得很,找一個人來聊聊也不壞呀。何況我知道你歡喜開玩笑,既然是偶然碰上了你,也就不妨偶然和你開次玩笑。”金世遺冷冷說道:“我今晚可沒心情和你閑聊,好,你現(xiàn)在玩笑也開過了,對不住,我可不能奉陪啦!” 那女子忽地叫道:“金世遺,你站著!”金世遺本已邁開大步,被她一叫,心中極不愿意,可是卻不由自主地腳步停了下來。那女子格格笑道:“金世遺,我剛才是開你玩笑的!”金世遺怒道:“我知道啦,不必再啰唆了!”那女子笑道:“你一點(diǎn)也不知道,你知道什么?我是說,我剛才所說的,今晚約你來此,只是為了找你閑聊,只是和你開玩笑的,這說話本身就是和你開玩笑的。你聽懂了沒有?明白的說,就是我約你來此,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一點(diǎn)也不是開玩笑的!” 金世遺聽她說得這樣莊重,半信半疑,姑且走回去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女子道:“你的性命重不重要?”金世遺心頭一氣,道:“好,這是你第二次和我開的玩笑了!”那女子道:“你別胡亂算賬,這次一點(diǎn)也不是開玩笑,我是非常認(rèn)真的,你吸一口氣看看,依我的說話,運(yùn)氣沖擊你的足少陽膽經(jīng)諸穴!” 金世遺姑且試試,依那少女的說話,將體內(nèi)真氣運(yùn)轉(zhuǎn),沖擊足少陽膽經(jīng)諸穴,自五樞、神道、居謬以至小腿上的“陽陵穴”,運(yùn)轉(zhuǎn)一周,暢通無阻,正想說話斥那少女,忽覺真氣所沖擊過的各處穴道,竟然微微有麻癢之感,方自一驚,轉(zhuǎn)瞬之間,忽覺遍體生寒,尤以足跟為甚,便似臘月寒天,浸入寒泉之內(nèi)一般。 那少女笑道:“如何?我不是和你開玩笑了吧?”金世遺沉吟不語,半晌說道:“想不到孟神通的修羅陰煞功竟是這般厲害!”那少女道:“這還是因?yàn)槟愕膬?nèi)功深厚,所以沒有當(dāng)時(shí)發(fā)作。不過他那修羅陰煞功的陰寒之氣,卻已留在你的體內(nèi),你事后雖然運(yùn)氣驅(qū)寒,卻沒有驅(qū)除凈盡,那陰寒之氣,向阻力最小的地方鉆去,沉聚足跟,你是不是覺得足跟涌泉穴最為冰冷,這就是了!”金世遺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少女又道:“幸虧是你,若是別人,寒氣攻上心頭,神仙難救。即以翼仲牟而論,他受了孟神通的一掌,雖然連服了兩粒碧靈丹,大約也得大病一場。你功力深厚,寒氣不能上行,侵入你的心房,便下行沉聚你的足跟。你如今已經(jīng)發(fā)覺,以你的功力,每日運(yùn)功三次,與之相抗,可以使寒氣不至上升,這樣一來,性命或可保全,但最少也要半身不遂,這兩條腿是從此廢了。”金世遺慘笑道:“這樣子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何況每天還要多受折磨!”慘笑變?yōu)榭裥ΓD(zhuǎn)身便走。那少女道:“你想做什么?”金世遺道:“孟神通中了我的毒針,料他也得大病一場,我趁他功力未曾恢復(fù),而我又尚能行走之際,且找他再惡斗一場,最多是彼此同歸于盡!” 那少女冷笑道:“你的性命就這樣不值錢么?只想要孟神通賠你的命便作算了?再說,孟神通有他的門人弟子相護(hù),他的師弟也已練到了第五重,你想與他同歸于盡,只怕也還未必能夠呢!”金世遺心中一動,聽她說得有理,便留下來,想道:“聽她口氣,莫非她能解救?”但以金世遺的脾氣,連李沁梅的恩惠他都不愿接受,卻又怎肯開口求她? 那少女早已看出了金世遺的心意,笑道:“金世遺,我求你一件事!”金世遺道:“我就要半身不遂,還能夠幫你什么?”那少女道:“我求你幫我復(fù)仇。修羅陰煞功我雖然沒有學(xué)會,但在當(dāng)今世上,卻只有我一個人懂得解救。看你神情,你覺得奇怪是不是?你大約想問:你不會這種功夫卻又怎懂得解救?那是因?yàn)槊仙裢ㄖ煌底吡四侨毿蘖_陰煞功的秘笈,解救的方法,卻還留在我的手中。你愿不愿與我作個交易,我給你解救,你助我復(fù)仇?” 金世遺何等聰明,一聽便知道這少女的心意,心道:“向孟神通報(bào)仇,談何容易?也許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也報(bào)不了這個仇,我一許下諾言,那就得受她束縛,而且不管我喜不喜歡,都要和她交上朋友了。”但天下除了這姓厲的女子之外,又無人能夠解救,難道自己甘愿從此成了廢人。要知死并不難受,半死不活那才是最難受的事情。金世遺轉(zhuǎn)念想道:“焉知這不是她的一番好意?她怕我不肯接受她的好意,所以才提出這個辦法,說成是她求我的,免得傷了我的顏面?”金世遺猜得不錯,這女子的確是兩樣心思都有,既想縛著金世遺,又怕他不肯接受。 那女子等了一會,不見回答,笑道:“怎么樣?我求你你也不愿么?這等交易,咱們彼此都不吃虧,誰也不沾誰的恩惠,豈非最好不過?”金世遺心中嘆了口氣,說道:“好吧,你給我解毒,我助你報(bào)仇,就這樣定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