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暗加援手撮良緣 歐陽業(yè)避開平胸刺來的一劍,喝道:“你們懂不懂武林規(guī)矩?”丁兆鳴冷笑道:“你們是武林敗類,也配和我講什么規(guī)矩?” 歐陽業(yè)自說自話,繼續(xù)大聲叫道:“我們是崆峒派的客人,你們在崆峒山上撒野,目中還有主人么?哼,哼,你莫以為我死了沒人知道,就算你有本領殺得了我,事情也絕不會這樣輕易了結呢!我這次出來,早已在海統(tǒng)領處備了案了!我要是回不了京城,海大人也絕不會不追究的!”他說的這個“海統(tǒng)領”,乃是御林軍的統(tǒng)領海蘭察。 丁兆鳴聽得莫名其妙,冷笑說道:“歐陽大人,你做你的官兒,本與我們無涉,誰叫你們倚仗官威,包庇這個奸徒?你撒手不管,那就沒事。你若是一定要管嘛,嘿,嘿,你這個御林軍副統(tǒng)領固然嚇不倒,你那個什么海大人同樣也嚇不倒我!”丁兆鳴哪里知道歐陽業(yè)這番話其實不是說給他聽,而是說給大石道人聽的,他是話中有話,不僅用朝廷軍官的身份威脅大石道人必須救他,而且是暗示給大石道人知道,所謂“備案”云云,他已是把和洞冥子之間的秘密告訴御林軍的統(tǒng)領海蘭察了。 這番話一說,果然不過片刻,大石道人便即如飛來到,在他當中一攔,說道:“丁大俠,不看僧面看佛面,請給我們崆峒派一點面子,這位歐陽大人是我們請來的客人!” 丁兆鳴指著吉鴻說道:“這個人呢,也是你們請來的客人么?” 大石道人遲疑半晌,說道:“他是歐陽大人的朋友,也可以算得是我們的客人。”竟然不敢承認認識吉鴻,心里想道:“丁兆鳴不知是否已經知道他們其實是我的師父約好了今晚來的?剛才我說的話丁兆鳴大概是聽見了,不過,我剛才也只是說奉了師父之命來接引歐陽大人和他的朋友,并沒說出吉鴻的名字?!? 他懷著患得患失的心情等待丁兆鳴的反應,心中盤算,要是丁兆鳴什么秘密都知道的話,那只有和歐陽業(yè)、吉鴻三人合力,把丁兆鳴殺了滅口。否則可就要另作打算了。要知他們三人合力,是否就能把丁兆鳴殺掉,他實是毫無把握。 丁兆鳴緩緩說道:“哦,原來你還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嗎?好,那我告訴你吧,他是在江湖上無惡不作的少林寺叛徒,是俠義道固然放不過他,少林寺也要把他捉回去清理門戶!和我們在這一條路上追蹤他的就有尊勝禪師和道顯禪師兩位高僧!”丁兆鳴這話一說,大石道人倒是松口氣了。 丁兆鳴哈哈一笑,繼續(xù)說道:“道兄剛才說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這廝是少林寺要捉回去的叛徒,道兄即使不幫少林寺的忙,也得給少林寺的一點面子吧!嘿嘿,你要是庇護這廝,那就是和少林寺作對了!” 吉鴻急道:“大石道兄,你可得主持公道。我們、我們是……”歐陽業(yè)暗地向他拋個眼色,趕忙接下去道:“是呀,這位吉兄和我一起來,好歹也算得是你們的客人,你們做主人的豈能任由客人被人欺負!”歐陽業(yè)是怕他說出自己剛才告訴他的那個秘密,把洞冥子也牽連在內。要知他和吉鴻的交情雖然不淺,但和洞冥子的關系卻是更深。兩者必須犧牲其一的話,他是寧愿犧牲吉鴻的。 吉鴻則是另外一種想法,他聽了歐陽業(yè)的話,不由得瞿然一省,暗自想道:“不錯,倘若我說出事情的真相,這個大石道人一定要替他的師父隱瞞,那時只怕弄巧成拙,他反而要幫忙對方,把我殺掉滅口了。”他本是想說出洞冥子約好他們來的,如今在患得患失的心情之下,只好連這句話也不敢說了,把自己變成為歐陽業(yè)帶來的朋友,這“客人”的身份,還得看大石道人是否承認了。 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大石道人松了一口氣,暗自想道:“師父要我來接引他們,其實就是避免給外人發(fā)覺,師父師父都怕挑這擔子,我又何必卷入漩渦?好在丁兆鳴還未知道真相,事情還未至于轉不過圜。不過,天山派和少林派固然不能得罪,御林軍的副統(tǒng)領,我也是得罪不起的。怎么辦呢?”其實他還未曾知道,丁兆鳴早已偷聽了歐陽業(yè)和吉鴻的對話,雖然還未知道全部真相,但最少已是知道了他的師父洞冥子和這兩個人有很不尋常的關系,故此才有深夜偷偷派遣心腹徒弟接引他們上山的,不過事有主從緩急之分,他是為了不愿枝節(jié)橫生,這才裝做沒有知道,以便集中全力來對付吉鴻的。 大石道人躊躇未決,但卻是非得有個了斷不可,于是只好攤開雙手,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氣說道:“這可教我左右為難了,丁大俠說得不錯,我當然不能和少林寺作對。但歐陽大人也說得不錯,我也不能得罪客人的朋友。不如這樣吧,你們的梁子你們自己了結,但請給我們一點面子,不要在崆峒山上大動干戈?!? 大石道人說到一半,吉鴻已是知道他的心意,連忙轉身就跑,丁兆鳴喝道:“要想逃么?”歐陽業(yè)把大石道人一拉,大石不由自主的跟著他,一同攔住了丁兆鳴。大石道人說道:“丁大俠,請給敝派一點面子,下了山再動手吧?!? 就在此時,吉鴻突然發(fā)難,倏的向鄧明珠撲去。本來他是斜刺而逃,方向并非對鄧明珠的。他頭也未回,突然一個倒躍,竟是不差毫厘落在鄧明珠身旁。鄧明珠方覺不妙,只覺虎口一麻,是已遭他所擒。原來他這一倒縱和出手正是少林寺的龍形身法和大擒拿手功夫,用來對付比他更強的丁兆鳴自是不成,但用來突襲鄧明珠,卻是手到成擒了。 丁兆鳴其實也并非想在崆峒山上捉拿吉鴻,而是恐怕他會逃出自己視野之外,故此必須馬上追蹤的。想不到他賣給崆峒派這個人情,卻給了吉鴻一個可乘之機。 丁兆鳴又驚又怒,呼的一掌就拍向攔在面前的歐陽業(yè),歐陽業(yè)躍開說道:“丁兆鳴我不是怕你,我是尊重主人的意思,在這崆峒山上,我是不和你交手的了?!倍≌坐Q哪有余暇聽他說的風涼話,立即硬闖出去,喝道:“不尊重主人的可不是我。大石道兄,你再阻攔可休怪我不客氣了!” 大石道人如何還敢阻攔,呆了一呆,閃過一邊,頓足說道:“好,好,我不管了,你們的事,你們自己了結吧!”其辭若有憾焉,心里可是暗暗歡喜:“吉鴻有了人質在手,我樂得兩不相幫。” 吉鴻抓了人質,有恃無恐,把鄧明珠高高舉起,作了一個旋風急舞,哈哈笑道:“你不要你侄女的性命,那就上來吧!你到我身旁十步之內,我馬上把她捏死!” 投鼠忌器,丁兆鳴只好放慢腳步。吉鴻又再喝道:“給我退出百步開外!”退到百步開外,那就要爬上斷魂崖了。丁兆鳴不甘受他威脅,可也不敢再追,正自躊躇,吉鴻已是跑下山腰,喝道:“丁兆鳴,我數十下,你若然還不聽話,可休怪我手下無情。” 口中說著“一、二、三、四……”腳步絲毫不停,經過孟華躲藏之處,離開孟華也有五十步開外了。 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喝道:“給我站著!”月色朦朧之下,只見一個黑衣人從亂草叢中竄出,突然站在吉鴻面前。鄧明珠尖聲叫道:“上云!”這剎那間,孟華當真是又驚又喜,幾乎忍不住也要叫出聲來。原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金碧漪的師兄江上云。金碧漪與孟華想要為他和鄧明珠撮合姻緣的。 吉鴻把鄧明珠當作一面盾牌,往前一推,喝道:“江上云,你劍法高強,刺吧!” 江上云這一聲大喝,用的是可懾心神的獅子吼功,他驀地竄來,聲出招發(fā),本意是想趁吉鴻驟吃一驚之際,攻他一個措手不及的。哪知吉鴻練的也是佛門正宗內功,“定力”甚深,并未為他震懾,江上云的長劍剛剛指向他的空門,他已是把鄧明珠當作盾牌,擋住了江上云的劍尖。要不是江上云縮手得快,幾乎就要傷及鄧明珠,如何還敢再刺? 鄧明珠身被挾持,又羞又憤,叫道:“江公子,不必顧我,殺這奸人!”尖叫聲中,用力掙扎。明知掙不脫對方魔掌,卻是抱著與敵皆亡的心情,拼著激怒吉鴻,為他所殺。吉鴻若殺了她,自也難逃江上云的劍下。 吉鴻喝道:“想找死么?”他老奸巨猾,當然不會真的把鄧明珠殺掉,可是已把江上云嚇了一跳,立即喝道:“你傷她一根毫發(fā),我要你的腦袋,有話好好地說,把她先放下來!”雙方互相威脅,相持不下。江上云的劍尖作勢對著吉鴻的要害穴道,吉鴻則騰出左手,想點鄧明珠的麻穴和啞穴,免她亂叫亂嚷。 不知怎的,他的指頭還未碰著鄧明珠的穴道,自身腿彎的“三里穴”卻忽地一麻,不由自已的向前傾仆。 江上云劍法何等迅捷,一見有機可乘,乘隙即進,刷的一下,黑夜中竟是不差毫厘,剛好刺中吉鴻虎口的關元穴,叫他無法使出氣力傷害鄧明珠。 就在此時,鄧明珠亦已掙脫了他的掌握,一個“鷂子翻身”,在丈許之外站了起來。電光石火之間,形勢突變,江、鄧二人不覺都是向對方奔去,手心里兀是捏著一把冷汗。江上云出劍與鄧明珠掙脫魔掌幾乎是同一時候發(fā)生,也不知是江上云得手在前還是鄧明珠得手在前? 鄧明珠喘過口氣,說道:“江公子,幸虧你出劍得快,救了我的性命?!? 江上云怔了一怔說道:“這是你自己掙脫的,與我何關?” 他們都以為對方客氣,怎知黑夜中還有人相助。這個暗助他們的人就是孟華了。孟華是用“彈指神通”的功夫,在五十步之外,用一粒小小的石子打中吉鴻穴道的。三個月前,他還沒有這份功力,如今則非但瞞得過江、鄧 二人的耳目,甚至連丁兆鳴這樣的高手在旁,也是絲毫未能察覺。 丁兆鳴又驚又喜,上前與江上云相見。鄧明珠道:“師叔,他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幫過我們大忙的那位江公子?!? 江上云把吉鴻抓起,交給了丁兆鳴,笑道:“丁大俠,請你把這奸徒交給少林寺的尊勝、道顯兩位禪師,我不想去見他們了?!倍≌坐Q又驚又喜,說道:“原來江公子已經見過了那兩位少林寺高僧?” 江上云道:“我自回疆歸來,正是在路上碰見這兩位高僧,才知你們是在追捕這個奸徒之事的?!编嚸髦橛悬c奇怪,說道:“你怎么知道這個奸徒會逃上崆峒山?” 江上云笑道:“我可沒有未卜先知之能,今晚的事情,倒是一個巧合。我是來找?guī)煾浮!? 原來他是從那兩位禪師口中,知道師父會來參加崆峒派的大會,作一個觀禮的客人。不過他卻把會期記錯了。錯把三月初三記作三月初一,是以早來了三天。 說至此處,江上云這才回過頭來,向大石道人亢聲說道:“我不知道吉鴻這廝是否你們請來的客人,你要是責怪我得罪了你們客人的話,盡可以找我算賬!” 大石道人忙道:“不敢。這件事我本來就不知情,但憑江公子處置?!睔W陽業(yè)站在一旁,做聲不得,極是尷尬。 “難得江公子來到,還有三天就是敝派推定繼任掌門人的大會,請江公子賞面觀禮?!睘榱硕Y貌,大石道人繼續(xù)說道。 江上云道:“哦,還有三天?我還以為是明天呢。聽說我的師父要到你們這里來,不知他來了沒有?” 大石道人道:“金大俠尚未來到,不過一定會來的。江公子要是不嫌我們招待不周,請先住下,等候令師。” 江上云道:“多謝你的好意。既然還有三天,我可以陪你們先下山去了。”后面兩句話是和丁兆鳴、鄧明珠說的。 大石道人巴不得他早走,說了幾句表面的客套話,也就不挽留了。 江上云邊走邊道:“還有個好消息告訴你們,你們所要追捕的另一個人也已經有了結果了。那人是千佛寺的白山和尚對么?” 丁兆鳴道:“不錯,不過我卻不知他是千佛寺的和尚。” 江上云道:“少林寺的兩位禪師已經知道確實消息,那白山和尚是回到千佛寺接受本門懲治了。是以這兩位禪師也準備回來啦。鄧姑娘,你猜這個消息是誰告訴那兩位禪師的?” 鄧明珠怔了一怔,說道:“我怎么猜得著。” 江上云道:“就是那次在昭化城外,我為了你的緣故,曾經和他打過一架的孟華?!编嚸髦槊嫔弦患t,低聲說道:“為了我的緣故?我還以為……” 江上云道:“那時我恨他人品不端,勾引我的師妹,又勾引你。我也懷疑他是清廷的奸細?!? 鄧明珠道:“其實他是個好人,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和他也就分手了?!匆?,從何說起?江公子,你真是疑心太重了?!? 江上云道:“現在我已知道,我是誤會他了。原來他真的是孟大俠、孟元超的兒子,幫過義軍許多忙的。他和我的師妹,也是彼此真誠相愛?!? 鄧明珠道:“是你的師妹告訴你的嗎?” 江上云道:“他的來歷,是我的師父告訴我的。師妹則是責備我不該對他誤會。我很慚愧,曾經在師妹前詆毀過他用情不專,師妹倒是非常相信他的。這次我從少林寺兩位高僧口中,更知道了多一些他的為人,我不能不承認過去我對他的態(tài)度,確實有點錯了。” 鄧明珠笑道:“一個人總是難免有時會做錯的,那也不算什么。只要不是固執(zhí)自己的錯誤就行了。” 他們邊走邊談,丁兆鳴很是知趣,故意放慢腳步,讓他們走在前頭,他們也沒發(fā)覺。當他們談到孟華的時候,已是走下山坡,離開大石道人與歐陽業(yè)所在之處一里開外了。料想這兩個人也聽不見他們的談話,是以并無顧忌。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