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2-《糖漬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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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前的某個周末,黎簌忽然很想回三中看看老高。
那時高三的孩子們才剛考完期末考試,算一算老高應該有時間。
負責聯系老高的是靳睿,高老師明顯很喜歡靳睿這個學生,電話里語氣十分可親,說他還沒放假,在學校給學生們批改期末考試的試卷。
老高和靳睿說,“靳睿啊,明天午后過來吧,老師在辦公室等你。還是以前那一間,一樓最里面,記得吧?”
“記得。”靳睿說。
兩人提了水果,在午后陽光下邁入三中校園。
老高應該是早和門衛室里的大爺打過招呼,門衛大爺只問過靳睿的名字,就放他們進了校園。
但見到老高,并不是在辦公室里。
進校門的一面墻上做了展板,黎簌拉著靳睿,在里面找到靳睿的照片。
紅色背景的證件照,照片里的靳睿沒有笑,神色淡然,在一眾淡笑著的照片里,顯得有些傲。
前些天收拾老照片,小時候她和靳睿坐在一起的照片里,他就跟瓷娃娃似的,安靜可愛。
而她,像個小瘋子,嘴上還沾著生日蛋糕的奶油,笑得幾乎能看見嗓子眼兒。
還真是從小好看到大的。
黎簌酸溜溜地想。
“畢業時沒有女生和你表白么?”
“沒有。”
黎簌睨了靳睿一眼:“我怎么聽著,你這么遺憾呢?”
外面風大,靳睿幫黎簌把脖頸處的圍巾稍稍整理過,才笑著:“你聽錯了。”
兩人鬧了幾句,黎簌忽然感到余光里人影從另一邊樓里出來,往教學樓走。
她下意識看過去,在看見了走在操場上的老高。
老高戴著毛線帽子,穿了厚厚的羽絨服,黎簌還是立馬就把他給認出來了。
那是他們上學時,最怕在后門或者窗邊看見的身影。也是挨了批評不服不忿地敢回嗆、可畢了業又總是懷念的身影。
黎簌對后來在帝都的所有老師幾乎沒有深刻的印象,可老高的口頭禪、上課時站在講臺上的動作,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老高!”
黎簌挺激動,立馬喊了一嗓子,走在前面的身影似乎沒聽見,繼續向前。
她蹦起來又喊他“老高”,這一聲喊得她幾乎破音,老高一點要回頭的跡象都沒有。
“老高!!!”
又是一嗓子,把自己喊得眼前一黑,要不是扶著靳睿,黎簌感覺她都要暈了,老高居然還沒聽見?!
學生們已經放假,操場的積雪未清理。
簡易滑冰場上的冰面也被覆了一層薄雪,黎簌穿著雪地靴,踩在咯吱作響的積雪里,氣得跳腳。
就這么十來米,她叫得那么大聲,老高聽不見嗎?
黎簌不敢置信地回頭問靳睿:“老高是不是得了什么耳疾啊?”
帶著黎簌重回三中校園,本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邁進學校,像重新邁進了17歲。
靳睿只看著跳腳的黎簌,但笑不語,滿眼寵溺。
被寵著的黎簌深深吸氣:“高振士!”
教學樓一層的窗戶被推開,老高端了冒出涓涓熱氣的茶杯,穿了件紫色的毛衣,從窗里探出頭。
與此同時,走在前面的“老高”終于回過頭,露出一張讓人眼熟的臉......
是三中的副校長。
老高端著茶杯在窗子里笑:“原來是黎簌回來了,我說誰膽子這么大,敢在校園里直呼我大名,聲兒還挺高。”
頓了頓,老高看見了走在前面的人,“咦,黃校長今天過來了?”
“欸,過來處理些事情。”
黃校長隨手指了指身后,“有學生回來看你?”
老高臉上有些驕傲,笑瞇瞇回答說,是啊,畢業好些年了,回來看看我。
黎簌發現前面的人是校長之后,嚇得魂都要飛了。
她瞬間忘記自己已經成年,慫著躲在靳睿斜后方,脖子縮在圍巾里,也不和靳睿牽手了。
在兩人路過校長身邊、靳睿禮貌問好時,黎簌也小聲跟了一句,乖慫乖慫的:“黃校長好。”
老高的辦公室仍在一樓,溜進辦公室,黎簌才松了一口氣:“老高,嚇死我了,我以為黃校長是您,叫了好半天呢。”
老高哈哈笑,說確實身高體型看著像,不少老師也認錯過。
他抱了厚厚的試卷,帶著靳睿和黎簌從辦公室出去,找了間空教室聊天,免得影響到其他批閱試卷的老師。
黎簌和靳睿隨著老高,穿過三中熟悉的走廊。
路過廁所門口時,兩人不約而同往左手邊看了一眼,那是他們以前的教室。
看上去還是老樣子,連以前門口墻上那些鞋印和籃球印,都好像和過去一樣。
黎簌一路東張西望,想起剛才丟的臉,趁著老高走在前面,悄悄伸了手,隔著羽絨服去掐靳睿的腰。
她壓低聲音:“你剛才怎么不告訴我前面的是黃校長,不是老高?!”
“沒認出來,以為是呢。”
“真的?不是故意想看我出丑?”
“哪敢。”
老高忽然在一間教室門口停下步子,扭頭過來:“就這間吧,我現在帶的是7班,這個教室。”
明明都是成年人,黎簌像是早戀被抓了一樣,瞬間收回手,人也老實了,乖乖點頭:“哦,7班呀。”
老高帶了這么多年學生,黎簌又是個有什么都寫在臉上的性格,這次跟著靳睿一起回來,他當然看得出來,兩個孩子現在的關系,不一般。
何況,黎簌剛才伸出去掐人的小手上,可是戴著鉆戒呢。
他要是沒老眼昏花,那鉆石的個頭,應該是不小。
老高很滿意,眼角的紋路都舒展開。
高振士30多年的教學生涯里,帶了太多太多學生。
有的成績好,有的成績差;有的性格可愛,有的性格頑劣;有的有目標有理想,有的渾渾噩噩混日子......
可無論是什么樣的學生,在老高眼里,那都是可愛的。
他們是冉冉升起的新陽,可惜他只能利用老師的身份,陪著群孩子走完人生里的三年。
過了這三年,孩子們長大成人,或者說,要怎么長大、怎么成人;要多久才能長大、多久才能成人。那都是他無法管轄的。
很多孩子,讓他覺得遺憾。
黎簌和靳睿,也曾是他的遺憾之一。
老舍先生在書中說過:
“人,即使活到□□十歲,有母親便可以多少還有點孩子氣。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雖然還有色有香,卻失去了根。有母親的人,心里是安定的。”
他的學生黎簌和靳睿,卻是“不安定的”。
黎簌性格活潑可愛,也調皮過、淘過,背地里和她那兩個“左膀右臂”般的朋友說他太矮了像蘿卜頭,這些老高都知道。
但小姑娘是坦蕩的,有姥爺當擋箭牌時,她作天作地,也敢大方站在老師面前說,“不信您去問我姥爺”“我讓我姥爺給我請假”......
翻.墻逃課的是她,在高二突然發憤圖強的也是她。
上課睡覺的是她,拍著胸脯說一定要考去帝都的也是她。
后來黎簌姥爺去世,被媽媽帶去帝都。
老高就想,這么可愛的學生,也不知道她扛不扛得住這么大的打擊。
見到成年的黎簌,哪怕聽她在操場上扯著嗓子、沒大沒小地喊他“高振士”時,老高也是打心眼里高興。
還好,他的學生沒被生活打倒。
還是當年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兔崽子。
黎簌很想老高,小嘴像涂了蜜,一會兒說后來遇見的所有老師都沒有他溫柔,一會兒又說那些老師都沒有他對學生寬容。
老高笑著:“我就是太慣著你們了!”
聊到最后,黎簌主動把批卷子的活兒攬過來了:“您就歇歇吧,我們倆今天休息,沒什么事兒,幫您批批卷子。”
說完,扭頭看靳睿,“對吧,你也沒事兒吧?”
“嗯,沒有。”靳睿順著她說。
老高把寫了正確答案的試卷給他們,讓他們坐在教室里,照著模板批卷子。
靳睿幫黎簌收好她脫下來堆在一旁的羽絨服,黎簌把靳睿的圍巾幫他摘下來,說“教室太熱別戴了,出汗再出門會感冒吧”。
兩人目光中那種互相珍視,暴.露得明明白白。
老高也就笑著問上一句:“靳睿黎簌啊,你們兩個是不是也快結婚了?”
黎簌剛才還叭叭不停的小嘴,一下子閉上了。
到底是女孩子,平時大大咧咧,在老師面前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識看向靳睿。
靳睿大大方方:“是,大概在明年,在等黎簌挑時間。有好消息會來請您。”
“好好好,到時候我也去喝一喝學生的喜酒。”
黎簌這才放松下來。
也對,他們不是早戀了,沒必要怕老師。
老師也一定看得出來,靳睿是很好很好的人。
所以老師送上的祝福,一定是真摯的。
教室里堆積著放假時學生們沒帶走的書籍,黑板上還有期末考試的時間,還有老師留下的作業。值日生欄里寫著陌生的名字。
墻上貼著地圖,黑板上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被陽光晃得有些褪色。
可是廣播換了新的,白色,很炫酷,旁邊還安裝了監控器。
靳睿就站在涌入教室的陽光里,眼含笑意地同老高對話著。
和靳睿比起來,老高真矮!
哈哈哈哈!
黎簌在心里快樂地偷笑過,才開口:“老高,喜酒可能不止我們倆個,楚一涵和趙興旺,也許明年也會有好消息呢!”
老高愣了一下:“嗬。”
老高說,幸好你們都開竅晚,沒在高中時候就都一對一對地往一起湊。再不學好,學那些小情侶,往“野鴛鴦廣場”樹林里鉆一鉆,拉拉小手摸摸小臉的,回頭被王主任逮住,他可有得挨罵了。
下午陽光很好,有一種粉筆粉塵和書籍混合的味道。
老高回辦公室去拿他的茶杯,教室里只能下靳睿和黎簌,他們坐了同桌,安靜地批改著學生們的試卷。
好像時間又回到了16、17歲的時候,黎簌從試卷里抬起視線,向身旁看去,靳睿也恰巧在這個時候看過來,兩人隔著光心里舞動著的細小塵埃,相視而笑。
過了一會兒,黎簌開始不專心。
她不知道從哪翻出一張小紙條,用紅筆在上面寫了一句話,遞給靳睿。
靳睿看完試卷上的整句古詩,打了個對鉤,才垂頭去看黎簌的紙條。
她的字圓乎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鬼點子,在教室里和他裝不熟:
靳同學,我有一道題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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