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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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長沙王張耳的死訊傳到咸陽時,已經是次年,也就是劉遠在位第三年春天的事了。
從去歲歲末匈奴南下至今,發生的事情簡直可以用跌宕起伏四個字來概括。
英布與趙歇先后謀反,這給原本就需要抽調兵力去對抗匈奴人的朝廷帶來極大的壓力。
當初劉遠將四位諸侯王分封在四個不同的地方,是為了防止他們彼此勾連,聯合起來對抗朝廷,但是現在英布在巴蜀,而趙歇又在閩地,再加上北方的匈奴,這就意味著朝廷需要分散兵力去對付這三股勢力。
當時四位諸侯王離開咸陽的時候,都主動留下了自己的兒子作為人質,現在英布和趙歇起事,很明顯是已經做好放棄這幾個兒子的打算了。
這種事情在東周諸侯國之間也屢見不鮮,當年秦始皇他老爹要不是命好,同樣也是在趙國老死或被殺死的結局。
當質子已經無法成為忠誠的保證時,剩余那兩位諸侯王,章邯與張耳的態度就至關重要。
幸好劉遠的運氣還不算差到極點,這兩個人并沒有跟著謀反。
章邯本是秦將,后來降了項羽,最后又成為劉遠的手下大將,得封膠東王,但前面的經歷已經讓他的名聲糟透了,那二十萬死在項羽手下的秦卒,更讓秦人恨他入骨,興許正是因為這樣,章邯并沒有再繼續糟蹋自己名聲的打算,反而在得到劉遠的命令之后,就親自帶兵前往廣陽攻打司馬昂,使得司馬昂無法分兵協助匈奴,在一定程度上大大緩解了許眾芳的壓力。
而張耳那邊則更顯得悲壯一些,趙歇謀反之后,張耳奉劉遠之命帶兵從長沙一路南下征討趙歇。
閩中郡這個地方,實際上在秦朝的時候就很棘手,當時南方大部分地區都屬于南蠻之地,閩越一帶更是道路不通,山水險阻,所以饒是秦始皇,也不愿意把過多精力浪費在這個地方,他將許多閩越人遷出,又從中原遷了不少流放的罪犯過去,趙歇接手這片地方的時候,其環境遠比他之前的封地還要險惡,這也是趙歇心懷怨恨,起兵造反的重要原因。
但是這樣一個地方也有個好處,那就是民風剽悍,集結起來的士兵也很能打,反觀張耳帶兵南下之后,卻不太適應當地常年潮濕的天氣,許多士兵因此得病死去,戰斗力大大減弱,雙方激戰了幾個月,張耳這邊敗多勝少,最后更加在豫章郡的余干縣中伏戰死。
消息傳到咸陽,舉國震動。
張耳一死,等同豫章與長沙一帶再無屏障,大乾東南岌岌可危。
而此時許眾芳尚在北方與匈奴作戰,匈奴人狡猾,他們逐草而生,在中原既無大本營,也沒有打算長駐中原,每到一處都是燒殺搶掠一番就走,頗得游擊戰的精髓,敵暗我明,許眾芳的大軍就顯得比較吃虧,再加上匈奴作戰強悍,此時經過吞并北方各族的發展,匈奴已經不是昔日被李牧和蒙恬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匈奴,光是精通箭術的精銳騎兵就達三十萬之多,如此數目,許眾芳與之對戰都稍顯吃力,更不要說抽調兵力南下征討趙歇了。
對于劉遠而言,他一開始封張耳為王,自然都是不得已而拉攏之,否則誰樂意自己當皇帝,旁邊還待著幾個坐擁兵權的不安分的諸侯王?
但張耳最后的結局確實也令他為之動容。
作為一個諸侯王,再對比英布和趙歇等人的行徑,張耳能做到這份上,已經當得起忠義二字了。
因此劉遠下令厚葬張耳,追封其為忠義靖王,又封其子張敖為湘王,又把自己的侄女劉姝封為翁主,將劉姝嫁與張敖,以示親厚。
此時中原大地戰火四起,原本就還沒恢復元氣的國家忽然變得捉襟見肘起來,別說公主的婚事,現在就連要拿出一點錢給劉姝和張敖置辦婚事,只怕朝廷也舍不得拿出來了,幸而張敖喪父,需要守喪,一時半會倒也不必著急。
至于劉楨和劉婉的婚事,因為戰事的緣故,自然也要跟著押后了。
至于英布那邊,在他反叛之后的十二月,劉楠就主動請纓帶兵平叛。
劉遠允其所請,命劉楠帶三萬奮武軍出征討伐謀逆。
這是劉楠第一次以統帥的身份親自肩負起打贏一場戰爭的責任,舉朝上下所有目光都放在這位皇帝長子身上。
毫無疑問,如果他能得勝歸來,那將是他從軍履歷里最光輝的一筆,即使劉遠再不喜歡兒子重武輕文,他也無法抹殺這樣的戰功,到時候就算想要改立他人為太子,只怕連朝臣們都要反對,劉遠再強勢,估計也無法忽略這樣的輿論。
但同樣的,如果劉楠失敗了,結果也是可以想象的。
所以此戰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張氏正在試圖拾起她從前熟諳的手藝,織席。
現在戰事一起,為天下表率,皇族也要跟著節衣縮食,不是說綾羅綢緞就不能穿了,但是起碼不要那么張揚,接見外官女眷的時候,能簡樸就簡樸一些。
劉遠這道命令一下,宮中上下自然要施行,張氏聽從韓氏的建議,將宮中諸人的日常用度統統縮減一半,得到了劉遠的贊譽,張氏難得做了一件頗得皇帝歡心的事情,心中十分高興,又想起自己從前在向鄉時經常織席子,便想著將這門手藝重新拾起來,再教給宮中嬪妃姬妾,也好響應最高領導崇尚節儉的號召。
誰知道如今富貴日子過久了,手中拿著蒲草,往往編到一半,就得停下來回想好半天,才能繼續下去。
相比起來,反倒是虞氏和鄧氏的手藝要更熟稔一些。
這兩個女子都是當年劉遠打敗項羽之后帶回來的,尤其是鄧氏,身段柔軟,能歌善舞,很得劉遠寵愛。
劉遠登基之后,她們就都受封了美人,位份僅次于陶氏的夫人,可惜二人多年來未有所出,如今幾年過去,劉遠又多了不少新人,鄧氏虞氏的美貌也不復當初那般嬌艷動人了,不再如從前那般受寵。
如此一來,二人來張氏這里的次數反而多了起來,有時候打著請安的名義,在這里一坐就是一早上,無非聊天說話打發時間。
深宮女子多寂寞,她們又不像劉楨劉婉那樣成天可以往外跑,咸陽宮再大,每日抬頭也就看到相似又相似的屋檐瓦當廊柱,再沒了劉遠的寵愛,內心寥落可想而知。
張氏原是極看不慣她們的,她對劉遠的姬妾,不管是陶氏還是旁人,一律都喜歡不起來,如果說最初在郡守府遇到這種事時還會反應激烈,但這么多年下來,她也早就麻木兼且習慣了,開始學會漠視甚至無視她們。
但是鄧氏和虞氏現在沒了寵愛,又無子女傍身,如無意外,她們的下半生也就只能在這個宮廷里抑郁終老了。
這么想著,張氏反倒覺得她們有些可憐起來。
于是這么一來二去,張氏也就默許了她們時常過來周南殿作客,三個人在一道說話,時間總是過得更快一些。
看著二人手指翻飛的熟練技巧,張氏有點驚訝:“你們從哪里學來的手藝?”
鄧氏一笑:“我們也是窮苦人家出身,如何不會這些手藝,從小也是編熟了的。”
張氏就問:“那你們后來是怎么到西楚霸王身邊的?”
鄧氏道:“我是因為家里窮,樂舞坊的人見我生得好,便向我阿父買了我,將我帶去學那些,過了幾年,自然就可以等那些貴人上門,待價而沽了,幸而是遇上了西楚霸王,否則說不定會被如何糟蹋,也就見不到皇后了。”
項羽對女人雖然抱著高高在上的態度,但是他本是極為驕傲的人,自然也不會像某些有特殊嗜好的貴族那樣去虐待自己的姬妾,又加上他生來雄偉魁梧,女子多愛之,縱然不能獨寵,也還是對他心存感激的。
說起這段往事,鄧氏倒是落落大方,毫無遮掩扭捏之意,相處久了,張氏便覺得這人也還是可以的。
相比之下,虞氏就有些內向沉默了,往往都是張氏問一句,她才答一句,可也就是因為她這樣溫柔安分的性子,才會讓劉遠覺得無趣,否則以她的美貌,還要更勝鄧氏一籌,若能有陶氏那般的玲瓏心思,只怕如今就要三千寵愛在一身了。
張氏聽了她的話,感同身受道:“也是,這宮闈之中,看著富貴,但誰不是吃苦過來的呢!”
鄧氏快人快語:“還真有人不是!聽說陶夫人原本就出身南陽望族,自小也是錦衣玉食的,后來雖嫁與宋留為妾,卻也備受寵愛,如今又得封夫人,受陛下與殿下看重,可不正是得天獨厚?有些人生來就是好命呢!”
張氏輕哼一聲,頓時不再言語。
陶氏是她心上的一根刺。
說來也奇怪,陶氏的容貌明明不怎么出眾,比起鄧氏和虞氏,那簡直只能算太一般,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圣眷長盛不衰,劉遠不說獨寵,起碼陶氏在他心目中,也是占據了一席之地的。
難道就因為陶氏為他生了個聰明伶俐的兒子嗎?
可再小的劉榆也很聰明,怎么就沒見劉遠對他及其生母刮目相看呢?
這是張氏最為費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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