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和平之年-《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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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帝君被我和南宮聞禮說動了,立憲的事很順利,已推上了日程表。丁西銘此時如同變了個人,不再竭力反對,有時倒還為立憲出謀劃策。
五月,憲律編成。這份憲律名義上由帝君掛銜,經過帝國與共和軍的一些重要官員聯合商討,南宮聞禮執筆起草的。雖然保留了國號不變,也承認帝君為帝國最高統治者,但其中加入了不少共和軍的理念,像土地占有量不得分化過大,賦稅一律由國家制定,削減官員特權之類。由于帝國宗室和功臣后裔眾多,他們每個人都有俸田,所以這份憲律加入的幾條對他們的利益損害很大,他們的反對之聲也最響。好在安樂王竭力支持,主動退出一部分俸田。他是宗室領袖,有他帶頭,旁人無話可說,總算沒有鬧出什么不可收拾之事。
立憲的路上,困難重重,這只是第一個難關。第二個難關是改革吏制。共和軍要求兵刑戶工四部中,他們起碼要占有一個尚書的名額,這一條帝君卻很難答應。經過一番談判,最后變通后,在刑部和吏部給他們兩個侍郎的官職。只是帝君同時還發了一條詔書,帝國四部尚書府擴為六部,在增加了一個吏部的同時,還加設了一個禮部。吏部管轄官員政績考核一類的事,禮部則主要接待外國使臣以及主持國家大典。共和軍名義上屬于帝國的一部分,但由于占據帝國四分之一最富饒地區,所以比照句羅、西狄之類的地位,由禮部接待。更令我驚訝的是,吏部尚書原本是屬意南宮聞禮的,但最終頒布時,卻是張龍友調任吏部尚書,南宮聞禮升任禮部尚書,薛文亦則提拔為工部尚書。
本來這兩部的事基本上由刑部負責,現在增設這兩部尚書府,等于將共和軍的那兩個侍郎的權限又分化了一些。此詔一出,我也不禁有些吃驚。何從景吃了這個暗虧,卻又沒處申冤,帝君現在居然想出了這么高明的策略,當真要刮目相看了。
磕磕絆絆,時間到了自新三年的七月。從那一天起,白薇就再沒出現過,我暗中叫人前去打探,卻說白薇早已經回了五羊城。想必是鄭昭知道了她和我的事吧,只是我現在雖然常能看到鄭昭,卻見不到他有什么異樣。我恍惚了一陣,也只得死了這條心,一心參與和共和軍磨嘴皮子的事了。此時聯合政府的事已呼之欲出,現在在談論中下層官吏的比例問題。因為有鄭昭參加談判,談得異乎尋常的順利。我自然知道其中原因,文侯也知道,但他現在什么事都不管,我也不愿去提醒張龍友他們。不管怎么說,能談成才是我的目的。我每隔一陣去軍營察看,五德營經此一戰,損失慘重,現在正在補充兵員,加緊訓練。只是,我真的希望以后不再動用這些無畏的戰士了。如果聯合政府順利成立,他們應該有大部分都能解甲歸田,與家人團聚,娶妻生子,過完平淡而充實的一生吧,所以很多老兵既顯得興奮,又有些迷惘。到老來,他們會坐在廊下和兒孫吹牛,談起當年的血戰時,會感到恍若隔世,更多的卻會是幸運,慶幸自己從死尸堆中逃脫了性命。
自新三年十二月,談判已進入尾聲。共和軍與帝國在各個方面都已達成共識,只等開年實行了,這個自從戰爭爆發以來少有的和平年份也就這樣過去了。一年沒有戰事,每個人都覺得太平盛世已經到來,過年時人們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吏部成立后,帝國上下經過一番裁減冗員、懲劣賞優的大整治,現在也越發顯得有盛世的跡象。每年過年我都是在軍中與士兵們共同度過的,今年也不例外。地軍團五萬人現在作為拱衛帝都的常規軍,今年過得尤其輕松。在地軍團的年終宴席上,帝君還發下了慰問令,更讓士兵們覺得現在這個帝君稱得上明君。
大年初一,帝君在陽和苑梅園召集開宴,我帶著五德營的五統領隨行赴宴。陽和苑是帝君圍狩的園林,大帝得國后,希望子孫后代不失尚武之心,因此在城外辟了這個占地數百畝的陽和苑,讓帝君和宗室每年來此圍獵。上代帝君因為興趣全在女人身上,十幾年沒有到陽和苑來了,而這一代帝君喜好也是音律文字,陽和苑荒廢已久。不過正因為荒廢得久了,倒更有野趣。現在正是冬春之際,陽和苑里雖然木葉盡脫,卻可以看到那些樹木都已長出新芽,梅園里更是梅花初開,空氣中似乎都有一股清雅的香氣。
我與五德營五統領一入梅園,黃門過來帶走了我們的坐騎,領我們向前走去。地上灑掃得一塵不染,遠處卻還有積雪未化。我領著五統領過去,已聽得里面的談笑之聲,夾雜著檀板絲弦歌吹之音。黃門過去稟報,過來道:“宣楚休紅將軍與五德營統領覲見。”
我們走了過去,卻見梅園深處已整整齊齊地排了幾列桌椅,帝君則站在一角的一株梅花前與幾個人談笑,一組樂人且在一邊彈奏。我們上前跪倒在地,道:“臣等叩見陛下。”
帝君擺了擺手,道:“列位將軍請起。今日之宴,大家不必拘禮,必要盡歡而散。現在人還沒齊,大家隨便走走吧,哈哈。”
帝君一直喜歡這一類雅集。但他即位以來戰事不斷,他又有當一個中興之帝的心思,所以十分勤政。現在一切都告一段落,共和軍也終于承認了帝君的統治,直到現在才可以輕松一下吧。楊易和廉百策還喜歡觀賞景物,錢文義、曹聞道和陳忠卻沒這種心思,好在座位上有消閑小食,還放著輕易不飲的黃封御酒。這種美酒據說是大內珍藏之物,尋常不易喝到,曹聞道有點貪杯,早就迫不及待了,何況還有唱曲的在一邊助興。我雖不貪杯,也想嘗嘗這種酒。我們叩謝后,正待落座,帝君忽然道:“楚將軍,過去看看這株點碧如何。”
我對花卉本來也沒多大興趣,但帝君叫我,不得不過去。那株梅花長在園角,離宴席有幾十步,也不甚高大,鐵干焦枝,點綴著幾朵稀疏的綠色梅花,道:“陛下,這花倒是稀見。”
帝君道:“點碧是《梅品》中所列三神品之一,據說只長在極北姑射山,只在冰雪之中方能生長,別處種不活。句羅王前年搜羅了一株,進貢來的,陽和苑的花匠手段倒是高明,居然被他養活了。”他捻了捻新留的一點短髭,嘆道:“‘琪園曾種玉,蝶夢未歸人。誰知冰雪里,偷得一枝春。’閔維丘先生此詩雖只二十字,倒也有點意思。”
聽得“閔維丘”三字,我怔了怔,道:“陛下說的那位閔先生,可是當今那個有名的詩人?”
帝君眼中登時放出光來,道:“是啊是啊,楚將軍原來也讀過閔先生的詩嗎?可惜先帝因他寫詩語涉狹邪,將他發配出都,此后就連年戰爭,不知所終,只怕已經沒于亂軍,可惜啊。”
我想說我在五羊城曾見過他一面,那時他精神十足。而前一陣我和邵風觀聽到的那個在深夜狂吟的老者,聲音很像他,很可能現在已經回到帝都了。可是話到嘴邊又止住了。閔維丘詩名滿天下,如果他想現身,早就出來了,現在仍是聲息全無,那么他多半是不想再見人。做一個隱士,也許那才是閔維丘的愿望吧,現在的他大概心里更平和喜悅一些,我也不必多事。我道:“是啊,不過詩人輩出,別的詩人也會出來的。”
以前文侯常陪著帝君談笑。文侯才學過人,說出的話來也大對帝君胃口,但現在帝君與文侯已經決裂了,想必也不會召見他。而張龍友對詩文一道沒什么興趣,帝君平常忙于國事,更找不到一個可以閑談的人,現在我說了這兩句,大是投其所好。他笑道:“果然果然,現在文校中有個少年,叫什么錢莼客的,詩詞極是高明,大有出藍之勢,過幾年聲名定然遠超閔維丘。詩詞雖小道,實由天分,非凡人力,天才果然還是有的,我學了那么多年仍然不成話。”
我也不知那錢莼客是什么人,對詩詞興趣也不大,但帝君這話卻大得我心。他貴為國主,卻清楚知道自己的不足,說不定,帝君真的會是一個明君吧。我的心情也登時好了許多,道:“陛下奏笛之技,亦是絕世無二,誠天人之資。臣亦學笛,這許多年卻無寸進,實是汗顏。”
一聽到吹笛,帝君的興頭更足了,道:“果然,茵妹當初還給過你一支鐵笛,你不常練嗎?”
“臣鈍于此道,實無天分,今生恐不能及陛下之萬一。”
帝君笑了笑,道:“呵呵,楚將軍,你是個老實人,也會拍馬了。”
我道:“臣不敢。”
他雖說我拍馬,心情卻顯然更好了些。其實這話也不是拍馬,帝君別的頂多是個中人之資,他的吹笛之技卻著實了得,當世縱然不是第一,前十位我想總排得到。文武二侯都是笛技名人,但此道似乎較他有所不及,我吹笛頂多吹個響,較起真來,只怕連他的兩萬分之一都及不上。假如帝君治國之力能有他吹笛技術的一半,也該是古往今來少有的英明之帝吧。
帝君看著我,忽然揮手讓邊上的人讓開,嘆了口氣,道:“茵妹說的果然沒錯。你是個不知道自己實力的人,務必要旁人鞭策,方能一展所長。如果茵妹活著,她逼著你練笛,恐怕今日你便能與我合奏一曲了。”
我愣了愣,道:“郡主說過這些嗎?”
帝君輕聲道:“想必你一直都不知道,茵妹生前曾給我留過一份密奏,對如何用你講得最多。她說你與那個南宮聞禮,一武一文,足為羽翼。只是你生性疏懶,必要時須讓你當機立斷,不能首鼠兩端。茵妹真是絕世人物,洞若觀火,即使身故,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便是對甄礪之下手,畢胡子會轉向,鄧滄瀾因可娜而贊同,都已盡在她估計里了。”
我的心里突然一陣冰涼。郡主身死多年,但現在這一切變化其實早在她的計算之中了!帝君拉攏我,也許正是郡主的遺命吧,假如當時我反對,郡主會不會告誡帝君及早除掉我?這也不是不可能的。我一直覺得自己有愧于她,但如果她一直無恙,漸漸地,我會不會成為她手中的一枚棋子?那難道是一件幸事嗎?我會不會與她也有決裂的一天?
只是,那已經沒有可能了。郡主算計了一切,卻仍然漏算了路恭行會行刺。她縱然在利用我,但我對于她來說,到底不僅是一枚棋子而已。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評價郡主,妻子?老師?上司?似乎都有一點。我不知道長久相伴,我和她會不會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她那么早就死去,也許也是一件好事吧。不管怎么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再有可能。
正想著,帝君突然又小聲地道:“楚休紅,甄礪之定然不會安于受貶。現在立憲將要實現,茵妹當初就說他很有可能會有異動。一旦發生什么事,你該怎么辦?”
我怔了怔。帝君突然向我說如此重大的事,實在沒想到。現在梅園中人雖多,但那邊正鬧得歡,一隊黃門當中阻隔,那邊的人聽不到我們的談話,他們定然以為我和帝君正在閑聊。我小聲道:“臣為陛下之臣,一切聽從陛下吩咐。”
帝君臉上露出笑意,道:“甚好。”他看了看后面,道,“甄礪之也該來了,過去吧。張卿很多事都是聽我的指派,你也不要對他有成見了。”
我與張龍友已是越來越疏遠,回帝都后,更因為我問了海老的事,他和我干脆再不來往,帝君也許以為我一直在為當初他向我下毒而耿耿于懷吧。我道:“臣不敢。”在這一瞬間,我突然發現帝君眼角閃過一絲殺氣,心里不由得一動。
這種殺氣,當初我剛回到帝都時,在他的眼里看到過一次。那次他是準備殺我,這次他要殺誰?難道,是文侯嗎?
此時來的人已有不少,六部尚書都已到齊。更讓我意外的是除了文臣,四相軍團中的另外三個都督也都來了。邵風觀和畢煒駐守東平城,鄧滄瀾沿大江巡防,此次只怕是帝君下詔讓他們赴帝都而來。雖說現在沒有戰事,但對于共和軍不可不防,帝君居然如此冒失,我不由得有些不安。我看了看張龍友,張龍友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倒是新任禮部尚書南宮聞禮向我頷首示意。他現在已成為尚書,官職不在我之下,當眾自不能再向我行大禮。在前代帝君時,法統在朝中也頗有勢力,但帝君還是太子時就對法統觀感不好。雖然張龍友和御醫正葉臺都屬于上清丹鼎派,帝君對這一派還算客氣,但也客氣得有限,兩派宗主都已沒資格參與這一類將相的飲宴了,與前朝視兩派若天人已判若霄壤。薛文亦倒是更胖了點,坐在輪椅上都快堆不動了。我與他們正在寒暄著,邊上一個黃門過來稟報道:“陛下,甄文公大人到。”
我吃了一驚,卻見文侯正帶著兩個人過來。他現在已經升為公了,只是在我心中仍是習慣地稱他為文侯。我迎上前去,道:“大人,末將楚休紅有禮。”
文侯臉上沒什么異樣,滿面春風地道:“楚將軍請起。經年不見,楚將軍更是英姿颯爽,俊朗不凡。”
雖然他說的是好話,但我依稀聽得出他話中的嘲弄之意。我不由得有些訕訕,但仍然畢恭畢敬地道:“大人,末將公務煩冗,未能常至府上拜見,還望大人恕罪。”
文侯自然聽得出我話中的針鋒相對之意,但他眼中毫無意外,只是打了個哈哈,走到帝君跟前,一躬到地,道:“陛下,臣甄礪之見駕來遲,望恕死罪。”
帝君也是滿面春風,道:“甄卿晚來,當罰三杯了。哈哈,甄卿,聽說你最近新譜一曲,不知可否一聆?”
文侯當初輔佐太子與二太子爭位時,是以一個弄臣的形象出現的。那時在飲宴時,湊趣為太子吹個曲,那是常事。自從二太子被扳倒,文侯就不再有這種舉動了。但現在誰都明白帝君與文侯已經決裂,帝君卻又如當初一般要他吹笛,那已與當初太子要文侯吹笛的性質不同了。
帝君是要折辱文侯!
文侯略略一怔,卻只是一笑,道:“陛下有命,臣不敢辭。只是臣技拙劣,有污陛下天聽,臣之罪也。”
帝君道:“甄卿太謙了。還是先落座吧,朕當一聞甄卿妙曲。”
文侯一到座前,邵風觀他們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齊齊過來向文侯請安。文侯對這幾個先后背叛了自己的心腹之將卻也看不出有什么異樣,仍是談笑風生,我卻能依稀覺察他眼里的那一絲痛恨。我剛坐下,楊易忽然在身后輕聲道:“都督,小心大人背后那人。”
文侯背后那人?我愣了愣,不由得抬眼看去。我剛抬起眼,卻與一個怨毒的眼神相撞。那人一見我看過來,馬上便掉過眼神,但那一瞬間我也已經看到了。那人正是當初那個叫葉飛鵠的工部小吏,此人因為為水軍團設計出螺舟,破格提拔,從工部調入水軍團為隨軍工正,不知什么時候成了文侯的隨從。這人技藝高明,卻因為脾氣很壞,在工部一直沉淪下僚,是文侯一手提拔他的,他對文侯也定然感恩戴德,對于我這個曾名列文侯門下四將之首,卻率先背反文侯的人一定痛恨之極。
帝君招了招手,一個黃門捧著一個開了蓋的銀盒走到文侯跟前,里面放著一支竹笛。事已至此,文侯不吹也不行了。他捻起那支竹笛,忽然一怔,呆呆地打量著。帝君微笑道:“甄卿,此笛為句羅王所貢,名謂‘萬波息笛’。此笛一響,相傳可息海上波濤。甄卿妙技,朕當洗耳恭聽。”
文侯道:“陛下,此笛乃是國寶,臣不敢冒瀆。”
帝君哈哈一笑,道:“此笛旁人不敢吹動。但甄卿乃絕世人物,豈有不可,但吹無妨。”
文侯又怔了怔,道:“那微臣有僭了。”
他拿起笛來,卻極是怪異,只用右手兩根手指捏住一端,走到了座位一側的一株梅花之下。那株梅花開得甚是繁茂,文侯其貌不揚,身材也不高,但一站在樹下,竟是淵停岳峙,隱隱有帝王之姿。他用兩根手指捻著笛子舉起來,手指也不按在笛孔上,人離笛子尚有一尺多遙,便鼓氣吹去,那支笛子忽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嘯聲。
他竟是隔空吹響了笛子!
這等本事,便是帝君這個吹笛圣手也不由得動容。平時吹笛都要按動笛孔方能發出不同音色,但文侯的手指碰也不碰,只將氣息凝成一線,單以氣息強弱就發出了不同聲響。他吹的這支曲調雖然簡單,但音色變化極多。笛聲向以清麗見長,但文侯這支曲子卻如風起云涌,悲壯激昂,一瞬間,恍如天風海雨逼人。
帝君的面色越來越難看。大概他要折辱文侯,沒想到卻被文侯折辱了。現在我雖與文侯分道揚鑣,但聽著這支笛曲,不禁心生神往。文侯縱然有千般不是,他終究是一個絕世人物。我的心里亂成了一團,眼前仿佛又出現了當初在文侯麾下與蛇人在帝都城外血戰的情景,一時間覺得離開文侯,實是一步大錯。假如文侯才是帝君,那么這個帝國一定比現在要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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