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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冊·心如明月 第一章 跨江而擊-《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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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軍團此次出師,我作為前部橫野將軍,身負先行之職。楊易傷勢未愈,我留下了兩個傷兵在帝都服侍他,將部下分為兩大兩小四部,錢文義和曹聞道各統一軍在前,斧營與箭營則與我跟隨在后。

    從帝都南門出發,經過北寧城時,只見一片殘破。北寧城本是屠方居城,當初帝國軍在此與蛇人相持了很久,經過無數次苦戰,最后才不敵退卻,在北寧城損兵極眾。屠方經過北寧城時,讓全軍停下一會兒,為死難將士默哀。說也奇怪,原本天氣晴朗,當我們進入北寧城時,卻風雪大作,氣溫一下子降了下來。在風雪中看著北寧城的殘垣斷壁,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屠方見到這副情景只怕也別是一番心情。

    這幾年戰爭,先是共和軍,再是蛇人,已經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死在戰火中,以后還不知要有多少百姓喪生。龍戰于野,生靈涂炭,不論是改朝換代還是抵御外敵,只要有戰爭,最苦的仍然是天下蒼生。

    離開北寧城繼續往前行軍,一路所見,仍是盈路白骨。原本從帝都到東平這條大道十分繁華,兩邊村落不斷,現在卻殘破不堪,沒到北寧城時偶爾還見得到幾個村莊,里面住的也是稀稀落落幾戶人家,等過了北寧城就是一片荒蕪了。

    從帝都到東陽城有一千余里,如果騎著快馬拼命趕路,三到四天可到,行軍的話卻總要在十天上下。在風雪中,兩萬人馬綿延數里,大旗招展。回頭望望北寧城,在漫天大雪中已經只剩一個輪廓。

    地軍團走得較快,第八日晚,我所率的前部已抵達東陽城城下。鄧滄瀾和畢煒聽得消息出城來迎接我們,他們這幾個月一直在前線惡戰,兩人都消瘦了不少。畢煒本就長了一部大胡須,此時的胡子更是亂七八糟,顯得眼睛大了許多。

    屠方的中軍進入東陽城后,地軍團四部也在周圍扎好了營。原先東陽城有不少居民,現在卻除了軍隊以外就只剩些運送糧草輜重的民夫了。東陽城雖然沒有東平城大,但原先有三四十萬人口的城池,現在只有十萬人上下,登時顯得空空蕩蕩。

    我將前鋒營事務處理好,便帶著錢文義與曹聞道去屠方的居處。地軍團四部名號將軍都是偏將軍,與鄧滄瀾與畢煒兩人相同,屠方一來,自然已成為東陽城的首將。我們趕到時,鄧滄瀾與畢煒都已在了。向屠方繳過令,我在鄧滄瀾與畢煒邊上坐下,錢文義與曹聞道侍立在我身后。我與鄧滄瀾在雄關城一同練過幾個月的兵,但他這個人向來沉默寡言,與我談不上有什么交情,畢煒雖然和我更熟悉一些,只是他好像也不想理我。

    等了一會兒,地軍團四部名號將軍都已到齊。除了四相軍團以外,畢煒還帶著近四萬普通軍隊,這些部隊的指揮官也列席會議了。不過四相軍團是文侯親手組建,自是主力。這時邵風觀也來了,他雖然也名列四相軍團指揮官之一,軍銜卻還只是個下將軍,也只能坐在我邊上。屠方剛與邵風觀打了個招呼,便站起身,示意親兵在身后掛起一幅城防圖,道:“列位將軍,本爵受命增援,先請鄧將軍說一下戰況吧。”

    鄧滄瀾站起來,道:“末將遵命。”他走到那城防圖前,道:“列位將軍,如今城中兵力共為八萬三千人,蛇人大約為四萬有余。自六月末以來,我們與蛇人已對峙足足半年,仍無寸進,前后傷亡已達兩萬以上。這一仗如此難打,實是始料未及,滄瀾內心有愧。”

    五月打破蛇人的帝都之圍時,舉國上下歡欣鼓舞,覺得勝利指日可待。當畢煒率軍追擊時,也是一路捷報頻傳,可是等到將蛇人趕回東平城后,好消息就越來越少,反倒是傷兵源源不斷地回到帝都,一時間人心惶惶,似乎末日又將來臨。幸虧鄧滄瀾和畢煒二人雖不能有多少進展,蛇人同樣也沒能反擊過江,人心才又安定下來。如果當時他們沒能擋住,被蛇人反擊成功的話,文侯縱有天大的本領,也不可能打出第二個帝都破圍戰吧。鄧滄瀾雖然說得謙虛,我們卻沒有一個人輕看他。屠方也道:“鄧將軍言重了,蛇人戰力非同尋常,能與它們如此對峙不落下風,實在可稱得上勝利,水火二將,不愧為當世英才。”

    東平城和東陽城的對峙,雖然使得帝國的負擔很重,總算還承受得住,文侯也能不斷練兵,調度兵力,源源不斷地補充新兵。可是聽得屠方這般說,鄧滄瀾只是苦笑了一下,道:“爵爺謬贊,滄瀾有愧。如今爵爺領兵前來,真如久旱逢甘霖,望能一戰成功。”

    他說著,指著圖上的東平城道:“列位將軍請看,東平城北面臨江,我軍如今攻擊,也唯有從北門攻入。大江江面闊達數里,幸虧蛇人船只極少,如今看來也無北進之意,否則以我軍實力,只怕難以抵擋蛇人的全力反攻。”

    這時齊雅輝忽道:“鄧將軍,當初蛇人筑堤積水以灌東平城,迫使我軍棄城北走,如今我軍是否重施此計,讓蛇人也嘗嘗這味道?”

    鄧滄瀾道:“原先我們也想過此計是否可行,蛇人當初所筑堤壩雖然大多崩塌頹圮,但加以修繕,也非不可能。只是在下駕船實地看了一遍,方知時過境遷,此計已然行不通了。蛇人在東平城的東門外掘出一道一里多長的溝渠,我軍縱然在上下游筑起堤壩,積水只會從溝渠中泄入風波海。這條大渠縱短,也足足有一里之長,且盡在大江南岸,全在蛇人掌握之中,我軍無法對之進行堙堵。”

    之江省的北部,相鄰大江,有一個極大的湖泊,名謂風波海。這風波海是帝國第一大湖,蓄水極多,蛇人在東平城外挖那條溝渠,縱然我們筑堤積水,江水也會沿溝渠南下,覓路流入風波海,無法倒灌入城了。蛇人力量很大,挖出這樣一條大溝來也不奇怪,在符敦城時它們便也曾想穴地攻城。只是挖此溝渠實非易事,必要順著地形,仔細規劃方能成功,便是讓工部水府的人盡數齊來,只怕也要經過勘測,召集上萬民夫,費數月之功方能完成。蛇人在短短時間里便能掘出這樣的溝渠,實是未雨綢繆,深謀遠慮。而有了這道溝渠,東平城東北兩面都成了臨水之地,想從陸上進攻,唯有從西南兩邊動手,憑我們現在的實力,這根本是做不到的。聽鄧滄瀾這么說,齊雅輝沉默不語,也無話可說。

    鄧滄瀾敲了敲案頭,道:“諸位將軍未來之時,我與畢將軍已商議過多次,也曾想派奇兵繞道,從東平城南面夾攻,但此計實在太過艱難,若想在蛇人后方立穩腳跟,那支奇兵非得有十萬之眾不可。縱然我軍能夠分出這許多兵力,十萬人的行軍也難以掩人耳目。何況一旦被蛇人發現,勢必有一場野戰。不是滄瀾膽怯,蛇人之長正在野戰,只消蛇人分兵一萬,足以令奇兵止步,因此這也不可能。”

    屠方想了想,道:“如此說來,唯有正面進攻一途?”

    鄧滄瀾點點頭道:“在下不才,以為唯有如此。列位將軍皆今之俊彥,或能有奇謀妙計,滄瀾洗耳恭聽。”

    屠方想了想,道:“若正面進攻,則是一場水戰。蛇人水戰不遜于野戰,只怕以我軍實力,仍然不是它們的對手。”

    鄧滄瀾道:“蛇人天生會水,幸虧它們船只極少,駕船之術也極不高明,因此每次接戰總是以守為主。縱然如此,我軍多次進攻,仍討不到便宜。”

    屠方呆呆地看著地圖,周圍鴉雀無聲。我心中也不由得茫然,聽鄧滄瀾這么說,東平城幾乎是不可能攻下的。如果攻打東平城要以水戰為主,地軍團擅長陸戰,只怕這次前來增援也發揮不了太大作用。

    屠方看了半晌,長嘆一聲道:“這些妖獸,難道真個無懈可擊?”

    鄧滄瀾和畢煒對視了一眼,忽道:“也不是無懈可擊,蛇人守城之術也不高明,全無章法,若我軍能攻到城下,蛇人定然敗北。只是……”

    只是我們根本攻不到城下。畢煒這時也長嘆一聲,插嘴道:“不錯。蛇人在帝都潰退后遁入北寧城,我率軍追擊,復奪北寧城可謂不費吹灰之力,沒想到這些蛇人在江邊一敗,渡江退進東平城后,卻變了個樣子,厲害得不像話。”

    我低頭沉思著,以前文侯說過,蛇人總兵力在二十萬上下,分兵十萬來攻帝都,被一把火燒掉一半多,可是剩下這四萬蛇人居然仍有這等實力,真個始料未及。現在蛇人的總兵力仍在十四萬上下,比帝都的兵力還要多。幸好它們發展過猛,兵力分散,如果當時這二十萬兵力全部用來攻打帝都,只怕文侯的地雷陣也不能奏效了。

    蛇人實在太強了,我們在不斷進步,但蛇人的戰力像沒有底一般。這一場戰爭,到底到哪一天才是個頭?

    這一場會議開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反倒是把我們出發時的信心打掉一半。文侯現在出兵,也是因為知道蛇人在冬天戰斗力銳減。可現在天氣已經很冷了,我們仍然未能有所進展,開春后蛇人反擊,那時就不知該如何應付了。會議結束后,屠方和鄧滄瀾、畢煒兩人繼續商議,我們則回營整理。我不知道他們能商量出什么來,想必也不會有什么奇策。

    錢文義和曹聞道兩人跟在我左右走出門,三人并馬而行。我還在想著這事,錢文義忽然道:“統制,若冬天仍不能攻破東平城,只怕……”

    他沒再說話,曹聞道搶著道:“是啊,開春了還奪不回東平城的話,那可糟糕之極。”

    我點點頭道:“文侯大人組建地軍團,首要任務也就是協助水火兩軍奪回東平城,有屠將軍與鄧、畢兩將軍聯手,我們兵力也占優,多半能有奇策,一戰成功的。”

    正說著,身后有人叫道:“楚將軍。”我扭頭一看,卻是邵風觀帶著諸葛方過來。我打馬過去,笑道:“邵將軍,好久不見了。”

    邵風觀臉上仍然掛著點似笑非笑的笑意,過來道:“楚兄,能說句話嗎?”

    我心中一頓,道:“有什么事嗎?”生怕他說出什么不妙的消息。他帶我走到一邊,小聲道:“楚將軍,聽說現在廉百策在你手下了?”

    我道:“是啊。你知道得倒也快,我是臨出發前才把他要過來的。”

    邵風觀沉吟了一下,道:“廉百策的本事盡夠,只是這個人太勢利,你要當心,只怕他不會太忠誠。”

    邵風觀大概還在為廉百策當初沒和他同甘共苦而心存芥蒂。我苦笑了一下,道:“只要他忠于國,縱然對我不忠,又有何妨?”

    邵風觀怔了怔,臉上又展開一絲笑意:“楚兄,你的心胸果然又開闊了許多,倒是我小氣了。”

    我笑了笑。《勝兵策》中寫道:用人之道,才為第一,德則次之。不管廉百策有多么勢利,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當初回到帝都時,我也是個差點被殺頭的潰兵,若不是文侯破格提拔,我哪里會有今天。我也不想多說這些,便道:“邵兄,你在東平城也待了有一段時間了,難道蛇人真個無懈可擊嗎?”

    邵風觀道:“蛇人退入北寧城時,畢煒開始也吃了個小虧,只是等我的風軍團趕到,將平地雷從空中擲下,蛇人守勢登時崩潰。不過,現在到了東平城,情形就有些不同了,風軍團要飛過大江往東平城擲雷,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蛇人也學了乖,在城頭布置了工事。它們的工事與我們完全不同,竟然將泥土堆上城頭,上面再蓋上殘磚碎瓦,再在土中挖洞,如此一來,平地雷對它們的威脅就不大了。”

    這種防守辦法也只有蛇人才做得到。我想了想,道:“蛇人守城章法如何?”

    邵風觀撇了撇嘴,道:“沒什么章法,只是一味惡戰。唉,就是這種惡戰,我們反倒毫無辦法,什么誘敵之計、聲東擊西,對蛇人全然無用。如果全軍能沖到城下,要攻破城池只怕不費吹灰之力,可偏生就沖不到近前,唉。”

    東平城北面臨江,進攻的話,只有借助鄧滄瀾水軍之力。但鄧滄瀾的水軍只有一萬五千人,五六百艘戰船,單靠這點力量,的確還不足以對付蛇人。我嘆了口氣,道:“真沒想到,這塊骨頭可真是硬啊。”

    “再硬也要吞下去。”邵風觀笑了笑,道,“今晚有空嗎?來我營中陪我喝酒,有好東西給你嘗嘗。”

    我道:“今晚會不會有什么任務……”邵風觀打斷我道:“你們剛來,哪兒會有事。放心,蛇人這回是一味死守,它們沒船,雖然會水也游不過這數里之闊的大江。”

    晚上向屠方告了假,我去邵風觀營中了。我去見屠方時,他仍然對著那地形圖苦思冥想,看樣子還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可以著手進攻。畢煒與鄧滄瀾在東平城與蛇人相持了那么久,這兩人的將才都在屠方之上,他們一直都想不出良策,屠方多半也想不出來。

    我一進邵風觀營中,剛通報過,邵風觀已迎了出來,笑道:“楚兄,你來了,進來進來。”他一把拉著我進了他的營帳,他的營帳很是干凈,布置得也甚是得體,正中放著一張桌子,一鍋不知什么肉正煮在上面,香氣撲鼻,邊上還有幾盆菜。

    我坐了下來,笑道:“好香。這是什么肉?”

    邵風觀得意地道:“你沒試過吧,嘗嘗吧。”他給我倒了杯酒,用筷子指指那鍋肉,道,“別的也沒什么新鮮,這肉卻是難得的。”

    我夾了一塊放進嘴里,剛一咀嚼,便覺這塊肉如同冰雪,入口即化,滿嘴香鮮。我詫異道:“這是什么肉?沒吃過啊,好像不是豬羊之肉。”

    邵風觀道:“哈,你當然不會嘗過了,整個帝國唯有這大江中才出產,別的地方都沒有的。”

    我道:“咦,是魚肉?我吃著可不像啊。”

    邵風觀道:“不是魚,這是江豬肉。江豬是大江中一種水獸,長得和魚一般無二,但周身無鱗,肉質極細。這江豬開春了也不算甚少,只是一到春天肉質淡而無味,唯有冬天,脂滿膏肥,配上江邊的蘆蒿細煮,有一股異香。只是江豬是躲在泥洞中過冬的,冬天極為難捕,今天我手下有幾個士兵巡邏時發現這江豬鉆出洞來,逮了個正著,算你有口福。”

    江豬肉味道甚美,我接連吃了兩塊,又夾了筷蔬菜嘗嘗,只是想到隔江便是蛇人,心中又是一陣煩亂,連胃口也沒了,不由得放下了筷子。邵風觀正吃得歡,見我放下筷子,詫異道:“怎么了?味道不好嗎?”

    我道:“不是。我在想,不知屠爵爺有沒有破敵之策。”

    邵風觀道:“想這些做什么,反正天塌下來壓住的也不止我一個,走一步是一步吧。”他伸出筷子,在鍋里又夾了塊肉放進嘴里,笑道,“反正我也想通了,我這條命原本就是撿來的,每活一天也是凈賺,不算蝕本。”

    他說得滑稽,只是我聽來卻又有著無限失望。第一次在東平城見到邵風觀時,他并沒有這樣玩世不恭,但是自從甄以寧死后,他說出來的話就總似冷嘲熱諷。一陣沒來由的傷悲涌上心頭,我也夾了塊肉,道:“是啊,想通了,都是一回事,每活一天都是賺的。”

    邵風觀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又要說什么,這時門外有個士兵高聲道:“邵將軍,鄧都督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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