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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至情至性謝忘機-《流光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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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萬俟兮柔聲喚了一句。

    她立刻應道:“是!”停一停,補充,“公子有話但請直言?!?

    萬俟兮望著遠處,悠悠道:“夫人真的考慮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樣的結果了么?“

    “我不太明白公子的意思?!?

    “我來沈府那日,夫人的話里透露了兩個信息:第一,你要找回鐲子;第二,你要除去題柔……我沒理解錯夫人的意思吧?”

    宓妃色的眼神頓時變的尖銳了起來,定聲道:“是。你沒理解錯?!?

    萬俟兮沉默了一會兒,道:“嫉妒與憎恨,從來都是導致悲劇的兩大魁首。夫人真的確定,非要除去題柔不可么?”

    宓妃色一下子站了起來,抿起唇角,神色雖有不悅,但依舊和婉地說道:“我知道公子是聰明人,所以才一開始就沒打算瞞你。公子如果想勸我,就不必了,我不會改變主意;如果公子覺得有悖良心,不愿幫忙也沒關系,我可以另找別人。據我所知,萬俟家的家規中有一條:不得泄露雇主秘密。想來公子雖不幫我,卻也不會攔阻我,對不對?”

    萬俟兮的眼睛在閃爍,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的他,看起來非常悲傷,全身都流瀉出一種深邃的無奈。宓妃色的心顫了一下,放軟聲音道:“公子是明白人,其實爭寵奪權這種事對大戶人家,尤其是我們這樣的家族來說,根本是司空慣見,不足為奇。不欺人就會被人欺,尤其是我們女人,所有的身份地位,都得看你嫁的這個男人寵不寵你。我是商人的女兒,一出世便低了別人幾分,無論怎么漂亮怎么能干,都只有給人做小的份,為了立足腳,我付出的心血比任何人都多,眼看我就要成功了,偏偏就在這時,另一個女人有了我丈夫的骨肉,你叫我怎么辦?”

    萬俟兮訥訥道:“我明白……”

    “你不明白!公子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女人的悲哀!論才貌論體貼我哪點比屈錦差?就因為我出身不及她,所以我只能做小,永遠活在她的陰影之下!而題柔呢,只是個奴婢,比我更不如,只因為懷了將軍的孩子,就能一步登天!我不甘心,公子,我不甘心啊!叫我怎能不嫉妒,怎能不怨恨?我究竟是為了什么……我的一輩子,究竟都是在為了什么啊……”宓妃色一拳錘在柳樹的樹干上,掩面痛哭了起來。

    萬俟兮眼中的悲色又濃了幾分,最后輕輕一嘆,道:“我不是衛道士,我無法評價你所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但是夫人,整個事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也許一切糾纏到最后,受傷的人會是你,你會比現在更痛苦十倍、幾十倍,即使那樣……也沒關系嗎?”

    宓妃色驀然轉身,盯著他道:“你……知道了什么?”

    萬俟兮終于抬起頭,回視著她的目光,緩緩道:“我已經知道了夫人為什么會嫁給沈將軍的真實原因,并且……我相信,知道這件事的外人,不只我一個?!?

    宓妃色的臉刷地變白,睜大了眼睛震驚地望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想告訴夫人:鐲子我已經找回來了,夫人如肯就此作罷,我可以讓一切都當成沒有發生過。但夫人若執意要排擠題柔,對她做些什么的話,那么夫人的秘密就保不住了,到時候事情會變成什么樣子,沒有人能預料。”萬俟兮的每個字都說得非常誠懇,“比起為一個已成悲劇的案件收拾殘局,我更希望能在悲劇還沒有發生之前,將它挽救。夫人是宓桑的表姨,算來也是我的親戚,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看見你遇到不幸?!?

    宓妃色的眼睛漸漸地濕潤了,身子搖晃了幾下,沿著樹干滑落于地,顫聲道:“為、為什么……為什么會知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從來沒有?!比f俟兮說這句話時,舌底泛起的不僅僅是苦澀——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性別的秘密這回借用最不堪的方式算是暫時保持住了,然而,誰能保證沒有下一次?

    這種痛苦,經歷一次已是遍體鱗傷、萬劫不復,又如何經歷的起第二次?!

    “我、我……”宓妃色的手在哆嗦腳在哆嗦整個人都在哆嗦,突然一把抓住萬俟兮的袖子,嘶聲道,“還有誰?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萬俟兮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然而,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宓妃色慢慢地松開手指,臉色慘白如紙,垂頭低聲道:“我、現在收手……真的還來的及么?”

    萬俟兮很嚴肅的回答:“是。我向你保證?!?

    “那、那么……”眼看她就要答應,眼看一切邪惡的、墮落的、悲哀的、痛苦的故事就將在此刻結束時,一個聲音突然從湖的那邊傳了過來——

    “喂,你煩不煩啊,很沒事情做么?干嗎老纏著我!”

    歸其心田

    萬俟兮和宓妃色雙雙抬頭,只見謝思瞳和沈狐出現在視線的那一端,兩人拉拉扯扯,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其中謝思瞳扭頭,眼睛一亮,歡喜地叫道:“萬俟兮!”然后飛快地奔了過來。

    蘇姥姥遲疑著,不確定該不該攔阻,就在那一猶豫間,謝思瞳已越過她跑到了萬俟兮面前,笑道:“你的病好了么?聽沈府的丫鬟們說你這幾天病得很重,連床都起不來,我好擔心啊!幸好你現在好了,都可以出門坐在這兒了。不過風這么大,你不冷嗎?”

    萬俟兮沒有看她,目光穿過她的肩膀,落到了隨她而來的沈狐身上。

    沈狐的視線本來全在謝思瞳身上的,意識到萬俟兮的注視,便轉過臉來,眸光在空中那么一交錯——

    分明沒有任何聲音,萬俟兮卻仿佛聽見一陣山崩地裂、碧海潮生,紅塵就那樣流轉了一千年,再回首,已非當時身。

    沈狐彎起唇角,朝她笑了一笑。

    這一笑,映入她眼中,本是熟悉的眉眼,卻有了全然不同的神態,變得異常疏離。

    沈狐拱手道:“璇璣公子萬俟兮么?久仰大名?!?

    “人生何處不相逢,竟會在此處遇見。好巧啊,四少?!?

    “是好巧啊,璇璣公子?!?

    曾經是那樣的相逢,兩個人的初見,在今日重演了一遍。而這一遍,一切都已變得截然不同。

    萬俟兮的眸光不由自主地黯下去,淡淡道:“四少有禮。”

    一旁的宓妃色背過去擦掉臉上的淚痕,再轉回身時已恢復了鎮定,開口道:“四兒,你們在做什么?”

    謝思瞳不耐煩道:“我也真想知道他想干什么呢,整日的就跟著我,也不嫌煩!要不是為了等萬俟兮,我早就回家去了!”

    “等萬俟公子?”

    謝思瞳嗯了一聲,主動繞住萬俟兮的胳膊道:“我跟他約好了,等這的事情終了,我就跟他一起回京城,由他送我回家!”

    沈狐脫口而出道:“你走了,我怎么辦?”

    謝思瞳臉上閃過一抹紅暈,又羞又惱道:“誰管你了,愛怎么怎么的!我跟你可沒任何關系,你不要胡亂說!”

    “你姐姐是我的紅顏知己,你姐夫是我拜把子兄弟,你跟我怎么就沒關系了?如果你要回京,我也要跟著去,反正我也沒去過京城,正好長長見識!”

    “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

    “無賴!”謝思瞳跺了跺腳,眼圈都快紅了,轉向萬俟兮道,“萬俟兮,你快管管他!他、他、他欺負人!”

    沈狐嘻嘻一笑,“我欺負你了么?我只是要跟你一起去京城而已??傊闳ツ模乙簿腿ツ?,你逃不掉的!”

    謝思瞳漲紅了臉,這回可連個你字都說不出來了。

    “好了,你們兩別斗嘴了。四兒,既然來了這,就讓萬俟公子給你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不記得昏迷前的事了?!卞靛闹谐劣簦矊嵲跊]心情再看這兩人打情罵悄,當下將一個留下,另一個支走道,“還有謝姑娘,你既是謝尚書的女兒,又是四兒的朋友,說起來也是我們的客人,不能再住婢女房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客房。”

    謝思瞳正巴不得離得沈狐越遠越好,連忙道:“好,謝謝夫人啦!那個,萬俟兮,我待會再來看你?!?

    沈狐還想跟著她,宓妃色一把將他按在椅子上,沉下臉道:“你給我老實在這待著!沒看完不準起來!”

    “小媽……”沈狐委屈抗議。

    宓妃色沒理他,看著萬俟兮,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點個頭,便轉身去了。

    蒼涼的風景映襯著她的背影,也已是幾多愁緒、人易老。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情非得已。

    比如宓妃色對題柔……又比如她對沈狐……

    想到這里,萬俟兮轉眼看向沈狐,沈狐也正含笑看著他。只是,這次的凝視里,雖然也有好奇,卻已經遠不及從前濃郁。他……對她的興趣,減弱了許多呢……意識到這點,心中不知是酸澀,還是釋然。

    萬俟兮深吸口氣,極力使自己保持平靜不受情緒的波動,然后開口道:“四少,請把手伸給我?!?

    沈狐乖乖地將手擱到椅子扶手上讓她把脈。

    脈象平和,看來一切都如她所愿:在不傷害他的前提下讓他忘記自己。于是忍不住又怔怔地看著那張鐘靈毓秀般干凈漂亮的臉,想著他笑、怒、裝傻和撒謊時的樣子,一幕幕,如烙心頭,清晰如斯。

    “萬俟兄,聽說小弟中的是種叫‘薄幸草’的毒?”沈狐忽然問她。

    萬俟兮的睫毛顫了一下,垂下眼睛道:“是?!?

    “我從沒聽說過這種毒?!?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沒聽說過,不足為奇。”

    “這種毒除了會讓人死以外,是否還會有其他癥狀?”

    “其他癥狀?”

    沈狐一眨不眨地望著她道:“比如說,會失去一部分記憶……”

    她早就知道他會來追問。畢竟,他只是失憶,而不是變傻,以他的聰明,以及某種程度上的固執,不得個答案,他怎會甘心?

    萬俟兮緩緩站起,負手走至湖邊,幽幽道:“日出雪彌,風吹葉離,雨墜濕衣,水過塵滌……這世上,最無辜的,即是薄幸。故而,中毒者只有兩個選擇:死,或是遺忘?!?

    “那么,我忘了些什么?”

    “不知道?!?

    “我會恢復記憶么?”

    “不知道。”

    “如果知道忘記了什么,也就能夠想起那段記憶了吧?”沈狐的聲音在身后輕飄,和著風聲,像隔了一個世紀那么遙遠。

    “不知道?!币琅f是這三個字的回答,固執得任性,任性得蒼白。

    左臂突然被人抓住,回頭,只見沈狐眼底有著難掩的焦慮與疑惑,還有淺淺的試探與執著:“我們之間發生過些什么,對吧?”

    萬俟兮的瞳孔開始收縮。

    “我感覺的到,我對你……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很熟悉,又很陌生……”

    萬俟兮揚了揚眉毛,“你認為呢?你認為我們之間,應該發生過什么?”

    冷冰冰的語氣,冷冰冰的表情。

    沈狐呆了一下,只得尷尬地松開手,低聲道:“我不知道,所以才想問你……我們是朋友,對嗎?”

    萬俟兮有些發怔,又有些恍惚: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真的是沈狐嗎?為什么他會有這樣一幅單純的仿若不諳俗事的表情?為什么他不如以往那樣邪氣而狡猾的對她笑,說著假假真真虛虛實實的囂張話?

    如果是以前的沈狐,他是不會說“我們是朋友嗎”這樣的問句的,而會自信滿滿唇角含笑的大聲宣布:“我喜歡你,我要你做我的朋友!”

    他……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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