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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紅妝素裹身世秘-《流光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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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俟兮靜靜地回視著她,沒有接話。

    “自從出事以來,公子是第一個來看我的,還帶蜜餞給我吃……無論公子來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謝謝公子!”題柔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公子,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偷那鐲子,真的沒有偷……”

    麋鹿般純凈的眼睛,再加上哀麗到令人心酸的絕望表情,無論多么鐵石心腸的人看見了,都無法無動于衷,萬俟兮亦不能避免,只得輕輕一嘆,重新坐下用帕子為她拭淚。

    這樣的動作換了其他任何男子,都會因親密而顯得狎昵,然而他做出來時,卻只讓人感到如沐春風,沒有半絲不快。

    怎么會這樣……掬影握緊雙手,有些意外,有些釋懷,又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我知道夫人恨我,我也不想的……但是公子,我沒有勾引將軍!請你相信我,一直都不是我自愿的……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你幫我告訴夫人,只要讓我平平安安的把寶寶生下來,我會帶寶寶走的,走的遠遠的,再也再也不回來,我不會跟她爭什么的!我、我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爭任何東西啊……”嘶啞的嗚咽聲回蕩在冷清簡陋的房間里,更顯凄涼。

    萬俟兮默默地聽,肅穆的臉上沒有表情。

    “我雖然是個下人,沒念過什么書,但也知道禮義廉恥,也懂得知恩圖報。當年我跟妹妹走投無路時,是夫人路過救了我們,我對她只有感激。那一晚……那一晚將軍喝多了酒,將我誤認為是已逝的大夫人,我只是個丫鬟,我沒的選擇。事后我也想過一死了之,但是,我舍不得丟下妹妹一人孤獨伶仃,而后又發覺自己有了身孕……我從沒想過要爭寵或是其它,我唯一的希望只有讓這個孩子能順利的生下來,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她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的委屈,自己的無奈,自己的辛酸,一邊說,一邊哭。而萬俟兮就那樣一言不發地聽著,眼眸沉沉,讓人分辨不出情緒。

    最后題柔哭得累了,萬俟兮扶她趟下,為她蓋好被子,見她睡著后才拉上簾子,轉身離開。

    由始至終旁觀著的掬影看了已經入睡的姐姐一眼后,關上門追上前去:“等一下,萬俟公子!”

    萬俟兮聞聲停步。

    掬影不自覺地揪緊衣袖,有些不知該如何說好。

    萬俟兮望著她,眼神沉靜,比之先前又復雜了幾分,最后開口道:“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對一個懷有身孕的人做些什么的。”

    掬影咬著下唇,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悸,低聲道:“對……不起。”

    “沒關系。”他轉身繼續前行,掬影便也默默地跟著他,一陣風來,卷起枯葉無數,寂寥之意落滿頭。

    “你們不是從小就在沈府的?”

    “嗯……我和姐姐是三年前來到陌城的。”掬影抬起頭,望著天邊的云朵緩緩道,“我們是韓城人,那年黃河決堤,大家沒有辦法,只得背井離鄉。路上娘病死了,我們便來陌城投靠舅舅,沒想到沒過幾天舅舅也死在了戰場上,有個惡霸看上我,就說舅舅欠他錢,要我們還,還不起就拿人去抵。正在危機時,夫人的轎子路過,救了我們,還帶我們回府。”

    “也就是說,你是來到沈府后才學的武功?”

    “是。”

    萬俟兮的腳步停了一停,輕吁一聲道:“很有天賦。”

    “也許吧……”掬影垂眸,唇邊有著淡淡的嘲諷,“但武功越高,只說明你當影子能當得更好,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原來你也是影子……”

    “不,因為少爺不要我,所以我連影子都不是。”

    萬俟兮忍不住回頭,看見掬影的眼睛烏黑,那黑色是那般冰涼,清冷如水。她……是在為自己的命運感到不甘嗎?這么有才的一個女孩子,美麗,聰慧,天分極高,然而,卻被烙上奴仆的身份,永遠低人一等。她……可會不甘?

    也許是承受不了他目光中的那份憐憫,掬影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停步道:“夫人在等我回話,我就不陪公子回去了,先行告退。”說完也不等他同意,徑自匆匆離開。

    萬俟兮望著她的背影,感覺自己體里某個結了疤的傷口突然綻裂,開始隱隱抽疼。他以一只手按住胸,慢慢地走過長廊,花園前方是一片大湖,有風吹過,拂起波光粼粼,一閃一閃的,像是要把一生的記憶全都閃現出來。

    玉石橋上,有人俯在欄桿上喂魚。

    瘦長的手指將面團揉開,抖落,湖面上頓時躍出好幾尾金鯉爭食,水花四濺,撲通撲通,像是點了神來一筆,令得原本死氣沉沉的靜止畫面頓時鮮活了。

    那人回身,朝他瞇起眼睛微笑,比陽光還要燦爛——

    原來是沈狐。

    如何瞞天

    他今日換了一套月牙色的衣袍,頭上的帽子也換了,因此剛才乍見背影,竟一時沒有認出來。

    萬俟兮的眼眸不由轉暗,從岸邊走過沒有停步。

    沈狐呆了一下,連忙朝他揮手,誰知他竟跟完全沒看見他似的,很快地穿過拱門離開了。

    于是沈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尷尬地收回來,扭頭詫異地問道:“迦藍,難道……我是個透明人?”

    迦藍的聲音自橋旁的樹上傳出來:“答少爺,不是。”

    “那么,為什么他明明看見我了,卻假裝沒看見?”

    “……”迦藍沉默了片刻,才慢吞吞道,“也許……是被討厭了。”

    “什么?”沈狐的眉毛頓時皺在了一起。

    “刺猬遇到它所認為的危機時,都會蜷縮起來,想靠近它的人就會被尖刺刺傷。”

    沈狐頓時靜默了下來,望著水里的鯉魚,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他不說話,迦藍也就不主動說話。冬風輕輕的吹,樹葉沙沙的響,幾片落葉飄啊飄的,最后掉到了湖面上,蕩起水紋漣漣。

    沈狐忽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喃喃道:“他想逃。”

    面團自松開的指間盡數滑落,湖里的鯉魚先是避開,然后又一涌而上。他望著這些被誘惑的魚群,眼中逐漸有了神采,最后拍拍手,再轉過身來時,臉上已恢復了那幅自信滿滿的表情,眼睛彎彎地笑道:“所以我更不能在這個時候松手,因為——一旦松開,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說完一個縱身,飛到岸邊,跑了幾步后,又道:“我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場。”

    迦藍的氣息很快消失了,沈狐唇角揚起微微一笑,繼續飛奔向前,穿過拱門后,是片小竹林,再往西走便是太夫人日常吃齋念佛的佛堂,由于住著七位師太的緣故,長年香火不熄。

    此時正值師太們頌經之時,唱念平緩、節奏不變的梵音自堂中悠悠穿出,紅塵俗事到了此地,都像是被隔在了圍墻之外,只留得一片祥寧。

    佛堂左側有株參天古樹,據說已有三百年樹齡,枝葉繁密,樹干粗壯,須合十人之臂才抱的過來,而萬俟兮,就站在樹下,微微仰著頭,盯著樹干幾乎出了神。

    樹影斑駁,在他身上投遞下重重陰影,仿佛隱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因此看上去已不再如初見般空靈絕秀、飄逸飛揚。

    沈狐覺得自己心中的某個地方,突然悸顫了一下,就像一把從沒人彈奏過的琴,突然被人第一次撥響,無論那記響音好不好聽,這一刻,都成永恒。

    他大步走了過去。

    萬俟兮沒有動,視線依舊膠凝在樹上,卻開口道:“我聽說將軍極愛此樹,視做鎮府之寶。”

    “嗯……”沈狐聳了聳肩,“反正是看的比我重要。”

    “那么……如果他知道這棵樹快要死了,不知會有什么感覺?”

    沈狐微微一愣。萬俟兮伸出一只手,輕摩著樹干,灰褐色的粗糙樹皮襯得他的手,素白、纖瘦,甚至還帶著幾分柔弱。

    沈狐的眼眸越發深邃,但表情卻顯得更加漫不經心,“大概會發怒吧。到時候就會有很多很多人跟著一起倒霉。”

    “雖然它外表看起來還是很茁壯茂盛,全無異樣,然而,樹心已經開始腐爛,不出三個月,必然枯死。”

    沈狐摸著鼻子,沒有發表意見。

    “但是,如果從現在起查明病因精心照料的話,則還能拖過十年。”萬俟兮轉過頭來,直視著他的眼睛道,“換做是你,你會怎么做?”

    “還能活十年?”沈狐沉吟片刻,偏著腦袋笑了起來,“我很懶,你知道的。”

    “所以?”萬俟兮揚起眉毛。

    “所以讓我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提心吊膽擔憂發愁的圍著這棵樹轉,想盡一切辦法救它——這樣的事我是不可能會去做的。”他笑笑,伸手折下一片樹葉,放到唇邊輕輕一吹,葉子就發出了清揚悅耳的聲音。

    “那是因為你對它沒有感情。”

    “也不盡然。感情這東西,很玄乎。你如果不是把它看成單純的一棵樹,而是當做某段回憶、某種象征的話,那么自然會被賦予更多的感情。我從小在這棵樹下玩,摘它的葉子吹曲子,折它的枝條當鞭子,細數起來可有不少能說的故事呢。但是,感情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一回事。”沈狐的表情變得很是一本正經,撫摩著手中的樹葉,低垂眉眼道,“你也說了,即使查明病因悉心照料,也只不過是延長十年罷了。十年時間,犧牲一個人的全部精力去挽救它,到頭來也不過是一死,而有這十年,有這精力,都已足夠把另一株幼苗栽培成材了。”

    萬俟兮聽到這里,睫毛突然一顫。

    沈狐打了個哈哈,語調再度一轉,調侃道:“再說,它已經活了三百多年,夠久了,如果它能說話,沒準還會發出‘老子已經活夠本了’的感慨,或者是‘快讓我死吧,這么漫長的生命真是種罪過’呢。子非樹,焉知樹不想早死早投胎?”

    “也就是說,你聽而任之的放棄了它,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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