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紅妝素裹身世秘-《流光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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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生石現
他看見自己再次走過那條冗長的走廊,視線朦朦朧朧,場景搖搖晃晃,血紅色的門半開著,門后面,陽光白亮的有些刺眼。
他在離門一步之遠的地方停下,因預見了不祥而躊躇,就在這時,門自行開了。
陽光仿佛瞬間暗了下去,四四方方的屋子里,沒有任何人。
他剛走沒幾步,一樣東西就突然從頭上方掉下來,身體先意識做出反應,急速向后掠開,于是那樣東西就砸到了地上,發出好大的響聲,然后哐哐哐的碎裂開。
俯身細看,那竟是一塊巨大的牌匾,陽光像格子一樣從身后斜斜地照過來,映出上面的字,再度晃痛眼睛——
布——衣——神——判!
四個金漆大字,就像四座大山一樣沉甸甸地壓在匾上。
仿若被燙到,他連忙縮手,然而已來不及,手上碰到匾額的部位開始火辣辣的燃燒,抬起一看,鮮血不斷地從毛孔里滲出,蛇般蜿蜒游走,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他聽見有人在尖叫,下意識的低頭,卻無比吃驚地看見碎得七零八落的匾額下,竟然壓著一個少年,而發出尖叫的那個人則跪在一旁全身顫抖,臉色蒼白如紙,身形異常瘦弱,也不過是個十歲左右大的孩子。
這兩個人是什么時候進來的?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剛才匾額砸下來的時候房間里分明沒有人,為什么現在其中一個會躺在匾下,鮮血淋漓?為什么?為什么?
他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切,無法出聲,亦無法思考。
手上的血還在源源不斷地流淌著,濕濡濡,粘乎乎,還有淡淡的腥味,房間里的空氣好象越來越少,他覺得自己幾近窒息。
這時被壓著的少年抬起頭,顫顫地朝他伸出手,像在求救。
他順著這只手一直看過去,看到少年的臉,頓時——
傾刻瞬間,天崩地裂,萬物都不復存在!
萬俟兮發出一聲尖叫,猛地坐了起來。
一塊毛巾遞到他面前,還暖暖地冒著熱氣,抬眼,看見的是蘇姥姥慈藹的臉,似在嘆息:“公子,你又做噩夢了?!?
萬俟兮怔忡了一會兒,原來是在做夢……
又是夢,那個不祥之夢。
他托住額頭疲憊地閉了閉眼睛,然后接過毛巾抹去臉上的冷汗,問道:“什么時候了?”
“辰時三刻?!碧K姥姥看向門口,壓低了聲音,“那個叫做掬影的丫頭,已經在外面等了好久了?!?
萬俟兮詫異地抬起頭。
“說是宓夫人讓她來領你去見她姐姐的,也差不多是該向題柔問話的時候了?!?
萬俟兮放下毛巾,眼神沉郁,沒有說話。
蘇姥姥又道:“我知道你顧忌宓桑……但是公子,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哪。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有種不安的預感,好象這次來陌城來錯了,咱們還是早點辦完事回京城吧,三小姐也差不多該從天閣回來了?!?
萬俟兮抿緊唇角,披衣下床正式梳洗,對著鏡子時突想起一事,轉頭問道:“姥姥昨天回來時,沒看見什么嗎?”
蘇姥姥一怔,“看見什么……公子指什么?我昨天和沈府的廚娘季嫂聊得晚了些,回來時公子已經睡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姥姥還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也就是說,他暈過去后是沈狐把他送上床的?再看自己的手指,傷口已經愈合,身體也沒有半點不適,不知道沈狐用的是什么藥物,竟神奇地化解了那種奇毒。只不過……難道連外衣也是他幫自己脫的嗎?一想到當時的情形,萬俟兮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窘色。
蘇姥姥道:“公子,真有什么事情嗎?”
“沒有?!比f俟兮將毛巾往水盆里一放,然后走過去打開房門。門外的曲廊中,掬影倚柱凝望著遠邊陰沉沉的天空,表情復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聽得聲響轉過頭,見到他后連忙站好,躬身行了一禮。
黯淡的晨光蕭索的映著她的眉眼五官,真的……很像宓桑……
萬俟兮默默地想:像是成心安排好似的,讓他來到此地,讓他見到她,讓他想起以前一些糟糕的回憶。時光在腦海中重復交疊,都有些快要承受不住。
他在失態前先行撤回視線,別過臉龐淡淡道:“我們走吧?!?
蘇姥姥在身后道:“可是公子,你還沒用早飯!”
“不用了。我們走吧?!?
掬影定定地望著他,半響后,再行一禮,轉身帶路。兩人都沒再說話,就那樣沉默地穿過中心湖,一路往西,彎彎繞繞,最后停在一處小院落前。
整個將軍府,屬此院最是偏僻,雜草叢生,一株婆娑梅已經完全枯死,映著掉了漆的綠窗,景色看上去非常荒蕪。而且門前半個把守的人都沒有,凄清如此,足見題柔此時的處境。
萬俟兮的眼珠變得越發深沉了起來。
這時屋中傳來一陣碎裂聲,一個女人的聲音嘶喊道:“我不喝!我不喝!這些湯里肯定都摻了毒藥,要害我,要讓我沒了寶寶,我不喝——”
掬影頓時面色一白,搶先推門而入。
萬俟兮跟了進去,但見屋中擺設極為簡單,一女子披頭散發的擁被瑟縮在床角,緊緊抓著床柱,眼中盡是防備警惕之色。地上,湯汁流了一地,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正在收拾湯碗碎片,看見掬影,眼圈先自紅了:“掬影姐姐,題柔姐姐她……”
“好了,這里交給我,纖兒你先下去吧。”掬影接過她手中的掃帚,將碎片掃入簸箕中,然后走到桌旁,拿起藥罐重新倒藥。
床上的女子見她這樣,開始發抖,目光里盡是乞求之色道:“不要……妹妹,你放了我吧,我不要喝。我怕那些湯都是有毒的,夫人肯定在里面下了藥,你不知道而已。我一喝就完了,寶寶就沒有了……不要逼我,妹妹,不要逼我……”
掬影恍未聽聞地倒好藥,當著她的面咕嚕咕嚕喝下一半,“我也喝了,如果有毒,我陪你一起?!?
“不,不,不要……”題柔還在抗拒,掬影已走過去一把卡住她的下頜,竟毫不憐惜地將那碗湯一股兒倒入她口中。題柔拼命掙扎,但不通武功的她怎會是妹妹的對手,直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不要!好苦,妹妹,好苦!不要……”
掬影麻木地等她把湯全部喝完后才松開手,題柔得到自由,立刻嚎啕大哭了起來:“你居然這樣對我……你居然這樣對我……”
掬影冷叱道:“閉嘴!”
題柔頓時嚇了一跳,怯怯地看著她,雖然還在更咽,但聲勢明顯小了很多。她雖不及妹妹絕麗,可勝在溫婉柔媚,眉眼間倒與屈錦有幾分相似。
萬俟兮輕皺了下眉——莫非沈沐就是因此才與這名婢女有了肌膚之親?發現這一點后,心中那種壓抑的感覺又沉了幾分。
真不知道是該說沈大將軍多情的好,還是薄幸的好。只可憐了那些長得像屈錦的女人:宓妃色、沈狐的生母云氏,以及眼前的這個題柔,永遠都要生活在元配的陰影下。
掬影深吸口氣,轉身介紹道:“姐姐,這位是萬俟世家的璇璣公子,特來問你……”她的話還沒說完,題柔已從床上撲過來,一把抓住萬俟兮的袖子道:“你就是璇璣公子萬俟兮?萬俟兮就是你?公子!求求你救救我!我沒有偷鐲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公子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夫人要我死,她要害我,我真的是清白的……”
掬影連忙將她拉開,沉聲道:“姐姐,別胡鬧!”
題柔不依,死命的甩開她的手,再度撲上來揪住萬俟兮的袍子道:“公子,大家都說你最英明,天底下沒有你破不了的案子,求你救我,求你救救我,還有我肚子里的寶寶……”
“姐姐!”掬影又是窘迫又是氣惱,還待攔阻,萬俟兮輕輕格開她的手,對她搖了搖頭,然后伸手扶起題柔,以一種非常溫柔的姿態將她攙到床邊,聲音輕軟的像母親在哄嬰兒:“我知道了,你先坐下?!?
掬影心中一悸,手腳都開始無可抑制地顫抖了起來——她見識過萬俟兮溫柔的樣子!在孔雀樓里,在審問那兩個女刺客時,他就是這樣溫柔的,他的溫柔是假象,遠遠比一切嚴刑毒打都要可怕!完了……這下姐姐真的完了……
意識到這點,胸口就像被人刺了一刀,五臟六腑都絞在一起,疼得無以復加。
萬俟兮從袖子里取出一只小小的銀匣子,側身坐到床沿上,對題柔道:“藥很苦,對不對?”
題柔睜著一雙大眼睛呆呆地望著他,好半天,才點了點頭。
萬俟兮打開匣子,從里面取出一對銀筷,如昨夜蘇姥姥喂他那樣的將蜜餞夾到她嘴邊,柔聲道:“吃一顆看看。”
掬影的手在身側一下子握緊,盡管明知不太可能,卻仍是無法避免的想——這里面,會不會放了什么毒藥?
相比她的緊張焦慮,題柔則要顯得平靜得多,眼中戒備之色逐漸淡去,最后竟乖乖張口將那顆蜜餞吃了下去。
“好吃嗎?”萬俟兮取過一旁的帕子,替她擦去唇邊的殘汁,這一幕落在掬影眼中,更是說不出的詭異:是陰謀吧?他心里到底在算計些什么?為什么對姐姐這么好?他不是站在夫人那邊的嗎?他應該是接了夫人的委托來盤問姐姐的,甚至于用刑,也絲毫不奇怪啊……那么,他是在做戲吧?一定別有所圖……
那邊,題柔吃完蜜餞,眼中露出羞澀之色,歡喜地點了點頭。
萬俟兮笑笑,提筷繼續喂她,動作表情都耐心到了極點,于是掬影就更加不安了起來。
匣子很小,僅裝了十余枚蜜餞,不一會兒便吃完了。他收起匣子放回袖中,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庇墒贾两K一句鐲子的事都沒提。
題柔連忙伸手怯怯抓住他的袖子,眼中閃爍著淚光,低聲道:“公子,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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