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盟猶在,情緣難續-《曾許諾》
第(3/3)頁
應龍用水族的語言,無聲地道謝。
青色的大魚卻理都不理他,身體變小了一些,像陀螺一樣快速地旋轉,一邊旋轉一邊沖向前方,一道巨大的漩渦在他身體周圍形成,卷動著水都隨它而去,遠離了澤州城。
應龍微笑著閉上眼睛,任由水浪帶著他重傷的身軀流向大海。
在他的龍身前仍能趾高氣揚的魚大概只能是傳說中的北冥神鯤。
這種萬年不見的家伙都出現了,這場水患應該能化解。
因為炎灷、洪江、珞迦的刻意掩藏形跡,夷澎沒有看到炎灷、洪江、珞迦他們,只是看到一條青色的大魚突然出現,原本要毀滅整個澤州城的洪水竟然被三股強大的靈力牽引著,向三個方向流去,最后涌入了三條河道,雖然沿途也摧毀了無數良田屋舍,令荒野大水彌漫,可就像是三條被馴服的惡龍,即使作惡,也只是小打小鬧。
夷澎很是震怒失望,應變卻非常迅速,立即命軒轅休帶兵進攻。
神農族即便設法引開了洪水,可全部的力量都放在了引水上,澤州城的防守應該正薄弱。
當大軍趁亂襲到澤州城下時,他們突然看到城樓上端坐著一個紅袍男子。
“赤宸,是赤宸!”
軒轅族都知道,赤宸打仗時,不開戰則已,一旦開戰就會十分殘忍嗜殺,幾乎不留活口。
甚至很多人說他紅袍的顏色格外耀眼奪目,是因為他喜歡用人的鮮血浸染自己的衣袍。
聽說赤宸死時,軒轅的大將們都松了口氣,可現在突然看到赤宸像鬼魅一般出現在城樓上,都傻了眼。
軒轅休驚慌地問夷澎:“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怎么會突然出現?
如今怎么辦?”
夷澎本來十分肯定此時的澤州城防守薄弱,可赤宸在城頭臨風而立,一言不發,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們,讓他猶疑不定。
進攻?
不進攻?
赤宸笑問:“你們到底打是不打?”
夷澎對軒轅休說:“不如先退三十里,五哥覺得呢?”
軒轅休忙道:“我也是這個想法。
他們的糧草維持不了多久,遲早要投降,我們沒必要做無謂的犧牲。”
夷澎嘴角微挑,看著赤宸,陰沉地一笑。
赤宸看到軒轅族的士兵開始后退撤離,暗松了口氣。
其實他此時站立都困難,完全是咬著舌尖在強撐,就是一個最普通的神族將領都可以打倒他。
躲在暗處的阿珩終于放下了心,她舉目望去,澤州城外的荒野到處都是水,無數農田屋舍被摧毀。
一場戰爭似乎不管怎么打,從某個角度來說都是輸。
洪江帶著神族士兵最先回來,果然不愧是水神,只有幾個下屬輕傷。
一會兒后,炎灷和珞迦也領著士兵回來,珞迦面色泛白,炎灷十分狼狽,冠發凌亂,衣袍上繡著的燙金五色火焰都被淤泥模糊,士兵有兩個重傷。
看來不管神族的靈力再高,和自然孕化的相克之力爭斗都不容易。
緊隨其后,風伯和雨師領著兵士說說笑笑地回來了,一群人因為靈力耗竭,走路都是歪歪扭扭,可神采飛揚、眉飛色舞,完全不像是剛從死地走了一圈的人。
大劫化解,人人都十分興奮,笑聲不絕于耳。
風伯挨著墻根,一屁股坐到地上,“總算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我說,咱們要不要來點酒慶祝一下?”
……
剎那間,喜悅的氣氛蕩然無存。
沒有一個人說話,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炎灷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駕馭著畢方鳥離去了。
洪江想說點什么,又實在不知道能說什么,幾百年的爭斗下來,他和赤宸之間雖不如炎灷和赤宸的仇怨深,可也絕對不淺。
他沉默地對赤宸拱拱手,駕馭坐騎鳛鳛魚離開了。
風伯喃喃說:“當我什么都沒說!”
珞迦笑著對赤宸、風伯和雨師客氣地說:“軒轅的軍隊還在我營帳外徘徊,我也告辭了,酒就下次喝吧。”
化蛇載著珞迦消失在云霄中。
一直微笑不語,站得筆挺的赤宸突然噴出一口血,直直向后栽去,昏死在地上,風伯趕緊大叫巫醫。
巫醫查看了一下病情,神色慘變,哆嗦著說:“精氣全無,元神潰亂,只怕、只怕……要準備后事了。”
風伯呆住,魑、魅、魍、魎一把抓住巫醫,掄拳要打,“你說什么?”
躲在暗處的阿珩再顧不上回避,快步而來,查探著赤宸的身子。
阿珩說:“他重傷在身,沒有靜心休養,反倒強行耗損精元,用壽命換取靈力,如今傷上加傷,很嚴重,再不及時救治,的確有生命之險。”
風伯忙問:“赤宸的修煉方法和我們都不同,我也不敢亂送靈氣給他,有什么辦法能幫上他嗎?”
阿珩想了想說:“你相信我嗎?
如果相信,把赤宸交給我,我會治好他。”
風伯不清楚阿珩的身份,但從赤宸的言行中也約略感覺得到赤宸愛的女子大有問題,否則以赤宸任情不羈的性子,何至于這么多年一直苦苦壓抑?
風伯有些猶疑不定,一直沉默不語的雨師嘶啞著聲音說:“你是赤宸選擇的女人,我相信你。”
風伯看雨師向他點點頭,想到赤宸現在危在旦夕,也立即說:“我相信你。”
“那就把赤宸交給我,等他再回來時,靈力會比現在更高!”
阿珩抱起赤宸,叫來阿獙和逍遙,對他倆低聲說:“去百黎。”
百黎的山上都是怒放的紅色桃花,云蒸霞蔚,肆意熱烈,比朝霞更絢爛,比晚霞更妖嬈。
白色的祭臺佇立在桃花海中,古老滄桑,肅穆莊嚴。
桃花林內,微風拂面,落英繽紛,祭臺四周的獸骨風鈴叮叮當當,時弱時強,時斷時續地響著。
阿珩抱著赤宸,沿著白色的石階快步走上祭臺,把赤宸放到祭臺中央。
逍遙和阿獙自覺回避到桃花林,去戲耍休憩。
天色黑沉,距離日出還有三個多時辰。
阿珩枕著赤宸的胳膊,躺在他身畔,仔仔細細地看著他,手指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頰,此時切切實實地感受著他的氣息,一年來的焦灼不安、擔憂掛慮才真正平復。
他們倆自從相見,一直沒有機會說話,沒見他之前,有很多話,見了他之后,反倒發現無話可說。
阿珩依偎在赤宸懷里,閉上眼睛,靜靜地睡著。
東邊的天空漸漸透出一線魚肚白,太陽就要升起了。
厚厚的云積在天與地的交接處,太陽在努力掙扎著沖破一切阻礙,讓光明照向大地,使萬物得以生長。
阿珩坐了起來,專注地凝望著太陽,好似能感受到它的努力和掙扎,一點一點,一寸一寸,云海翻騰起涌,波瀾壯闊,卻無法再束縛住光明。
太陽最后用力一躍,沖開了一切黑暗,整個天際光芒綻放。
阿珩絲毫不回避刺眼的光芒,定定地看著太陽,手緊緊地握著赤宸的手。
也許黑暗之后仍是黑暗,可只要堅持,無數個黑暗的盡頭會不會有一線光明呢?
赤宸緩緩睜開了眼睛,身周霞光瀲滟,繁花似錦,可這一切的美麗絢爛都比不上——她握著他的手,坐在他的身邊。
他由衷地笑了,喃喃低語:“阿珩,我們又回家了。”
阿珩手指放在他唇上,搖搖頭,示意他別說話。
她低頭凝視著他,沒有一句言語,眉梢眼角的情意卻將一切都說明了,絲絲縷縷,纏綿入骨。
阿珩的靈力帶著太陽的力量緩緩流入赤宸的身體,他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在舒展,眼睛漸漸閉上,他的神識沉入溫暖的黑暗,被厚厚地包裹起來,就好似化作了一顆種子,只等有一塊肥沃的土地,就可以再次發芽,茁壯成長。
赤宸的傷勢穩定了,阿珩卻痛得身子直打哆嗦,她的兩只胳膊連著肩膀都被灼傷,有的地方火紅,有的地方焦黑,好似被烈火焚燒過。
阿珩忍著疼痛抱起赤宸,走進桃花林,逍遙落到她面前。
阿珩道:“赤宸上次的傷非常重,若沒有一個比歸墟靈氣更充盈的地方鎖住他的靈體,他只怕已經魂飛魄散,我想了很久,也許只有傳說中的圣地北冥,是你救了他嗎?”
逍遙昂著頭,得意地叫了一聲。
“你與他之間,他肯定不會向你道謝,不過我要謝謝你。”
阿珩把赤宸交給逍遙,對逍遙行禮,“他為了來見我,耗損了太多精元,若不趕緊調理,后患無窮,隨時有可能靈毀體崩。
如今天下諸事紛爭,以他的性格,只怕不會靜心養傷,我強行把他的靈識封住,麻煩你帶他去北冥,等他再次醒來時,身體就會真正康復,靈力也會因禍得福,更上一層。”
逍遙抓起赤宸,展翅而起,飛向天際。
阿獙歪頭看著高空,長長地嘶鳴。
阿珩站在桃花樹下,仰頭目送著他們,直到再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依舊癡癡而望。
半晌后轉頭,看到阿獙圓溜溜的大眼睛正盯著她,似乎在問,明年桃花盛開時,是不是就又能和赤宸、逍遙一起玩了?
阿珩心酸難耐,眼淚沖到了眼眶,阿獙并不明白軒轅王和神農王的戰爭改變了整個大荒的命運,更不懂得青陽的死已經把她和赤宸隔絕在了天塹兩側,大江可以船為渡,高山可以鳥為騎,親人的尸骨,何以跨越?
桃花紛紛揚揚地落著,拂在她的臉頰、肩頭,過往的一切栩栩如生地從她眼前掠過,去年的今日,她還興沖沖地布置著他們的家,憧憬著長相廝守。
沒想到,家仍在,緣已斷。
從此之后,年年桃花盛開時,他們卻永不會再相逢于桃花樹下。
阿珩淚落如雨,咬破食指,以血為墨,在桃樹干上寫道:
承恩殿上情難絕,桃花樹下諾空許,永訣別,毋相念。
第(3/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太谷县|
卓尼县|
浦县|
沂南县|
景东|
夹江县|
四子王旗|
定安县|
和林格尔县|
富民县|
永年县|
赤壁市|
嘉义市|
剑阁县|
卓尼县|
吉林市|
江陵县|
广汉市|
宣化县|
平度市|
吴川市|
积石山|
汶上县|
陆河县|
元朗区|
隆子县|
昆明市|
四川省|
波密县|
浦北县|
青阳县|
伊金霍洛旗|
宽甸|
册亨县|
通山县|
金坛市|
阿坝县|
应城市|
宁安市|
和静县|
治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