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辜負當年林下意-《曾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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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辜負當年林下意
又是一年蟠桃宴。
這一次蟠桃宴,軒轅族來的是王子蒼巖,神農族來的是王姬云桑,高辛族來的是王子宴龍。
云桑到山上后,按照神農王的吩咐,把來往政事全部交給赤宸處理,自己十分清閑,她隨意漫步,卻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凹凸館。
看到軒轅妭坐在池邊,呆呆盯著天空。
云桑十分意外,走近“嗨”了一聲,嚇得軒轅妭差點跳起來。
“你怎么會在玉山上?
沒聽說你來??!”
“說來話長,六十年前的蟠桃宴后,我壓根兒沒下山,一直被王母關在這里。”
云桑愣了一愣,反應過來,“你、你就是被王母幽禁的賊子?”
軒轅妭癟著嘴,點點頭。
云桑坐到軒轅妭身旁,“我可不相信你會貪圖玉山的那些神兵利器,究竟怎么回事?
是不是中間有什么誤會?”
軒轅妭聳聳肩,裝作無所謂地說:“反正玉山靈氣充盈,多少神族子弟夢寐以求能進入玉山,我卻平白撿了一百二十年,全當閉關修煉了。”
云桑心思聰慧,自然知道別有隱情,不過如今她愁思滿腹,軒轅妭不說,她也沒心思追問。
她望著眼前的水凹石凸,不禁長長嘆了口氣,“我正有些煩心事想找你聊一聊?!?
說完,卻又一直沉默著。
軒轅妭知道她的性子要說自會說,否則問也問不出來,不吭聲,只默默相陪。
云桑半晌后才說:“自從上次和諾奈在這里相逢后,我們一直暗中有往來。”
軒轅妭含笑道:“我早料到了?!?
“二妹瑤姬自出生就有病,她纏綿病榻這么多年,父王的全部關愛都給了她,我只能很快地長大,不僅要照顧剛出生就沒了母親的榆襄,還要寬慰父王。
有時候看到瑤姬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父王跟著一起痛苦,我甚至在心底深處偷偷地想,瑤姬不如……不如死了算了,對她、對我們都是解脫?!?
軒轅妭默默握住了云桑的手,母親十分憐惜云桑,曾感嘆這丫頭從未撒嬌癡鬧過,似乎天生就是要照顧所有弟妹的長姐。
“三十年前,瑤姬真、真的……去了,父王大病,臥榻不起,幾乎要追隨瑤姬一起去找母親,我一滴眼淚沒掉,日夜服侍在父王身邊,父王的病一點點好轉,我卻漸漸發現自己承受不了失去瑤姬,她看似孱弱,但總在我最需要時陪伴著我?!?
云??粗庌@妭,“你也生在王族,自然知道王族中那些不見鮮血的刀光劍影,榆襄秉性柔弱,很多事情我必須強硬。
有時候,累極了,連傾訴的朋友都沒有一個,只能呆呆地坐著,瑤姬會跪坐在我身后,解開我的頭發,輕柔地為我梳理,藥香從她身上傳來,好似一種安慰;夏日的夜晚,我查閱文書,她會坐在我身旁,裹著毯子,慢慢地繡香囊;冬天時,她禁不得冷,卻又渴望著雪,總是躲在屋中,把簾子掀開一條縫,看我和榆襄玩雪,我們拿個雪團給她,她就好像得了天下至寶,歡喜得不得了……”
云桑的手冰冷,簌簌直顫,軒轅妭緊緊握著她的手,想給她一點溫暖和力量,“大殿內再聞不到瑤姬的藥香,我難受得像是整顆心要被掏空,可我還不能流露出一絲悲傷,因為父王的病才剛有好轉,不敢刺激到他。
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我被驚雷炸醒,瑤姬再不會抱著枕頭,站在簾子外,小聲地問我‘姐姐,我害怕,能和你一起睡嗎?”
我一直以為是我在陪伴、安慰她,可如今沒有了她身上的藥香,我突然覺得雷聲很恐怖,這才明白,那些可怕的夜晚,不僅僅是我在陪伴瑤姬,也是瑤姬在陪伴我。
雷雨交加中,我沖下了神農山,找到駐守在高辛邊境的諾奈,當我闖進他的營帳時,他肯定被嚇壞了,那段日子,我瘦得皮包骨頭,臉色蠟黃,當時匆匆下山,衣衫零亂,披頭散發,渾身濕淋淋,連鞋子都未穿。”
云??粗庌@妭,臉上一時紅、一時白,“我不知道我怎么了,竟然一見他就抱住了他。
那一刻,就好似終于找到了個依靠,把身上的負擔卸下來,我在他懷里號啕痛哭,那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失態。
后來,他一直摟著我,我一直哭,就好似要把母親去世后所有沒有掉的眼淚都掉完,直到哭得失去了意識。”
云桑臉頰緋紅,低聲說:“我醒來時,他不在營帳內。
我也沒臉見他,立即溜回了神農山。
很長時間,我們都沒有再聯系,后來我們都絕口不提那夜的事情,全當什么都沒發生,他對我十分冷淡,但、但……”云桑結結巴巴,終究是沒好意思把“但我們都知道發生了”說出口。
神農和高辛是上古神族,禮儀煩瑣,民風保守,軒轅卻民風豪放,對男女之事很寬容,所以軒轅妭和云桑對此事的態度截然不同,軒轅妭覺得是情之所至,自然而然,云桑卻覺得愧疚羞恥,難以心安。
軒轅妭含笑問:“姐姐,你告訴諾奈你的身份了嗎?”
云桑愁容滿面,“還沒有。
起初,我是一半將錯就錯,一半戒心太重,想先試探一下他的品行,后來卻不知道怎么回事,越來越害怕告訴他真相,生怕他一怒之下再不理會我。
我就想著等再熟悉一些時說,也許他能體諒我。
可真等彼此熟悉了,我還是害怕,每次都想說,每次到了嘴邊就說不出口,后來發生了那件尷尬的事情,他對我很疏遠冷淡,我更不好說,于是一日日拖到了今日,你可有什么辦法?”
“不管你叫什么不都是你嗎?
說清楚不就行了?!?
“信任的獲得很難,毀滅卻很簡單,重要的不是欺騙的事情的大小,而是欺騙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問題。
將心比心,如果諾奈敢這樣欺騙我,我定會懷疑他說的每一句話是不是都是假的,諾奈看似謙遜溫和,可他年紀輕輕就手握兵權,居于高位,深得少昊贊賞,諾奈的城府肯定很深,獲取他的信任肯定很難,我卻、我卻……辜負了他?!?
云桑滿臉沮喪自責。
軒轅妭愣住,真的有這么復雜嗎?
半晌后,重重地嘆了口氣,竟然也莫名地擔憂起來。
蟠桃盛宴依舊和往年一般熱鬧,所有賓客都聚集在瑤池畔,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赤宸坐了一會兒,避席而出,去尋找西陵珩。
他快步走過了千重長廊,百間樓臺,一重又一重,一臺又一臺,漸漸地,距離她越近反倒慢了起來。
尋到她住的院子,庭院空寂,微風無聲,只屋檐下的獸牙風鈴叮叮當當地響著,宛如一首古老的歌謠。
赤宸怔怔地聆聽。
當日他做好風鈴時,它的顏色白如玉,經過將近六十年的風吹日曬,它已經變得褐黃。
繞過屋舍,走入山后的桃林。
月夜下,芳草萋萋,千樹桃花,灼灼盛開,遠望霞光絢爛,近看落英繽紛。
一只一尺來高的白色瑯鳥停在樹梢頭,一頭黑色的大狐貍橫臥在草地上,一個青衫女子趴在它身上,似在沉睡,背上已落了很多花瓣。
阿獙忽地抬頭,警覺地盯著前方,一個高大魁梧的紅衣男子出現在桃花林內。
烈陽睜眼瞧了一下,又無聊地閉上。
阿獙和烈陽朝夕相處幾十年,有他們獨特的交流方式,阿獙的警惕淡了,懶懶地把頭埋在草地上,雙爪蒙住眼睛,好似表明,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
赤宸輕手輕腳地坐在西陵珩身旁。
西陵珩其實一直都醒著,赤宸剛來,她就察覺了,只是在故意裝睡,沒有想到往??此茮]什么耐心的赤宸竟然十分有耐心,一直默默地守候著。
西陵珩再裝不下去,半支起身子,問道:“為什么不叫我?
我要是在這里睡一晚上你就等一晚上嗎?”
赤宸笑嘻嘻地說:“一生一世都可以,你可是我認定的好媳婦。”
西陵珩舉拳打他,“警告你,我才不是你媳婦,不許再胡說八道。”
赤宸握住了她的手,凝視著她,似笑非笑地說:“你不想做我的好媳婦,那你想做誰的呢?
你可是被我這只百獸之王挑中的雌獸,如果真有哪個家伙有這個膽子和我搶,那我們就公平決斗?!?
赤宸并不是一個五官英俊出眾的男子,可他的眼睛卻如野獸般美麗狡黠,冷漠下洶涌著駭人的力量,令他的面容有一股奇異的魔力,使人一見難忘。
西陵珩不知道為何,再沒有以前和赤宸嬉笑怒罵時的無所謂,竟然生出了幾分恐懼。
她甩掉了赤宸的手,“我們又不是野獸,決斗什么?”
赤宸大笑起來,“只有健壯美麗的雌獸才會有公獸為了搶奪與她交配的權利而決斗,你……”他盯著西陵珩嘖嘖兩聲,搖了搖頭,表示不會有公獸看上她,想和她交配。
西陵珩羞得滿面通紅,終于理解了叫他禽獸的人,赤宸說話做事太過赤裸直接,她捂著耳朵嚷:“赤宸,你再胡說八道,我以后就再不要聽你說話了。”
赤宸凝視著嬌羞嗔怒的西陵珩,只覺心動神搖,雄性最原始的欲望在蠢蠢欲動,他忽而湊過身來,快速地親了西陵珩一下。
西陵珩驚得呆住,瞪著赤宸。
赤宸行事冷酷老練,卻是第一次親近女子,又是一個藏在心尖尖上的女子,心動則亂,生死關頭都平靜如水的心竟然咚咚亂跳,眼中柔情萬種。
貪戀著剛才那一瞬的甜蜜,忍不住又低頭吻住了西陵珩,笨拙地摸索試探著,想要索取更多。
西陵珩終于反應過來,重重咬下。
赤宸嗷的一聲后退,瞪著西陵珩,又是羞惱又是困惑,猶如一只氣鼓鼓的小野獸。
西陵珩冷聲斥道:“滋味如何?
下次你若再、再……這樣,我就……絕對不客氣了!”
赤宸挑眉一笑,又變成了那只狡詐冷酷的獸王,他手指抹抹唇上的血,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盯著西陵珩的嘴唇,回味悠長地說:“滋味很好!”
故意曲解了她的話。
西陵珩氣得咬牙切齒,可罵又罵不過,打又打不過,起身向桃林外跑去,恨恨地說:“我不想再見你這個輕薄無恥之徒!你我之間的通信就此終止!”
“求之不得!我早就不耐煩給你寫信了!”
西陵珩沒回頭,眼圈兒卻突地紅了起來,她都不知道自己難受什么。
晚上,西陵珩翻來覆去睡不著,屋檐下的風鈴一直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她跳下榻,沖到窗戶邊,一把將風鈴扯下,用力扔出去。
整個世界安靜了,她反倒更心煩,只覺得世界安靜得讓她全身發冷,若沒有那風鈴陪伴幾十年,玉山的寧靜也許早讓她窒息而亡。
過了很久,她起身看一眼更漏,發現不過是二更,這夜顯得那么長,可還有六十年,幾萬個長夜呢!
懨懨地躺下,閉著眼睛強迫自己睡,翻了個身,忽覺不對,猛地睜開眼睛,看見赤宸側身躺在榻邊,一手支著頭,一手提著被她扔掉的風鈴,笑瞇瞇地看著她。
西陵珩太過震驚,呆看著赤宸,一瞬后才反應過來,立即運足十成十的靈力劈向赤宸,只想劈死這個無法無天的渾蛋!
赤宸連手都沒動就輕松化解,笑著說:“你這丫頭怎么殺氣這么重?”
說話間,榻上長出幾根綠色的藤蔓,緊緊地裹住了西陵珩的四肢。
西陵珩知道她和赤宸的靈力差距太大,她斗不過赤宸,立即轉變策略,扯著嗓門大叫,“救命,救命……”
赤宸支著頭,好整以暇地笑看著她,似乎等著看西陵珩究竟有多笨,要多晚才能反應過來他既然敢來,自然不怕。
西陵珩明白他下了禁制,聲音傳不出去,停止了喊叫,寒著臉,冷冷地問:“你想干什么?”
赤宸笑嘻嘻地坐起來,開始脫衣服,西陵珩再裝不了鎮定,臉色大變,眼中露出驚恐,“你敢!”
“我不敢嗎?
我不敢嗎?
這天下只有我不愿做的事情,沒有我不敢做的事情!”
他立即伸手來解西陵珩的衣衫,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透著冷酷。
西陵珩眼中滿是失望痛苦,一字字說:“我現在的確沒有辦法反抗你,但你記住,除非你今日就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將你挫骨揚灰。”
赤宸撲哧一聲笑出來,神色頓時柔和,他拍拍西陵珩的臉頰,“你可真好玩,隨便一逗就七情上面,你真相信我會這么對你嗎?”
西陵珩早被他一會兒一個臉色弄得暈頭轉向,呆呆地看著他,赤宸替她把衣帶系好,側躺到她身旁,笑瞇瞇地看著她,“你們總以為野獸兇蠻,可公獸向母獸求歡時,從不會強迫母獸交配,她們都是心甘情愿?!?
西陵珩瞪了他一眼,臉頰羞紅,“你既然、既然不是……干嗎要深夜闖入我的房間?”
“我要帶你走?!?
西陵珩不解,赤宸說:“我不是說了我已經不耐煩給你寫信了嗎?
既然不想給你寫信,自然就要把你帶下玉山?!?
“可是我還有六十年的刑罰?!?
“我以為你早就無法忍受了,你難道在玉山住上癮了?”
“當然不是,可是……”
“你怎么老是有這么多可是?
就算你們神族命長,可也不是這么浪費的,難道你不懷念山下自由自在的日子嗎?”
西陵珩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阿獙和烈陽怎么辦?”
“我和他們說好了,讓他們先幫你打掩護,等我們下山了,烈陽會帶著阿獙來找我們。”
赤宸撫著阿珩的頭發,“阿珩,不管你答應不答應,我都已經決定了,我會敲暈你,把你藏到我的車隊里,等和王母告辭后就帶你下山。
即使日后出了事,也是我赤宸做的,和你西陵珩沒有關系?!?
西陵珩冷冷地說:“你既然如此有能耐,六十年前為什么不如此做?”
赤宸笑著沒回答,“謝謝你送我的衣袍?!?
“那是我拜托四哥買的,你要謝就謝我四哥去。”
西陵珩瞪了他一眼,閉上了眼睛。
赤宸說:“你睡吧,待會兒我要敲暈你時,就不叫你了?!?
這話真是怎么聽怎么別扭,西陵珩實在不知道該回答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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