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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翩躚-《夜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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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在承塵上,他深而綿長的呼吸,氣息極微。

    這里的戒備不是普通的森嚴(yán),銀鵠并未夸大。明智的決策應(yīng)該是盡量多探些線索,了解虛實后再設(shè)法潛入。

    可他等不了,焦灼的渴望一刻也按捺不住。

    不等她和君隨玉離開小樓,他已同銀鵠碧隼到了君王府。

    守衛(wèi)并未因主人不在而松懈疏怠。他著銀鵠碧隼好容易引開了部分守衛(wèi),又用上了天山練出來的伏藏潛行之術(shù),堪堪探入了腹地。

    迦夜的房間在哪一處?

    在屋宇上窺視了一陣,驀然被一處亮光吸引。紗燈光影中,有一處奇異的泛著晶亮幽光,幻然絢麗,迷離奪目,令他想起了銀鵠說過的珠簾。越靠近戒備越緊,潛入也愈加困難,借著屏息靜氣地騰挪閃避,飛翹的木檐幾不可聞地微響,似一陣偶然的風(fēng),他掠進(jìn)了珠簾低垂的外廊。

    恰逢迦夜回到府邸,院內(nèi)的侍女皆趕去苑門迎接,趁著空隙他翻進(jìn)了房內(nèi),懸在暗色承塵下觀察四周,隱去了存在感,黑衣仿佛化成了建筑的一部分。

    陳設(shè)并不復(fù)雜,雖然桌幾器物均精致之極,卻也不似傳說中的珍器寶玩堆砌。唯一特異的是相當(dāng)溫暖,一進(jìn)入即有明顯感覺,與北方凜冽的寒風(fēng)形成了強烈反差,想是整間房燒有地龍,即使主人不在也未曾稍停。

    一閣書,一席案,幾重素色的紗幔懸垂墜地,平添了一份朦朧。錯金云紋博山爐上盈著裊裊淡煙,顯得異常靜謐。

    玉屏風(fēng)繪著大朵青荷,一旁支著棋坪,玉石琢成的黑白云子泛著清輝,猶剩半壁殘局。紗幔的另一頭置著雕工精細(xì)的牙床。漆奩幽亮,羅帳半挽,銀紅的絲衾給房間增了一抹旖旎。

    只有一個枕頭,他心里稍稍靜了一些。

    檐下的銅鈴在夜風(fēng)中丁零輕響,人聲漸漸近了,數(shù)名侍女擁著迦夜踏了進(jìn)來,她玉指揉了揉額角,仿佛有些倦意,任由侍女替她除下層層冬衣,解去發(fā)飾,換上寢衣。最后一名侍婢捧上一方托盤,黑漆盤中的白玉盞霧氣彌散,隱散藥香,迦夜略微皺了皺眉,端起來喝了下去。

    一番洗面漱口的忙碌,侍女們都退了出去。

    倚在榻上休憩了片刻,她慵懶地踢開絲履,赤足走入鄰室,隔間一直傳來水聲輕響,想來自是一間浴房。

    良久再無動靜,室內(nèi)一片沉寂。

    他無聲無息地落下,踏進(jìn)水汽彌漫的浴室。

    漢白玉石的地面光可鑒人,平滑溫潤。溫?zé)岬娜畯谋谏系挠裆徎阢殂橛砍觯衽_邊的銀盤上置著絲衣牙梳,琉璃瓶中盛著沐發(fā)涂身的香膏,霧氣氤軟了剔透煥彩的異色流光。

    輕軟的銀綃網(wǎng)兜著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從頂壁上絲絲垂落,盈散純白的柔光,波影瀲滟,水霧淡淡,恍如夢境。

    迦夜大半身浸在水里,螓首枕著池壁,黑發(fā)鋪散如云,長睫輕合,竟似已經(jīng)睡去。雪一般的頰讓熱氣蒸得微紅,絲衣遇水一浸猶如透明,幾可窺見胸部嬌嫩誘人的形狀,禁不住心神一漾,又莫名不安。被人侵入得如此之近,她卻始終未醒,極是反常。

    觸手肌膚溫暖,迥異于過去的冰冷,輕拍了拍小臉,仍然一動不動,竟似昏迷了一般。

    心底一緊,查探了半天全無異樣,確是睡去了,只是怎會睡得如此之沉,完全失了警惕,她有這么累?胸中泛起了一股酸意,他暫時放下?lián)模瑢⑺龔乃斜С鰜恚讣廨p摩日日魂牽夢縈的臉。

    比過去更美了,少了青澀多了嫵媚,肌膚卻是幼滑如昔,柔軟豐盈的女體浮動著熟悉的冷香,微啟的唇像是在邀人品嘗。

    他真的吻了下去,和記憶中一樣甜美,一點點汲取著甘軟,戀棧得無法自拔,手有自己的意志般觸撫著動人的嬌軀,呼吸漸漸亂了。

    她忽然動了一下,像是感覺到有人輕薄,尚未睜眼纖手猝揚,他一把制住了雙腕,壓住掌間的勁力,望著睜開的黑眸不無得意的輕笑,滿意地看雙眼越瞪越大,幾乎可以看見他的倒影。

    “是我。”輕啄了下雪玉似的鼻尖,微啞地戲謔,“瞧我捉到你了。”

    她震愕了一瞬,眉尖微蹙,詫然自語;

    “這個夢好怪。”

    “夢?”他笑起來,指尖刻意擦過酥軟的胸,“這樣荒唐的夢,你喜歡?”

    異樣的刺激令她顫了一下,粉臉嫣紅,迅速握住他惡作劇的手。

    “怎么這么真實?”摸了摸結(jié)實的胸膛,又摸了摸俊朗的臉,她想咬一口細(xì)軟的指尖,被他扯開。

    “如果你想證明,我有更好的辦法。”不等回答,他吻上了脆弱的鎖骨,炙燙的呼吸拂在身上,帶著壓抑多時的焦渴。吻漸漸移下去,隔著濕透的素衣輕咬,她不自覺地顫抖起來,軟綿綿地試圖推開。

    “等等,不對——”

    他聽而不聞,明知時機不適,仍然失去了控制肆意輕薄。背后乍然掠起一絲寒意,本能地?fù)е纫狗稣赏猓荛_了殺機四溢的一劍,雪亮的劍芒追襲而至,連著騰挪閃躲,他空出一只手運勁點去,錚然一響,長劍直直蕩開,拉開了突襲者的距離。

    執(zhí)劍的是一個女子,正是陪著迦夜去賞燈的隨侍之一。此刻臉如寒霜,殺氣畢現(xiàn),狠狠瞪著他。

    “何方狂徒竟敢到君王府放肆,放開小姐!”

    他沒理會,懷里的人軟軟地往下滑,探臂又摟緊了些。細(xì)看黑眸蒙眬迷茫,竟似又要睡去,這一驚非同小可。

    “迦夜!”他顧不得面前的敵人,摸著她的腕脈,“別睡,究竟怎么回事?”

    “放手!”

    寒凜的劍鋒刺襲而至,他無心戀戰(zhàn),一味抱著她閃避。離了溫泉,濕衣被風(fēng)一侵,綿軟的身子冰冷起來,寒冷讓迦夜略略清醒,勉強抑住昏然。

    “霜鏡住手,他不是敵人。”止住了侍女呼喊侍衛(wèi)的意圖,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越來越小,“別告訴隨玉,等我醒來再——”

    最后幾個字尚未吐出,強大的睡意攫住了她,在他的臂彎里沉沉睡去。

    清醒的兩個人互瞪了半天,女子冰寒的目光掃過他的臉,在腰間長劍上打量了許久。

    “揚州謝三?”

    他沒計較話中的無禮點了下頭。

    冷意似乎消退了稍許,口氣卻換成了譏諷?“想不到江南名門公子會如下三流的宵小之徒一般無行。”

    “你們給她喝了什么?”他想起了換衣時的那盞藥,怒氣迅速躥起。

    霜鏡還劍入鞘,拾起丟在一旁的綾巾,不客氣地瞪他。

    “出去,我要替小姐更衣。”

    濕透的衣裳附在身上纖毫畢現(xiàn),確實不宜給男子瞧見,他卻不管不顧,不肯放開懷里的人:“拿來我給她換。”

    “你!”霜鏡氣結(jié),險些又要拔劍,“無恥之徒!”

    “總比你們用藥迷了她神志的好。”他反唇相譏,心下確實擔(dān)心迦夜受涼,盡管屋內(nèi)溫暖如春,卻也不能讓她穿著濕衣入睡。抬劍挑過落在一旁候用的絲衣,真?zhèn)€要替她換起來。

    看不下去,霜鏡沖上來搶了過去。

    “你這淫賊,虧你還是江湖中數(shù)得著的人物,竟這般下流。”

    對方并未運功,他也不便和女子動手,被硬趕到一邊,第一次被人稱作淫賊,著實有些哭笑不得。

    霜鏡用身體擋住視線,利落的替迦夜換了單衣,剛抱起來就被他以巧妙的手法奪了過去,轉(zhuǎn)頭走入了臥房。

    輸了一籌,女子氣怒地追上來:“小姐要睡了,不許你打擾。”

    將嬌軀置在榻上蓋好絲被,他轉(zhuǎn)頭按住劍柄,俊顏冰冷。

    “你們到底給她動了什么手腳?”

    被殺氣逼得一窒,霜鏡強硬的對視半分不讓。

    “說得真好笑,難道我們會害小姐?君王府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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