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只說這因叨同姓便扯上關系,認作宗親,這與開篇賈雨村與賈府連宗的描寫正相呼應。然而賈雨村發跡之后反手害慘了賈府,這王家后人卻娶了賈府的女孩兒,正是鮮明對比。 且說劉姥姥上京來,未見其主,先書其仆。首先她尋的橋梁就是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而且便連周瑞家的也不能直接見到,還要先蹭到角門前陪著笑臉打聽,那看門的“挺胸疊肚指手劃腳,坐在大板登上說東談西”,看見劉姥姥帶搭不理。所謂“宰相門人七品官”,這看門的不過是賈府三等奴才,卻已經眼睛生在額頭上,勞駕劉姥姥問了半晌,還要故意誑她傻等,還是個年老門人實誠些,指點了路子。 于是劉姥姥又繞到后街來,又尋著一個孩子問路,這才找到了周瑞家的門首。這也就側面寫出了寧榮街的陣仗。而這太太的陪房、周奶奶的氣派可比劉姥姥大多了,自己本是下人,家里還另雇著小丫頭,跑腿使喚端茶倒水之用。 之后姥姥進了榮國府,卻仍然沒有直寫見鳳姐,卻先來一個平兒。這也是平兒的第一次出場,真個端莊有禮,儀態萬方,讓個沒見識的劉姥姥差點拜了下去。如此一波三折,才終于寫到鳳姐出場,當真峰回路轉,一步一景。 劉姥姥的第一次進府,并沒有見到巧姐兒本人,卻見了她的屋子。且看這段描寫: “劉姥姥此時惟點頭咂嘴念佛而已。于是來至東邊這間屋內,乃是賈璉的女兒大姐兒睡覺之所。平兒站在炕沿邊,打量了劉姥姥兩眼,只得問個好讓坐……于是讓劉姥姥和板兒上了炕,平兒和周瑞家的對面坐在炕沿上,小丫頭子斟了茶來吃茶。” 在“大姐兒睡覺之所”一句后,甲戌雙行夾批云:“記清。”是讓我們記清巧姐兒住在哪間屋嗎?還是要提醒我們,那劉姥姥第一次進府,就和板兒兩個一起坐在了大姐兒睡覺的炕上? 蒙府側批則道:“不知不覺先到大姐寢室,豈非有緣?”索性點明板兒與巧姐之后著。 其后,在劉姥姥向鳳姐告貸的描寫中,說她“未語先飛紅的臉,欲待不說,今日又所為何來?只得忍恥說道”,甲戌本在此又有重要眉批:“老嫗有忍恥之心,故后有招大姐之事。”明言劉姥姥后文會娶巧姐為孫媳。然而姥姥一介村婦,招大姐為孫媳,哪怕是勢敗家亡后的巧姐兒,也仍然是高攀,又怎能說得上是“忍恥”呢? 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巧姐兒曾經淪落風塵,是被姥姥自勾欄里打撈了來,招入家中的。 問題是,是誰將她送進火坑,使之“流落在煙花巷”的呢? 若與紅樓十二支曲中的《留余慶》結合起來看,就會發現大有璇璣: “留余慶,留余慶,忽遇恩人;幸娘親,幸娘親,積得陰功。勸人生,濟困扶窮,休似俺那愛銀錢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減,上有蒼穹。” “濟困扶窮”,指的是鳳姐接濟劉姥姥,然而“那愛銀錢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是誰呢? 所謂“舅”,自然是鳳姐的兄弟,續書里派給了王仁,諸紅學大家均無異意,這是因為書里面提到王家親戚時,只有一個王仁可以算是鳳姐的兄弟;然而我卻認為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薛蟠,他是鳳姐的姑舅兄弟,也可稱為巧姐的舅舅。作者怕人忘記,還曾在六十七回中薛蟠偶遇賈璉時特意點了一筆,說那賈璉講述自己娶尤二之事,又叮囑薛蟠不可告訴家里,薛蟠笑道:“早該如此,這都是舍表妹之過。” 然而薛蟠雖“狠”,似乎不至于壞到要賣巧姐兒來換錢,但他生性混沌,不知進退,在蒙蒙噩噩中做出失德之事也是有可能的;前文讓他買香菱,后文讓他賣巧姐兒,亦有對照之韻;況且,讓薛蟠做“狠舅”,總比前八十回中從未出場之王仁的可能性更大些。 而“奸兄”呢,高鶚的續書里派給了賈環和賈蕓,則純屬胡說八道。那賈環和賈璉是同屬“玉”字輩的,是叔不是舅,更不是兄;而賈蕓,脂批里曾贊他“有志氣,有果斷”,又說他將來“有大作為”,自然不會是奸兄。 可以稱得上兄的,屬草字輩,除賈蕓外,還有眾多嫌疑,拋開只出過名字沒有正傳的人物不算,至少還有賈蘭、賈菌、賈蓉、賈薔、賈芹等人。 然而書中說賈菌“年紀雖小,志氣最大”,應該不會是奸人;賈蘭是要“胸懸金印”重振家風的,最多見死不救,還不至下賤到賣巧姐兒的地步;那便只剩下蓉、薔、芹三個了。其中賈芹肯定是個壞人,又是賭錢,又是養老婆小子的,如果他來賣巧姐,是有犯罪動機的;賈薔是往蘇州買十二戲子的人,路頭熟,既能買人,自然也能賣人;然而這兩個,又不如賈蓉的嫌疑更大。 可記得賈蓉的第一次出場?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