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槐花飯-《廚娘當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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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和看來像冀州府的地頭蛇,對這里異常熟悉,安然本來以為他說的是最平常的書鋪子,卻不想過門不入,眼瞅幾家賣書的鋪面過去了,安然不禁道:“怎不進去?”
卻見安子和笑了一聲:“這幾間書鋪子才有幾本書,跟我來就是,管保不會讓你失望?!闭f著,一扭身鉆進了旁邊一條小胡同里。
安然愣了愣,也只能跟了過去,胡同有些長,并無住家,兩邊的墻頗高,顯得這個胡同有些狹窄,地上鋪了青石板,風雨侵蝕歲月悠長,青石板已經變得坑坑洼洼,配上兩旁斑駁的墻,倒更添了幾分別樣的味道,很靜,只聽得見兩人的腳步聲,或輕或重,時急時緩。
安然不禁看向前面走的男人,一襲青衫,手捏折扇,仍是自己前兩次見他的樣子,白天瞧他卻又有不同,清俊之外,有種說不出的神秘感,書卷氣有之,舉手投足卻又透出一種自然而然的灑脫倜儻。安然覺得,這樣的人實在不該是個酒樓管事,那他該是什么?安然又想不出。
正出神呢,忽聽安子和道:“你這么死盯著我瞧,說不定我會誤會你對我有意了?!?
安然回神撇了撇嘴:“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對你沒這種心思?!?
安子和卻挑挑眉:“何以見得?莫非我還入不了你這小丫頭的眼,你倒是說說,我哪兒不合你的心思?”
安然上下打量他一遭:“實話說了,你可別惱,哪兒都不合?!闭f著,便不再提這個話題,看了看眼前的小院,兩扇院門緊閉著:“這里就是你說的書鋪子?瞧著可不像做買賣的,倒像誰家的私宅?!?
安子和笑道:“誰說是做買賣的了,這里是我一個朋友在冀州的居所?!卑踩灰汇?,不禁皺眉:“你帶我來你朋友家作什么,這般登門不妥,還是去剛的書鋪子好了?!闭f著就要往回走,卻不想這家伙已經上去叩門,幾乎立刻,門便開了一扇,從里頭探出個小腦袋來,是個十二三的小子,生的眉眼清秀,頗為機靈,。
看見安子和,忙打開門見禮:“墨童給爺請安。”
安子和沖安然招招手,安然也只能走了過去,那叫墨童的小子看了安然一眼,驚訝在眼里一閃隱了下去,躬身擺手:“姑娘請。”
安然頗有些不自在,不禁瞪了安子和一眼,好端端帶自己來別人家里做什么,卻聽安子和道:“你不用如此拘束,這里雖是朋友家,如今他卻不在,我這朋友平生除了愛書再無旁的嗜好,這里雖是他的居所,卻也是他的藏書之地,所藏之書,足有萬卷,他的性子卻也極大方爽快,只要不損壞,此中書籍任人借閱觀看,便是那傳世孤本也舍得示人?!?
安然卻更覺不妥,若人家主人在家,他們貿然拜訪,便有不妥。好歹也算說的過得去,如今主人不在,他們進來看人家的書,這太無禮了些,看來這家伙自來熟的毛病也不光是對自己,當他的的朋友也真夠倒霉的。
而且,這家伙進來的自在勁兒,簡直就像進自己家一樣,熟門熟路的穿廊過屋,直奔人家后院來了。
這處宅子不算大,只兩進,過了前頭的穿堂,便是主人住的院子,一進來安然就不禁愣了,不說四面的屋里有多少書,便是院子里也都是,大概是看日頭好,院子里鋪了席子,正有兩個青衣短褂的小廝,跪在席子上攤開書晾曬呢,看見安子和起來請了安,便仍接著干活。
安然注意看了看,還真是什么書都有,安然待要彎腰細看,卻聽安子和道:“這么找到天黑也找不到你要的?!备愿赖溃骸鞍延嘘P吃食菜譜類的拿過來?!?
墨童聽話的應了一聲去了,安然愕然看著他,這位也太拿自己不當外人了吧,趁人家主人不再,闖進來還罷了,還使喚人家的小廝跟自己的一樣,應該說,安子和完全把這兒當成了他家了,直接登堂入室進了屋。
安然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家伙從進屋就跟到了自己家似的,自來熟到了極點,如今正享受非常的靠在窗下的小榻上喝茶,安然不免懷疑起來:“這里不會就是你家吧?”
安子和笑了:“何以見得?”
安然不禁翻了個白眼:“你到別人家這么著,早被人打出去了,還能讓你這么熨帖的吃茶啊?!?
安子和沒點頭卻也沒搖頭,只問了句:“這里如何?”
安然聽了這話,不禁看向窗外,春日晴好,和風熏暖,碧紗窗支開,整個小院盡收眼底,院子不大卻極精巧,種了兩顆西府海棠,如今正是花期,翠葉間層層疊疊盛開的海棠花,如云似錦,俯仰錯落,濃淡有致,日光下美不勝收。
更兼這滿院書香,靜謐院落,令人一踏入進來,便生出一種忘俗忘憂之感,還有這屋子,雖只桌椅炕幾,瞧著極為簡單,卻處處皆有墨香,不禁點點頭:“若能在此花前烹茶,月下讀書,也不枉此生了?!闭f著看向他:“你還沒說這是不是你家?”
安子和:“是與不是有什么干系,以后只你想來,來便是了,我保證不會讓你吃閉門羹,也不會有人把你趕出去。”
這話安然理解成是肯定的意思,倒暗暗松了口氣,主人不在,自己在這里待著總不自在,既是他的地方,又是他邀自己進來的,便不算失禮了。
墨童進來,搬了一摞書放到安然跟前的桌子上:“姑娘看看這些可是您想找的?”
安然謝了他,拿起翻了翻,從中找到了《易牙遺意》與《飲膳正要》這兩本現代的時候,自己也曾看過,卻跟這里的不大一樣,經過校正多次刊印便已有了出入,更因校正之人不一定懂得膳食,有些地方以為無用刪減了,有些地方白話翻譯過來便失去了原本的真意,故此,安然現代的時候最喜歡逛的地方便是舊書市。
跟林杏兒兩人從早上起來就過去,能逛一天都不累,徜徉在舊書堆里,翻找自己想要的,每每找著一本有用的老書,都有一種淘到寶貝的感覺,很令人驚喜,很多難得的假日,她跟林杏兒都耗在了舊書市,如今想來,竟仿佛一場夢,也不知自己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回去了。
正出神,忽聽安子和道:“你,識字?”
安然心里一驚,是啊,怎么解釋自己認識字呢?之前的安然是從人牙子手里買到安府的,哪會認識字,師傅收了自己當徒弟,這一身廚藝勉強能解釋,可這識字怎么解釋?難道繼續用糊弄干娘的理由,安然暗暗搖頭,那樣理由在安子和這兒恐怕行不通。
她更不可能像那天見到師傅一樣,沖動之下,全說出來,安子和不是師傅,也不是師兄,師傅師兄讓安然有種直覺莫名的親近,她直覺師傅師兄不會把自己當成妖怪,哪怕不信也一樣,而安子和不成,而且,這種事沖動了一次,還能好端端在這兒看書,絕對是逆天的運氣,既然逆天就絕不會有第二次。
更何況,自己跟安子和算上今天也不過只見過三次罷了,彼此只能勉強算認識,連朋友也稱不上,說這個豈不有點兒交淺言深。
這么想著,倒有了個注意,對啊,自己何必跟他解釋這些,兩人也沒什么關系,想到此,也學他的樣子,挑挑眉:“怎么,不行嗎?誰規定丫頭就不能識字來著?!?
安然這一決定耍賴,便有了底氣,本來就是,自己就說一早就念過書又如何,便之前在蘭院當丫頭,難道大姨娘還會考究自己念書識字的學問不成,恐怕那位大姨娘都是不識字的,而安然進府之前,雖在人牙子手里,誰又說得準沒有識字的機會呢,這種事無從查證,自己硬說一開始就會的,他便不信能如何。
安子和果然失笑,瞧著她道:“原還說是個老實丫頭,不想竟也是個嘴刁的。”
安然不禁道,:“沒有你刁,這兩本書可否借給我看些日子?”
安子和倒也大方:“只你記得到時候換回來就成。“安然謝了他,拿出帶出來的包袱皮仔細裹好書抱在懷里站起來道:“攪擾了半日,也該回去了,再晚怕要錯過回府的時辰呢?!?
安子和側頭看了看,日頭已漸漸偏西,墨童幾個已經在收拾院子里的書,這一下午竟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不禁看了這丫頭一眼,倒真是一點兒留戀的意思都沒有,已經往外走了。
安子和不得不跟了出去,交代墨童幾句,隨安然出了大門,安然回頭看了一眼,不禁道:“你這小院雖好,若是我卻待不住的?!?
安子和:“何有此言?”
安然笑道:“你忘了嗎,我又不是讀書人,我是廚子啊,廚子自然離不開廚房,廚房又少不得火灶,而你這院子里有萬卷珍貴的藏書,最怕炭火,若我所料不錯,你這院子冬天是不住人的吧?!眲偘踩痪鸵呀涀⒁獾搅?屋里沒有盤火炕,甚至連燈也找不到一盞,想來天一黑,那院子就不許人進來了,自然也就沒必要點燈。
而且,也無絲毫人氣,想來這里即便是他的居所,安子和卻并不在此留宿,這么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段,這個小院應該價值不菲,卻只用來藏書,何等奢侈,可見真如安福說的一般,這安子和雖是安記酒樓的管事,卻也算安府的半個主子,不然,他一個管事,哪會如此講究,便有此心,恐也沒處弄這么多銀子去。
現代的時候,安然也曾跟幾個知名的文人接觸過,到過那些人所謂的蝸居,雖稱蝸居,卻處處都透著不尋常,看似簡單的陳設,仔細瞧來,哪怕是桌上的一個最不起眼的筆洗鎮紙,都大有來歷,拿到拍賣會上,估計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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