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夢的藝術史-《一名隱士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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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女人!”哈哈,我們同時發(fā)出一串笑聲。
我喝了口茶,說到:“你只能算個文化人,不算文人,文人應當是那種以文字為終身職業(yè)的人,我是這樣認為的。”
“算你正確。我為寫這個論文,查了好多書,參考了好多古代文人關于夢的記載,也似乎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在中國思想和藝術史上,文人寫夢,思想主題越來越小,情感因素越來越重。”
“何以得出這個結(jié)論呢?”我對她的結(jié)論也猝不及防。
“也不算結(jié)論吧,反正是當時的印象。最早記述夢境的,可以追溯到《春秋》《戰(zhàn)國策》之類,主題并不突出,只是敘事性的,不能作為表達作者思想和意境的資料。”
“對”我認可她的這個判斷:“這些是史書,主要只記述事實,并沒有對夢發(fā)感慨。”
“最有名的借夢說話的記述,是在《論語》中,孔子說他好久都沒有夢見周公了,估計他所追求的大道怕是要衰微了。這就是借夢說事了。”
“他說的是社會政治及道的事,是具有宏大的思想目標”我也對這一段記載記憶深刻,因為我中學有個老師,看到有同學上課睡覺,就扔粉筆頭打醒,并且感嘆:夢見周公!
“當然,最迷人的夢是莊子描述出來的。”她喝茶的速度明顯看出她興奮起來了。“莊子最有名的夢,是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支蝴蝶。”
聽到這里,我馬上接了一句:“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小池興奮地說到:“他夢見自己在夢中變成了一支蝴蝶,自由自在地飄飛于花叢間,醒來后他又意識到自己是莊子,于是他迷糊了:自己究竟是醒來的莊子還是夢中的蝴蝶?兩者都曾經(jīng)一樣真實啊?怎么回事?”
“這其實是莊子借夢提出了一個著名的思想問題:我是誰?如果單純從自我感受來說,蝴蝶和莊子都是我,通過自已的感受來認識自己,就象扯住自己的頭發(fā)想把自己提起來一樣,是難以實現(xiàn)的。”這個大問題也曾經(jīng)困擾過我,所以,我有上面的想法。
“對,莊子這個夢涉及到人的本質(zhì)問題。他還有一個夢,夢見莊子騎馬經(jīng)過一個路邊,看見一個骷髏,心生感慨,用鞭子一邊敲打它一邊說:你多么不幸啊,估計年紀輕輕就死了,還死在荒郊野外,還身首異處,我為你難過。事后,莊子把這個骷髏帶回了家,帶到自己的床頭,睡覺時,夢見這個骷髏說話了:你這個莊子,我跟你前世無仇,你為什么要用馬鞭打我的頭?你可憐我,我還可憐你呢,你活得貧窮且不自由,我在下面活得好好的,你不知道嗎?莊子奇怪了:你在下面活得很好嗎?骷髏說:你沒到過下面,你不知道這里有多么好!”
這個故事我雖然沒聽過,但知道這是莊子來表達認識論方面思想的,于是說到:“這與他和惠子爭論的問題,主題相似:你不是魚,怎么知道魚的快樂?”
“你說這個思想主題大不大?莊子的夢幾乎提出了人類哲學思想史上的幾個最基本的問題,大不大?”小池盛氣凌人地問,反而顯得更加俏皮。
“大,后來呢?”我要把話題搞得更有趣味。
“后來莊子死了。”她語氣稍微平緩了一些:“后來屈原夢見了神仙,與治國理念有關,相比莊子的,主題是小些,但記述得更細致,更有美感了。《天問》和《離騷》,藝術性令人贊嘆。”
“曹子建也夢見了洛神啊?”我問到:“他夢見的洛神與屈原的有區(qū)別嗎?”
“有”小池肯定地回答:“屈原的洛神是洞悉天地萬物和人情社會的神仙,子建的洛神只不過是個冰清玉潔的美人而已。”
我不由得疑問起來:“按你的說法,屈原夢見的是神,子建夢見的是人?”
“對,屈原夢洛神是借神說話而自擬,子建只不過把曹丕的妃子當成洛神來想象力而已。你說,誰大誰小?”
“當然是屈原的主題大,子建的主題小,但子建描寫的洛神更細膩、更動人。”我也是讀過《洛神賦》的。
“這就是我的結(jié)論:藝術性越來越強。”她繼續(xù):“那是東漢了,到了唐代,專門藝術描寫夢的文字就爆發(fā)式增長了,這里的夢,往往是文學中的一個意象、情境中的一個背景、感情中的一種寄托,藝術功能的突出,也使得思想功能的弱化。”
她望著我,仿佛老師的神態(tài):“莊同學,請你背誦幾句唐詩中關于夢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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