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顏禍水-《盛寵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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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煜莫名其妙地受了一頓夸贊,直到最后他都沒想明白胸口有幾道抓痕和男人雄風有什么關系。
蕭煜和副將練了幾把之后,照例在軍營里處理軍務,無非就是看看將士們的日常操練記錄,待在軍營能讓他暫時忘記朝堂上的那些爾虞我詐,所以比起王府,他更喜歡這里。
突然有人闖進營帳來,說是要見他。
蕭煜抬眼,看到的是一張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他想了半天才認出他來。
“你是伙夫長?”
伙夫長就是軍營里負責三軍伙食的人,因他一直負責后勤,不常上前線,蕭煜一時才沒認出他來。
“王爺,我們什么時候能回家?”伙夫長搓著手,臉上含著焦急,又有些期待。
什么時候能回家?
這個問題別說伙夫長著急了,王爺也著急。
“朝廷說了,會妥善處置我們的,耐心等著就是。”
“可是這都大半年過去了。”伙夫長“撲通”一聲在蕭煜面前跪下來,“王爺,奴才已經五年沒有回家了,求您就讓奴才回去看一看吧。”
“軍中將士,又有哪一個是回了家的?我若批了你的假,又如何向其他將士交代?難道他們就不想回家嗎?”
“可是王爺……”
“好了,不要多說了,退下吧。”
伙夫長努力想再爭取,被伺候在王爺身邊的副將拉出去了。
拉出軍營很遠了,副將才放開他。
“沒看到王爺已經很不高興了嘛,你說你好好的,沒事為什么要去招惹他。”
伙夫長一臉的生無可戀:“眼下無戰事,朝廷不讓我們進城,又不讓我們回家,我……”
“好了,別說了。”眼見著他越說越激動,副將忙打斷他的話,“王爺也有王爺的苦衷,你也放寬心,最遲年末,王爺會給我們答復。”
“年初說年中會有答復,現在又說年末!”伙夫長實在是太生氣了,說的話也不過腦子。“王爺肯定不急了,他有新王妃相伴,哪里管我們的死活。”
“放肆!”副將厲聲喝住他,“王爺是什么樣的人,我們跟隨他這么多年,難道還不知道嗎?”
副將當然不能將王爺是為了三軍才娶了一個傻子為妃這種話告訴伙夫長,見他態度緩和下來,才放緩聲音問道:“是不是家中出事了?”
伙夫長含淚點頭:“母親前日給我來信,說我妻子懷孕了,讓我趕緊回去。”
“恭喜恭喜啊。”副將品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你都五年沒回家了,你妻子怎么懷孕的?”
伙夫長一臉怨恨地看向副將,他這不是在他的綠帽子上澆油嘛!
氣氛一時很是尷尬,副將想安慰伙夫長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理解你。”
伙夫長一掌拍掉他的手:“你理解什么!”
副將尷尬地摸摸鼻頭,的確,他一個連媳婦都還沒娶的人,哪里能體會被戴綠帽子的感受。不對,他為什么要去體會戴綠帽子是什么感受。
副將完美地將自己繞暈了,等他再抬頭的時候,伙夫長已經走遠了。
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王爺?畢竟被戴綠帽子是大事,看伙夫長那樣子的確蠻可憐的。
副將抬步,剛想往營帳里走,想了想還是轉身走了,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王爺剛結婚,給他說這事多不吉利呀,還是去找軍師商量吧。”
副將下定決心,抬步往軍營外走去。
蕭煜這邊在兵營為安頓士兵的事發愁,王府里的雪傾城卻十分悠閑,準確來說,是有點無聊了。
雪傾城將丫鬟們都打發走了,一個人在院子里閑逛,逛到大門口,見門口立著幾輛大馬車,里里外外有人在忙碌著。
雪傾城好奇,嗑著瓜子靠近,攤開手心,將瓜子遞給正站在門口的管家,問:“你們這是在干什么呢?”
那管家沒有回頭,順手抓了幾粒瓜子,回道:“安先生要出門,自然要好好準備。”
說話間,管家還不忘指揮護衛:“你們檢查仔細了,若是有半點差池,你我都沒辦法向王爺交代!”
雪傾城的腦海里頓時蹦出了早上看到的那個畫面,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看來安先生和王爺這事,不算什么秘密呀,連管家都知道了。
雪傾城撫撫胸口,感嘆:幸虧我發現得早。
暢春樓傳唱的那些話本子里,后宅里妻妾爭寵是最血腥可怕的事了,若是她發現得遲,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安先生,她肯定要被安先生虐成渣。
管家回頭,發現站在他身后一直和他聊天的人居然是王妃,嚇得就要下跪:“王妃恕罪,屬下不知是您,冒犯了。”
雪傾城最煩皇家這種跪來跪去的禮儀了,伸手虛扶了他一把,豈料管家這個人,一點都不領情就算了,還派人去把她房里負責伺候的丫鬟喊過來了,對著丫鬟一頓狠批,大意就是她們沒有照顧好王妃,嚇得丫鬟們一個個抖得都跟篩子一樣。
他這邊訓人訓得正起勁,身后突然傳來一道男聲:“這兩個丫鬟犯了何事?”
是安詢,他捧著一個暖爐,由人扶著,正往這邊來。
管家見到安詢,臉色和善了許多,迎上去解釋道:“這兩個丫鬟是伺候王妃的,卻沒有照顧好王妃。王妃千金之軀,若是有半點閃失,那還得了。是以我這邊正在訓她們呢,驚擾了安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安詢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雪傾城,眼睛瞇了瞇,心下已經開始盤算了——
王妃房里的丫鬟都是王爺千挑萬選出來的,半照顧半監視,這傻子王妃居然支開了丫鬟,還跑到正門來了,莫不是想出府去見接頭人,傳遞府中情報。
安詢這邊心思活絡,雪傾城也沒閑著——都說安先生是這世上第一聰明人,要騙過他很難。之前有蕭煜在,她對蕭煜撒撒嬌,也就蒙混過去了,眼下可怎么辦。
雪傾城聳聳肩,吸吸鼻子,做出可憐狀:“不怪姐姐們,是我自己要跑出來玩的,安叔叔求求您,快幫我勸勸管家哥哥吧,讓他不要再罵姐姐們了。”
年紀和蕭煜相差無幾,卻被雪傾城脆生生喊成叔叔的安詢:“……”
他血氣上涌,這次是被雪傾城氣的。
“王妃您言語間還是注意一些為好,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做您的哥哥、姐姐,甚至叔叔的。”
因為心中不滿,安詢看著雪傾城那傻乎乎的樣子,更覺得不爽,越看雪傾城,越覺得她的傻是裝的。
雪傾城嘟起嘴,“哦”了一聲。
管家見狀,站出來對地上那兩個丫鬟道:“還不扶王妃進房!”
丫鬟們忙惶恐地從地上爬起來,扶著雪傾城往房間里走。
雪傾城還聽到身后,管家和安詢在說話——
“安先生,馬車還需要半個時辰才能備好,您還是先回去歇息一下吧。”
“我不過是去城東取藥,無須這么麻煩。”
“安先生您是府中貴客,王爺再三交代過,讓我們務必保護好您的安全,還請您不要讓在下為難。”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你們了。”
“這是在下分內之事。”
雪傾城嗤鼻,哼,這管家,對她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對安詢那叫一個尊重。
不就是王爺更在意安詢嘛,瞧那個在乎勁兒,去城東而已,緊張得跟什么似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城東?就是那個傳說中有很多小吃的城東嗎?她也想去玩!
城東小藥館。
“我早跟你說過,不要憂慮太重,你偏不聽。”留著一撇小胡子的大夫收起藥包,對前來問診的安詢揮揮手,“你走吧,你已經病入膏肓了,神仙都救不了!”
安詢也不惱,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茶:“開藥吧。”
“我說了救不了,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大夫怒吼著回頭,卻猛然愣住了,他分明看到有個人從馬車底下鉆了出來。
“嘿,丫頭!”
大夫一聲怒吼,嚇得剛找到機會從馬車底下鉆出來的雪傾城“虎軀一震”。她正想跑,衣領已經被人一把抓住了。
“你躲在我家馬車底下干什么?”身手敏捷的大夫三兩下就捉住了準備開溜的雪傾城。
“誰說是你的馬車,這馬車明明是……”雪傾城話說到一半,連忙住嘴。
雪傾城一抬頭,就見安先生正一臉疑惑地打量著自己。
第一次偷溜出來玩就被抓了個現行,雪傾城只能一臉尷尬地朝他揮揮手:“嗨。”
安詢在她眼中現在已經是蕭煜“正房”一樣的存在了,透著一種威嚴不能侵犯的氣質,雖然安詢現在只是在發愁怎么搞定雪傾城這個跟上來的麻煩。
“你們認識?”大夫一看這狀況就明白了,他問雪傾城,“既然認識,你沒事鉆什么馬車底。”
雪傾城尷尬地笑了笑,眼下想跑是不可能了,只能乖乖地走到安詢身邊。
“王妃您稍等,我這就派人送您回去。”
“不……不用。”雪傾城連連擺手,“你忙你忙,等你忙完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安詢出來的時候帶了侍衛,倒不怕雪傾城出了什么事,于是點點頭答應了,對大夫道:“快開藥吧。”
安詢一回頭,就發現大夫正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盯著雪傾城看。
“咳咳。”安詢輕咳,提醒他。
大夫不耐煩地揮揮手:“都說了你無藥可醫了,我沒藥,滾吧。”
他像個看到小妹妹的猥瑣大叔,揚著一臉邪笑走向雪傾城:“你就是那個六王妃呀,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叔叔給你把把脈呀?”
大夫不安分的小手已經伸出去了,結果沒摸到雪傾城,倒是摸到了一只男人的手——安詢半路攔下了。他站在兩人之間,擋住小胡子大夫那明顯另有所圖的猥瑣目光。
“胡鬧,這位是六王妃!”
“我知道呀,就是那個有名的傻子王妃嘛。”大夫撩了撩額前的頭發,“如果不是她,一般人我還不感興趣呢!”
隔著安詢瘦弱的身軀,那小胡子大夫踮起腳問雪傾城:“六王妃,聽說你小時候生了一場重病,燒壞了腦子之后就傻了,你是心智停留在六歲了嗎?這么多年過去了,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長進嗎?按理來說你這種情況……”
“住口!”安詢打斷他,回頭去向已經傻掉了的雪傾城賠罪,“王妃恕罪,我這位朋友是個醫癡,見到病人就走不動道。”
雪傾城這才算弄明白,敢情這小胡子大夫是把自己當成實驗對象了。
她默默地點頭不說話。
“這么看挺正常的呀。”小胡子大夫捏著胡子,仔細打量著雪傾城。如果不是安詢說她是六王妃,他沒辦法把眼前這個安靜的姑娘和傻子聯系起來。
雪傾城心里“咯噔”一聲,自己可千萬不能露餡。
她忙做出小孩子的姿態,扯住安先生的袖子。
“大哥哥,你什么時候走啊,我不想看到那個怪叔叔。”
雪傾城可不傻,適才在王府門口她叫安詢“叔叔”惹得他發了好一頓火,事后回去想了想。她是蕭煜的王妃,安先生是蕭煜的“寵妃”,算下來都是平輩,所以她很機智地改了口。
只是這一次沒惹怒安詢,倒是徹底激怒了小胡子大夫——“你叫我怪叔叔?”他指著安先生,“還叫他大哥哥?”
小胡子大夫郁悶得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來,道:“小姑娘,我看你不是腦子不好,是眼神不好,我和你口中的大哥哥是同門,這老家伙,還和我同年!”
這下輪到雪傾城吃驚了,她瞥了一眼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安先生,再看一眼邋里邋遢,還留著一小撮胡子的大夫,這兩人怎么看都不在一個年齡層啊。
面對雪傾城吃驚的目光,安詢淡定地拿起掛在椅子上的披風,擱在手上,對雪傾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王妃,回去吧。”
“唉,你不拿藥了嗎?”小胡子大夫攔住他。
安詢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修養好,這會兒怕是白眼都要翻出來了。
“你不是說神仙都救不了嘛。”
“那要看神仙心情好不好。”小胡子大夫好不要臉地給自己臉上貼金,“要是神仙心情好,續上個把月的命也是沒問題。”
小胡子大夫說著,踱步走進內室,不多時提了一串用繩子綁好的藥包出來。
“這藥勁很大,回去熬著備用,發病了再吃。”
見雪傾城睜著大眼睛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小胡子大夫有些話倒不好說,他將安詢拉到一邊,低聲耳語了幾句,然后攤開安詢的手心,在他的手心里寫下一個字。
安詢頓時臉色凝重,手指尖都在顫抖,半晌才捏成團,像是用盡了畢生力氣一樣。
雪傾城將這一幕看在眼里,驀然覺得眼前的畫風也挺養眼的。
慘了慘了,安先生可是六王爺的人,眼下又和小胡子大夫勾肩搭背,這不是……
可憐的蕭煜。
懷著這樣的心思,上馬車的時候雪傾城一直冷著臉,安詢自然不敢和她同坐一輛馬車,只能坐在馬車外,不過趕馬車這活還輪不到他,自有人在他身邊揚鞭驅馬。
還是雪傾城先坐不住了,她敲敲馬車車壁,問道:“安先生,您生重病了嗎?”
雪傾城知道安先生是“大房”之后,可是做足了工作。
她通過對丫鬟們的旁敲側擊早就知道了安先生是蕭煜最為倚重的軍師,跟著蕭煜南征北戰,是過命的交情。
也就是知道這些事,雪傾城才覺得自己還是安安心心當個混吃等死的米蟲就算了,爭寵這種費腦力和體力活的事,還是別往上湊了。
更何況有安先生在,她也不用擔心蕭煜會對自己做什么事,畢竟安先生還在王府呢,蕭煜就算想做什么不也得看安先生的臉色嘛。但眼下,安先生就要“病亡”了,這可糟糕了。
而一直靠著馬車壁,閉目養神的安詢,陡然睜開眼,眼神里的情緒復雜難明。
“王妃,您怎么知道的?”在發現有雪傾城在場之后,他可是刻意避開了和大夫討論病情。
“你都去看大夫了呀,難道不是生了病才需要看大夫嗎?”雪傾城努力學著小孩子的口氣,“而且那個奇怪的大夫說出你‘無藥可醫’這樣的話來,難道不是生了重病的意思嗎?”
安詢這才想起,那個嘴上沒個把門的小胡子,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他這才斂住眼神里的殺意。
“他說話從來不著邊際,王妃您不用放在心上。”
“這樣啊。”雪傾城嘴上雖然這么說,可心里卻一點都不認同。
一個身為醫癡看到值得研究的病人就兩眼放光的大夫,會胡亂說一個人“無藥可醫”嗎。當她是傻子,這么好忽悠呢。
哦,不對,她現在的確就是個“傻子”。
雪傾城想到自己現在是個“傻子”,一個不值得說實話的傻子,也就原諒了安先生敷衍自己的事了。
雪傾城不知道,她不過是出于好心隨便一問,卻在安詢的心里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一個心細如發、非敵非友的王妃,如果不是傻子,對六王爺來說絕不是什么好事。
安先生心中裝著事,也沒有注意路,等回過神來,才發現馬車已經被人開到了荒山之中,而身后的護衛早就不見了。
安詢頓時察覺到不對勁了,他偏頭一看,才發現車夫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換人了。他一下就認出了那人。
“伙夫長?你怎么在這里?”
“王爺有急事要找先生商量,特命我來接先生。”
蕭煜有急事會派一個伙夫長來接自己,更何況這條路明顯就不是去軍營的方向。
“停車。”
伙夫長自然沒聽他的,掄鞭揮向馬屁股,馬兒吃痛,揚蹄跑得更遠了。
原本平穩前行的馬車頓時變得顛簸起來,若不是安詢勉力抓著車椽,這會子已經被甩出去了。
安詢身體弱,連番折騰下來,臉色煞白,根本不用伙夫長做什么,身體就已經受不住了。
伙夫長省了對付他的麻煩,直接用馬鞭將探出頭來的雪傾城一把綁了,將兩人推搡著塞進一間破廟里。
雪傾城的雙手被反扣著,完全在狀況外的她伸長了脖子看著那個身材略微有些發福的綁匪,問:“這位大哥,你為什么要綁我們呀。”
“綁匪”回頭,努力想做出兇神惡煞的樣子,結果只是把臉擠成了一團,嚇是能嚇到人——畢竟丑得不忍直視。
“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這個鬼地方了,要是王爺不放我走,我就把你們都殺了!”
雪傾城聽到這個答案,下意識地反問道:“那你為什么不直接逃跑?”
比起費盡心思把他們綁起來,直接逃跑要簡單得多吧。
“王妃,你有所不知。”安詢此刻已經恢復了一點力氣,他掙扎著坐起來,回答雪傾城,“軍中將士名冊都有記錄,原籍何處,家中尚余幾人,這頭才出事,那頭鄉長就會找到家里去了,若是做了逃兵就一輩子回不了家。更何況,如果是正常的回家省親,將士們能領到一大筆慰問金。看他這窮酸樣,就是還沒拿到錢的。”
安詢一番話說得伙夫長一個壯漢紅了臉,他氣急敗壞地吼道:“煩死了,閉嘴!”
不過安先生這悠閑自在的神態倒是給雪傾城打了一劑強心針,安先生應該是對這個綁匪十分熟悉,且知道對方不會傷害自己才會如此淡定。
意識到這一點,雪傾城也不慌了,她打量著那個伙夫長,發現他的腰間別著一大堆的瓶瓶罐罐,罐子外面還有一些油鹽醬醋的痕跡。
剛才安先生稱這個人什么來著,伙夫長?
雪傾城記得以前在街頭認識的那個退伍的老軍官,好像也是這個職位。
“喂,你是廚子嗎?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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