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阁_书友最值得收藏的免费小说阅读网

第十章 最好的結局-《待他歸來》


    第(1/3)頁

    一日三餐,七情六欲,長命百歲

    1

    車子慢慢地駛離校園,亢奮的精神也跟著平息下來,他們終于感到一絲饑餓。

    萬事萬物,浮浮沉沉,落到生活里都逃不開“吃”,一個字講盡人間煙火氣。

    車子開過小路,這一帶靠近老街街頭,附近沒什么餐飲店,匡語湉和寧凜把車停好后,選了家路邊的老面攤吃面。

    現在已經很少有這種支著紅色大蓬傘的面攤子了,輕易讓人聯想到舊時代,有種別具一格的固執。

    白天熱鬧的街道在夜晚終于偃旗息鼓,夜色如潑墨鋪陳開來,葉子搖曳,星星觸不可及。

    匡語湉點了兩碗雞蛋面,剛坐下,寧凜忽然說道:“我的手機好像落車里了。”

    匡語湉站起身:“我去拿。”

    寧凜拽著她的手腕:“算了,沒事的,先吃面。”

    匡語湉望了眼老板面前咕咚咚冒泡的鍋,搖搖頭:“還要點時間呢,我去拿吧。”

    說完,她就起身徑直往路邊走,寧凜來不及攔她,干脆由她去了。

    說來也是巧,她前腳剛走,后腳面就出鍋了。

    老板很快將兩碗面端了上來,熱騰騰的面條上撒著翠綠蔥花,下面墊著一個黃澄澄的荷包蛋,賣相算是上乘。

    寧凜拿筷子戳了戳其中一個蛋,像在戳匡語湉軟軟的臉:“再不回來就把你給吃了。”

    荷包蛋流出濃稠的黃,繞著筷子尖轉。

    兩個女孩經過面攤,其中一個女孩不經意地瞥了這邊一眼,忽然“哎呀”了一聲,走了兩步來到寧凜面前。

    “是你呀小哥哥。”女孩很驚喜,“你也在這兒,真巧!”

    寧凜抬頭,眼前的人三分眼熟,望著他笑容熱情,露出一個可愛的虎牙。

    寧凜點點頭:“挺巧的。”

    殘聯的女孩拉著同伴的手,目光落在他身邊的女士包上,了然道:“你女朋友原諒你啦?”

    寧凜望著遠處匡語湉走來的身影,目光短暫瞥過她手里拿著的東西,轉頭笑著說:“嗯。她心軟,還是原諒我了。”

    “我就說吧,女孩子心軟,其實最好哄了。”

    匡語湉走來坐下,扭頭看了一眼兩個女孩結伴離去的背影:“她們是誰?”

    寧凜笑笑:“愛情導師。”

    匡語湉無言地看他一眼。

    寧凜接過她手里的東西,單手繞在她脖子上。毛絨圍巾上的一圈毛隨風而倒,把她的臉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

    匡語湉揉著圍巾上的毛,問他:“你什么時候放我車里的?”

    寧凜得意地笑:“不告訴你。”

    兩人一人一邊坐著,老板在紅色篷子外套了一層厚厚的塑料膜,他們被圍在這層膜圈出的圓里吃面。

    套在這個塑料制的樊籬里,他們彼此都有一種久違的寧靜,仿佛被隔絕出了一個全新的、只有他們的世界。

    寧凜咬著筷子,看了匡語湉一眼,把手機拿出來放到她面前。

    匡語湉早就發現他把老手機換了,對他這種幼稚的炫耀新手機的行徑視而不見。誰知道寧凜把手機翻了翻,凝視著她,忽然問:“你覺得我把書店盤下來怎么樣?”

    匡語湉拿筷子的手一頓,抬起頭來,反問道:“書店?”

    “就是我之前工作的那家。老板最近在招租,說不想做了,要把店盤出去。我覺得那家店位置挺好的,就想試著接過來自己做。我倒不是多喜歡書,也不是什么文化人,看到書就頭疼。但我覺得反正就我現在這樣也挺難找著其他的工作,書店好像是個還不錯的選擇。”

    匡語湉笑道:“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寧凜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把手機朝上翻開,點開屏幕,又問:“你覺得這個想法怎么樣?”

    匡語湉垂眸,略一思索后,點頭道:“我覺得可以。”

    寧凜得意地一挑眉。

    匡語湉沉思片刻,垂下眼,在心中盤算著:“那家店租金應該不便宜吧?你還差多少錢,我這兒還有點積蓄,你如果……”

    寧凜把亮著的手機屏對準她,上頭的轉賬記錄發生于幾天前,匡語湉仔細一看,正好是他進醫院的前一天。

    她淡笑,把他的手按了下來,在手背上拍了下:“你都決定好了干什么還來問我?”

    “那不一樣,總要請示請示老板娘吧。”寧凜說,“你同意了,這才算數。”

    匡語湉輕笑,她還能不同意嗎?

    江喻說得沒錯,人是社會的產物,沒有人能脫離社會單獨存在。

    寧凜總要回歸到社會中,無論他過去犯過什么樣的錯,將會面對命運怎樣的審判,但在最終的報應來臨以前,她都希望能和他一直好好的。

    她愛他,從前是,現在也是。

    她想和他一日三餐,七情六欲,長命百歲。

    吃完面回到匡家,孫郁可和匡思敏都不在。

    兩人吃面的時候被塑料膜圍著,悶出了一身汗,匡語湉先在臥室里的浴室洗了澡,等她洗好了,寧凜再去洗。兩人都歸整完畢,看了看時間,快十點了。

    匡語湉換了睡衣躺在床上,頭發剛吹干,發尾還帶著濕,她翻著放在床頭的一本詩集,盤腿看得很入迷。等寧凜靠近過來,她才放下書,坐在床上仰頭看他,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

    “你可以走了。”

    寧凜穿著舊的球衣球褲,正抬手擦頭發,聽了她的話,笑得像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你搞什么?都把人帶回家了還要人走,為人師表這么不負責任?”

    匡語湉無奈地看著他:“我是說你可以走了。”

    “我走哪兒去?”寧凜納悶。

    匡語湉伸手撈他的病號服,理好了放他身邊:“當然是回醫院,你還住著院呢。”

    “……”

    對上他的眼神,匡語湉輕笑,好心提醒:“江喻老師……”

    “……”

    寧凜盯著匡語湉,匡語湉笑著與他對視,三秒后,他放開手,罵罵咧咧地起身穿衣服。

    這會兒九點多,老街的燈都亮了,車子開過的聲音從窗下傳來,老街街頭有石板路,小孩在上面玩丟石子,清脆的響聲和寧靜的夜色一起落到房間里。

    匡語湉坐起來,斜靠在床角看寧凜穿衣,他動作不快,左手用得不是很熟練,單手抖開病號服,用牙咬著去套袖子。

    匡語湉看著看著,從他寬闊的肩膀看到精瘦的腰身,再重復往上,刀傷、燒傷、槍傷,斷臂萎縮的切口,手術縫合的傷口,粉碎性骨折留下的蜈蚣疤……

    傷痕累累,像被狠狠摔碎,再細細地重新縫合起來。

    匡語湉盯著那些傷疤呆滯了一會兒,她無端地想到了彩云之南,穹頂之下——彩旗將視線填得滿滿當當,他站在轉經筒下笑她的愿望簡單,他一定能讓她如愿。

    這么多年了,她還是如愿以償了。

    他活著,活著就好,活著真好。

    寧凜穿著衣服,身后忽然貼上一片溫熱,女人的手臂從后頭伸到前面抱住他。

    他去摸她的手背,調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啊?”

    匡語湉聲音悶悶的:“嗯。”

    寧凜勾唇:“那我不走了唄。”

    匡語湉:“好。”

    寧凜一怔。

    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似乎不太對勁,剛想轉身,她卻死死抱著他的腰,不許他動。

    像能感到他的疑惑,匡語湉隨即繞到他的身前,眼角不知何時已經盈滿淚水,大顆大顆掉落。

    男人的手修長有力,伸到她的眼下,輕輕撫過。

    寧凜盯著她流淚,心忽然很痛,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會說:“別哭了,葡萄你別哭了。”

    做那些事兒他不后悔,可他沒想讓匡語湉這么難過,她一直哭一直哭,像要把自己的心肝脾腎肺都哭出來,像要把這八年的眼淚當著他的面再流一遍,最好灼得他也跟她一樣痛,燒一燒他冷硬的心腸,叫他重新學會什么叫肝腸寸斷。

    寧凜一直哄她,哄著哄著開始親她。匡語湉又哭又鬧,比任何時候都兇,咬他,撓他,他沉默著承受,把她抱得很緊,心里的克制一再松動,亂糟糟的情緒像快溢滿的水杯,急切地需要發泄的出口。

    偌大的房間里,燈光倏地變暗,情緒從流水變成了空氣里清晰可聞的皂角香,包裹著身體的每一寸,唯一的光亮來自窗簾中間細微的縫隙,而她眼前的人身形高大,背朝那絲光,于是光鋪就在他的身上,他便成了她的光。

    紛亂的情緒伴隨著身體的動作一起沉進深海,只有他的輪廓如此清楚,印刻在她生命的土地上,宛如那盆窗臺上的野草,如此頑強,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夜漸深,匡語湉躺在寧凜的懷里,落地燈發出溫暖的光,她捧著詩集,給他念洛夫的《水與火》。

    “寫了四行關于水的詩,我一口氣喝掉三行,另外一行在你的體內結成了冰柱。

    “寫了五行關于火的詩,兩行燒茶,兩行留到冬天取暖,剩下的一行送給你在停電的晚上讀我。”

    寧凜笑了一聲,把她摟緊在懷里,唇落在她的額頭上。

    匡語湉慢慢抬起頭來,臉上帶著微笑,是他熟悉的十七八歲時看心上人的笑,他啄了啄她的唇,輕聲坦白:“沒聽懂。”

    匡語湉撲哧一笑。

    寧凜與她額頭相抵:“說點我能聽懂的吧。”

    匡語湉雙頰微紅,看他的眼神很多情。她捧著他的臉,細細描摹過他的每一寸:“寧凜。”

    “嗯?”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你不僅僅是一個好警察,也是一個好哥哥,好男朋友,好丈夫。”

    她心頭很滿,眼里也很滿,在愛意繾綣中低聲開口:“你是我的驕傲。”

    2

    后半夜,兩人都睡不著,匡語湉躺著瞇眼假寐,聽寧凜在耳邊說話。

    半晌,她拉開床頭柜抽屜,從里面抽出一張薄薄的照片給寧凜看。上頭寧凜穿著一身警服,雙臂尚在,面容比現在年輕些,看著也健康一些。

    他說:“你還留著這張照片啊?”

    匡語湉看著照片,點了點頭。

    寧凜讀警校那會兒意氣風發,他不說,但滿臉都寫著得意,經常把自己穿警服的照片寄給她看。

    “唐騫死前,我穿這身衣服去見過他。”寧凜說,“我去問他,為什么是我弟弟。”

    匡語湉抬頭,看著他的目光一瞬變得有些難過,但這難過是她自己的,寧凜看起來很平靜,他已經變得強大,也變得坦然。

    “他不肯承認。的確,讓寧冽當替死鬼的是賀望歧,他只是默許了而已。”

    匡語湉問:“賀望歧呢?”

    “死了。”他短促地笑笑,“在我們最后一次收網行動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已經沒了退路,就想要帶我一起死。誰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在車里裝了炸藥,他是個瘋子,自己活不了了,就想要同歸于盡。”

    匡語湉聲音低下去:“手也是那時候沒的?”

    寧凜點點頭。

    沉默半晌,匡語湉的心口蔓延出鈍痛,不要命,就要她難受。她問:“那唐騫呢,他死了沒有?”

    “死了。”

    寧凜想起那天的情形,依舊每個片段都歷歷在目,像是刻在生命中的一場電影,打開記憶的播放鍵,就清晰地在眼前上映。

    那時,唐騫看著他,比他冷靜,只是蹙了眉頭,用了然的語氣說:“果然是你。”

    寧凜穿著警服,他的身體還沒恢復,強撐著拖著一副殘破的病體也要來見唐騫。可他依然驕傲,居高臨下地看著唐騫,像看著一只螻蟻。

    “小寧啊,我果然沒欣賞錯人,所有兄弟里我最喜歡你,因為你和我一樣狠。”唐騫抬頭瞧著他,嗓音粗糙且刺耳,“不過我是對別人狠,你是對自己和別人都狠。你可真厲害,太厲害了。”他哈哈哈地大笑起來,幾乎笑出眼淚,“輸給你這樣的人,我才不算冤。”

    他的聲音尖銳,落在空蕩的室內,是窮途末路的瘋子特有的瘋狂。

    笑夠了,唐騫側過頭,微微抬眼:“你真可憐。”

    寧凜冷冷地看著他。

    唐騫看著寧凜的目光有種憐憫:“你抓了我,哦不對!還連我死對頭一塊抓了,但那又怎么樣?警隊回不去了吧,手長不出來了吧,槍也拿不了了,對了,你毒癮戒了嗎?”

    寧凜臉頰消瘦,眼神因此顯得更凜冽,他看著唐騫瘋魔一般發笑,忽說:“我要你承認一樁罪行。”

    頓了下,他又說:“不,兩樁。”

    唐騫停了笑,事已至此,他格外坦蕩,多說一件少說一件于他而言都是死,他活不了了,但人之將死,他也沒有那種看破一切的慈悲,只問:“什么罪行?”

    “殺人。”

    唐騫勾唇:“你說誰?我手上的人命可不少,太多了啊,記不清了。”

    寧凜挺了挺脊背,身上的警服很筆正,他一字一字說:“程寄余,還有我弟弟,寧冽。”

    唐騫一怔,他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眼里閃過一絲迷茫,程寄余的事情他清楚,但寧冽?

    寧冽?

    寧冽!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栾城县| 雅江县| 东兰县| 德庆县| 南宫市| 白山市| 鹿泉市| 蓝山县| 饶河县| 崇信县| 肇庆市| 潞西市| 山阴县| 揭阳市| 邢台县| 柳河县| 修水县| 九龙县| 通许县| 宕昌县| 延寿县| 龙川县| 邹城市| 定陶县| 建始县| 九寨沟县| 伊通| 沙湾县| 永宁县| 南投市| 洛南县| 元谋县| 遂溪县| 岳普湖县| 体育| 囊谦县| 紫阳县| 南岸区| 牙克石市| 武川县| 黔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