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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個原因-《待他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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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匡語湉迷茫地說:“緝毒警察,很危險嗎?”

    孫郁可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匡語湉又問了一遍:“緝毒警察很危險嗎?”

    孫郁可怎么也想不到匡語湉這游魂一樣的狀態居然就是為了個電影劇情,她有點好笑,順口說:“挺危險的,反正死亡率蠻高的。喏,你看,就電影里這樣,死得怪凄慘。”

    死。

    匡語湉的心跳漏了幾拍。

    她非常非常討厭這個字。

    她還想問,緝毒警察都要做什么?會面對怎樣的危險?

    但對上孫郁可疑惑的眼神,她才發現自己簡直像著了魔,逮著一個人就問,也不管人家知不知道。

    匡語湉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站起身,往臥室走去。

    孫郁可抱著平板電腦,猶豫再三,問:“小湉,你真的沒事吧?”

    匡語湉推開門,搖了搖頭。

    “沒事?!?

    夜晚降臨,周遭很安靜。

    匡語湉洗了澡,躺在床上,頭發散著,打開手機搜索框。

    第一行字,是八年里打了無數遍的字樣——她輸入“寧凜”,頁面跳轉。

    還是熟悉的老樣子,從第一條到第一百條,匡語湉都看過了。

    匡語湉遲疑一瞬,回到搜索主頁,加了“警察”兩個字,頁面轉了幾秒,跳出來的條條框框沒有給她任何有效信息。

    她想了想,又回到最開始那里,這次刪掉了所有文字,輸入“緝毒”。

    第一條搜索關聯,緝毒臥底。

    她手指一頓,腦子里剎那間閃過寧凜無奈地說“我不能聯系你,我怕你死”的畫面,鬼使神差般摁了下去。

    頁面又在跳轉,手機的白色背景光照在她臉上,她看起來有點無所適從,將嘴唇抿得很緊。

    匡語湉緊盯著手機屏幕,思路很雜,千絲萬縷地纏繞在一起,不知道為什么,她感覺自己呼吸有點困難,胸口那一塊壓著很難受。

    幾秒鐘的時間比幾個小時還漫長。

    終于,頁面轉出來,開始的幾條全部都是精選文章和新聞推薦??镎Z湉往下翻,認真地去看每一個文字,終于在底下的某一條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緝毒臥底一般是什么下場?】

    她無聲地呼出口氣,抬起手指,點了進去……

    第二天,匡思敏頂著黑眼圈,背著包去了學校。

    她站在門口,不停地用委屈的眼神瞥匡語湉,可憐巴巴的模樣像小哈巴狗跟主人撒嬌。

    匡語湉被她看得心軟,送她到門口,叮囑她:“要打球就好好打,不許在學校打架?!?

    匡思敏猛點頭,舉著三根手指發誓:“姐你放心,我以后絕對不給朱函一個眼神,看到她就當不認識,我保證!”

    匡語湉笑笑,說:“好了,去學校吧。”

    匡思敏背著書包,拎著球鞋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等她上了公交車,匡語湉也出門,開車往老街的南面去。

    老街的南邊,過了高架橋,是一家裝修典雅的書店,招牌是簡單的白底配燙金文字,楷體上書“舊漁”二字。

    匡語湉想著匡思敏說的那本輔導書,走到前臺,前臺老板正趴著睡覺,露出一個黑色后腦勺。

    她用指節叩了叩桌面:“老板?!?

    老板動了動,抬起頭,年輕的臉龐睡意蒙眬。

    他打量了匡語湉一眼,打個哈欠,伸手到臺底下掏了掏,掏出個桌牌“啪”地立在桌上,然后又換了個方向繼續睡,順手把降噪耳塞塞進了耳朵里。

    匡語湉俯身,拿著桌牌,上頭寫了簡單的幾行字——

    沒事不要吵,有事找導購。因為導購行動不方便,所以付款請你自己掃碼。一切行為全憑自覺,杠我我就道德綁架。

    ——舊漁書店老板阮清承敬上

    匡語湉把那牌子放下,再看了老板一眼,他睡得很死,雷打不動。

    她無奈,繞過前臺走到輔導書區塊。

    舊漁書店的墻壁上貼滿了海報,不是村上春樹、莫言等的宣傳,全是搖滾樂隊,顯然是老板貼的,好好的自營書店被打扮得像音像店。

    匡語湉想著匡思敏要的書,目光一一從書架上掃過。這里的書擺放得很整齊,架子也很干凈,看起來時常有人打掃。

    下午的陽光很干凈,沖散了陰冷。

    陽光真好,能驅逐黑暗,世界亮堂堂的,仿佛人心也亮堂堂的。

    匡語湉在齊整并列的書本前發呆,眼神落在書上,思緒不知道飄去了哪里,等耳邊響起一陣吵鬧,才意識到自己在走神,她最近經常走神。

    她走到窗邊,倚著窗沿往下看,湛藍青天下,穿著校服的少年和獨臂男人糾纏不休。

    匡語湉一怔,以為是錯覺,定睛去看,那獨臂男人穿著一身書店專用的咖色工作圍裙,空著的袖子塞進針織衫上的口袋,迎著光,面容倏地清晰起來,是寧凜。

    少年的語氣說不上恭敬,他看著該是很擅長逞兇斗狠的那一類,表情有一種原生的野蠻,奈何手臂被眼前的人反扭著,死死鉗制動彈不得,讓他的這份狠勁兒平白單薄了幾分。

    “你個死殘廢!有本事你別放開我,不然我弄死你!”

    寧凜低著頭,額前碎發擋住眼睛,臉上神情一時間晦暗不明,他行止間明明看起來有些遲緩,不像很靈活有力的樣子,少年卻始終掙不開他的束縛。

    這讓少年更加氣不過,一連串臟話跟連珠炮似的往外蹦,但對比寧凜的云淡風輕,他的氣急敗壞反而更像是在虛張聲勢,徒有其表。

    舊漁書店是個體私營,原來的老板是個有錢人,盤了上下兩層弄了精裝修,比起周遭的連鎖店,它整體看起來更有文藝情調。書店占了最好的地理位置,附近學校多,來往的學生也很多,人流大了,自然免不了出現三教九流。

    寧凜是在整理書架的時候發現少年不對勁的,他捧著一本嶄新的書鬼鬼祟祟地往包袋子里塞,塑封已經被拆開。寧凜過去,剛出聲,他忽然就拔腿往外沖,過門的時候,報警器發出刺耳的鳴聲,把睡覺的老板阮清承驚得從椅子上“哐當”一下摔到地上。

    阮清承坐在地上揉揉惺忪睡眼,轉頭看著少年疾風般跑遠,又見自己新招的員工猛沖出去,沒一會兒揪著少年的領子把他拖了回來。少年肩上掛著個半開的書包,啪嗒掉在地上,從里面掉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筆袋、香煙、口香糖、課本……

    書包丟到柜臺上,警報聲倏地停響。

    4

    “你有病??!”少年漲紅了臉,連聲咒罵。

    寧凜安靜聽著,等少年罵得越來越高昂,經過的路人都投來目光時,他將少年手臂一擰,少年便立即噤了聲,吃痛地皺眉。

    “你有種……有種放開!”

    寧凜垂下頭,與少年對視了會兒,看他疼得額頭都開始冒出冷汗才松開了手。

    少年得了自由,一蹦三尺遠,站在遠處戒備地甩了甩胳膊,沒想到一動就立刻痛得齜牙咧嘴。他倒吸了幾口冷氣,不經意瞥見面前男人波瀾不驚的表情,一口氣憋在胸腔里,生生忍了下來。

    “喂——”他伸手,“書包還我。”

    寧凜站在遠處靜靜看著他:“付錢。”

    這兩個字像閃電一樣劈在少年的高壓線上,剎那間火花四濺。他腦海中神經突突地跳,幾欲炸裂,厲聲道:“老子沒錢!把書包還我!”

    寧凜眼都沒眨,還是這樣看著他。

    少年的手臂火辣辣地疼,臉也因羞憤而火辣辣的,他猶如一頭囚籠里的困獸,為自己那點可笑的自尊心垂死掙扎著:“要你個殘廢多管閑事!”

    他指著寧凜缺失的右臂,眼中的脆弱和狠戾混雜成道盡途殫的決絕。他賣力地大笑,嘲笑著寧凜的殘缺,嘲笑寧凜三十多歲就看著滄桑落魄,他們素不相識,但因為一本書,他就恨上了一個人。

    他是斗不過寧凜的,但他企圖從精神上擊垮寧凜,用自己年輕的朝氣和完整的身軀,讓寧凜知道比起他來,自己是多么可憐,多么潦倒。

    他這番行為果真有所收效。

    旁人注意到這邊,順勢也注意到了穿著工作服的寧凜。他們看著寧凜的獨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一部分人若無其事地走了,一部分人饒有興致地留下看熱鬧。

    少年還在喋喋不休地罵著,用詞越來越難以入耳。寧凜腦子開始有些混亂,他原本該是不在意的,在他從戒毒康復中心出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和這個社會大多數人都不一樣了,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迎接這個社會,也迎接這個全新的自己。

    但隨著耳邊掠過字字句句的“殘廢”“不配”,他漸漸開始繃緊身子,腦海中不時閃過一些片段式的碎片:紙醉金迷的地下賭場,震耳欲聾的舞曲伴著躁動的鼓點,年輕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瘋狂晃動身體,帶著迷醉的笑意享受著一場又一場的“手部旅行”;寮州戒毒康復中心,工作人員帶著親切的笑容,眼中卻沒有任何感情,他們告訴他一天結束了,恭喜他又挨過了難熬的二十四小時;葉隊的棺材擺在靈堂里,他們前去吊唁,有人客氣地攔住他的去路,請他到一邊先做個尿檢,然后被江喻厲聲呵斥……

    最后這些碎片褪色,成了無邊夜色里沉寂的墨色,記憶海中幾點星火驟亮,化作徐槿初的模樣。

    那個男人儒雅且風度翩翩,有優秀的家世、體面的工作、良好的教養,甚至皮囊和學歷都是一頂一的好。

    如果他能稍微不那么完美就好了,但事實是無論用哪套世俗的標準來衡量他,他都稱得上是良配。這讓寧凜如此無力,又如此憤怒——他不肯承認,那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憤怒。

    寧凜目光冷了下去,他抬頭,看著少年的臉龐,字字清楚地問道:“你說什么?”

    少年被他身上陡然冒出的煞氣鎮住,有些怵,但依舊強裝鎮定:“說你個殘廢——”

    寧凜看了少年幾秒,幾秒后,他收回目光,驀地抬手,手肘往上直直撞上了少年的下頜!

    少年沒有防備,挨了這一下,哀號著抱頭蹲下。

    寧凜從柜臺上拿過少年的包,書包被洗得發白,背面沾了幾塊指頭大小的污泥,他把被偷走的書從里面抽出來遞給探頭探腦的阮清承,然后拉上拉鏈,彎腰放到少年的身邊。

    書的塑封被拆了,但好在嶄新無損。阮清承接過,隨手翻了翻,封面上的“未來之星”四個燙金字發出波浪般的微光。

    半晌,阮清承無語地把書丟到桌上:“一本輔導冊你也偷,至于嗎?窮得買不起你說一聲唄,我日行一善送你不就得了。”

    寧凜略帶驚訝地轉頭。

    阮清承把書放到展示柜上,一絲不茍地用紙擦了又擦:“但我現在不想送你了,你個王八蛋,要不是老子雇的這兄弟夠猛,還給你跑了。”

    他絮絮叨叨說著,沒注意到門外的兩人。

    少年紅著眼,與寧凜的視線相對。

    兩人的視線相會一剎,少年狠狠咬唇,搶過地上的書包轉走欲走。

    單薄的身影立在料峭的寒風里,仿佛隨時會彎的樹苗。

    寧凜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一段記憶,此時此刻不合時宜地涌進了他的腦海。

    他不記得那個人的名字,也不記得那個人的樣子,可他記得那個人堅定的眼神,和其提及信仰時眼里灼人的光熱。

    “小子,懦弱的人才用逞兇斗狠當偽裝?!?

    “這本招生手冊送你,你如果有興趣的話,我會在寮州等你?!?

    “我將用我的一生維護社會安穩,保護人民,捍衛正義。我永遠忠于我的理想與職責,并為此付出、奉獻及犧牲?!?

    ……

    “喂?!?

    少年回頭。

    寧凜的神情分外平淡:“你不要本末倒置了?!?

    少年沉默。

    寧凜:“先到正軌,再想未來?!?

    少年神情一變,瞬間化身奓毛的貓,書包一甩就要沖過來:“你說什么呢你——”

    “呔!”阮清承大喝一聲,像火箭炮一樣沖過來,嘴里的詞跟槍筒似的往外發射,“小兔崽子還來?欺負人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少年見到阮清承,慫了一下,但立刻道:“你個心掉錢眼里去的資本家吸血鬼!”

    阮清承抱著一沓店鋪招租廣告,卷成卷當武器打他:“你還有理了?你們老師教你德智體美勞樣樣發育,你就只發育了左小腦吧!”

    寧凜站在街沿邊,伸手到口袋里摸了一根煙,書店里不允許抽煙,他打算在外面解決。

    他把煙放到唇邊,看著阮清承和那少年一人占據一側手舞足蹈、互噴臟話,兩人跟隔山打牛似的過招,忍不住勾了下唇,正打算去尋打火機,忽地有所感應,抬起頭來。

    二樓窗戶邊倚著一道細瘦的身影,低著頭,長發從肩上垂下來,陰影遮住半張面龐,無法看清楚她的表情。

    寧凜原本打算點煙的手頓在半空,躊躇幾秒,又把煙放回口袋,然后邁步上樓。

    “小葡萄。”

    身后的聲音像卷煙燒過的啞,語調卻很平。

    匡語湉頓了頓,轉過頭來。

    寧凜站在幾步開外:“買書?”

    匡語湉抿著唇,用力眨了眨眼,控制著自己不去看他的斷臂,很淡地笑了笑,“嗯”了一聲。

    寧凜走到書架前,他比她高了好多,站在她身邊時,她只到他的肩膀上一點。

    “找什么?”

    她說出那本輔導書的書名。

    寧凜點點頭,手指點著一列列書本,慢慢撫過去。

    書本一摞一摞碼得整整齊齊,夕陽溫柔地撫摸過每張書頁,鐵架子的層高很低,只夠匡語湉露出一雙眼睛,她從空隙里看他,看他脊背瘦削,身影單薄,落拓又寂寞。

    寧凜沒有回頭,光線籠罩在他身上,像一層薄薄的霧。

    “她叫夏瑤,是我同事?!?

    匡語湉手指一頓,抬起眼。

    寧凜把一本書塞進書架空隙:“是行動組的特招?!彼㈩D,“不跟我住一起。只是同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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