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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玲瓏心-《從此,我愛的人都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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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幾日,便又是曾家一月一聚的日子。

    已近深秋,午后光景短得仿佛只是眨眼的剎那,隨即便是夕陽西下的黃昏了。唐寧慧看了眼自鳴鐘的時間,便替笑之換了身夾棉的大紅織福字的唐裝。笑之的皮膚白,穿了那大紅的料子,真真是一團雪似的晶瑩粉嫩,讓人恨不得親上幾口。

    而她只是略略整理了發髻。由于曾連同一個鐘頭前掛了電話回來,說會與他爹曾萬山一起回來,她便帶了笑之先去萬福堂。

    曾家三姐妹,曾方頤、曾靜頤、曾和頤三朵花似的,姹紫嫣紅,都早早到了。曾夫人有四女,但是曾盛頤她一直未曾見過。聽曾連同說,他這位五姐一直待在國外,他已經許多年未見了。

    曾家三姐妹本是圍著曾夫人說說笑笑,見唐寧慧與笑之進來,亦知很多事情彼此心知肚明,也不再扯著笑臉裝和氣了。

    唐寧慧帶了笑之按慣例向曾夫人福了福身:“夫人。”笑之則行禮喚了聲:“祖母大人。”曾夫人端著茶盞,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

    曾靜頤瞅了瞅笑之和唐寧慧,皮笑肉不笑地道:“娘,我們曾家如今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這不,妻不妻,妾不妾的,連身份都沒有的人,也好意思來這家宴。娘,你說這成何體統啊?”

    這話分明是針對她的。唐寧慧垂眼站著,沒有言語,再說,她也不想搭理。

    一瞬間,氣氛冷然僵凝。

    正當此時,年紀最輕、城府也淺一些的曾和頤用手絹捂著嘴撲哧一笑,笑盈盈地朝曾靜頤橫了一眼,似嘖非嘖地道:“三姐,你也真是會挑理兒,都是些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你讓人家懂那些個長幼有序、明媒正娶的體統,還不如對著牛彈琴來得快些呢。”

    唐寧慧不由得臉色一變。顯然這些人把她的來歷都打聽得一清二楚了,否則不會這般說話。

    曾夫人坐在太師椅上,端著茶盞,垂了眼簾,右手捏著茶杯蓋子,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撥著茶末子。曾方頤則站在她身后替她輕輕捶肩。兩人一直保持著自己的姿勢,仿佛屋子里根本無人言語一般。

    誰都不曾想到,下一秒響起的卻是笑之清清脆脆的稚嫩聲音:“娘,誰是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

    在寧州的時候,唐寧慧對外宣稱自己是已婚婦人,因戰亂與丈夫失散了,住的時日一久,左鄰右里見她舉止有禮,說話斯文,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知她是個莊重的女子。后來大家知道她在學校教書,平時得閑也愿意教他們的窮娃子識幾個字,大伙都敬她是一位女先生,所以對她十分客氣,從來不會惡語相向。

    笑之的玩伴自然也是左右鄰居四五歲光景的孩子,最多偶爾吵架之時,說一句“你這個從石頭里蹦出來的”或是“你這個沒爹的”,或者平日里問:“你爹呢?死了嗎?”笑之自然從未聽過“有娘生沒娘教”之類的臟言惡語,一時好奇心起,便發了問。

    這些話讓孩子聽了去,是污了他的耳朵。唐寧慧轉身便吩咐王媽與巧荷等人,帶笑之到院子里玩,自己身邊只留了一個丫頭。

    自曾方頤家那死人事情后,曾連同關起門來,把自個兒小院子里的人又通通查了一遍,又賞又罰的,雷霆雨露俱施了一遍,牢牢地給仆婦下人們灌輸這么一個思想:只要對主人忠心耿耿,自然虧待不了他們;若是不忠,有十個腦袋也不頂用,弄得一群下人個個心寒膽戰、老老實實的。曾連同又再三叮囑唐寧慧,哪怕是在自個兒府邸,身旁也須帶幾個人,任何情況下不得離開左右。

    笑之走后,唐寧慧這才好整以暇地抬手壓了壓鬢角,淡淡微笑:“六小姐,你說得確實在理。我呢,的確沒名又沒分,妻不妻,妾不妾的,可如今我偏偏最有資格站在這里,原因很簡單,我不說大家心里也明白得很,因為我給曾家生下了兒子,連大帥都贊我為曾家立了功勞。而你們雖是曾家女兒……”唐寧慧說到這里,止了口,露出意味深長的一抹笑意。

    在座的數人臉色相當不好看。曾家三姐妹俱知,沒生下兒子是母親心頭的一根刺,這大半輩子,念一次疼一次。她們沒想到唐寧慧居然也趁勢撕破了臉,揭開了彼此的傷疤。

    曾和頤已勃然大怒,一張俏臉氣得通紅:“我們雖是曾家女兒怎么了?你的意思是我們沒有資格站在這里?唐寧慧,你……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唐寧慧依舊不溫不火地道:“我是什么身份,哪里敢說這些不知所謂的猖狂之詞。”她頓了頓,方道,“我要名要分簡單得很,我只要跟連同開口便是了,再不濟也能做半個妾。只是我并不屑這些,不想要罷了。”

    曾靜頤甩了甩手絹,嗤聲冷笑:“說這些個大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我倒要好好坐著,看看此人能在曾家待到何時!”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唐寧慧也不打算繼續跟她們虛與委蛇了,累得慌。于是,她含笑道:“你們可知道為何我不要名分?為何連同不給我?”

    自然是沒有人回答的。唐寧慧也不用她們回答,徑直說了下去:“只因我若是有了名分,若是為曾家媳婦,曾夫人便是我婆婆,你們便是我姑子。歷來,婆婆要怎么整治調教媳婦,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家宅門里頭的是非,旁人不知內情,無法開口說話,歷來都是惡毒的婆婆,難做的媳婦。可如今曾夫人不是我婆婆,我只是曾家一名客人,所以我上不用侍奉公婆,下不用招待你們這種惡姑,你們挑不出我的半個錯處,亦無法奈何我半分。

    “倘若我做了連同的小妾,亦不過是曾家一個高等些的仆婦。情形大約只會更為凄慘。

    “你們說,要是易地而處,你們換了我的話,可會要這一妻半妾的名分?

    “如今以我的身份,進可攻,退可守,想留便留,要走便走,怕是連大帥也挑不出半個理來。”

    屋內的幾個人俱是一怔,細思之下,亦覺得她的話不無道理。

    曾方頤第一個回神,拍了拍手,滿口贊道:“慧妹妹說得極好,打算得也極好。只是我家弟弟啊,已經不小了,這早晚都是得給他娶房媳婦的。到時候,我七弟妹進了府,你的算盤就不知能否打得這么響了。”

    唐寧慧含笑點頭:“大姐說得是。為了曾家能早日開枝散葉,合該如此,合該如此。只是這娶親之事,若是連同肯點頭的話,十房妻妾怕是都已經納進來了,也不必等到今時今日了。大姐,不知我說得對不對,是不是這個理?”

    那日曾連同把母親傅良歆之事告知了唐寧慧,亦曾對她坦言:“我這些年來不想娶妻生子,其中一個原因,除了怕這毒婆子多了一招對付我之外,還怕她在我身邊安插一些耳目。我若是對她找來的那些個所謂良家閨秀點了頭,同意結婚,怕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我若是不找那些她中意的,怕是曾家永無寧日了。既然如此,我索性也不害人害己了。

    “至于我爹,我則說人生一世,短短數十年,我定要找個自己中意的人……我爹雖然急得跳腳,可他向來寵我,拿我半點兒法子也沒有……”

    此時,曾方頤被唐寧慧的話一堵,瞪著唐寧慧“你”了一聲,一時間再無其他話語可以接下去。

    此時,曾夫人擱下了茶杯,似斥非斥地開口道:“你們姐妹幾個啊,這都多大的年紀了,還跟小時候一般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旁的不說,不是白白叫外人看了笑話去?”

    曾家姐妹見母親大人出了聲,便都噤聲,不再言語。

    不多時,便聽見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接著便是曾家一家之主洪亮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的寶貝金孫,可想死祖父我了……”

    曾萬山把笑之扛在肩頭跨進了萬福堂,后面則跟了曾連同、周兆銘、汪季新和孫國璋等人。后面這三人分別是大小姐曾方頤、三小姐曾靜頤、六小姐曾和頤的夫婿,龍姿鳳章,各有千秋。特別是六小姐的夫婿孫國璋,俊美如玉,風度翩翩。據說兩人是在大學學堂里一見鐘情的,后來曾六小姐便央求著曾夫人做主,成就了這么一樁姻緣。

    曾夫人含笑著起身,已是一臉賢良淑德模樣:“可算都回來了。”轉頭吩咐婆子,“讓廚房上菜吧。”

    各人按固定位置圍繞著曾萬山和曾夫人坐下。照例是曾萬山邊上坐了笑之、曾連同和唐寧慧。曾夫人邊上坐了曾方頤、周兆銘、曾靜頤、汪季新、曾和頤與孫國璋。

    曾萬山一直把笑之抱在腿上逗他玩。唐寧慧扯了扯曾連同的袖子,示意他讓笑之端端正正坐好。

    正在此時,扯著曾萬山軍裝上金黃穗子玩耍的笑之歪著頭好奇懵懂地開口:“祖父,什么是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

    笑之似懂非懂的,方才被人抱出去后,還不停地問身邊的王媽等人。王媽自然不敢胡言亂語,只好裝糊涂,說自己蠢笨不懂。但笑之卻是處在對事物最好奇、最愛刨根問底的年紀,又不懂事,童言無忌地在這一大家子的場合問出了口。

    此話一出,屋子里頓時靜了下來,真真是落針可聞。在座人盡管見慣場面,也不禁屏氣凝神,不敢多發一言。曾連同則慢慢移動目光,掃了掃在座的曾夫人等人。

    曾萬山的臉色變得快,他若有所思了一秒,便已經恢復了常態,笑瞇瞇地捏了捏笑之粉嫩的臉:“這是哪里聽來的混賬話呀?”

    笑之清脆地道:“方才六姑姑說的。我問娘什么意思,她說她不知。我想祖父是我們家最最厲害的,祖父肯定知道,對不對?”

    唐寧慧只覺得飯廳里的每道目光都是一把淬了毒的刀。

    那一頓飯,可想而知,吃成了什么樣子。

    據說當天晚上,六小姐是捂著臉跑出了曾萬山的書房。

    自從周璐從曾方頤府邸將她救出后,唐寧慧心里對她總是掛念得很,總想見她一面。

    那天家宴后,唐寧慧便將萬福堂里發生的事前前后后詳細敘述了一遍,說到那為妻為妾之事,曾連同的視線便牢牢地盯著她:“你當真是這般想的?”

    唐寧慧迎上他的目光,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她哪里能告訴他,她確實這般想過,但更多的卻是因為她不知如何是好。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大約便是如此,所以只好一味地逃避。

    兩人當年新婚燕爾,哪怕曾連同是做戲,兩人亦如蜜里調油,恩愛甚篤。那個時候,她不知他顯赫的身份,對家用精打細算,總是想省一些再節省一些,以后的日子便會寬裕一些。她對自己的吃穿用度一減再減。雖然如此,那時候她卻是幸福的,哪怕是省吃儉用,卻仍然憧憬著一片幸福的天地——屬于他和她的幸福天地。那曾經是她最認真最執著的事情,卻也是她這一生中最荒唐的一個夢。

    若不是她有了笑之,他還會要她嗎?

    每每這般思量的時候,唐寧慧都會生生地打個冷戰。

    曾連同卻不讓她躲避,又問了一遍:“你當真是這般想的,所以不愿為妻也不愿為妾?”唐寧慧只好別過臉不說話。

    瑩瑩躍動的燈光中,只見她側臉婉約,曾連同怔了好半晌,方道:“前幾日,你不是一直問我周璐怎么會在周兆銘的府邸出現嗎?”

    唐寧慧倏然抬頭:“到底發生了何事?”

    曾連同道:“事情是這樣的。在你與笑之到鹿州后不久,我因事去過一趟寧州……”

    曾連同當時居住在寧州一家大戶的別院里,四周戒備森嚴。某一日,外頭站崗的士兵來稟:“七少爺,外頭有一個叫周璐的女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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