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疏影丹砂難識辨-《疏影江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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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丹砂重新回到甜水巷的小院子,沒想到轎子居然釘在原地不動。
“公子囑咐說讓我等在這稍事休息,暫且不回。”
簡丹砂還在詫異,便聽一陣嘶鳴聲,有人從馬背上跳下,自稱是陸子修手下的人。
“這是江大夫簽字確認的聘書,請丹砂姑娘過目。”
“聘書?什么聘書?”簡丹砂展信一看,居然是陸子修同她的締婚聘書。
簡丹砂徹底蒙了。
“姑娘無親無故,江大夫算是唯一名正言順的長輩。我家少爺本欲將江大夫請回來,可是江大夫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欲回來,請托我家少爺好好照顧姑娘,眼下情況特殊,通權達變,六禮之事可以一律從簡,不必過問他了。”
“可是,你們家少爺不是……”
“少爺讓丹砂姑娘回來,不過是走個過場。納吉所需的彩禮此地的保長已代為收下。之前少爺怕姑娘在別莊沒名沒分的,讓姑娘受了委屈。如今姑娘再回到別莊,也就名正言順了。”
哪里名正言順了,按時間推算,陸子修勢必沒問過陸家的長輩,居然就這般自作主張,簡直就是胡鬧了。
他不是知道她是假冒的么,怎么還要留下她?
“還請丹砂姑娘原路返回,如有什么疑問或者不滿的不妨當面說與公子,莫難為我們這些做下人的。”
簡丹砂被徹底搞糊涂了,可是又推拒不得,安慶王的人就在附近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只得重新上轎,這回心是真亂了,不停在轎內猜度,不知該如何去面對陸子修。沒想到陸子修居然不在別莊。
“少爺有急事出去幾日,并非有心怠慢姑娘。少爺吩咐了,請姑娘在莊內安心休養。一切等他回來再說。姑娘請跟我來。”
“不是原來的房間么?”
“少爺吩咐我們了,要把姑娘帶到新住處。”
簡丹砂隨管事向別院的深處走去。
一團紅粉相簇的花蕊攀著橫斜的樹枝,探墻而出,送出的清寒香氣隨著步子的靠近越發清晰。
“這是……”
“姑娘不自己推門瞧瞧么?”
管事退讓到一邊,簡丹砂遲疑地伸出手,輕輕一推,滿眼的嫣紅,一團團一簇簇在枝杈上伸展著嬌艷的身姿。簡丹砂忍不住捧起一簇,輕輕撫觸細嫩的花瓣,滿是微涼的芬芳。
原來,他是真的愛杏花。
“等到了外面,找到了可以安定的地方,我們就買小小的宅子,院落里一定要種上一株杏花,一年買一株,看著由紅到白,花開花落,再折上幾枝插在屋子里,然后屋里屋外都是杏花幽幽的清香。”簡丹砂與緋兒同床而臥,在離家的前一晚編織著她夢想中的圖景。
如今……
簡丹砂踏著柔軟的毛毯走進屋子,案頭上擺放上一只青釉瓷瓶,瓶里插著一枝杏花,正是開得最紅艷的姿色。
夢想終于變成了現實,不,應該說比夢中的更美好。可是,這真的是屬于她的么?
簡丹砂在莊內的幾天,安慶王還傳口信夸獎她,讓她安心做她的陸夫人,需要之時自會向她來討要人情,讓簡丹砂更加惴惴不安。
這未來陸夫人的頭銜來得實在太過容易了。她實在搞不懂陸子修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現在發覺她對他的了解太少太少了。無論是那個溫柔的陸大哥,還是優雅從容的商君子都遠不是陸子修的全部。
回廊下,窗欞前,都是簡丹砂切切盼望的身影,在別人的眼睛里活脫脫成了“日日思君不見君”的深閨怨女,惹得簡丹砂后來都不敢靠窗靠門太近了。她在別院里百無聊賴,畫畫寫字怕被認出,數杏花又怕再被笑話,無法,只得到書房里廚房里打發打發時間,最后與下人們都熟悉了,杏花由紅褪白,卻還是不見陸子修歸來。
教下人們疊花箋時,簡丹砂終于忍不住問:“你們家公子為何遲遲不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侍女們吃吃地笑著,仆人們也低下頭來。簡丹砂紅著臉,還是要問個明白。
管事咳嗽幾聲,止住了笑意:“每年這個時候茶園和茶莊都甚是忙碌。公子也是想多爭取一些時間好好陪著姑娘,打算一氣都處理妥帖了。煩請姑娘耐心。”
簡丹砂紅著臉,偏又無從解釋,只能憋在肚子里氣悶。
正閑聊著,有人前來通報:陸二公子來了。還點名要見簡丹砂。
關于這陸二公子,是陸子修同父異母的兄長,是陸老爺偏房所出,從不與簡家來往,是以簡丹砂知之甚少,連面都沒見過。只聽聞他婚后就搬出了上元的大宅。
陸子銘面前的茶一動不動,他上下打量著簡丹砂,眼神雖不是很厲,但帶著商人慣有的油膩勁,瞧得簡丹砂很不舒服。
“聽說姑娘你失憶了,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簡丹砂輕輕點了點頭。
“那子修有沒有告訴你自己的真實身份?”
“我的身份?三公子知道?”簡丹砂只有裝傻充愣。
“你原本是子修的未婚妻,可是在結婚前夕你被強盜擄劫了,被污了身子,自殺了……”陸子銘看到簡丹砂的瞳孔縮了縮,握著茶杯的手也不自然了起來,“子修與你其實沒有什么情感,雖然說你們從小認識,可是他原先要娶的不是你。當然這個已經不重要了。子修他一直對你的事心懷愧疚,你被強盜擄劫的那一天,他剛好在場。”
簡丹砂微微一震,那天陸子修在?
只聽得陸子銘繼續道:“后來他去強盜窩救你,結果又遲了一步,讓你跳了山崖,先后兩次他都只差了那么一步。他一向是個善良溫厚、責任心很重的孩子,他一直把你的事歸咎于他自己,如果哪一次他能早到那么一點,結果就大不一樣了。”
簡丹砂暗吸一口氣,原來還暗藏著這些事情。愧悔相交,這是陸子修對她難以釋懷的真正原因么?一時間也不知是為陸子修心疼,還是為自己悲哀,她繼續假裝道:“你說,我是他的……未婚妻子?”
“我知道你一時很難接受,知道自己曾經遭遇過那樣的事,任誰都很難接受。可是這是事實。你就是她,不然子修為什么會對你另眼相看,這么快就要娶你過門,還要瞞著我們大家。他是在彌補,又不能把真相告訴你,怕你受刺激。但是我不得不做一個惡人。”
簡丹砂緊緊捏著杯子。若是當初她被陸子修救了回去,是不是也必須要面對這些?不管她有沒有被奸污,重要的從來不是事實,而是別人的眼光,是他們大家族的名聲。
“我……為什么要相信你說的呢?”
“你可以問問子修身邊的木葉,子修還有一幅你的畫像,你看了就知道,不過不在我手邊。或者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回江寧,回你的家,你是不是簡家小姐,就一清二楚了。當然,你要做好被指指點點的準備。我若是想趕你走,多的是辦法,沒必要編造這種謊言。”
“雖說是無情無義了些,可是你配不上子修是事實,做個妾侍都勉強,更不要說做他的正妻了。他若娶了你,就是一輩子的笑話。不光我們陸家抬不起頭,你的父親簡明遠也會抬不起頭來。你若是對子修有情誼,還有一點羞恥心,就放棄這門親事,跟我離開。我會給你做出做好的安置,算是我們陸家的一點補償。”陸子銘的話說得十分重,一番威逼利誘,分明是鐵了心要趕簡丹砂走。
“那如果我不是她呢?”簡丹砂抬起頭來。
“什么不是,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
簡丹砂打斷他:“我只是一個很像他未婚妻的女人,可是不一定就是她,您不能否認這天下會有長得很相似的人,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證明我就是她。三公子也很清楚這點,他不告訴我關于他未婚妻子的事,也許就是出于這個原因。他因為我的臉而移情,或是娶我解相思之苦,這有什么不可以?”
陸子銘有些意外簡丹砂的硬氣:“你……你這是強詞奪理。哼,我看你是知道這陸夫人的位子有多少好處,霸著不肯走吧?好,好,你開個價,要多少錢?”
“錢,我不要。我并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女人,我對子修是有真感情。”簡丹砂雖已動怒,面上卻不動聲色。
“真感情?”陸子銘嗤笑一聲,“好,那我就跟你談對子修的真感情。眼下江寧知府都有意將女兒許配給子修,這可是位實實在在的千金大小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又是溫柔又是賢惠,若是嫁與子修,那是他天大的福氣,陸家在官場上也有了一點依靠。”
“琴棋書畫”“溫柔賢惠”這幾字著實刺痛了簡丹砂,姐姐雪宛又何嘗不是?怎么這江寧知府的女兒就可堪“實實在在”,姐姐難道不是么?可是接下來的話,更加讓簡丹砂揪心。
“當初陸家就是權勢不夠,子修為了請兵去救你不知費了多少銀兩,卻還是遭安撫使戲弄了一番。他也慢慢明白了權勢的好處,才對幾位從政的叔父多了幾分支持。原本他是最為反對陸家再涉足官場的,之前還因為二叔在官場上出了差錯,執意要他辭官……”
之后的話簡丹砂基本都聽不進了,陸子修真的為了救她做到這種地步?真是如陸子銘所說,因為責任與愧疚么?
見簡丹砂心神不屬的樣子,還以為她是故意輕慢,陸子銘不禁更加惱怒,一拍桌子震回簡丹砂的心神:“你開個價吧,三百兩如何?”
“三百兩?陸二公子前面還說子修正妻的位子如何如何,那位知府千金又是如何貴重,現在這是自打嘴巴,自貶身價么?”
陸子銘先怒后笑:“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就知道你貪得無厭。五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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