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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逃離王府遇故人-《疏影江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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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馬車從開封府悄然出城后,馬不停蹄地直奔徐州。

    簡丹砂已褪去了華服美衣,就裹一套蘇芳色的棉襖棉褲,頭上還頂著瓜皮帽子,在昏暗的馬車里倒是與一般村婦無二。瑯天剛從大牢里逃出,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身子還很虛弱,但卻掩不住內心的激動,緊緊抓著一個人的手,喉頭一滾再滾,更咽了許久,終于吐出一句:“難為你了。”

    被抓住的那個女子自己也是欲哭還笑,眼淚就凝在眼眶里,硬是不讓它掉落,只是不好開口,一開口斷然甕聲甕氣,泄露了自己的柔軟與脆弱。她反手抓住瑯天,用力地一握,手上的銀鈴跟著晃動,發出清脆的響動。

    馬車雖然昏暗,瑯天的眼睛卻閃閃發亮,將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喚她的名字:“歌輝。”

    這回沒能頂住,歌輝更咽著:“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么樣子。”

    兩個人就這么緊緊握著,互相凝望,簡直忘了馬車上還有另外兩個人——除了簡丹砂外,還有一個洛長行。但這兩人被遺忘得都挺開心,面面相視著,釋然地一笑。

    這事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那日王府里來了幾個裁縫為女眷們量身裁衣,當歌輝女扮男裝以裁縫店伙計出現在簡丹砂面前時,簡丹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歌輝見簡丹砂這般表情,登時確定了她的身份:“真的是你,之前我看到你出入王府,我還以為看錯了人。”

    “歌輝,真的是你?你還活著?”

    “是,我活著,活得好好的。”當日,歌輝原本是打算借機擒住帶隊的孟有良,要挾他放了瑯天他們,怎奈下山的一路上隔著重重士兵,那位孟大人又甚是提防,她怎么也尋不到機會,于是當機立斷,選擇了逃跑。

    就在跳崖的位置下,有幾棵枝蔓交錯糾結,垂著的老藤很有年頭,又牢又結實,正好又處在視線的死角。曾有人從那里不慎滑下山去,就是靠抓著那些藤蔓救了性命,被歌輝記在了心上,她衣服的顏色又容易隱蔽,于是賭上一賭。事實證明她賭贏了。

    簡丹砂抑制不住波瀾的心緒,緊緊拉著歌輝的手臂,對于一個非敵非友的人,這種感覺實在太奇特,好一會兒她才緩過聲來:“你怎么會在這?”

    “你又怎么會在這?竟做了永嘉王的夫人,一朝飛上枝頭做了鳳凰。”

    簡丹砂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我在這和永嘉王不過是一場交易,交易結束他答應放了瑯天。”

    “瑯天?”歌輝目光一閃,眼神復雜地瞧著簡丹砂,“你為了救他不惜與永嘉王做交易,就是為了我那句話么?你還心心念念想著你姐姐的死……”

    “從始至終我最在意的就是這個,”簡丹砂迎視著歌輝,“現在你可愿意說出真相么?”

    歌輝端凝著簡丹砂的眼睛,緩緩問道:“無論我說什么,你都愿意救瑯天出來?”

    簡丹砂松開抓歌輝的手:“所以——你是在撒謊?沒有什么隱情?”

    “對,瑯天和姐姐的事情只有他們兩個最清楚。瑯天既然愿意說出來,就決計不會撒謊。我當時是寄望于你的身份和陸家的關系,我并不指望你能救出瑯天,但至少能幫助拖延一點時間。我沒想到你根本沒回到陸家,甚至……”歌輝蹙了蹙眉,語意未盡。

    簡丹砂更好奇歌輝的出現:“你混入王府……是要救瑯天?”

    “不錯。”

    “他在開封府的大牢,并不在這里。”

    “之前是。可是現在已經被永嘉王的人帶走了,不知所終,所以我們懷疑他是被關到了永嘉王府的密牢里。”

    “你們?”簡丹砂抓住重點,“還有誰?”

    “長行也在,還有……一些朋友。”

    “長行也沒有被抓?那真是太好了。”簡丹砂對長行歌輝他們始終厭惡不起來,甚至還抱持著難以言說的一份好感。她并沒有細究過為什么。也許是因為長行歌輝他們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他們的快意、自由一直是簡丹砂欽羨向往的,也許僅僅是因為他們真摯熱烈的感情,曾經打動了簡丹砂。

    簡丹砂都搞不清楚的原因,歌輝自然更不懂,她的目光帶著疑惑探究,內心還懷藏著謹慎與防備。

    歌輝跳過長行的事,直接說:“眼下重要的是我們找不到密牢的位置。”

    密牢別人不知道,簡丹砂卻是知曉的。

    當日簡丹砂被薛妃刑訊逼供,那刑房的旁邊就是密牢。

    “我幫你們救出瑯天,你們帶我走。”

    這一回,歌輝直接問道:“簡丹砂,我們可以信你么?你為什么要幫我們?”

    “幫你們就是在幫我自己。我既不愿意留在這里,也不愿意看著瑯天被關在這里。就是這樣。”

    簡丹砂這話說得并不有力,其中的意味旁人很難理解。可是歌輝信了,她眼中閃著奇特的目光,似乎從簡丹砂的話里已找到了篤信的證據。

    簡丹砂寫出了密牢的位置:“梁劭這次回來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離開,如果你們要調虎離山,可以向溫清雅下手,也就是住在清歌雅敘的那位溫夫人。”

    當初溫清雅告訴她,梁劭送給她好多娃娃的時候,她就明白了。溫清雅于梁劭,是特別的。蘭陽最后一夜,梁劭不告而別,府里上下沒有人知道梁劭到了何處,可見有要事在身。但是梁劭卻向溫清雅提過,還特意留心幫她搜羅了各式的娃娃。溫清雅在他心中的分量已可見一斑。

    看清歌雅敘的陳設,看溫清雅的性情,梁劭對她的寵溺就在那在點滴之間,不顯山露水就是最好的保護,讓溫清雅得以保有最本真的樣子。

    兩人相識于竹馬繞青梅的年歲,情定于梁劭年少最意氣風發之時,有多少次拈花微笑撥了少年人的心弦,有多少次嬉笑怒嗔后執手相牽。就一如當年的姐姐與子修。

    這一些,豈是薛妃岑夫人她們可比的。

    簡丹砂毫不懷疑,這正妃的位子就是留給溫清雅的。論身份背景,論主事能力,論德行聲望,溫清雅都遠遠不如其他人,要將這些人一一清除,溫清雅才有扶正的資格。

    如今,他們順利逃脫,更印證了她的判斷。

    洛長行道:“若非永嘉王失了方寸,也不至于留一座毫無防備的王府,讓我們三人來,五人去。”

    簡丹砂道:“也要洛大哥謀劃得當,把各條線路都精確計算,加之眾人配合,每一步都環環相扣,嚴絲合縫,才能如此成功。”

    簡丹砂之所以要去見于墨揮,有一半是為了尋找到出府的契機,借途經香料鋪買香料的機會,與長行歌輝他們傳遞消息,敲定最后的計劃。

    而另一半,她是要向于墨揮感謝道別。見于墨揮已無大礙,簡丹砂心中石頭落地,遣下閑雜人等,以茶代酒,向于墨揮致謝。

    “如果不是于先生舍命相救,我恐怕就要殞身于那風雪之中了。”

    “夫人言重了。‘舍命’二字實不敢當。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墨揮不過是適逢其會。”

    “只是……適逢其會么?”

    “夫人的意思?”

    “我的遇險難道不該是在王爺的算計之中么?”

    于墨揮微驚:“夫人您怎么如此想,可是什么閑人多說了什么閑話?”

    “莫要叫我夫人。這兩個字由你叫來不是寒磣我么。我眼未盲、頭未昏,在王府半年有余,有些事還會不懂么?”唇角綻出一笑,簡丹砂笑得坦然。

    她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

    她的乏力、她的不適,是從蘭陽別莊的那杯茶開始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林大夫雖被姚美人她們收買,但真正的效力者是梁劭。是梁劭讓他杜撰懷孕的謊言,去誘騙姚美人上鉤。他看著姚美人一步步落下陷阱,早就知道姚美人意欲何為。這就是他能迅速找到證人,揭穿姚美人的原因。梁劭每一次的離開都是那么恰到好處,一如他每一次的歸來。

    還有江博然、汪少帆……梁劭究竟知道幾分,又算計到幾分?這半年來,他搭戲臺,寫本子,拉著王府內外的人一起來作陪,不陪出個他要的結局,決不罷休。

    “我知你的難處,以你的立場,無論是與不是都不便相告。可是有一句實話,我想先生可以說得,先生此次救我是機緣巧合,事先毫不知情,是么?”

    于墨揮沉吟許久,點了點頭。

    “我想也是,若是他的安排,應該不會舍得讓先生以身犯險。”本就是在所料之中,簡丹砂喃喃著釋然。

    卻也是,幻滅了最后的一點希冀。

    于墨揮的病簡丹砂已有所聞,梁劭向來愛惜人才,理應另派人選。可見,救她,不在他的計劃之中。

    “那我更該再敬先生一杯,先生如此并非是討王爺歡心,恐怕還落得個多管閑事、打亂他計劃的責難。”

    于墨揮按住簡丹砂的手才覺失禮,立刻收了回來。

    “王爺什么都沒有怪我。王爺的心思,連我也參透不了,夫人莫要妄自揣度,想得太多,反而鉆進牛角尖。”

    簡丹砂還是一口飲盡,又倒了一杯。

    “這第三杯……”謝謝你。見過多少冷漠人心,唯有你和子修回首多顧惜了一眼,也是在那風雪天。數年過去,竟是未變。

    此恩此情,永世難忘,若有機緣,定當相報。

    在于墨揮探詢的目光中,她心中默念著喝下。

    起身時,于墨揮喚住她:“即便是演戲作假,王爺也斷然會挑選一個合他心意之人。我跟隨他數年,他所承諾過的,沒有不兌現的。若堅持下去,我相信王爺會實現給你的諾言。”

    “謝謝先生相告。”簡丹砂走了幾步,聽到于墨揮勉強止住咳聲,禁不住關切地回頭。

    “先生既志不在青云,意不在遼土。何必為了全別人而苦了自己,做那山水閑人,隨心所欲,豈不快哉?”看著他鬢邊的絲絲白發,心頭一陣酸楚,這話就脫了出來。

    于墨揮倒有些驚訝簡丹砂的直白,展出一抹笑容:“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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