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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近在咫尺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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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成的婚禮

    這夜的一場談話,讓兩個男人維持在場面上的最后一點兒客套也徹底消失。渃宸說完該說的,率先離開。

    走出喬安會所后,他眼底的怒意很快消散,他的目光掠過停在路旁的車子,短暫的一瞥并未久視。隨后攔了輛車,返回老街。

    此刻已接近午夜,老街上的住客們早已睡下,昏黃路燈下,狹窄的老街靜謐而深幽,似乎有一道視線在暗中注視著他。

    渃宸何等耳力,他朝陰影處看了眼,笑著搖頭:“還不出來?”

    纖長的窈窕身影閃了出來,年輕女子淺麥色的臉孔帶著討好的笑:“大師兄……”

    看著她一身熱褲t恤外加貝雷帽的利落打扮,他好氣又好笑:“翻墻出來的?”

    “沒有。老爹坐在墻邊上捧著茶杯看月亮呢,我是走大門出來的!”她老爹天天糊涂,難得精明,知道小寶告密后就明白她不可能待得住,特地在墻邊等她就是為了不讓她帶傷翻墻。

    她上前勾住渃宸的手臂:“凌泰找你都談了些什么?”

    他避而不答,只盯著她問:“這么晚還回去找他?”

    “明知故問。”她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她的模樣,他又有些想笑,然而敏銳的觸覺再度忠誠地反饋給他一些訊息。他驟然擰眉,借著摸頭的動作,眼角余光不動聲色地掃向斜后方的另一處陰影,那尚未凝結的笑意就這么消失無蹤。

    他收住腳步,逐漸凝神:“其實凌泰今晚問了我一個問題。”

    危瞳抬頭,月色下,渃宸俊挺的五官越發顯得深邃立體。

    “然后,我就一直在想,當年執意要出國發展,到底是對是錯。”

    “當然是對的!不出國又怎么會拿攝影大獎?”

    他嘆了口氣,目光停頓在她臉上,緩緩將他手臂上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可惜我得到了事業,卻失去了你。”

    “啊?”危瞳被嚇得不輕,怎么會突然出現這種對話?!

    “瞳瞳,我真的很后悔。”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這么近距離聽來有種不真實感。危瞳不傻,若是這樣都聽不出背后的意思那就是白癡!

    可正因為聽懂了,才越發震驚,尤其在全無準備的狀況下。

    她張張嘴想說話,卻被他摸著頭發打斷:“不用問了,就是你想的那樣。這些話我本不打算說,可現在我才知道騙不了自己。從小看你長大,你是我重要的家人,也是我最重要的女孩。我不該離開三年,以為你還小,以為你對感情總是懵懵懂懂所以不會太早戀愛。結果回來才知道你連婚都結了……”

    “大、大師兄……”她抽了抽嘴角,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一直在凌泰面前努力爭辯的事,此刻卻變成她一個人毫無意義的堅持。認定是家人的兄長,竟突然告白……

    她推開他的手,退后一步:“大師兄,你是我重要的家人,我從沒對你有過那種心思!”

    “是嗎?”熟悉的聲音帶著不熟悉的落寞。

    危瞳狠狠心:“是!我不想我們的關系因此變得疏遠,所以今天這些話,我就當從來沒聽過,你也當沒說過,我們……”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地打斷,“我既然說出來就不會收回!瞳瞳,那個男人不適合你。他太復雜太深沉,他的世界跟我們的世界完全不同,就算現在不分開,以后你們也終究會陌路!”

    夏天的風悶熱枯燥,令這個夜晚變得莫名地冗長和焦躁。

    渃宸在她離開前告訴她,他并不介意她這一次的婚姻。他在意的只有她,他不會逼她,但他希望她能好好想清楚。她跟凌泰的這場婚姻,到底是不是真能繼續下去。

    倒第三杯咖啡時,凌泰發現窗外天空已經泛白。

    近來,他的生活毫無規律可言。

    他按住發脹的太陽穴,端著咖啡踏上玻璃陽臺。

    從四十五層的高度看去,整個城市仿佛陷在一片奇怪的灰白色混沌中。天空云層很厚,想來今天會有一場大雨。

    想起昨晚陸路的電話,本就深沉的眸色再度冷了幾分。

    陸路打來電話時,他正加快車速甩掉后面的尾巴。這些年,被跟得多了,車技倒是練得爐火純青。

    這一次的調查幾番周折,花費了陸路不少時間,只因從一開始他們就走進了一個誤區。九月臨近,總以為對方的目標是公司和凌泰,卻忽略了另外一人。

    凌洛安先前在酒吧受傷的事,陸路也有所耳聞。凌家小姐當晚在醫院出現過,想來應該就是在那時知道了渃宸的存在。對方是何種意圖他不了解,但那晚之后危瞳身邊就出現了跟蹤的人。

    這人甚至一路跟去了s城,偷聽到他們的電話,然后趁機制造了這個意外。

    渃宸那邊,應該也是凌靜優通知的。

    她雖沒有下狠手,但處心積慮安排了這一切,著實令人生厭。

    跟蹤危瞳的人陸路早已命人暗中除去,但凌泰一想到她曾經被危險環繞,心底的怒意就平息不了。

    “關慧心教育出來的‘好女兒’,若只是驕縱任性也就罷了,可偏偏動了不該動的人。”煙灰色賓利在夜色里飛馳,后視鏡里,男人的眼瞳窒冷,“也是時候過濾一下凌洛安身邊的女人了。”

    陸路跟了他這么些年,自認對老板很了解,以前遇上麻煩,他都能一笑置之。這次這樣做,絕對是真的動怒了。

    陸路不敢含糊,應下后當即著手布線,同時傳消息給負責危瞳安全的保鏢,令他們盯緊一些,別出岔子。結果卻得到了這樣的報告:他的老板夫人,昨晚被人告白了……

    身為助理,陸路近來覺得壓力頗大。

    都說男人動情會變得沒理智又盲目,他一直以為清冷睿智如凌泰,不會做這么失策的事,但理想與現實總相差甚遠。

    之前因一次失言導致危瞳受傷的助理掙扎了一夜,終于還是決定打給老板報告這一情況。

    不料話才出口就遭到老板打斷:“沒事,她過來了。”他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拉開門。公寓外,渾身濕答答的女人正摘下帽子擠著頭發上的水,見他開門,朝他燦爛一笑:“嗨,起這么早啊!”

    凌泰眉頭一緊,掛上電話將人拉進公寓,取了大浴巾給她披上,怒斥:“傷還沒拆線,是不是想再進醫院!”

    “出門時沒想到會下雨,別這么兇嘛!”她笑了兩聲,卻見他動作迅速地拿了換洗衣服將她推進浴室。

    洗完出來時,公寓內飄著煎雞蛋和烤面包的香味,她繞到客廳,男人果然在敞開式廚房里忙碌。

    修長的白色身影挺拔清雋,從側面看去,那臉龐微微帶著些疲倦。看來不光是她,他也應該一晚沒睡。

    她昨晚在老街附近的河邊坐了一夜,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整理思緒,還是單純發呆。清晨準備來公寓時,老天卻像故意刁難似的開始下雨。她家附近很難打車,公車這么早也沒有,她冒雨跑了兩條街才攔到車。

    原以為自己的出現會給他一個驚喜,結果這男人平靜得就好像她僅僅是出去晨跑了一趟回來。

    她在吧臺式餐桌的外側坐下,托腮盯著他看。

    凌泰淡淡一笑:“怎么了?”

    “我突然回來你一點兒都不奇怪?”

    “依你的性子,這是早晚的事。”他將早餐擱在她面前,“以后下雨不要亂跑,打電話給我。”

    “回來后手機就不見了。”

    “今天陪你出去買一個。”他頓了頓,又道,“去之前先去趟醫院,你的傷也該拆線了。如果有惡化,還得繼續住院。”

    危瞳立刻轉移話題:“你今天不用上班?”

    他順順她的濕發:“該忙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事……別人能應付。”他頓了頓,各安天命四個字終究沒說出口。

    “凌泰!”她突然叫他,“我沒有跟凌洛安睡過。”

    “……”他被某人彪悍的話語嚇得嗆了一口牛奶。

    難得能見他如此模樣,危瞳笑瞇了眼:“我不是突然提這個,我只是不想你因為外面那些人說的話而誤會我。”

    婚禮越近,八卦新聞也越來越多。這幾日她在家養傷,看到了各種有關她這位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保安的消息。雖然大部分都是夸大其詞,但她和凌洛安交往過是事實,凌洛安風流成性也是事實。與其讓凌泰聽到那些不明不白的謠言,造成一些可能會有的誤解,還不如她直接跟他說清楚,心里也痛快。

    凌泰眼底的錯愕慢慢轉變為笑意,帶了抹淡淡的寵溺與無奈:“我知道了。”

    “還有,渃宸的事,是我沒考慮周到,我跟你道歉。”她語氣坦然,“他昨天……跟我表白了。”

    雖然已從陸路那里得到了報告,但此刻從她嘴中聽來意義卻是不同的。他保持著淺笑,看著她不語,似乎在等她繼續說下去。

    “當然,我只把他當哥哥。其實我感覺他也一直把我當妹妹,這次的事太突然,我想了一夜都沒想明白怎么會這樣。”

    “所以昨天晚上你一直都在外面?”凌泰瞇起眼,看起來有些不悅。

    “放心,我的身手一般人動不了。”她滿不在乎,炫耀似的揚了揚自己的拳頭。卻發現他依然不悅地看著自己,她眨眨眼,踮腳撐著吧臺桌,將臉探到他面前,笑容明媚得如同朝陽,“我以后都乖乖聽你話,好不好?”

    近在咫尺的黑瞳有詫異掠過,他朝后退了一步,以便能更清楚地看到她的臉。她卻在這時用力一躍,整個人跪在桌面上,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薄軟的唇上重重一吻:“我以后,都聽你的!”

    那日的舉動,并非沖動,而是危瞳獨自思考一夜后的決定。

    她想明白了,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這種感情不會因為對方不喜歡自己而輕易改變。

    她可以接受他因為基督徒這個身份而跟她結婚,她也可以接受他暫時還沒有喜歡上自己。他對她好,對婚姻忠誠,試問現在有幾個女人能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又對自己關懷備至的男人?

    他們已經結婚,結果既然已成定局,過程就算不完美、不完整,她也可以忽略不計。喜歡一個人也是需要勇氣的,她其他的沒有,就是勇氣多。就算他現在還不喜歡她,可每天這樣朝夕相處,她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喜歡上她的,就像當初她喜歡上他一樣!

    他的確深沉,讓她捉摸不透,可這只是性格使然,不是故意為之。所以,她不想再別扭著計較和忐忑,索性大大方方地對他好,不是更愉快?

    邢豐豐說她傻得沒藥救了,蘇憧卻欲言又止地稱贊她聰明。

    相約哈根達斯那天,兩個好友為此到洗手間進行了秘密談話,出來之后兩人都很一致地不再提這件事,開始熱烈討論起她婚禮那天她們應該穿什么,問危瞳凌泰對伴娘禮服的價格有沒有限額。

    婚禮將近,雖然各種事宜凌泰都已安排好,但還有很多事必須她親自去做,例如,試婚紗。

    聽陸路說,她的婚紗是微蘭大師的作品。這位服裝設計界的傳奇人物這一陣子都在南非度假,之前凌泰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他并讓他設計了這款獨一無二的婚紗。

    婚紗前擺極短,未及膝蓋,后擺卻如魚尾般展開,傾瀉一地。柔軟輕薄飄逸的雪紡,點綴著獨特花紋的蕾絲,恰好將她手臂上的傷完美遮蓋,連素來不喜歡裙子的危瞳也對這件婚紗愛不釋手。

    試婚紗那天,危老爹也一起去了。當婚紗店的服務生撩開更衣簾時,在場的五個人都呆住了。

    “一直知道這丫頭漂亮,可每次看她打扮,心臟還是會嫉妒到抽搐!”邢豐豐抱著蘇憧一陣長嘆,“你看她的胸!明明大家都是c,憑啥她的看起來就像是d啊!還有她這幾天明明就跟著我們胡吃海喝,小蠻腰怎么一點兒肉都不長啊……”

    “原來這幾天你拉她胡吃海喝,是為了弄粗她的腰?”

    “那不然呢!這丫頭的臉就不用說了,不上妝就是美女,一上妝完全是頂級明星的臉。偏偏身材還這么好,不行……我不能再看她的腿,婚禮那天我絕對不站在她旁邊!”

    “好看嗎?”危瞳完全無視兩位哀號的死黨,直接跳到凌泰面前,沖他笑了又笑。

    修長的睫毛下,凝視她的眼眸深黑而專注,有笑意自眸底升起,一點點自內而外擴散,滿滿的,仿佛要溢出來:“很好看。”他看了眼她臨時盤起的頭發,伸手將用來固定的發夾取走,茶色的長長卷發立刻披瀉而下,落在淺麥色的肩頭,“這樣更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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