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閻王發威-《天下第一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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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一早,秦玖到司織坊轉了一圈后,便坐了轎子去嚴王府。皇子成年后都會在宮外開府,顏聿自從幾年前回京后,就一直居住在宮外御賜的王府。
顏聿的管家通報了后,便領著秦玖向王府后院而去。
這后院有一片地方沒有栽種任何樹木花草,而是鋪了滿院子的黃沙。院子里有馬,有狗,有鷹,還有人。就在黃沙之上,鋪著一方華麗至極的坐毯,顏聿便坐在坐毯上,指揮著下人跑馬、斗狗、熬鷹。
就是這種環境,顏聿也不放過享樂。在他身畔,他的四大美人中的兩位,叫作貂蟬和昭君的一人抱著一個琵琶,正在彈奏。
顏聿身著一身炫黑色寬松的長衫,一頭墨發半梳半披,伸手撫摸著他懷里的小動物。沒錯,在他的懷里,臥著一只黑貓。它十分乖順地瞇著眼睛,享受著顏聿的撫摸。
秦玖懷里的黃毛登時瞪大了眼睛,它似乎對于這個和它能夠享受主人同等待遇的小動物格外感興趣。撲棱著翅膀便飛了過去,在顏聿頭頂上盤旋了一會兒,便落回到了秦玖的肩頭上。
秦玖撫摸著黃毛,笑瞇瞇道:“那是一只黑貓,你不要惹它。”自從在無憂居,黃毛和顏聿發生了沖突后,黃毛一直對顏聿很是敵視。沒想到,顏聿也不是吃素的,可能是覺得自己老和一只鳥過不去,有礙他的風度,竟然不知從哪里弄了一只黑貓來。
真是陰險!
“黑貓?!”黃毛重復道。
“乖啦,黑貓可是會吃小鳥的哦!”秦玖提醒好奇的黃毛。
黃毛似乎對秦玖說的話并不在意,并沒有意識到那個乖乖趴在顏聿懷里的黑貓有多么的危險,它依舊歪著頭,打量著顏聿懷里的黑貓。
管家快步走到顏聿面前,稟告道:“王爺,秦九爺過來了。”
顏聿似乎這才注意到秦玖,微微偏頭,長長的睫毛輕輕一顫,耀目的瞳仁里,閃動著邪魅的笑意,他抬臂招呼道:“九爺,請上座!”
秦玖掃了一眼散落在紅毯上的蒲團,心想:這樣的座位也叫上座?再看那些馬兒啊、獵狗啊,都被訓得汗水涔涔,前面不遠處還有馬糞在冒著熱氣。這樣的環境,顏聿也如此享受,這讓她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了,原來他不光會唱戲、嫖妓,竟然連遛狗熬鷹這樣的勾當也玩得挺上道的。
秦玖抱著黃毛,在蒲團上盤膝坐下,黃毛扒著她的手臂探出頭,依然打量著顏聿懷里的黑貓。顏聿這一招真的很管用,最起碼,黃毛的注意力已經從他身上徹底轉移到黑貓身上了。
顏聿懷里的黑貓倒真是懶,這會兒還在那里舒服地瞇著眼睛,看上去乖順極了。
一股肉香撲鼻,秦玖低頭,這才發現木案上放著一盤烤熟的鳥肉。
顏聿一伸手,從云靴旁拔出一把精巧的鑲寶石的匕首,用案上雪白的拭巾擦拭了幾下,扯過那盤鳥肉,利落地切割起來。
秦玖瞇眼看著他,只見他側顏如雕琢而成,輪廓完美至極,微抿的唇角漾著一抹促狹的笑意。
這個男人就像惡魔一樣,完美到近乎罪惡。
“白耳,來,吃肉了,好吃的鳥肉哦!”顏聿將切割成一條條的鳥肉擺在了桌面上的小碟中,斜睨了秦玖懷里的黃毛一眼,吹了一聲唿哨,招呼著懷里的黑貓。
黑貓這才懶洋洋地睜開眼,那雙眼瞳竟是綠色的,它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方才踱著優雅的步子,從顏聿懷里鉆出來,輕輕一躍便上到了桌案上,動作輕巧得無一絲聲息。
這只黑貓除了兩只耳朵是白色的,身上皆是黑毛。原本瞇縫著的眼睛睜開了,竟是一雙閃著靈光的綠瞳。秦玖一看這黑貓的長相,便知這是出自云韶國的靈貓,看它那雙閃著靈光的綠眼珠便知沒錯。說起來云韶國,那真是一個好地方,盛產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黑貓似乎并未在意秦玖和黃毛一人一鳥在打量它,它優雅地低下頭,開始吃小碟里的鳥肉。
“九爺,你家的黃毛要不要來一塊?”顏聿薄唇輕勾,問秦玖,但是他的目光卻是望著秦玖懷里的黃毛的。
秦玖知曉顏聿的用意,他是打算讓貓吃鳥,以此來嚇唬她家的黃毛。但他這個算盤打錯了,對于黃毛來說,只要吃的不是黃毛,它管你吃的是雞是鳥還是羊呢!
“多謝王爺,只不過我家黃毛從來不吃肉。我記得貓喜歡吃的可是魚啊,這只貓如此可愛,王爺為何不喂它最愛的魚吃?”秦玖摸著鸚哥兒的羽毛,笑吟吟問道。
黑貓聽見了,停止吃肉,抬起頭來,朝著秦玖喵嗚叫了一聲,顯然是同意秦玖的話。這只貓顯然是訓練過,竟然聽得懂秦玖的話。
黃毛看著黑貓朝著秦玖諂媚地叫著,不高興了,沖著黑貓叫道:“沒出息,沒魚竟然也吃。”
秦玖按下黃毛的頭,生怕它再惹事,抱緊它道:“這才乖呢,誰和你一樣挑三揀四。”
黃毛有些不服氣,自然不敢惹秦玖,于是沖著黑貓喊道:“你這個笨貓,你這個傻貓……”一邊說,一邊朝著黑貓鄙夷地拍著翅膀。黑貓不吃了,它大約知曉黃毛是在對它進行貓身攻擊,瞪著綠幽幽的眼睛,朝著黃毛叫了一聲,轉身就朝著黃毛撲了過來。
秦玖這個時候已經知道,一場架是免不了要打了。既然阻止不了,那么就為黃毛加油吧。于是,秦玖干脆地將黃毛放飛,喊道:“黃毛,打敗白耳,回去有獎賞哦!”
黃毛得了秦玖的鼓勵,頓時來了勁,它展翅在桌案上方飛著兜圈子,還不停地喊著:“笨貓,臭貓,傻貓……”
黑貓白耳倒是沉得住氣,在桌案上立得穩穩的,一雙圓眼珠緊緊跟隨著黃毛轉來轉來,尾巴在身后慢慢地晃啊晃啊,似乎隨時準備攻擊。
顏聿來了興致,大約他早就想著讓這一鳥一貓掐架,“白耳,贏了晚上有魚吃。”
白耳一聽,雙瞳立刻開始放光。
秦玖瞥了一眼顏聿,笑道:“王爺,你家白耳這個名字,不會是跟著我家黃毛來的吧!”
顏聿頗鄙夷地哼了一聲,“白耳多好聽。你那黃毛,得是有多么不同凡響的品位才能起出這樣的名字啊!”
“小爺叫鳳凰!”黃毛一邊拍著翅膀飛翔,一邊得意揚揚地反駁道。
白耳便瞅準了這個空當,忽然一躍,從黃毛身上撓下來幾根羽毛。黃毛也不是個吃虧的,不時地俯沖下來襲擊黑貓,用嘴啄,用爪子撓。一鳥一貓斗得不亦樂乎,引得那些斗狗遛馬的侍衛都忘了手里的活,開始觀看這場大戰。
“九爺,不如我們押個賭,看黃毛和白耳哪個會贏?”顏聿輕笑一聲說道。
秦玖看了看天色,大約還有一個多時辰便到午時了,她淡淡笑道:“王爺這個主意甚妙,我也喜歡賭。不過,一鳥一貓打架賭起來太沒趣,不如賭別的。”顏聿慵懶地倚著椅背,他的舉止散漫得有些沒心沒肺,但他身上潛藏著的不可一世的倨傲之氣卻盡顯無遺,“眼下,難道還有比賭這個更有趣的嗎?”
秦玖瞇眼道:“我賭王爺在午時之前會趕到蒼梧山。”
“倘若是賭這個,九爺不覺得自己輸定了嗎?”顏聿不慌不忙地詢問,漆黑的眸中卻閃過一絲疑惑。去不去蒼梧山的決定權在于他,但是秦玖忽然說賭這個,莫非篤定他一定會去蒼梧山?
蒼梧山,對這個地名他很熟悉。一如九蔓山以溫泉著名,蒼梧山是以寺院庵堂而聞名于世。
蒼梧山距麗京不遠,位于麗京城北幾十里處,騎馬的話,大約需要一個時辰。正因為距離麗京城比較近,所以,麗京城貴族們若是拜個佛出個家都喜歡到那里去。但顏聿卻對修行問道無甚興趣,他也不是顏夙,有一個尚佛的母妃,所以,蒼梧山他以前從沒有去過,以后也不打算去。但是,他卻知道,秦玖此言,恐怕并非是說說而已的。
“這個賭,本王和九爺打了,不知贏了能得什么彩頭?”顏聿狹長的鳳眸微瞇,眼神中多了一縷從未見過的嚴肅,深沉難測。
秦玖微微一笑,道:“彩頭嘛,就把白耳送我吧!”
“換一個吧!”顏聿揚眉道。他好容易弄來一只能對付得了黃毛的黑貓,哪里肯輕易送出去。
“換一個也行,那就這樣,如果你家白耳贏了我家黃毛,一個月不準吃魚。如果你家白耳輸給了我家黃毛,可以頓頓吃魚。”秦玖笑得純潔無害。
顏聿略略一愣,讓他贏了罰輸了賞,這以后白耳還敢贏黃毛嗎?他唇角一勾道:“可以,就這樣說好了。不過,九爺若是輸了,要如何?”
秦玖堅定而冷然地說道:“這個沒必要再說,因為我不會輸。”
“哦?”顏聿冷冷瞇眼,“是什么事,讓九爺篤定我一定會去蒼梧山呢?”
秦玖沉吟了片刻,方徐徐說道:“看來,王爺對蘇挽香小姐也不是多么志在必得啊,竟然連蘇小姐的行蹤都沒有打聽嗎?莫非,王爺還抱著放手的心思嗎?如果是這樣,那么這件事,我也就不必說了。”一聽到事關蘇挽香,顏聿唇角邪魅的笑容慢慢凝固,俊臉上明顯染上了凝重之色,“九爺有話不妨直說,莫非蘇挽香今日去蒼梧山了?”
秦玖望了顏聿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蒼梧山中的慈安觀是蘇小姐曾經的養病之地,這件事王爺一定知道。今日,據說蘇小姐是去蒼梧山的慈安觀上香了。倘若只是蘇小姐去上香,倒也沒什么,但是,我聽說,惠妃的侄子劉來順也去蒼梧山了。王爺當知道劉來順為人,此人極好色,見到美貌女子或者俊秀的男子就挪不動腳步了。”
“那日在無憂居他對蘭舍那件事就可看出來。聽說,他對蘇小姐也是垂涎已久的,也曾求過姑母惠妃求皇帝賜婚,但惠妃并未應允,只因為她很清楚自己這個侄兒根本配不上蘇小姐,皇上是肯定不會同意的。因蘇小姐是蘇相之女,所以,劉來順自然也不敢去動蘇小姐。只是,這一次,卻不一樣了。”
顏聿揚起眉梢,以凌厲的目光看著秦玖,耐著性子詢問道:“如何不一樣了,難道劉來順他還敢來硬的?”
“他自然不敢。不過,我聽說,燁國有一種情花,名‘孽羅香’。此花極其美麗,但卻是致人迷幻的毒藥。據說,孽羅香綻放之時,倘若你從花叢中走過,嗅了這種花的香氣,眼前會出現幻象。假如此時有人在她面前,她會將此人看作自己心儀之人,從而在藥力的催動下,做出令人終生后悔之事。此毒與媚藥本質不同,所以女子清醒后往往也不知自己中了藥物,更查不出曾中過藥物,所以只會以為是自己心甘情愿。孽羅香的花瓣曬干后,制成香囊,香味依然存在,且和花盛開時藥效是一樣的。”
“因為此花十年才會綻放一次,所以產量極少,世人極少知道,是作為燁國私下相傳的宮廷秘藥存在的。但是,我從惠妃口中得知,劉來順不知從哪里得來了這種藥物。恐怕,蘇小姐此行會有危險!”
“你說的是真的?”顏聿眸中燃起了燎原的怒氣。
“千真萬確!看天色,蘇小姐恐怕已經快到慈安觀了,她上完香后,估計就午時了,再用了午膳,就是午休之時,恐怕……”秦玖話音未落,身側顏聿已經猛然站了起來。他唇角依然勾著完美如雕琢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卻有著嗜血而邪妄的殘忍。
“備馬!”他冷冷說道。
早有人將院內最神駿的一匹良馬牽了過來,顏聿也顧不上換衣,翻身上馬,一拉韁繩,馬蹄如飛奔聲如雷,踏云般掠過正在打斗的黃毛和白耳,徑直朝著連通后院的后門而去。顏聿貼身侍衛見狀,忙一個個飛身上馬,尾隨他而去。
秦玖瞇眼一笑,掃了一眼早已停止了撫琴的貂蟬和昭君,攤手道:“你家王爺性子真急啊!不過,我覺得這件事,你們兩個似乎也應該跟去,畢竟,出事的是蘇小姐,她可是個女子。”
貂蟬和昭君聞言,忙起身牽了馬,縱身上馬,追了出去。幸好這后院里就是馴馬之地,有的是馬。轉瞬間,后院除了那些被訓的狗啊、馬啊,打架的貓啊、鳥啊,就剩秦玖和枇杷了。
秦玖撇了撇嘴,將面前的茶水飲盡,沖著黑貓道:“白耳,你也別打了。你家主子都走了,再說了,你要是贏了,可是一個月沒有魚吃的,還打個毛啊。”
黑貓似乎不甘心輸,但是贏了要罰不能吃魚,非常郁結。眼看著主人也走了,頗惆悵地收了爪子,邁著驕傲的步子,仰著頭走了。
黃毛飛回到秦玖肩頭上落下,叫道:“傻貓,笨貓,臭貓……”
秦玖敲了敲黃毛的頭,“行了,不要得寸進尺了。”
她抱著黃毛一邊往外走去,一邊問身側的枇杷,“賣孽羅香的小販可順利送走了?”
“九爺放心,蘭舍辦事很妥當,不會讓人追查到一絲線索的。”枇杷靜靜說道。
秦玖點了點頭,清眸中閃過一絲鋒銳。
從麗京城到蒼梧山,顏聿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他在山腳下勒馬駐足,一揚手,身后隨行的侍從驟然停下,馬匹累得重重噴著鼻息,原地刨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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