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輪回…-《追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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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非以為楊璐不會回答他的。
但是沒想到,當一切已成定局,所有的偽裝都在最殘酷的現(xiàn)實下被人一把掀開的時候,并不知道任道遠已經(jīng)把她所有的底細都拿給任非看過了的楊璐,竟然就這樣自己親手掀開了那層鮮血淋漓的幕布,對他坦白了一切。
“為了給我的未婚夫報仇。”
“我沒結(jié)過婚,之所以對所有人這么說,是因為離異的借口可以幫我擋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六年前,我跟我的未婚夫正在籌備婚禮的時候,我被醫(yī)院確診了慢性骨髓性白血病。治療花掉了我們兩個家庭全部的積蓄,后來,陳敘就去找了借貸公司,拿我們的婚房做抵押,貸了二十萬。這事他當時跟我說了,他說只要人在,錢就可以再賺。當時我正在做第一階段的化療,出乎意料的效果非常好,最初來勢洶洶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并且一直很穩(wěn)定,我和陳敘都把這當成了劫后余生的信號,但當時我們都不知道,陳敘借錢的那家借貸公司,背地里做著的是放高利貸的買賣。”
“半年后,我還剩最后兩個化療,一切都勝利在望,就在這時候,那家公司突然給他寄了個賬單,催促他還錢,還不出錢就讓他交房子,而那個時候,我們利滾利的債務(wù)已經(jīng)達到了五十余萬。這件事我是不知道的……直到后來陳敘找他們數(shù)次理論之后,被追債的人堵在家里打死……我都不知道中間到底出了什么事,家里人和陳敘的父母想盡辦法用各種理由騙我陳敘為什么不再來看我,直到兩個月后我最后一個化療結(jié)束,直到陳家和打死陳敘的公司打官司的一審判決結(jié)果下來,我才知道這一切。”
“陳敘死在了我們的新房里,那是他用命保護著給我留下的房子,可當我推開大門的時候,當時混亂的一切都已經(jīng)重歸平靜,房子里找不到半點陳敘曾經(jīng)存在的氣息,而我甚至沒見到我未婚夫的最后一面,最后的最后,等著我的,只有墓園里他冰冷的墓碑。”
“那家公司就是陸歧用來給販毒網(wǎng)絡(luò)洗錢的借貸公司,我知道當初被判到監(jiān)獄里的替罪羊不是害死陳敘的唯一兇手,他們每一個人我都不想放過,而陸歧這個指使一切罪惡發(fā)生的罪魁禍首,才是導(dǎo)致陳敘死亡的原罪。”
“陳敘死了,把我的一切希望和信念都帶走了,我活著也是一具行尸走肉,因而死亡也不在讓我感到恐懼……檢察官要看完整的證據(jù)鏈,沒有證據(jù)就沒法讓陸歧伏法……從那時起我就放棄了繼續(xù)治療,化療的副作用過去后,我想盡了一切辦法,要找陸歧的罪證,但我終究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沒過多久我被陸歧抓住,我在他手里染上了毒癮。”
“誰知道后來誤打誤撞,竟然因此撞進了這個犯罪集團的老巢里,認識了穆雪松……然后我才知道,原來陸歧也不過就是穆雪松的一枚棋子,穆雪松才是處于罪惡之心的那個人……”
“他的出現(xiàn)分擔(dān)了我對陸歧一半的仇恨,我用了很長時間接近穆雪松,從始至終都沒有對他隱瞞過我和陸歧之間的殺夫之仇,我讓他知道我接近他就是為了有一天借他的手給陳敘報仇,也讓他知道我得了慢粒,拒絕治療,沒幾年好活。我目的很明確,也許是覺得有欲望有目的的靈魂好掌控,也許是因為我這樣一個數(shù)著日子等死的女人沒威脅又省心省事,總之雖然他一直不信任我,但他很喜歡我。”
“當時正好穆雪松要從毒品生意里抽身,連帶著,他也幫我戒了毒,然后把我留在了身邊。但其實強大如穆雪松,他也不知道,他的心腹愛將陸歧,將他斷掉的毒品生意暗地里接到了自己手里,背著他把販毒網(wǎng)絡(luò)發(fā)展得更大,而賺到的錢卻都進了陸歧一個人的腰包。”
“關(guān)系穩(wěn)定之后,穆雪松幫我在我看好的這塊地方盤了店面開了花店,從盤店到后來我的生活開銷,所有欠款都從陸歧的賬上出,他像是在逗弄小貓小狗,我和陸歧每次見面劍拔弩張,他卻看得很樂呵。”
“我就這樣過了很久,直到后來我認識了你……穆雪松知道我跟你的事,但是他從不阻攔——他就想一個冷眼旁觀的看客,看著一切的悲劇上演卻事不關(guān)己一樣。我在他身邊這么多年,卻沒拿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能坐實他罪證的證據(jù),他有個賬本,鎖在他房間暗格的保險箱里,賬本記錄著這些年他黑色交易所得,但我始終沒機會接觸保險箱,也不知道密碼。
“這一次,陸歧販毒東窗事發(fā),警方順藤摸瓜傳訊穆雪松,把他打了個措手不及,他手底下所有能動的資源都被你們看死了,他在為安全的不露痕跡的殺陸歧滅口的事情頭疼,而跟陸歧有血海深仇的我恰好自告奮勇。”
“我和穆雪松都知道,是他對我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信任。我只有替他殺了陸歧,才算是抓住了他的軟肋——因為我再自告奮勇,也是替他殺人。風(fēng)聲鶴唳之際,他逃亡海外再不愿意帶上我,也絕不會想我落在你們手里成為日后法庭指證他的人證。而現(xiàn)在風(fēng)聲太緊了,他連殺陸歧都要假我之手,此刻更不敢再隨便對誰下殺手,那樣可能會給他的逃亡帶來更多的麻煩……所以他只有帶上我,哪怕是把我?guī)С鲧R后再下手殺了我。”
“而我呢,也只有這么做了,被他帶著一起走,才能把他準備逃亡的時間和線路告訴你們。別人護著他走,老宅空虛,你們就能堂而皇之地進去,把那個鎖著賬本的密碼箱拿到。有了賬本,就算沒有陸歧這個人證,所掌握的物證也足夠?qū)⑺K之以法。”
楊璐一言一語輕描淡寫,甚至從始至終連語速和音調(diào)都沒有改變過,任非卻因為她所說的每一句話而膽戰(zhàn)心驚。
在他爸給他看資料之前,他不知道楊璐是個白血病患者,在楊璐自己跟他坦白之前,他不知道這樣一個山水畫中走出來似的女人曾染過毒癮,也無法想象就是這樣看似柔弱文靜的女人只身一人真如虎穴,在殺夫仇人身邊殫精竭慮獨自經(jīng)營這么多年。
就像他至今也無法說服自己接受楊璐曾開槍殺人,并將他打傷的事實一樣。
她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她所做的一切都跟她外表給人的感覺截然相反,當掀開面具后,任非看著那張他魂牽夢繞過的臉,恍然驚覺,原來認識相處這么長時間以來,他從未真正走進過楊璐的生活,走進過楊璐的內(nèi)心……
但不管楊璐這個人是不是真的,他對楊璐的感情都是真的,而任非也能感覺得到,楊璐對他,也并非無情。這是她第一次對他毫無遮掩地坦露自己,而他們周圍的一切,已經(jīng)是無法改變的死局。
不敢置信的震驚過后卻是怎么也捂不住的心疼,他深吸口氣,想用那只還好用的手去抱抱楊璐,可是剛一有動作,楊璐卻拒絕地往后退了一步……
任非的手僵在半空,半晌之后,他搖搖頭,一團拆不開的亂麻把任非的理智逼到懸崖,反而迫使他冷靜下來集中注意力逐一分析,有些事情,他依然不能理解,“可就算你不做這一切,你不殺陸歧,我們一樣能……”
“不一樣。”楊璐罕見地在他說話的時候打斷他,聲音還是那樣溫順柔和,只是每一句都斬釘截鐵,毫不猶豫,“我是一定要親手去殺陸歧的,我也要用自己的辦法把穆雪松帶到你們面前——這是我對陳敘的交代,是對我這幾年來殫精竭慮熬過所有恥辱和痛苦的交代,是對我以放棄自己生命為代價選擇復(fù)仇的交代。所以……任非,對不起。那天我沒想過要殺你,可是我也不后悔對你開槍……那天我一定要從那里逃出來,否則的話,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所以……穆雪松果然就是在背后操控陸歧犯罪的那個人。但如果陸歧販毒的事情他后來并不知情的話,那當年陷害梁炎東的事情呢?還有前不久,錢祿和他自己親兒子穆彥的死,甚至田永強的死呢?跟他有沒有關(guān)系?”
楊璐轉(zhuǎn)過身,從桌子上那本圣經(jīng)里取出一個素凈的白色書簽,聞言對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最后一個問題,”任非看著她走過來,一陣熟悉的局促和沒來由的緊張讓他猛地深吸口氣,他想問她你有沒有愛過我,但話到嘴邊,卻不由自主地變成了那個在他心中,比愛與不愛更加執(zhí)念的疑問,“你……我們……你有沒有利用過我?”
楊璐笑起來,她還是搖頭,說話的同時,把手里的書簽遞到了任非的手上,然后目光坦蕩地看著他,輕而肯定地告訴他:“——沒有。”
如同一塊懸在頭頂?shù)拇笫^落了下來,雖然砸的任非狼狽不堪遍體鱗傷,但懸著的那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他結(jié)果楊璐給他的書簽,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張書簽上面,竟然還寫了字。
字體娟秀筆鋒內(nèi)斂,他認得,是楊璐親筆寫的。
而上面的內(nèi)容是……
“是穆雪松準備逃往境外的時間地點和路線。”楊璐兩手交疊垂在身前對他微微地笑著,說話是拜托的語氣,甚至有點的不好意思,但是面對任非的神色卻充滿了深信不疑的信任,“明天下午三點,后面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任非手里握著有如千斤重的書簽,他怕出意外,就低頭一個字一個字把上面的內(nèi)容全都記在腦子里,都記下來后,他準備把書簽揣進羽絨服內(nèi)袋里收好,動作間無意瞥見,書簽的正面,是淡淡水彩暈染開來的、兩朵搖曳在風(fēng)中的虞美人圖案。
他恰恰曾在楊璐的一大堆花卉書籍中偶爾翻到過這種花。
他記得虞美人的花語是……
生離死別。
一瞬間,他手上一松,卡片式的書簽倏然落地,他猛地抬眼,驚魂未定中瞳孔緊縮地去看楊璐,卻聽見女人珍而重之的對他說了一聲——
“保重。”
——————
完結(jié)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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