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只聽了八個字,兩個小老頭就繃不住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這句話,無比貼合荒國的情境。 雖然荒國尚武,不論少壯,都做好了成為兵士的準備,就連集市之中都有軍需物品賣。 就如同木蘭一般,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但此次逐夷城之戰事發倉促,僅憑集市上的存量以及如今庫存,即便短時間內能征到兵,都會面對征衣不夠的情況。 好一個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姜崢催促道:“繼續念!” 趙昊深吸一口氣,繼續念道。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姜崢雙拳半握,因為興奮,手心已經隱隱沁出了汗水。 誰說沒有戰衣,我與你同穿戰袍!君王征師作戰,那便修整好戈矛,大家同仇敵愾! 這哪是出征詩? 這簡直就是每一個荒國人的請戰書! 他雖然高居皇位幾十年,但從未忘記過與將士同吃同寢的日子。 那段日子當真無比艱辛,在幾乎沒有朝廷支持的時候,跟異族打得刀刀見血。 戰甲戰衣不夠用,那是常有的事情,幾乎每一個人的戰甲,前面幾任主人,都是他們已經陣亡的戰友,但即便如此,百姓之中依舊不斷涌現出新的士兵。 因為大家都有一個信念! 那就是把這些毫無教化,視大漢遺民為兩腳羊并且肆意屠戮的異族,徹底趕出這片土地! 簡單二十個字,就把姜崢帶回了那段崢嶸歲月。 又仿佛過往映照在了現在。 雖然荒國強盛了很多,但面對的危機卻沒有變,同樣沒有變的,是每一個荒國人保家衛國的決心。 二十多年的安穩生活,或許讓他們多了些溫柔的牽絆。 但只要知曉如今荒國的局勢,他相信大多數人的熱血都會瞬間點燃。 趙昊方才說強行征兵,姜崢訓斥了他。 但姜崢知道,即便有人因此家破人亡,也不會對國家有任何怨恨,因為荒國人祖祖輩輩,都是在異族屠刀之下扛過來的,才二十多年,怎么可能如此輕易忘記仇恨? 只是,如今荒國經濟與外戰同樣重要。 前段時間與魏國交戰,以及中秋前后的斗詩,早就讓荒國成為中原五國不容忽視的存在。 他不能把真實情況公之于眾,更不能強行征兵。 否則…… 一來邊境堪憂,魏國若對楚戰線全面收縮,拿命換西隴關,真未必能守得住。 二來國內經濟堪憂,怕的就是方才跟趙昊形容的鬼鎮慘況再次發生。 對逐夷城境況秘而不宣,反倒拿出出征詩,便能最大限度留下小家中的頂梁柱,讓真正適合從軍的人站出來。 “繼續!” “繼續!” 姜崢催促。 趙昊點了點頭,繼續念道: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其后兩節,雖是第一節的同義復唱,卻絲毫不顯累贅。 姜崢只覺眼眶發熱,胸中澎湃,幾欲大吼出聲。 回來了! 都回來了! 他看向趙定邊,趙定邊也在看他。 離得很近,卻似在當年戰場遙遙相望。 那時姜崢站在城墻上,手里握著滿是鮮血的鼓槌,身旁是被異族強弩射殺,以及與攻上城門敵軍同歸于盡的戰友尸體。 而趙定邊立于城墻之下,端坐戰馬之上,拼死以擒賊首! 那次兵力雙方兵力懸殊,是兄弟倆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好在! 挺過去了! 敵將首級落地之時,這場一萬御十萬的戰役便塵埃落定了。 一萬將士,十不存一。 說是慘勝,亦可說是大勝。 雖然元氣大傷,但后來周遭城池的百姓皆是應招入伍。 后來姜崢爭奪江山的班底,便是從那個時候來的。 “好!” “好!” “好!” 姜崢已經激動成了復讀機。 看向趙昊的雙眼,已經激動得發亮。 好小子! 本來覺得寫出《木蘭辭》,他已經用盡全力了,卻沒有想到還有一篇《無衣》! 一首平靜敘事,一首戰歌激昂。 精神內核,卻出奇得一致。 撿到寶貝了啊! 他拍了拍趙昊的肩膀:“好小子啊!” 卻不料,趙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臉色蒼白,呼哧呼哧喘著氣兒,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姜崢面色一變,連忙蹲下身:“昊兒,你這是怎么了?” 他飛快抓住趙昊手腕,查看他的脈搏,發現心脈極其紊亂虛弱。 心疾犯了? 他飛快從懷里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丹藥塞到趙昊嘴里:“養心丹,快吃!” 吞下養心丹,趙昊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尷尬的微笑:“情緒太激動,沒控制住!” “你這孩子!” 姜崢心疼不已,其實剛才趙昊吟這首《無衣》的時候,他就感覺這小子精神亢奮得有些異常,沒想到真把心悸給誘發出來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早就蹲在趙昊旁邊,雙眼之中已經急出眼淚了。 這…… 他板著臉批評道:“你個病秧子,感覺不對就停下來啊!這要是病倒了,讓芷羽怎么辦?” 趙昊揉了揉心口,臉色終于紅潤了起來:“主要我爺爺在家里給我講了一通,給我聽得熱血沸騰的,您又給我講了一通,也讓我恨不得砍了異族,這情緒能不激動么?” 姜崢嘆了口氣,看向趙定邊埋怨道:“你是真不心疼你孫子啊!” 趙定邊:“……” 我心疼他個鬼! 這小兔崽子壞得很! 還心疾? 他丹田都好了你都不知道! 瞅著老爺子這副模樣,趙昊心中也是無奈,這回家的路上少不了一頓熊。 不過這也沒轍啊! 姜崢這小老頭很忌諱自己在軍中聲名,這兩首雖然是他極力促成的,但其實有一些越界。 你看吧,我是病秧子,我啥都不懂,都是我爺爺講太多。 穩一手。 畢竟枯榮文星能夠隨便調動生氣死氣,別說心脈虛弱,就連大限將至病入膏肓的狀態都能模擬出來,不用白不用。 這兩首詩過去,劍膽文星已經開始閃了,等到影響擴散以后,估計就能徹底點亮了。 這波血賺。 姜崢把趙昊架到了椅子上,情緒已經稍稍有些平復,看向墻上掛的地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對這場戰爭的把握,終于又大了幾分。 “時候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歇息去吧!” “嗯!” 趙定邊點了點頭,便把趙昊饞了起來,交到了姜芷羽的手上。 這一幕落在姜崢眼中,讓他好一通失落。 自己的小棉襖終于還是成了別人的妻子了。 雖然這小棉襖從來沒穿在身上過,但還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等到三人走了以后,他鋪好宣紙,在其上肆意揮灑,沒過一會《木蘭辭》與《無衣》便落在了上面。 “大伴兒!” 姜崢喚道。 曹公公連忙踩著小碎步跑過來:“奴婢在!” 姜崢指了指桌上的紙張:“把它交給秦知禮,連夜刊印,明早朕要看到三千份!就算這小子睡著了,也得把他從床上薅起來。” 曹公公連連點頭:“是!奴婢這就去承乾宮!” “嗯!去吧……等等!承乾宮?” 姜崢愣住了。 曹公公趕緊解釋道:“樂陽公主說承乾宮豎有書圣之碑,秦知禮掌管荒國書局,書法若是不濟,有損我們荒國威嚴,所以無事時便應當去承乾宮觀摩石碑!” 姜崢下意識緊了緊衣領。 馬上要入冬了,他卻連棉襖都沒有一件。 他怒不可遏道:“豈有此理!簡直胡鬧!把姜樂清也抓過去,明天早上朕要見到六千份!若是做不到,這個當公主的,以后就別去書局拖后腿了!” “哎!” 曹公公乖巧點頭,隨后便匆匆離開了乾清宮。 去承乾宮傳完令之后,他就老老實實地回到了乾清宮大殿外,打算守一夜,盡量不回自己的住處了。 自從趙昊大婚,他放了那個黑霧人的鴿子,他就一直感覺妖族會報復他,所以這些天工作格外老實,生怕自己再生出其他心思,露出了馬腳。 老實工作,保住狗命。 等這陣風吹過去了,再想著搞事情。 …… 馬車很快到了鎮國府。 一路上趙定邊這個鎮國公都充當著馬夫,小夫妻則是在車廂里面一言不發,就跟睡著了一樣。 進了大門,老爺子一下揪住了趙昊后脖頸的衣領:“芷羽,你先休息,我跟這小子有話要說。” “嗯!” 姜芷羽沖趙昊眨了眨眼睛,便腳步輕快地回到自己住處。 老爺子把趙昊薅到了小書房里面,按在椅子上,沒好氣道:“你小子藏得挺深啊!這都快二十年了,連我都以為你只會作風月風景詩,結果連著兩首信手拈來,藏得不累么?” 剛才那番話,姜崢聽著卻是沒特別大的問題。 兩個小老頭輪著灌輸悲壯的愛國之情,情緒到了自然能夠作出來。 但問題…… 我根本就沒灌輸啊! 這小子絕對早就想好了。 趙昊攤了攤手:“不敢累啊!就您兄弟那小心眼的勁兒,我可不得把鍋甩您頭上啊!” 老爺子搖了搖頭,這么說倒也沒錯。 只不過這小子…… 莫非詩才真的已經溢出來了? 《木蘭辭》倒也罷了,姑且能夠歸功于聽的故事多。 但《無衣》對將士百姓情緒的煽動性,可真不太像沒有上過戰場的人能夠作出來的。 天賦,竟如此異稟? 一時間,他看趙昊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一樣。 趙昊笑了笑:“爺爺!如果您把我薅過來,只是為了變著法夸我的話,要不還是早點休息吧!畢竟我這么有才,真想把我夸到位,沒幾個時辰是不行的,耽誤明天出征就不太好了!” “小兔崽子還喘上了!” 老爺子忍不住笑罵,從墻上取下一副地圖,問道:“現在就咱爺倆,這場戰爭你說說自己的看法,勝算有幾何?” 趙昊想了想道:“如果只看逐夷城那邊的戰場,勝率在七成以上,異族雖然騎兵兇猛,但其實逐夷城外的地形并不太適合騎兵發揮,我們荒國兵種齊全,有強弩等各種器械,異族即便掌握妖法,也未必能夠擊敗同等兵力的荒軍。” 老爺子微微點了點頭。 黑臉漢雖然看起來很莽撞,但真正到了戰場上,只要不被徹底激怒,戰術指揮就不會有任何問題,相同兵力真不會怵了異族,就算他們全部都會妖術也是如此。 至于激怒…… 黑臉漢年輕時的確容易上頭,經常被人三言兩語嘲諷就失了智。 但現在,神武大將軍的經歷和聲望已經給予了他足夠的自信,家人都在京都被保護的好好的,他便沒有任何軟肋,任何嘲諷的話落在他耳朵里面,都能理解成酸狗的嫉妒。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