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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jié)　匈奴

    秦漢時代，是中國國力擴(kuò)張的時代。這是為什么？一、戰(zhàn)國以前是分裂的，秦漢時代變做統(tǒng)一的大國。二、去戰(zhàn)國時代未遠(yuǎn)，人民尚武之風(fēng)還在。三、從漢初到武帝，經(jīng)過七十年的休養(yǎng)生息，國力也極充足。

    從秦到清盛時，兩千多年，中國“固定的領(lǐng)土”和“對外擴(kuò)張的方向”，無甚變更。這個規(guī)模，是秦始皇開其端，漢武帝收其功，所以說雄才大略的，一定要數(shù)秦皇漢武。咱們現(xiàn)在要講漢朝的武功，因為匈奴是漢朝一個大敵，就從它講起。我在第一篇第六章第一節(jié)里，不是說過當(dāng)時的匈奴，都是些“分散溪谷”的小部落，只有河套里的一個部落，稍為絕大嗎？這個部落便是秦漢時候的匈奴。秦始皇時候，匈奴的單于喚做頭曼。秦始皇叫蒙恬去斥逐他，頭曼不能抵抗，只得棄河套北徙。到秦朝滅亡，戍邊的人都跑掉了，匈奴復(fù)渡河而南，仍舊占據(jù)了河套。這時候，匈奴國里又出了個冒頓單于，東擊破東胡，西走月氏，南并白羊、樓煩二王，又北服丁令等小國（這個丁令，在貝加爾湖附近。貝加爾湖，當(dāng)時喚做北海），就并有如今的內(nèi)外蒙古和西伯利亞的南部了（老上單于時，又征服西域）。

    他這時候，便把從前“分散溪谷”的小部落都并而為一。匈奴的統(tǒng)一事業(yè)到此時才算完成。所以《史記》上說：自淳維以至頭曼（《史記》：“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維。”《索隱》引樂彥《括地譜》：“夏桀無道，湯放之鳴條，三年而死。其子獯粥，妻桀之眾妾，避居北野，隨畜移徙，中國謂之匈奴。”這種話，靠得住與否，可以暫時不必管它），千有余歲，時大時小，別散分離，尚矣……然至冒頓而匈奴最強(qiáng)大，盡服從北夷，而南與中國為敵國。

    然而它的人數(shù)畢竟不多。《史記》上先說“控弦之士三十余萬”，又說“自左右賢王以下，至當(dāng)戶，大者萬騎，小者數(shù)千，凡二十四長，立號曰萬騎”。則匈奴控弦之士，實在還不足二十四萬。既然“士力能彎弓，盡為甲騎”。那么，控弦之士之?dāng)?shù)，一定等于全國壯丁之?dāng)?shù)。老弱的數(shù)目，算它加兩倍，婦女的數(shù)目，算它和男子相等，也還不過百五十萬（〈控弦之士〉×2=老弱男子之?dāng)?shù)；控弦之士+老弱=男子之?dāng)?shù)；〈男子之?dāng)?shù)〉×2=匈奴全人數(shù)）。所以賈生說“匈奴之眾，不過漢一大縣”。它所以強(qiáng)盛全由于：一、游牧部落性質(zhì)勇悍；二、處塞北瘠薄之地，當(dāng)然要向南方豐富之地發(fā)展。這是中國歷史上北狄之患公共的原因。

    這時候，它所占據(jù)的地方，是“諸左方王將居?xùn)|方，直上谷（河北的蔚縣），以東接穢貉、朝鮮。右方王將居西方，直上郡（如今陜西的延安市寶塔區(qū)），以西接月氏、氐、羌。而單于之庭，直代（如今山西的代縣）、云中（如今山西的大同縣）”。

    匈奴和漢朝的兵釁，起于公元前200年（以前只算得盜邊，這一次才是正式的交戰(zhàn)）。韓王信既降匈奴，就引導(dǎo)它入寇（參看第二章第三節(jié)），高祖自將擊之，被圍于平城（在如今大同縣），七日乃解。于是用劉敬的計策：一、奉宗室女翁主為單于閼氏，二、歲奉匈奴絮、繒、酒、食物各有數(shù)，三、約為兄弟，以和親（劉敬是個戰(zhàn)國的策士，戰(zhàn)國以前，本國人本和戎狄雜居的，用這種“婚姻”、“賂遺”的政策，以求一時之安或為欲取姑與之計的，有很多。劉敬還是這種舊眼光。然而這時候的匈奴，已經(jīng)變做大國，不是前此雜居內(nèi)地的小部落，暫時敷衍，將來就可以不戰(zhàn)而屈的。所以他這種政策畢竟無效）。從此以后，經(jīng)過老上（冒頓的兒子，公元前174年立）和軍臣（老上的兒子，公元前161年立）二世，都和漢時戰(zhàn)時和，到伊稚斜（軍臣的兄弟，公元前126年立）手里，形勢就一變了。

    武帝和匈奴啟釁，事在公元前133年，用太行王恢的計策，叫馬邑人聶1，陽為賣馬邑城誘匈奴單于入塞，伏兵三十余萬于其旁，想要捉住他。單于還沒入塞，計策倒泄露了。從此以后兩國就開了兵釁。其中最有關(guān)系的有三次。一是公元前127年，衛(wèi)青取河南地，開朔方郡，恢復(fù)秦始皇時的舊界。二是公元前119年，因為伊稚斜單于用漢降人趙信的計策，益北絕漠，想要誘漢兵到那里，趁其疲極而取之。漢朝便發(fā)了十萬騎——這是官發(fā)的，又有私員從馬，凡十四萬匹，運(yùn)糧重的還在外——叫大將軍衛(wèi)青，驃騎將軍霍去病，各分一半去打他。衛(wèi)青出定襄（如今的和林格爾縣），打敗了單于的兵，追到寘顏山趙信城（趙信所造的）。霍去病出代（如今山西的代縣）兩千余里，封狼居胥山，禪于姑衍，臨瀚海而還（顏山、趙信城、狼居胥山、姑衍、瀚海，都應(yīng)該在漠北，不能確指其處）。從此匈奴遠(yuǎn)遁，漠南無王庭。三是公元前121年，匈奴西邊的渾邪王殺休屠王降漢，漢朝就開了河西四郡（酒泉，如今甘肅的高臺縣。武威，如今甘肅的武威市。敦煌，如今甘肅的敦煌縣。張掖，如今甘肅的張掖市）。從此以后，漢朝同西域交通的路開，匈奴卻斷了右臂了（參看下節(jié)）。這都是武帝時候的事情。

    伊稚斜之后，又六傳而至壺衍鞮單于（伊稚斜子烏維單于，公元前114年立。公元前107年卒，子詹師盧立，年少，號為兒單于，公元前102年卒，季父句黎湖單于立。公元前101年卒，弟且鞮侯單于立。公元前101年卒，子狐鹿姑單于立。公元前85年卒，子壺衍鞮單于立），出兵攻烏孫。這時候烏孫已尚了中國的公主。公元前73年（宣帝本始元年），中國發(fā)五將軍，又叫校尉常惠，護(hù)烏孫兵，去攻匈奴，匈奴聞漢兵出，驅(qū)其畜產(chǎn)遠(yuǎn)遁。所以五將軍無所得。常惠的兵從西方入，卻斬首三萬九千余級，獲馬、牛、羊、驢、騾、橐駝七十余萬頭（這個自然是個虛數(shù)，然而為數(shù)必也不少）。匈奴怨恨烏孫，這一年冬天，單于自將去攻它，歸途又遇見大雪，士卒凍死了十分之九。于是丁令乘弱攻其北，烏桓入其東，烏孫擊其西，殺傷不少。加以餓死，人民去掉十分之三，畜產(chǎn)去掉十分之五，匈奴竟變做一個弱國了。然而還不肯服中國。直到公元前60年，虛閭權(quán)渠單于死（壺衍鞮單于的兄弟，公元前68年立），握衍朐鞮單于立，國中又起了內(nèi)亂。五單于爭立，后來都并于呼韓邪單于。而呼韓邪的兄呼屠吾斯，又自立做郅支骨都侯單于，殺敗了呼韓邪。于是公元前52年（漢宣帝甘露二年），呼韓邪款五原塞（如今綏遠(yuǎn)道的五原縣）。明年，就入朝于漢。郅支單于見漢朝幫助呼韓邪，料想敵他不過，恰好這時候，康居（見下章）給烏孫所攻，來迎接他去并力抵?jǐn)碁鯇O。郅支大喜，便住到康居國里去。公元前36年——元帝的建昭三年，西域都護(hù)甘延壽，副都護(hù)陳湯，矯詔發(fā)諸國兵，把他攻殺了，傳首京師。前漢時代的匈奴，到這時候便算給中國征服。

    第二節(jié)　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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