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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王時代-《大中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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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jié) 羿的代夏和少康中興

    “三王”就是“三代”,似乎應當算到東周之末;但是《孟子》已經(jīng)說“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古人所說的“三王”、“三代”,大概專指夏殷西周。我如今也圖立名的方便,用個“三代時代”,來包括夏殷西周三朝,和五帝時代對舉。要講三王時代的事情,自然要從夏朝講起。然而禹的治水,已經(jīng)編入五帝時代;啟伐有扈,第三章第三節(jié),也已經(jīng)略說;這件事情的詳細,是無可考見的;此外夏朝的事情,較為著名的,只有“羿的代夏和少康中興”一件事。我們現(xiàn)在要講這件事,且請先看夏朝的世系圖(一、二、三、四等字,系表君位繼承;所用的線,是表血統(tǒng)上的統(tǒng)系)。

    據(jù)下文看起來,這個圖,未必盡可靠;然而現(xiàn)在他無可據(jù),只得姑且照它。

    羿的代夏和少康中興,是夏朝一件著名的事,卻又是一個考據(jù)問題。這件事,《史記》上只有“帝太康失國。昆弟五人,須于洛汭,作五子之歌”十八個字,和《書序》相同,其余一概不提。《偽古文尚書》說:“太康尸位以逸豫,滅厥德,黎民咸貳。乃盤游無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窮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厥弟五人,御其母以從,徯于洛之汭;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偽古文的不可信,無待于言;這一篇,尤其荒謬可笑。別的且勿論,各種書上都說太康兄弟五人,它卻說“厥弟五人”,那么,連太康倒有六個了。羿的代夏,詳見于《左傳》襄公四年和哀公元年,咱們現(xiàn)在,且把它抄在下面。

    ……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遷于窮石,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而淫于原獸。棄武羅、伯因、熊髡、厖圉,而用寒浞(《杜注》:寒國,北海平壽縣東有寒亭,如今山東的濰坊市);寒浞,伯明氏之讒子弟也;伯明后寒棄之,夷羿收之;信而使之,以為己相。浞行媚于內(nèi),而施賂于外;愚弄其民,而虞羿于田;樹之詐慝,以取其國家。羿猶不悛;將歸自田,家眾殺而烹之(《孟子·離婁下篇》:逢蒙學射于羿,盡羿之道;思天下惟羿為愈己,于是殺羿),以食其子;其子不忍食諸,死于窮門。靡奔有鬲氏(《杜注》:今平原鬲縣。如今山東的德州市),浞因羿室,生澆及豷。恃其殘慝詐偽,而不德于民。使?jié)灿脦煟瑴缯骞嗉罢鍖な希ā抖抛ⅰ罚憾耐罩T侯;仲康之子后相所依。樂安,壽光縣東南有灌亭。如今山東的壽光縣。北海平壽縣東南有斟亭。如今山東的濰坊市)。處澆于過(《杜注》:東萊掖縣北有過鄉(xiāng)。如今山東的萊州市)。處豷于戈(《杜注》:戈,在宋鄭之間)。靡自有鬲氏收二國之燼,以滅浞而立少康;少康滅澆于過,后杼滅澆于戈;有窮由是遂亡,失人故也。昔周辛甲之為太史也,命百官,官箴王闕。于虞人之箴曰:芒芒禹跡,畫為九州。經(jīng)啟九道;民有寢廟,獸有茂草,各有攸處,德用不擾。在帝夷羿,冒于原獸;忘其國恤,而思其麀牡;武不可重,用不恢于夏家。獸臣司原,敢告仆夫……(襄四年魏絳告晉悼公的話)……昔有過澆,殺斟灌以伐斟鄩,滅夏后相;后緡方娠(《杜注》:后緡相妻),逃出自竇,歸于有仍(梁履繩《左通補釋》,《春秋經(jīng)》桓五年,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谷梁》經(jīng)傳并作任叔,仍任聲相近,或是一地……

    按《地理志》,東平有任縣,蓋古仍國。如今河北邢臺市。《杜注》:后緡,有仍氏女),生少康焉;為仍牧正;惎澆能,戒之。澆使椒求之(《杜注》:椒,澆臣);逃奔有虞(《杜注》:梁國有虞縣。如今河南的虞城縣),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諸綸(《杜注》:綸,虞邑);有田一成,有眾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謀;以收夏眾,撫其官職;使女艾諜澆(《杜注》:女艾,少康臣),使季杼誘豷(《杜注》:季杼,少康子后杼也)。遂滅過戈,復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哀元年伍員諫吳夫差的話)

    以上都只說羿的代夏,和少康中興;至于太康為什么失國,始終沒有提及。我們再看:

    《墨子·非樂》:子武觀曰:啟乃淫溢康樂,野于飲食,將將銘莧,莞馨以力,湛濁于酒,渝食于野,萬舞翼翼;彰聞于大,大用弗式。

    《逸周書·嘗麥》:其在啟之五子,忘伯禹之命,假國無正,用胥興作亂。遂兇厥國。皇天哀禹,賜以彭壽,思正夏略。

    《墨子》的話,不甚可解;然而“湛濁于酒,渝食于野,萬舞翼翼”十二個字,大概是說“飲食”、“作樂”的。“彰聞于大”的“大”字,惠棟說是“天”字之誤(見江聲《尚書集注音疏》),也大概不錯(其余不必強解)。合著《墨子》和《逸周書》看起來,似乎夏之亡,由于沉湎于酒,又好飲食,又好音樂;其事起于啟,而亡國卻在他五個兒子手里。“胥興作亂”四字,不知道是什么事;彭壽是什么人,也不可考(《竹書紀年》:“帝啟十一年,放王季子武觀于西河。十五年,武觀以西河叛,彭伯壽率師征西河,武觀來歸。”就是據(jù)著《逸周書》偽造的,惠氏以為可信,就差了。武觀就是五觀,據(jù)下文所考,確是五個人,不是一個人)。還有《楚辭》的《離騷》,有幾句,卻像總述這件事的始末的:

    啟九辯與九歌兮,夏康娛以自縱;不顧難以圖后兮,五子用失乎家巷。羿淫游以佚田兮,又好射夫封狐;固亂流其鮮終兮,浞又貪夫厥家。澆身被服強圉兮,縱欲而不忍;日康娛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顛隕。

    五子就是武觀,為什么呢?《楚語》,“啟有五觀”(《書·甘誓》疏引作“夏有觀扈”,看韋注,似乎《書疏》是錯的),韋昭注“啟子,太康昆弟也”;《漢書·古今人表》:“太康,啟子,昆弟五人,號五觀。”《潛夫論·五德志》:“啟子太康仲康更立,兄弟五人,皆有昏德,不堪帝事,降在洛汭,是為五觀”,諸說皆同。“武”“五”是一聲之轉(zhuǎn)。那么,為什么要稱“觀”呢?《水經(jīng)》巨洋水注:“國語曰:啟有五觀,謂之奸子。五觀,蓋其名也。所處之邑,其名曰觀。”《左傳》昭公元年:“夏有觀扈”,《杜注》:“觀國,今頓丘衛(wèi)縣。”衛(wèi)縣,就是如今山東的觀城縣(今觀城鎮(zhèn))。然而依我看來,這話未必可信。為什么呢?(一)觀城絕不能稱為洛汭,《書序》雖不可靠,然而這一篇卻和《史記》、《潛夫論》都相合的,沒有反對證據(jù)。不便就疑心它。(二)衛(wèi)縣是后漢的衛(wèi)國,前漢名為畔觀;杜預的注,似乎有點牽合。(三)古人注文用個“蓋”字,都是疑辭;酈道元說“蓋其名也”,可見也只是推測,不敢決定。所以我說“夏有觀扈”的觀究竟在什么地方?jīng)]有考據(jù)清楚,且不必把它來和太康兄弟五人牽合。然則太康兄弟五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呢?我說且算是在洛汭。為什么要在洛汭呢?居洛汭之前又在何處呢?這個問題,卻不能有圓滿的解答;我且引證一個人的話,來做一個推測。

    金鶚《禹都考》(《求古錄禮說》卷四):世言禹都安邑,其誤始于皇甫謐《帝王世紀》,酈道元澮水注因之;近洪氏頤煊,謂禹都陽城,不都安邑,足以證其謬矣;然其所考猶未詳也。鶚竊疑禹都有二;其始都在陽城,而其后乃都于晉陽。按《漢書·地理志》,潁川郡陽翟,夏禹國。應劭曰:夏禹都也。臣瓚曰:《世本》言禹都陽城,《汲郡古文》亦云居之,不居陽翟也。師古曰:陽翟本禹所受封耳,應瓚之說皆非。洪氏頤煊謂陽城亦屬潁川郡,與陽翟之地相近;或當曰禹所都陽城,本在陽翟,故《漢志》云。鶚考《史記·夏本紀》,禹避舜子于陽城,諸侯皆去商均朝禹,于是即天子位;知其遂都陽城,蓋即所避之處以為都也。趙岐《孟子》注,陽城在嵩山下;《括地志》嵩山,在陽城縣西北二十三里;則陽城在嵩山之南,今河南府登封縣是也。若陽翟,今在開封府禹州,其地各異。《漢書·地理志》,于偃師曰:殷湯所都;于朝歌曰:紂所都,于故侯國皆曰國;今陽翟不曰夏禹所都,而曰夏禹國,可知禹不都陽翟矣……然《左傳》定公四年,祝佗謂唐叔,封于夏虛,啟以夏政;例以上文康叔封于殷虛,啟以商政,則禹之都即唐國也。唐國在晉陽:《漢書·地理志》太原郡晉陽,故詩唐國,周成王滅唐,封弟叔虞。杜預注《左傳》云:夏虛,大夏,今太原晉陽是也;本于《漢志》,其說自確。《水經(jīng)》云:晉水出晉陽縣西縣壅山。酈道元注,縣,故唐國也;亦本《漢志》。乃臣瓚以唐為河東永安,張守節(jié)以為在平陽;不知唐國有晉水,故燮父改唐曰晉;若永安去晉四百里,平陽去晉七百里,何以改唐曰晉乎?唐定在晉陽,今山西太原府是也。又鄭康成《詩譜》:魏國,虞舜夏禹所都之地。魏與唐相近,同在河北冀州;故哀公六年《左傳》引《夏書》云:惟彼陶唐,帥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亂其紀綱,乃滅而亡。服虔以為堯居冀州,虞夏因之;此皆禹都在河北之證也;但在晉陽,不在安邑;皇甫謐、酈道元以安邑為禹都,此為謬耳……

    我以為古代的事情,都不過傳得一個大略;都邑之類亦然,不過大略知道在什么地方;區(qū)區(qū)計較于數(shù)十百里之間,實在是白費心血的,所以陽城到底在登封,還是在禹縣,這個問題,暫可不必較量。至于所論禹都晉陽一層,實在非常精確。禹都河北這一層,造偽書的人,也似乎知道的;不過知道得不甚精確;他腦筋里,只有一個“魏國夏禹所都”的觀念;見戰(zhàn)國時的魏,是都安邑,就以為安邑必是禹都;禹都既在安邑,就桀都也在安邑了;桀都既在安邑,就連鳴條也搬到河北去了;輾轉(zhuǎn)牽率,就鬧出絕大笑話(見下節(jié))。然而禹都雖不在安邑,卻不害其為在晉陽;并且“惟彼陶唐……乃滅而亡”幾句《夏書》,怕確也是指太康亡國的;不過造偽書的人,不應當把兄弟五人改作“厥弟五人”;再把這幾句《夏書》硬栽在他口里,算是他所作的歌罷了。這樣看來,太康似乎是本居晉陽,失了國,逃到洛汭的;當時還離河北不遠,到后來,才給寒浞等愈逼愈東,以至于滅亡。少康雖滅寒浞,曾否恢復河北卻是一個疑問;所以桀之都,又在河南了(見下節(jié))。然則后羿又是從什么地方來的呢?《左傳》說:“后羿自遷于窮石”;《淮南子·地形訓》:“弱水,出自窮石”,高誘注:“窮石,山名也。在張掖北,塞水也。”似乎太遠些。然而堯本都冀州,羿在堯手里就是射官(見《淮南子》),是個西北之國,卻也不足為怪。難道羿是從西北塞外侵入的嗎(看春秋時候的情形,便知道如今的山西省,在古代強半是戎狄占據(jù)之地。又夏好音樂,羿好田獵,也似乎一個是久居開明地方的人,一個是從塞外侵入的)?這個實在證據(jù)不足,只可存為一種推測罷了。

    第二節(jié) 夏殷的興亡

    夏朝從少康以后,無事可見。《史記》說:孔甲“好方鬼神,事淫亂,夏后氏德衰;諸侯畔之”。又說:“自孔甲以來,而諸侯多畔夏;桀不務德而武;傷百姓,百姓弗堪。乃召湯而囚之夏臺,已而釋之;湯修德,諸侯皆歸湯;湯遂率兵以伐夏桀;桀走鳴條,遂放而死。”那么,夏朝的衰弱,是從孔甲時候起,至桀而滅亡的。

    《史記》記夏殷興亡的事:

    自契至湯,八遷,湯始居亳,從先王居。湯征諸侯:葛伯不祀,湯始伐之……當是時:夏桀為虐政,淫荒;而諸侯昆吾氏為亂,湯乃興師;率諸侯;伊尹從湯;湯自把鉞,以伐昆吾;遂伐桀……于是湯曰:吾甚武,號曰武王。桀敗于有娀之虛;桀奔于鳴條;夏師敗績;湯遂伐三,俘厥寶玉……于是諸侯服,湯乃踐天子位。平定海內(nèi)。湯歸至于泰卷陶,中作誥。既絀夏命,還亳。

    這一段事情,須把它的地理考核清楚,才能知道當日戰(zhàn)爭的形勢。按上文所見的地名,是(一)亳,(二)葛,(三)昆吾,(四)有娀之虛,(五)鳴條,(六)三,(七)泰卷陶;除有之虛無可考外,其余的,我都考核如下:

    亳的說法,最為麻煩。據(jù)《書經(jīng)正義》所引:

    一)鄭玄云:亳,今河南偃師縣有湯亭(《帝嚳厘沃序疏》)。

    二)《漢書音義》:臣瓚者云:湯居亳,今濟陰亳縣是也……(同上)

    三)杜預云:梁國蒙縣北有亳城(同上)。

    四)皇甫謐云:《孟子》稱湯居亳,與葛為鄰,葛伯不祀,湯使亳眾往為之耕。葛,即今梁國寧陵之葛鄉(xiāng)也;若湯居偃師,去寧陵八百余里,豈當使民為之耕乎?亳,今梁國谷熟縣是也(同上)。又《立政》“三亳阪尹”疏:皇甫謐以為三亳,三處之地,皆名為亳;蒙為北亳,谷熟為南亳,偃師為西亳。

    五)鄭玄以三亳阪尹,共為一事;云:湯舊都之民服文王者,分為三邑;其長居險,故言阪尹。蓋東成皋,南轅,西降谷也(江氏聲,《尚書集注音疏》說“降”是“函”之音轉(zhuǎn),降谷,就是函谷)。

    這所引諸說,《立政》和《帝嚳厘沃序》的《正義》,都說是不能定其是非。咱們當考核之初,有一件事,應當注意的,就是三亳是周初的事,不能和湯時的毫,并為一談。皇甫謐的錯誤,就出在這里;他硬把周初的三毫,和商湯時候的亳,并為一談;就把蒙、谷熟區(qū)區(qū)地方,硬分做南北兩亳,去配偃師的西亳;這個,清朝的王鳴盛氏駁得他最痛快,他說(《尚書后案》卷六):

    蓋薄縣者,漢本屬山陽郡,后漢又分其地置蒙、谷熟二縣,與薄并改屬梁國;晉又改薄為亳,且改屬濟陰;故臣瓚所謂湯都在濟陰亳縣者,即其所謂在山陽薄縣者也(按:《漢書·地理志》,山陽郡薄縣下,“臣瓚曰:湯所都”。其“湯居亳今濟陰亳縣是也”,見于河南郡偃師縣下);亦即司馬彪所謂在梁國薄縣(按:《續(xù)漢書·郡國志》,薄縣下“湯所都”);杜預所謂在蒙縣北亳城者也;而亦即皇甫謐所分屬于蒙、谷熟者也;本一說也,孔潁達《書詩疏》(按:《詩·商頌·玄鳥疏》),皆誤認為異說,其謬已甚……而皇甫謐巧于立說,又以一薄分為南北二亳,且欲兼存偃師舊說,以合《立政》三亳之文;不知《立政》三亳,鄭解謂遷亳之民而分為三;亳本一耳,安得有三;皇甫謐之謬如此……

    這個說法,精核極了;但是王鳴盛是一生“佞鄭”的,他就一口斷定亳在偃師,而于皇甫謐去葛太遠,不便代耕之說,卻只把“其說淺陋,更不足辨矣”九個字,輕輕撇過,這個卻也未足服人(皇甫謐的話,大概是信口開河,沒有一句可據(jù)的。但是這一駁,卻不能全說他無理)。

    我說古人的“城名”和“國名”,是分不開的;“國名”自然不能隨時變換,所以新遷了一個都城,大概就把舊都城的名字,做它的名字(譬如晉國的新絳故絳)。商朝是隨便搬到什么地方,都城都喚做亳的;所以“所謂亳的地方”,實在很多;但是當成湯時,考核得出來的,卻也剛剛有三處:

    一)是如今陜西的商縣(今商州市)。這個是魏氏源《書古微》上說的(《湯誓序發(fā)微》)。他所舉最強的理由是(1)《書序》“湯始都亳,從先王居”,先王就是契(《周語》:“玄王勤商,十四世而興。”韋昭注:“玄王,契也。”據(jù)《史記》世系看起來,契到湯,恰好十四世。又《商頌毛傳》,也說玄王是契。偽孔傳說先王是帝嚳,實在大錯了的);契封于商(《書帝嚳厘沃序疏》:“鄭玄云:契本封商國在太華之陽。”)。(2)《詩·商頌》疏引《雒子命》(《書緯》)“天乙在亳,東觀于洛”。《藝文類聚》引《尚書中候》,“天乙在亳,諸鄰國襁負歸德;東觀于洛,降三分沉壁”。亳一定在洛之西,才可說東觀。(3)《史記·六國表序》:“或曰:東方物所始生,西方物之成孰;夫作事者必于東南,收功實者常于西北;故禹興于西羌;湯起于亳;周之王也,以豐鎬伐殷;秦之帝,用雍州興;漢之興,自蜀漢。”看他所連類并舉的,就可以知道亳一定在雍州境內(nèi)。

    二)就是偃師,這個,班固(《漢書·地理志》,河南郡偃師縣,“有尸鄉(xiāng),湯所都”)、劉昭(《續(xù)漢書·郡國志》,河南郡偃師縣注引《皇覽》,“有湯亭,有湯祠”。又“尸鄉(xiāng),在縣西三十里”)說法,都和鄭玄相同。依我看起來,還有一條證據(jù):《孟子》:“伊尹耕于有莘之野。”《史記》:“伊尹欲干湯而無由,乃為有莘氏媵臣。”有莘是周太姒的母家,在如今陜西合陽縣。《呂氏春秋·本味篇》:“有侁氏得嬰兒于空桑,后居伊水。命曰伊尹。”伊尹見湯的時候在有莘,后來居于伊水,就是湯始居商縣,后居偃師的旁證。

    三)就是漢朝的薄縣,后來又分置蒙、谷熟的,地當今河南商丘、夏邑、永城三縣之境。這個班固于薄縣下,雖沒有說是湯所都;然而后文論宋地,說:“昔堯作游成陽,舜漁雷澤,湯止于亳;故其民猶有先王遺風:重厚,多君子;好稼穡,惡衣食,以致畜藏。”王鳴盛硬說“止”字是“游息”;然而古人說“某某之遺風”,都是指他久居之地,不是指他游息之地(《漢書·地理志》的本身,就處處是證據(jù))。不能如此曲解;況且孟子的話,就是一個大證據(jù);豈能袒護著鄭康成,反疑心孟子(孟子所用的,都是《書》說,是有傳授的,上章已經(jīng)證明了)。

    然則當湯的時候,既然有這三處可指為亳,湯到底是先住在哪一個亳,后來才遷居到哪兩個亳的呢?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得一考當時用兵的形勢。上文《史記》所舉湯用兵之地是:

    葛(《漢書·地理志》,陳留郡寧陵下,孟康曰:故葛伯國,今葛鄉(xiāng)是。如今河南的寧陵縣);

    昆吾(昆吾有兩處:一是左昭十二年,“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是如今河南的許昌縣。一是哀十七年,“衛(wèi)侯夢于北官,見人登昆吾之觀”。《注》:“衛(wèi)有觀,在古昆吾之虛,今濮陽城中。”是如今直隸的濮陽縣。桀時的昆吾在舊許,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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