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正是一年好時節 6-《我一直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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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藏了,她送來的時候,我正瞧見了。”傅元鐸背對著夕陽的方向,臉上的表情隱在暗處,周身一片朦朧。
傅元錚心一橫,道:“如果我反悔,四哥會攔我嗎?”
傅元鐸冷哼一聲道:“計劃我們都說定了,若你要反悔,現在放倒我很容易,踩著我的尸體,你走吧。”
傅元錚突然猛地一撲,剎那間,便將傅元鐸撲倒在地。傅元鐸的背重重地撞在地上,疼得他眉頭抽了抽。但他沒有喊出聲,只是平靜地睜開眼,盯著傅元錚看。明明是傅元錚撲倒了他,可傅元錚卻顫抖得厲害,他叨叨地念著:“為什么要逼我?為什么?為什么……”一滴淚砸在傅元鐸的額上,又從邊上滑了下去,留下一條冰冷的痕跡。
“六弟……”傅元鐸閉上了眼睛,嘆道,“我不逼你,你自己決定。”
片刻后,他覺得身上一松,傅元錚已卸了力道,跌坐一旁。
傅元鐸松了一口氣,他明白,傅元錚已經做出了選擇。
落日隱去了最后一絲余暉。陸宛玉抬頭看了看天,唇邊浮起一抹微笑,眼淚卻從眼眶涌了出來,模糊的淚光里,往日與他的歡樂一幕幕閃過,那樣多的從前,原來都是假的。
欽定的交付日越來越近,窯場卻始終燒不出那種紅色的瓷器。
若是逾期,便是欺君。
翌晨,旭日初升,陸宛玉就到了窯場。不久前,她親手做了一個凈水瓶。那瓶形似廟里的凈水瓶,但又有不同,它細頸,向下漸寬變為杏圓狀垂腹,足圈外撇且較大,肩部一側配以鳳首流。在瓶腹處,她畫上了小小的石頭和蒲草,并配上了那首《秋風詞》。
這一個瓶子與窯工們做的一起放入了窯中,這是他們最后的希望。所有人都懸著心,緊緊地盯著那沖天的窯火。
午間,大伙兒漸漸散了去吃飯。
突然間,窯內瞬間烈焰騰騰,從那個巨大的煙囪直沖云天。看色師傅正在吃飯,突然摔了碗,急沖了過去。
“有人殉窯了!”不知誰第一個喊了出來,隨即窯場亂成了一片。
七日后,開窯。
滿窯的瓷器都碎了。只有一個形似凈水瓶的瓶子完好無損,且釉色殷紅,晶瑩潤澤,宛如血染。
修內司長官陸宗興將瓶獻于殿上。今上大喜,欲加官封賞,陸宗興堅辭不受,并以身體不堪留任為由請辭。今上挽留了幾次,便隨了他去。
嘉純與駙馬大婚日,此瓶便隨嫁而去。
洞房中,巨大的龍鳳紅燭照得屋內如同白晝。傅元錚驟見那瓶子,看到那首早已烙入骨髓的《秋風詞》,只覺喉頭一股腥甜,隨即一陣猛咳,他用手捂住嘴,有血染紅了掌心。
冬天的第一場雪如期而至。駙馬傅元錚的屋子門窗緊閉,一點聲響都無。嘉純身著狐裘,接過侍女手中的湯藥,獨自推開了房門。
“駙馬,該吃藥了。”她的聲音如黃鶯出谷,格外動聽。
傅元錚默然,只靜靜地坐著。
嘉純將藥端到他面前,一口一口地喂著。看著他一點點吞咽下去,她的眼光漸漸溫柔起來。
一碗湯藥不知喂了多久,放下后,嘉純從袖中抽出錦帕,替他將唇邊殘留的一點藥汁擦去。
突然間,傅元錚一抬手,抓住了嘉純的腕子。他用的力氣極大,仿佛要將她的腕子捏碎。
嘉純吃痛間,手一松,錦帕從指間滑落。傅元錚的眼光隨著那帕子落到地上,落地后,上頭赫然是一朵雪白的山茶!
他猛地笑了起來,又在狂笑中咳成了一團。
“你早就知道,四哥不是我?”他艱難地問了出來。
嘉純點點頭,沒有隱瞞,“這不難知道。”
“那你還選我做駙馬?你不怕……”
嘉純的眼神很堅定,“我別無選擇。賭了,不一定會贏;不賭,卻一定會輸。”
傅元錚頹然,“我賭了,輸得精光。”
婚后,傅元錚第一次走出了駙馬府。兩個月了,有些事,他想印證。
然而,一到傅府門口,他便被眼前的景象驚了。整個傅府到處都纏了白色的布,一片凄涼景象。他蹣跚進門,家仆們都認得他,只呆呆地喊了一聲又一聲的“駙馬爺”。
“我就知道,你遲早會來找我。”傅元鐸披麻戴孝地跪在靈前,凄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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