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褚恬是第二天中午回到b市的,她沒有去何筱那里,而是直接回了家屬院。 雖然家里沒人在意料之中,但褚恬心里還是覺得空落落的。放下行李,她在客廳轉了一圈,在茶幾上發現了一張壓在遙控器下的字條,上面赫然是徐沂的字跡。 恬恬: 冰箱里有做好的飯菜,吃前熱一下。好好照顧你自己,這次時間不會太久,我爭取早點回來。答應你的,我都不會忘。 盯著這個字條看了幾分鐘,褚恬撇了撇嘴,放回了原位。 一路風塵仆仆,褚恬累得連肩膀都抬不起來。打起精神來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后她擦著頭發,邊翻著衣柜找衣服。滿滿一柜子,挑得眼花,隨手從下面扯了一件,不小心將上面疊得整齊的衣服全帶了下來。她連忙俯身去撿,在看到其中一件的時候,停住了。 那是一套天空藍的軍裝,她很確定之前從未在衣柜里看到過。褚恬略微一想,抬起頭數了數放置在柜子頂上的箱子數,果然,少了一個。褚恬瞬間恍悟,也顧不上撿地上那些衣服了,奔走在各個房間,一個不落地找尋著是否還會有別的東西出現。 很快,她在次臥的窗臺上找到了四個飛機模型,它們整齊地擺放在那里,似乎隨時都可以拉桿起飛。保險柜里有一本紅色封皮的證書,上面印著燙金的六個大字:優秀學員證書,旁邊小盒里放著一枚相應的獎章。最后,她在書架上看到了那本相冊。 褚恬踮起腳,將相冊取了下來。她輕拂了下封面,注視著封面上那幾只可愛的小貓,卻遲疑著不敢打開。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她想不通,徐沂為什么要打開這個塵封已久的箱子,又為何要將它們一一擺出來。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可她仍抓不住那個頭緒。 就在這時,客廳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褚恬像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心猛跳了一下,立刻跑去接電話。 “徐沂,快來總院,你爸爸出事了?!笔切」酶地箤幍穆曇簟? 褚恬一驚:“小姑,徐沂他不在,有緊急任務回師里了。爸爸怎么了?” 傅毓寧“啊”了一聲:“恬恬嗎?” “是我?!? “你在家?”傅毓寧無比慶幸道,“那過來吧。你爸爸出了車禍,現在正在醫院急救?!? 車禍?褚恬嚇了一跳,相冊啪地從手里掉到地上。這時她早已顧不上撿了,掛了電話隨便換了身衣服,開車立刻奔向醫院。 趕到醫院時,急救尚未結束,傅毓寧和宋可如正等在門外。傅毓寧一眼就看見了她,忙向她招了招手。褚恬來不及喘一口氣,一路小跑著過去。 “小姑,爸爸怎么樣了?”握住傅毓寧的手,褚恬急切地問。 “還在急救,不過醫生說了,沒有生命危險。只是你媽媽嚇著了,非要打電話讓徐沂過來?!? 褚恬看向宋可如,此時此刻她正焦急地來回踱著步:“怎么急救還沒結束,這都多長時間了?” 傅毓寧上去勸她:“嫂子,坐下歇會兒吧,大哥不會有什么事的?!? “最好沒什么事,否則我跟孟玉和他們一家沒完。”宋可如恨聲道。 聽到孟玉和的名字,褚恬有些吃驚,她悄悄問傅毓寧:“怎么還跟孟家有關?” 傅毓寧無可奈何地說:“你爸爸今天跟孟玉和見了一面,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你爸也是,喝酒了就叫代駕,自己酒后駕車,就跟別人撞了。” 聽了這席話,褚恬也一時無言。 好在徐建恒很快被推了出來,沒什么大礙,就是傷到了腿和胳膊,需要靜養。宋可如一看到他腿上和胳膊上綁的繃帶眼淚就下來了,在丈夫面前,她似乎格外脆弱,可說出來的話還是狠的:“你不要命了你,喝酒了還敢開車,你以為你還是二三十歲?!” 徐建恒渾身還酸疼著,哪里受得住她這樣念叨,忙給褚恬使眼色。褚恬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將宋可如勸開:“媽,爸現在還傷著,需要多休息,等他好了您再說他也不遲?!? 宋可如哼一聲,瞪了丈夫一眼:“說他?他倒是聽!” 徐建恒強撐著笑了笑,眼角折起細紋:“行了,又沒死。嚷嚷什么嚷嚷,那么大嗓門吵得我還能睡覺嗎?“ 宋可如被他氣得說不出來一句話,索性甩袖坐到了一旁,不再理他。 等到一切都安頓好,已經是下午3點多了。徐建恒服了藥睡著了,她們三人都還沒吃午飯。宋可如低血糖經不起餓,褚恬便自告奮勇留下來陪護徐建恒,讓兩位長輩先去吃點東西。 人一走,整個病房瞬間安靜了下來。褚恬也松了口氣,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一個縫,好讓陽光透進來。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萬里無云,陽光燦爛得恰到好處,熱烈又不失溫和,直視過去也并不灼人眼。 身后突然響了兩聲咳嗽聲,褚恬回過頭一看,發現徐建恒正睜著眼睛,看向這邊。 “爸,您醒了?“褚恬急忙走過去。 徐建恒輕輕一笑:“傷到的地方正疼著,哪里能睡得著?我是嫌你媽嘮叨才裝睡的?!? 褚恬也被他逗笑了:“媽媽那是擔心您。” “她那是擔心過了頭?!毙旖ê汩L出一口氣,“好了,我這邊也沒什么事,你別在我這兒守著了,回去上班吧?!? 褚恬說:“沒事,我今天休假?!? 說著她替徐建恒掖了掖被角,一抬頭,發現他正盯著她看。眼神雖不如以往那般深邃和威嚴,卻多了幾分若有所思。褚恬被他看得莫名就緊張了起來。 “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徐建恒回過神,擺了擺手,閉上了雙眼,不再說話。 褚恬心里七上八下,直覺告訴她徐建恒明明就是有話想對她說,可怎么又沉默了呢?到底是什么?他中午才見了孟玉和,莫非是跟他有關?或者說,跟孟凡有關? 褚恬正胡亂猜測著,宋可如和傅毓寧吃過飯就回來了,催促著她去吃飯。褚恬定了定心神,提起包走了出去。走在路上,她仍在想著這個問題,不小心就被人撞了一下。定睛一看,撞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孟玉和。褚恬看著他,語塞得說不出話。 孟玉和是匆匆忙忙趕過來的,渾身還帶著一股風塵仆仆的寒意。他摘下帽子和手套,語氣焦急地問褚恬:“老徐他,沒事吧?” “沒什么事。”褚恬回答得不是很自然,“您不用擔心?!? 孟玉和“哦”一聲,輕呼一口氣,放了一半的心?;剡^頭再看眼前的人,他才感到有些尷尬。 “今天中午跟你公公一起喝了點酒,不小心就喝多了。回到家我睡了一下午,你婆婆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是凡凡的媽媽接的,可能——說話不那么好聽,請你們不要太介意。” 褚恬哪里知道婆婆會跟章曉群說些什么,可這兩個人的脾氣她大概都是了解一些的,恐怕彼此說的都不會太好聽。 “無妨,我媽的脾氣也不太好?!? 褚恬說這話的本意是讓他寬心,然而孟玉和的表情卻并沒有輕松多少。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后,褚恬就沒有去醫院看過孟凡了,同時也沒再見過孟玉和。不過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看上去似乎又蒼老了許多。褚恬便問了句:“孟凡姐,她的病好了些嗎?” “好一些了,這陣子就不在醫院住了,搬回了家?!泵嫌窈驼f著,突然笑了笑,額頭的抬頭紋因而更加明顯,“還沒來得及為上一次的事向你道歉?!? 褚恬一愣,有些尷尬:“孟伯父,我不是這個意思——”她不是說出來等著他來道歉的。 而孟玉和卻打斷她的話:“之所以跟你道歉,是因為我明白,我們家,無論是我,凡凡,還是她媽媽,都沒資格怪你和徐沂。” 褚恬:“……” “我認識徐沂時間也不短了,他是個好孩子,一直都是。我糊涂,差點為了自己的私心毀了他,可這孩子不糊涂,他知道自己要什么,該走什么樣的路。”孟玉和長嘆一聲,“所以你爸罵我罵得對,我真是太自私了?!? 不知為何,褚恬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的自責中充滿了感傷,有些同情地看著他。而孟玉和卻突然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幾近羞愧。 他其實一早就看出來了,那些過去的事,徐沂大概什么也沒有跟她說。或許是覺得沒必要,抑或是覺得說不出口。然而有些事,徐沂不說,他卻不能忘。 他還記得,正是去年的這個時候,有一晚徐沂匆匆來了醫院。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妻子不在,他獨自一人陪著孟凡。剛將女兒哄睡下,他出去吃了個晚飯,一回來發現病房多了個人。那人,正是徐沂。 起初他是驚訝的,這大半年徐沂過來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了,妻子為此惱怒不已,他心里也是矛盾的。他知道不該這樣牽累他,可又知道,他一來,女兒會好很多。然而下一秒,徐沂又讓他吃了一驚。他彎下腰,親吻了下凡凡的額頭。 他當時整個人都呆住了,首先是覺得惱火,想進屋去把他揪出來。然而伸手推門的一剎那,他又遲疑了。徐洹已經不在了,如果徐沂真的喜歡他們凡凡,那就這樣陪在她身邊過一輩子,似乎也沒什么不好。 一瞬間的猶豫,回過神時徐沂已經松開了孟凡,他立在門外,清楚地聽到他痛苦卻堅決的一句:“姐,我試過了,我做不到?!? 他說完這句話,沒多久就戴上帽子離開了。他甚至都來不及阻攔,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一顆心如墜深淵。 這件事,他是打算一直爛在心里的。直到后來有一次喝醉了酒不小心吐露了出來,被妻子聽去,當成了拿捏徐沂的把柄。他為此一直深感愧疚。 “不說了,都過去了?!被剡^神,孟玉和重新戴上帽子,看著褚恬的目光溫和,聲音也寬厚有力,“既然老徐沒什么大礙,我就不進去看他了,我也實在沒臉見他,就麻煩小褚你替我問聲好吧?!? 褚恬輕輕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她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問孟玉和,是關于徐沂的??梢苍S是他的背已被壓得太彎,她不想再去深挖他的痛處了。而且歸根結底,始終是她和徐沂兩個人的事情,跟任何人,包括孟凡,都無關。 匆匆在醫院外一家小店吃了一口,褚恬又趕回病房。趕到的時候宋可如正在生氣,走近了聽清楚了,才知道她是因為徐沂。 “工作到底是能有多忙?我不信了,解放軍有幾百萬,少他一個就不行了是不是?” 傅毓寧勸她:“犯不著跟他生這個氣,他現在是忙工作,接不上電話所以才趕不過來。他要是知道了,能放著大哥不管嗎?” “那誰知道?他一向愛跟我們置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可就是嫂子你狹隘了,徐沂是在大事上意氣用事的人嗎?” “怎么不是?他要是真聰明,當初還會去當這個兵?” 說來說去,話題又繞回到這上面來了。身為軍屬,傅毓寧在這個問題上,還真沒什么話好說的,這是她嫂子的心病,一說準又得吵起來。 “行了,別吵了。”一直閉眼默不作聲的徐建恒終于開口了,“我這還沒死呢,要他回來給我奔喪???” 宋可如和傅毓寧都不說話了。 “還有——”徐建恒睜眼看向宋可如,“以后少在徐沂和小褚面前說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他在部隊快九年了,你現在提這個有什么意義?別人說說也就算了,你還不了解你兒子?要是想他以后再也不進這個家門,你就豁出去鬧吧。” 徐建恒很少用這樣強硬的語氣跟她說話,宋可如消化了好一會兒,想反駁,卻不得不承認丈夫說的句句在理。 房間里終于沉默了下來,褚恬這才推門而入。 宋可如看見了她,問道:“聯系到徐沂沒?” 褚恬搖搖頭,不得不告訴她:“走之前他說有緊急任務,不方便帶手機,所以現在打給他應該也不會有人接?!?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