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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驀然回顧,情感乍現-《終于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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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驀然回顧,乍現心底的,是由親情質換成的愛意……

    周一再見到一祺時,曾雨沒有來得及跟一祺說些什么,就被領導派去跟上級部門匯報工作去了。之前的那件集體占地事件本來以為處理好且平息了,誰知道某戶愣是不肯退掉一半的地,并且強行下了地基并且往上建了一層。前些天國土局的好些領導去現場進行了勸誡,卻未見成效,于是其他幾戶紛紛效仿,這周一一大早,本部門在請示了上級部門并聯合政府及相關政法機關一起到場后,對違法占地的用戶的房屋進行拆除式的現場清理,不料這一行政行為卻引發了強烈的矛盾沖突,最終還發生了流血事件。屋主爬到自家樓上,從剛建好一層的磚體上跳了下去。

    于是,曾雨他們被上級領導部門召去對整個事件進行匯報了。

    曾雨對這起事件的整體情況十分了解,因為從最初的測量劃地,到之后解決方案的實施,她都挨家挨戶地征詢過意見,進行過調解與勸誡,手里也有所有的用地面積數據。單位里,她對事情的了解程度甚至超過了她的直屬領導,她那么多天的日曬雨淋,并不是站在邊上玩的。因此,事情一發生,她就成了局領導第一個召見的對象,局里那么多人,局長就帶著她去匯報了,這一匯報,便去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別說見王一祺了,她連回家都不可能。匯報從區國土局到市國土局再到省國土廳,一級一級,逐級上報。她跟著領導轉了一道又一道門檻,將連續三級的大小領導見了個遍,最后晃在她面前的臉,她已統統記不住,逢人只喊“領導”。而另一方面,傷者家屬糾集了幾百人,將省國土廳的大門堵住了,無疑給省廳又設了一道門禁。那些圍堵群眾一邊討著說法,一邊對進出的人員進行盤查,叫囂著要讓區國土局的局長好看。當時他們正好就在省廳跟接手這件事情的某副職主管領導進行不知道第多少遍的重復匯報,于是他們剛好被困在了省廳里,出入不得。

    省廳的領導十分生氣,將小雨的直屬領導罵了個狗血淋頭,責怪事情不該鬧到這種地步,太影響和諧的大局面了。曾雨無奈地看著領導灰頭土臉,雖然有理,卻無法申辯,于是自己也灰不溜秋地在一旁裝小透明。

    曾雨也著急,出來三天,雖然有吃有喝,但是什么都不方便,省廳領導給他們在旁邊酒店開了房,可是當時曾雨只以為是來匯報的,除了材料什么也沒帶,衣服都是晚上洗澡后手洗干凈,再用電吹風吹干,第二天又穿,手機的電池充電器也沒帶,早沒電了,于是用酒店里的電話打回家,跟家里說了這事兒。雖然她已經一個勁兒地說沒事沒事,但曾媽媽還是著急了,說這都三天沒回家了,要是那些圍堵的人再把事情鬧大,縱火啊、打人啊,可怎么辦?

    曾雨覺得媽媽的擔心多余了,笑道:“怎么會呢,再怎么著,他們也不會在省廳鬧出那樣的大事來的,省領導已經在跟那些人交涉了,而且聽說如果那些人再鬧的話,可能會采取法律手段跟強制措施了,不會有事的。”

    圍堵的人,確實沒有再鬧大事情,卻一撥換一撥地在省廳門口進行靜坐,那些橫幅扯得到處都是,曾雨從房間的窗戶剛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人群不退散,她便要一直留在省廳里。

    這些年房價飛漲,地皮更是相當熱,曾雨非常明白,老百姓可以為了一塊地做出什么樣的事來,有一些人就是希望事情鬧得越大越好,便可坐收漁利。而外面那些圍堵的人,終究就是為了一個“利”字,利益擺在那兒,沒有利益交換,圍堵的人群是不可能散去的。

    省廳的領導與圍堵人群的代表進行了協商,曾雨旁聽了一下午,不但聽得頭昏眼花,也被滿室的二手煙嗆得呼吸困難。整個談判場面都充斥著隨時可能爆發的火藥味,平時在自己面前威風八面的局領導,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的光鮮,有些灰頭土臉,談判時對方甚至不容他置喙,他只能蔫蔫地與曾雨并排坐在一塊兒。

    群眾方的代表突然一言不合拍了桌子便破口大罵,曾雨心驚肉跳地退至某個角落時,恰巧此時有人走進了偌大的會議室,來人并不引人注意,但談判雙方都有些著急了,誰也沒管他,連曾雨也因為不認識來人,只瞥了一眼,仍關注著吵得不可交的矛盾中心。

    來人跟省廳的某領導耳語了幾句,曾雨瞧那個領導向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是點頭認可了什么,來人便直直地向自己走來。

    “小曾,跟我出來。”來人知道她是誰,直接喚她。

    曾雨疑惑了,她不認識這個人啊,這個時候,誰知道這人想干什么啊,于是她回頭看向自己的直屬領導,領導居然點頭示意她可以出去。

    走就走吧,既然領導認識,應該就沒有問題。

    曾雨跟著來人,走出了此刻鬧翻了天的會議室,疑惑不已。

    “領導,找我有事嗎?”行至一處安靜的地方時,曾雨問道。

    來人聽她如此稱呼,笑道:“我不是領導,也不是我找你,是高級法院的領導找你。”

    高級法院?曾雨覺得自己真的是被會議室里的情形嚇傻了,抑或是這幾天心神不寧的腦袋短路了,高級法院啊,人家如此說時,她一味以為是不是高級法院介入調查這起案件,找她問話來了。她完全將某個在高級法院的家屬忘得一干二凈,直到在一樓的省廳辦公室里看到他,她才幡然醒悟。

    他啊,高級法院的啊,領導啊!多少年了,他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她似乎完全忽略了他,他之于她,就是曾媽媽耳提面命卻仍是一個概念的同住家屬啊……看到省廳的人十分禮貌恭敬的模樣,她才想起來,他原來還有那樣一重身份啊,加在他身上的光環,竟已超過了自己的直屬領導。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他穿白t恤大褲衩的模樣來,他本來就應該像今天這樣,衣著整齊,氣度非凡,可是他因為她胡謅的一些話,變成了那副模樣。她一時間覺得自己心里落差得厲害,于是只呆呆愣愣地看著韓孟語跟省廳的一些領導虛與委蛇,講些官話客套話,之后他便領著她,出了她待了三天的省廳,進了他的車子。

    車子行至省廳門口時,門口仍圍著不少人,他們都在等里面談判的結果,人群見到他們的車子要駛出去,讓開了一條道,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群情激憤得不予放行。曾雨看著外面的人群,心有余悸,這幾百個人啊,讓她在里面禁足了三天,自己的領導,恐怕是一時還脫不了身。而外面的這些人,再鬧下去的話,其實也是無益的,她很明白,有些規矩是不能破的,省廳的讓步,也是有限度的。

    曾雨看著外面的人群,輕輕嘆息了一聲,心情無比沉重。

    韓孟語側頭睨了她一眼,緩緩地將車駛出了省國土廳,駛上了寬闊的街道,將那些紛爭遠遠地拋開了。

    曾雨轉過頭去,臉上浮上些笑來問韓孟語:“是我媽要你來‘救’我的嗎?”

    韓孟語狀似不經意地看著車外路況,輕聲嗯了一聲,然后又不說話了。

    曾雨突然覺得人家好心來“救”自己回去,自己這樣沉默,太不夠意思了,于是她努力地想找些話題來說。

    “我媽這幾天有沒有幫我的花花草草澆水?特別是那株紫羅蘭,之前被我養得很脆弱了。”

    “她澆水了。”

    “我晾在陽臺上的衣服,我媽有沒有幫我收?”曾雨想起了陽臺上她晾的小內衣、小內褲,這個只能讓曾媽媽收。

    “她收了。”韓孟語的視線專注地投在前方的公路上。

    “韓爸爸周一時要我下班回去時順便給他買把好點的剃須刀,我后來沒有辦法回去,又忘了打電話了,他買了沒有?”

    “他買了。”

    “我有個網友要給我寄書,那個收到了嗎?我一直擔心快遞員打不通我的電話,不給送了。”

    “我們幫你收了。”

    “你后來有跟一祺見面通話嗎?我都來不及跟她說些什么,就被叫來匯報了。”

    韓孟語這時才轉頭看曾雨,問:“你要跟她說些什么?”

    曾雨一噎,是啊,自己要跟她說什么呢?自己在酒店里百無聊賴時,就在想以后見到她,要怎樣呢。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悻悻地道:“沒說什么,我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此時,曾雨才看到一直陰郁著臉的韓孟語,臉龐似是露出些笑意來,她不明白,有什么地方讓他覺得好笑了。

    他們回到家,曾媽媽正在地里給菜澆水,看到曾雨回來,她丟下水壺馬上跑了過來,拉著曾雨嚷嚷道:“姑娘,他們終于肯放你回來了?可擔心死我了,我一直問你韓叔叔,你是不是被雙規了,瞞著我們呢。”

    曾雨一臉笑嘻嘻的模樣,輕松地跟媽媽調笑了好一會兒,回頭看鎖好車門的韓孟語正朝她們走來,于是拉著媽媽一邊進家門,一邊說話,表面輕松,卻掩蓋不了心中的波瀾。

    不是曾媽媽要求他去“救”她的,不是曾媽媽要求他去“救”她的……不是!不是!不是!

    曾雨忽然意識到,十年來,她能與繼父繼兄解開心結,并不是他們兩兩沉默至今造成的局面,像韓孟語這樣幫她,不是第一次,他與繼父從始至終都寬容她包容她,默默不語地幫助她,不計回報地給予她,才使得她能像今天這樣與他們和諧相處,換一個人,換一種方式,她定是越走越偏激,說不定到現在,還沒有一種家的歸屬感。

    晚上登錄微信時,發現群里少了她,一如既往地熱鬧著,看到她出現了,群友都在抱怨她的消失。于是,她這才如開閘般,將不敢對媽媽說的、不好對韓孟語說的話,一股腦兒地倒給群里的朋友們。

    說自己被困的時候,雖然對于她來說沒什么事,可是她仍然彷徨;她面對的人全部是領導時,說話是多么小心翼翼;看自己的頂頭上司被更大的領導罵得狗血淋頭時,她又覺得自己是多么卑微與無力;說禽獸哥哥“救”自己出來時,突然才意識到原來禽獸哥哥其實跟自己的認知很有距離,她覺得那個時候的禽獸哥哥其實很帥!

    于是群里一下就安靜了。

    淅淅瀝瀝:怎么了?你們聽我感慨聽得都睡著了?

    小鳥:我覺得那個時候的禽獸哥哥其實很帥!

    往南續北:我覺得那個時候的禽獸哥哥其實很帥!

    只愛小魯:我覺得那個時候的禽獸哥哥其實很帥!

    藍色沸點:我覺得那個時候的禽獸哥哥其實很帥!

    曾雨奇怪地看著滿屏的截圖,不明所以。

    淅淅瀝瀝:你們為什么重復我的話?

    然后收到的就是所有人或奸笑或大笑或偷笑的表情,曾雨覺得是不是因為她被關了三天,跟她們脫群了還是怎么的,有些不理解她們的想法了,又問不出個所以然,然后她在群里丟個炸彈,就屏蔽掉群消息,刷微博去了。

    晚上十點時,正在充電的手機響了起來,曾雨拿起來看,發現是顏南北,一看到這個名字,曾雨一呆,自己把這個人忘得可真夠徹底的,她想到了自己家的花花草草、曬的衣褲、繼父的叮囑、媽媽的嘮叨,就是沒有想起過顏南北。

    “喂,曾雨嗎?”

    “嗯。”

    “我終于能打通你的電話了,你這幾天干嗎一直關機?”

    “出了點事……你找我有事?”曾雨知道不會有什么事,可是她知道這樣說,能拉出距離感來。

    “哦,沒事,你說有空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一直沒有等到,所以就打過來了,看你最近好不好。”

    不得不說,其實顏南北真不笨,臉皮也沒有曾雨想象的薄,他的姿態已經露出了明顯的追求之意了。

    電話打了半個小時,顏南北抽絲剝繭地將曾雨這幾天的事情盤問得一清二楚,不斷地在電話里道要是他早知道就好了,就可以在她無聊的時候,打電話陪她聊天,又說國土局有他認識的人,若早點知道,他還可以進去看看她。

    說到這兒的時候,曾雨突然覺得,他的想法竟是那樣簡單。她被困在里面三天,并不是領導的原因,而是群眾的原因,進出已不是里面有沒有熟人可以解決的了。她不知道韓孟語是怎樣進去的,又怎樣能看似毫不費勁兒地將她弄出來,她只是覺得,他沒有辦法像韓孟語一樣,將她輕易地弄出來,他所說的陪她聊天、進去看她,并不是她所需要的。

    電話一直聊到十一點多,曾雨瞄了一眼時鐘,電話里顏南北還在不斷地問著一些有的沒的,曾雨不知道為什么顏南北會有那么多的話可以說,她好幾次想打斷他,卻覺得不太禮貌而又隱忍了下去。她覺得自己的性格可能偏內向,甚至有些悶騷,跟熟悉的人可以嘰嘰喳喳聊半天,但是更多的時候她喜歡安安靜靜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喜歡跟陌生人進行過深的交流。

    聽到有人敲門,曾雨夾著電話去開門,門外站著韓孟語,曾雨似是抓到好借口了,急急跟電話里的人說:“我哥找我有事,我們以后再說吧。”

    匆匆掛了電話,她扒扒額前的亂發,抬頭問道:“什么事?”

    韓孟語擰了擰眉頭,看她亂七八糟的頭發,忍住沒去替她拂好,問:“你跟誰打電話打那么久?你們領導找你,說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進。”

    曾雨一驚,哭喪著臉問:“領導找我?不是吧,不會又讓我去吧?”

    曾雨趿著拖鞋,噔噔噔地下樓去接電話,身后的韓孟語道:“不用著急,我讓他過五分鐘再打來,只是問你一些數據。”

    曾雨當然不是因為接電話才表現得那么急,她是不知道要怎樣回答他說她接的是誰的電話。她在他面前,老是莫名慌張,然后老做一些自己覺得很蠢的事情或表情,她覺得跑得遠遠的,她才比較正常。

    曾雨接完領導電話后,韓孟語正在樓下倒水喝,眼神淡定地問:“沒事吧?”

    曾雨看他即便穿著大t恤大褲衩的模樣也十分挺拔,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心動了,于是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胡亂地點點頭,又飛快地朝樓上跑去。轉角時,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樓下淡淡的燈光下,他舉著杯子仰頭喝水的模樣十分好看。

    當晚,曾雨失眠了。

    曾雨不知道她翻來覆去在想什么,很多很亂很零碎的片斷在腦海里充斥著,一會兒是十三歲的自己與媽媽賭氣,離家出走去找小湯圓的回憶;一會兒是今天下午在省廳初見韓孟語時他淡定從容的模樣;一會兒又想起了下午到家時他一只手插進口袋,低頭跟在她身后的模樣,她甚至想起了小鳥問他的內褲曬在哪里的問題……

    亂七八糟的想法,讓她越來越煩躁不安。數著綿羊,她就會想起他剛剛喝水的模樣。她覺得自己要瘋了,一想著與她一墻之隔的某人,此刻正呼吸輕淺地沉入睡眠,就更加覺得抓心撓肺。于是,她自我折騰地不斷坐起,又躺下,又坐起……

    具體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她不記得了,第二天醒來時,她只在自我慶幸,終于是睡著了……

    上班時,曾雨終于見到了王一祺,當時萊寶與小七她們正圍著一祺,討論哪里的商品打折了,哪里的店子到新貨了,曾雨看到一祺身上穿的是那天韓孟語讓她試的那條白裙子,突然覺得眼睛像是被戳了一下,心里翻滾著連自己都討厭的卑劣情緒來。

    萊寶與小七一看到曾雨回來,便中斷了與一祺的聊天,跑過來探聽曾雨在省廳時的見聞與消息,小七甚至羨慕地說可以見到那么多領導,什么都不用做,免費住三天賓館,定是十分愜意。

    曾雨在說話的空當,偷偷瞧了一祺一眼,她仍坐在位置上沒過來,埋頭做她的事情,不受這邊的打擾,似乎也不想知道什么。

    韓孟語跟她說了嗎?分手了?

    不可能!曾雨雖然不是十分了解一祺,但是她知道,如若韓孟語已經跟一祺說明白了,憑一祺的驕傲,定是不會穿他送的裙子的。所以,一祺并不是對她有成見了,只是不想探聽八卦消息而已,僅是這樣而已,她自我解釋著。

    上午,領導打了很多個電話找曾雨核實數據,連省領導都打電話來了,問她一些占地用戶的基本情況,直屬領導在電話里抱怨了好一會兒,說自己已經焦頭爛額了,隱晦的意思她也聽出來了,就是責備她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獨善其身,丟下他跑回來了。當然,領導只是小小的抱怨,還沒有嚴重到對她發飆的地步,她想,或許是他顧忌到了什么。

    相安無事到下班,曾雨跟家里說晚上不回去了,她買了些曾媛愛吃的水果零食,去自己親生父親那里,看望放假回來的曾媛。

    曾媛見到曾雨的第一句話就是:“姐,聽媽說你找男朋友了。”

    曾雨愕然,不知道該不該點頭,斟酌一會兒用詞后,不自然地道:“是相親。”

    曾媛顯然對自己姐姐找男朋友的事情相當感興趣,嚷嚷著要求姐姐帶男朋友給她鑒定,那邊,曾爸爸與趙阿姨做了曾雨愛吃的菜,喊著邊吃邊聊。

    趙阿姨是曾爸爸的現任妻子,可以說,曾爸爸與曾媽媽離婚,趙阿姨多多少少是一個因素。曾雨與曾媛當初極厭惡自己的爸爸,更怨恨趙阿姨,曾雨覺得自己比曾媛幸運些,沒有跟爸爸及趙阿姨住在一起,而是跟了媽媽,韓叔叔比起趙阿姨,能讓她更容易接受。但是小湯圓就可憐了,在曾爸爸跟趙阿姨結婚初期,小湯圓變得十分極端,甚至叛逆到逃學。曾爸爸常常讓她去幫忙找離家出走的曾媛,她每每找到躲在姨娘家或者舅舅家的曾媛時,兩姐妹就抱在一起大哭一場。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跟曾媛同仇敵愾,一起怨恨著趙阿姨,但她畢竟與趙阿姨相處得少,才沒有像曾媛那般與趙阿姨針鋒相對,但同理而論,因為相處的時間少,所以她比起曾媛來沒有那么容易接受趙阿姨。年齡大了些后,她明白了親生父母這一世算是木已成舟,于是對于父母婚姻破裂的事實看得淡了,但即便如此,她也絕對不會對趙阿姨表現出親昵來。

    曾媛上大學后,假期也極少回家,所以每每回來,曾雨總是跑來陪她,順便與不常聯系的父親相處一段時間。趙阿姨替父親生了一個兒子,已經八歲了。曾雨猶記得以前她常常趁大人不在時,欺負小弟弟,那個時候曾雨也會勸勸她,要她看開些,畢竟他跟她們有一半的血緣關系。可是現在在餐桌上看到她替小弟夾雞腿時,曾雨的心莫名空落落的。

    并不是她不希望如此,曾媛肯漸漸接受事實,不再極端叛逆,也是她所希望見到的。她希望自己的妹妹可以過得開心快樂,她甚至越來越希望小湯圓與繼母可以相處得像她跟韓叔叔一樣。可是,讓她覺得難過的是,她們終究變成了兩家人,事實強過人所愿,她們曾互相擁抱哭泣著鼓勵對方,承諾等到一長大,她們就脫離父母,要做永遠生活在一起的姐妹,可到了現在,她們真正長大了,那樣的愿望卻已經變得無所謂了。

    曾爸爸對于沒有能親自撫養大女兒,不是不愧疚,但是因為兩個女兒都不怎么原諒自己的行為,所以這十多年來,父女三人并不親昵。曾爸爸總是一味地討好姐妹倆,飯桌上聽到曾媛說曾雨相親談男朋友了,他殷切地表達了希望見一見曾雨男朋友的愿望。

    曾雨緩緩放下碗筷,為難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道:“其實,我跟他還沒有正式發展,還沒有到見家長的地步。”

    曾爸爸一愣,夾了一個雞翅給曾雨,澀澀地道:“沒關系,沒關系,等你們哪天確定了,讓爸爸看一眼就好。”

    曾雨低頭戳戳碗里的米飯,艱澀地點點頭,父親的小心翼翼,有的時候又讓她覺得他很可憐。

    “姐,這個周末,你叫上他,我們帶著小寶一起去方特樂園玩吧。”曾媛提議道。

    曾雨排斥了,那個要求在他們看來其實并不過分,可是曾雨就是排斥了。然而看著小湯圓跟小寶用一副期待的目光瞅著她,她無法拒絕。她轉頭看著曾爸爸,曾爸爸討好地拍拍胸膛,道:“去去,你們好好地玩上一天,費用爸爸全包了。”

    曾雨沒有當場應承,卻經不起曾媛與小寶接下來的軟磨硬泡,終于萬分不愿地撥了顏南北的電話。

    顏南北對于曾雨的邀約非常欣喜,一聽到曾雨還會攜家眷,在欣喜的分上又多了些語無倫次,曾雨聽他在電話里語速極快地說要帶著她們去玩什么時,懊惱無比!

    因為,她已經明顯察覺出了顏南北的重視,她明白自己的行為,已經被顏南北理解為她的一種認可,莫名其妙地,她就在自己與顏南北的道路上,心不甘情不愿,卻又不可理喻地狠狠地將自己推了一把。

    電話里顏南北沾沾自喜道:“小雨,你上次介紹了哥哥給我認識,這次又讓我見你的妹妹弟弟,可是我還沒有帶你見過我的朋友親戚呢,哪天,你也來我家見見我的其他親友吧,他們也一直很想見你呢。”

    就是這一句話,讓曾雨悔得腸子都青了,為什么她竟把自己弄到了與人見家長的地步了,事情的發展跟她所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曾雨不再只是失眠,而是整晚整晚做噩夢,什么都夢,夢到考試遲到,夢到被蛇追著滿世界跑,夢到爸爸跟媽媽說再也不回來了,每每被急醒后,她坐在床上發呆良久,就覺得滿肩滿背的都是壓力,卻不能與任何人說。她不能說自己不想交男朋友,不能說不想跟顏南北在一起,不能說,她什么也不能說。現在,顏南北就是她的一個殼,罩住自己給父母看,罩住自己給韓孟語看,還有罩住自己給自己看。

    凌晨時分,曾雨輕輕摁亮了手機,上了微信,看到微信群里安靜萬分,平時歡騰的那些人此刻應該都在沉睡中,曾雨敲出一個表情上去,然后就盯著萬籟俱寂的微信群持續沉默著。

    “你怎么了?”突然群里有人應她。

    曾雨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了,這個時候,還有和她一樣無法入眠的人,她突然就有了傾訴的欲望。

    “我做噩夢了,睡不著。”手機亮出來的光,照亮了曾雨的臉龐,聊天窗口的對話跳得緩慢,兩個人在聊天群這個公眾之地進行著類似心靈探討的交流。

    “我有壓力時才會做噩夢,考試時、工作忙碌時、與父母吵架時,會做噩夢,但是這次做的噩夢讓我覺得太痛苦了,像是陷進了泥沼,周圍軟乎乎的,沒有著力點。”

    “那你就伸手求救吧!”

    “我不能讓人發現我在泥沼里,他們會對我失望。”

    “誰讓你陷進泥沼的呢?”

    “我自己不小心掉進去的,又不小心讓自己越沉越深,有一只手本來想拉我,可是我拒絕了,我常常懊悔又難過,但是我不得不拒絕那只想拉我的手,因為我知道,那只手將我拉進的可能是另一個更加稠膩的沼澤。”

    “可是你仍然有著美好的期盼,你期盼那個結果不是另一個沼澤,否則你不會難過和懊悔。事實上,反正最壞的結果同樣是泥沼,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曾雨覺得他說得對,她確實很多時候都在偷偷地冀盼著,卻又不敢不顧一切,她覺得可怕的不是掉進更深的泥沼里,而是怕那種有了希望又絕望的感覺,所以很多時候她寧愿不去努力。

    “你為什么叫君問?我以前沒有見過你。”

    “君問歸期未有期,我在等人。”

    “我知道這首詩,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詩人在思念他的妻子,你等待的是你的妻子嗎?奇怪,你是男的嗎?”曾雨很奇怪,這個群里竟然混進了一個異性。以前,群里為了可以讓群友聊得肆無忌憚,是拒絕加入任何一名男性的。

    “(微笑)嗯,我在等她。”

    “真好,你妻子有你這樣心心念念地等她,很幸福。”

    “她覺得我不夠好,我還達不到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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