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知不覺,漸成愛情-《終于愛情》
第(3/3)頁
曾雨胡亂地將那條裙子套上,拉上拉鏈,便開了門出去。
彼時,韓孟語剛好轉身,瞧見她從試衣間里出來,那身形就微微一頓。她抬起頭,恰巧看見他眼中的那抹亮光,神情莫名一滯,轉身看鏡中的自己,頓時覺得鏡中人與之前的自己有著天差地別的距離。
白色的雪紡長裙過膝,領口與袖子都是荷葉邊,裙裾是不規則造型,腰身收放合適,整體看上去簡約而不簡單,這種風格讓曾雨一下子就覺得自己向王一祺邁進了一大步。
如此想時,曾雨便低頭輕輕撫過腰間刻意設計的壓摺,心思翻騰。
這件衣服是他挑的,代表著他的品位與眼光,他的眼光,始終還是更接近于王一祺的風格,所以他將她塑造得與一祺如此相似。若他說自己不喜歡王一祺,她始終覺得那只是他與一祺接觸得還不夠,又或者他對自己的了解不夠。而他向自己表露心跡,也許僅僅是因為與她相熟,他可以自始自終都選擇白襯衫,應當是那種把習慣當自然的人,正因為他墨守成規的性格,讓他懶得再去接觸熟悉另外一個人,于是索性將兄妹情當作愛情,如此而已。
再仔細看著鏡中的人,曾雨覺得她換一種穿衣風格,其實也還不錯,要是皮膚曬得不是這么黑的話,效果應該更好些。正在前后打量時,忽然聽得韓孟語對導購小姐道:“小姐,就這一件吧,麻煩你。”
聽到聲音時,曾雨才幡然醒悟,慌忙低頭找尋標簽,一看價格,咋舌不已,標簽上堂而皇之地標著:人民幣1858元。
“我的天哪,好貴啊!”一件夏裝而已,就近兩千元了。顧不上先換下衣服,曾雨跑至收銀臺,急道:“等一下,這個打折嗎?”
導購小姐滿面笑容地點頭,道:“打折的,今天剛好店慶,是全年折扣最大的一天。”
聞言,曾雨才將焦急的情緒稍稍收拾,一臉期待地問:“幾折?”
導購小姐非常有喜感,比了個手勢,笑得眼兒彎彎,道:“今天本店所有女裝一律八折哦!”
曾雨一暈:八折!
八折,她那么揚揚得意,竟然才八折!
換算下來,還是要一千四百塊,韓孟語付兩百,自己還要付一千二。
一千二百塊啊,她整個夏天的置裝費加起來才這么多,這真是貪小頭丟大頭了。
衣服再好看,她也不能買!
“小姐,我不買了,這條裙子不適合我。”
導購小姐一頓,抬頭看她,道:“不會啊,你先生很有眼光啊,你穿這條裙子真的是相當好看,如果你覺得價格方面有問題,難得你先生這么大方地替你買單,一千多的裙子真的不算貴。”
她左一個“你先生”,右一個“你先生”,曾雨覺得她的頭瞬間就大了起來,遲疑地抱怨道:“他不是我先生。”
導購小姐聞言,又堆起滿臉的笑來,湊近曾雨小聲地說:“那不是更好,男朋友肯舍得為女朋友花多少錢,就代表他對女朋友的真心有多少,在我看來,小姐你男朋友真的很不錯,對你很好!”
曾雨更郁悶了,卻敢怒不敢言,她總不能對人家導購小姐說,她看著覺得不錯的男人,只會為她承擔兩百塊錢的費用,她自己得倒貼一千二,一千二啊!
拎著衣服從店內出來時,曾雨覺得所有的好心情都被糟蹋了,一臉的哀怨明顯地擺在臉上。導購小姐太會推銷,而她又有苦難言,最終雖然刷了韓孟語的卡,可是她明白,超過自負,回家后,她得向他付一千二的差額!
曾雨拎著裝了衣服的紙袋跟在韓孟語的身后,嘟著的嘴就沒放下過,行到某處,韓孟語突然拎過了那個紙袋。曾雨詫異地抬起頭,就聽韓孟語道:“你不用這么不開心,這個不是買給你的。”
咦?不是給她的?
“你不是說兩百塊錢內我負擔,不是給我的,還要我負擔嗎?”
韓孟語瞥了她一眼,又道:“這條裙子不適合你。”
咦,他也覺得不適合她?
曾雨真覺得這條裙子十分漂亮,可是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就覺得不適合自己。可是她初出試衣間時,她明顯看到了他眼里的那抹亮光,難道不是驚艷?
一千四的裙子,曾雨雖然覺得導購小姐會推銷是她肯血本的重要原因,韓孟語肯付兩百塊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可是在她看來那么貴的衣服,要是以往,即便導購小姐再會推銷,她也不會如此輕易地狠心買下,這條裙子最終被她默認地買了下來,究其根本……不就是他初見她時眼里的那抹亮光嗎?
可是,現在他說這條裙子不適合她,如果他認為不適合她,為什么要她去試穿?為什么一意孤行地去結賬?為什么當初他眼中會有亮光?
最重要的是……
“你是買給誰的?”曾雨最終還是忍不住要問。
“王一祺。”他頭也不回地徑直往前走。
曾雨腳步一頓,明白過來。難怪,她覺得那條裙子的風格跟一祺是如此相像,難怪,她覺得他的眼光在以一祺為標準,原來,這件衣服根本就是買給一祺的。
曾雨一時間覺得迷糊了。
他不是說他去跟一祺說兩人不適合嗎?他不是蹲在她的面前一臉誠摯地告白了嗎?
這會兒……
難道,他打算跟一祺繼續下去了?這樣挺好!她整顆心的百分之九十九都在高聲吶喊這樣挺好,只是那微弱的百分之一,卻隱隱失落著。
“那你說給我兩百塊呢?”曾雨嘟起嘴繼續咕噥。
韓孟語從錢包里抽出兩百塊來遞向她,道:“付現。”
于是她失落,愈加失落……
那兩百塊似有溫度,燙著曾雨的手心。他送王一祺的裙子價值一千四百塊,卻給她兩百塊,他說她買衣服他付錢她不滿意,他說衣服送人他付現,她又失落得難受,她的那顆心不知道墜到哪個地方去了,胸腔部位一下子就空落落的,剛剛那百分之九十九,現在全擺在了臉上,臉上刻意強顏歡笑著,像是萬般欣喜地接下那兩百塊錢來。
曾雨覺得自己的戲演得真爛,自己都覺得虛假得可以,可她生怕韓孟語看破,即便演不下去,還是得演。
他們買了衣服回來,剛進小區就碰到了隔壁的趙阿姨,趙阿姨一見到他們,就笑容滿面地打趣道:“喲,這兩兄妹感情什么時候這么好了?還一起出去買衣服了啊,現在終于不像小時候誰也不搭理誰了啊。”
曾雨這是多年后第二次和韓孟語一起外出購物。她記得剛進這個家時,曾媽媽曾經讓韓孟語騎單車載她去買一條自己第二天運動會要穿的運動褲,并順便買一瓶醬油回來。她一路都在賭氣,氣自己的媽媽為了照顧生病的繼父,不肯陪自己去買褲子,更氣媽媽將自己扔給向來和她不對盤的韓孟語。她十分討厭坐在韓孟語的單車后座,那副模樣像班上早戀的那些壞同學,她們也是這樣坐在男生單車的后座,一路招搖過市。她坐上自行車后座時,十分小心謹慎地抓住坐墊下的鋼管,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并盡量不讓自己磕上韓孟語,她從未覺得那段路是那樣漫長,明明坐得極不舒服,卻不肯示弱地跳下單車,驕傲得生怕他以為她怕他。
曾雨當時覺得他揮汗如雨地載著她在烈日下來回奔波的身體,透著的那股子汗臭味是那樣難聞;她覺得屁股下的鐵架是那么硌肉,坐得屁股生疼生疼的;她覺得那些自己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看他們的眼光,是那樣曖昧。在買好東西回到家時,剛好碰到隔壁的一個阿姨看到她從他的自行車上下來,覺得好玩便調侃他們,說妹妹和哥哥感情真好,長大后就嫁給哥哥之類的話。她當時委屈得不得了,心情本來極度不好,想著自己容忍了一下午,現在還要被人取笑,便又羞又窘,怨氣噌噌噌地就往心頭冒。此時,她手中的醬油瓶突然滑落,砸落地上碎了滿坪。她一驚,又不小心將手中的運動褲掉在了醬油上。她覺得自己當時亂七八糟的模樣定是太可笑了,竟可以讓隔壁阿姨笑得直抹眼淚,于是心中的窘迫到了極點,本來還忙亂地去拾褲子的她,索性什么也不管了,往地上一蹲,止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曾雨記得當時她哭得驚天動地,周圍的好幾個阿姨叔叔來勸都沒有勸住,曾媽媽出來將自家女兒說了一大通,后來自己被曾媽媽從圍著的一大幫人中強硬地拉起來時,還不忘放眼四巡,看到仍然愣立在一旁的韓孟語,她居然憤憤然掙開了媽媽的手,趁他不備,狠踢了他一腳,就奔回了家里。
自那件事之后,街坊鄰里都知道曾雨與哥哥韓孟語交惡,便再也不敢隨便拿他們開玩笑了。
曾雨知道,隔壁鄰舍的阿姨大嬸跟自己家的媽媽一樣,極其喜歡八卦打趣,心里沒有惡意,也沒有歪想,可是現下聽到趙阿姨這樣打趣他們時,她就是覺得心臟部位一抽一抽的,盡管自己已經長大,已經明辨是非,可是某些東西就像一根歲月化不掉的刺,任何時候她都會讓自己小心翼翼,不被觸碰到。
于是,當下她就跟本來并肩而行的韓孟語拉開了好些距離。韓孟語顯然留意到了她的行為,明白她的心思,她見他微微一頓,瞅著她看了好幾秒,然后加快步伐率先進了家門。
曾雨覺得自己不對,很多時候,她都會反思自進入這個家后的種種劣跡,覺得應該放下自己的成見,與韓孟語和諧相處。一度,她也覺得自己已經融入了,但是自韓孟語表現出對自己的不一般后,她覺得自己又劃了一條莫名的溝壑出來。她也不清楚自己劃出這條溝壑來,究竟是想把韓孟語隔在她的安全范圍之外,還是想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當中。而自己的這種自我保護行為,可能就像當初她踢韓孟語的那一腳一樣,仍然在傷害著韓孟語。
但是曾雨并沒有來得及責怪自己太多,這一些小小計較便因為韓孟語的行為而不得不戛然而止,那個“受害者”,此刻正馬不停蹄地趕赴與一祺的約會。
曾雨知道他是去赴與一祺的約會了。
因為他是拎著那個裝有買給一祺裙子的袋子出去的。
他是要去說分手?帶著禮物說分手?
曾雨回憶起昨天晚上的情景來,他一身濕透,回來質問她是不是還未向一祺說清楚,證明在那之前,他應該是與一祺有過接觸,而他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會讓他回來后迫不及待地對自己進行責問,她愣是想破頭也沒想明白。
不管了,不管他是去說分手,還是去取悅情人,她都不管了,她不要麻煩,只要他可以不讓她去面對一祺,結果是怎樣她都無所謂。
曾雨吃過中飯后就打算蒙上被子睡一下午的,可是這飯才剛吃完,電話就響了。
一看到電話上的名字,曾雨沒來由地有些郁悶,她很想睡覺,可是她覺得這個下午沒覺可睡了。
頂著大太陽,曾雨轉了兩趟公交車,才到達城西某商業街的某個游樂場外,看到顏南北的身影。他似是等候多時,老實巴交的模樣與進出游樂場的少男少女格格不入。曾雨走到他面前時,他的一臉笑容讓曾雨覺得這人其實還好,若是作為交往對象的話,他那個笑容可以替他加很多分,很樸實,很真誠。
“你為什么要約在這里見呢?”曾雨伸著脖子往游樂場里張望,里面有各種各樣的設施,跳舞機、賽車機、臺球桌、娃娃機,還有很多連曾雨都不知道的機器,她極少來這種地方玩,曾經只跟妹妹曾媛來過一次,她是一個游戲白癡,白癡程度只限于網上的連連看、斗地主。
顏南北撓著頭,一臉靦腆地道:“你上次說想要一個小黃人,我昨天來這邊辦事時,看到很多小女生在這里夾小黃人的娃娃,于是想著你肯定也喜歡的。”
曾雨覺得她的一句話能讓他記在心里,說明他對自己很上心,可是她打心底認為,他的刻意討好她并不喜歡,她更不喜歡的是——小男人哄小女孩的方式,跟很多韓劇里的狗血情節一樣,兩個成年男女,在一堆小孩中間夾娃娃……
夾娃娃,曾雨還是第一次玩這樣的游戲。曾雨看著顏南北,他也是一臉研究的模樣,琢磨著從哪里投幣,如何控制,兩人試探著去操縱機器里的那個小鐵鉗,投了好幾次幣,卻沒夾到一個。曾雨覺得她越來越窘了,時不時偷偷四下環顧,有一些大約是零零后的小孩看他們的眼光,帶了些鄙視嘲笑。他仍在專心地研究那臺夾娃娃機,他們的目標就是眾多公仔中的那一個小黃人,偏偏那個小黃人在角落里,她覺得他們就算夾上一下午,也夾不到那個娃娃,但是很顯然,他有一種十分優秀的品質,那便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曾雨已經不記得她是第幾次跑去換零錢了,她對夾娃娃的興致已完全降至零,她甚至多次跟顏南北說她不想要那個小黃人了,但是顏南北認為她只是怕他為難,仍是信心十足地往機器里投幣。
有幾個打扮得另類的小孩圍在他們這里看了很久,每次娃娃從鐵鉗上掉落,他們都發出呲呲的笑聲來,這讓曾雨愈加不快,等到顏南北再次掏錢出來要曾雨去換零錢的時候,曾雨不干了,扯了扯他的袖子說想走了。那幾個小孩不知道是想炫耀還是怎么著,擠開了他們,投了幣,在機器上搗鼓了一會兒,竟然把那個小黃人穩穩當當夾了出來。
顏南北見此情況,掙開了曾雨扯他衣服袖子的手,看著已經沒有小黃人的游戲機,一臉愁苦地念叨著:“這下可好了,被人夾走了,沒有了……”
曾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幸好,小黃人被人夾走了……
曾雨好說歹說,才把顏南北弄出了游樂場,顏南北一路抱怨頗多,不斷地保證下次如果夾的話,他肯定可以夾到,最后,他轉頭看向曾雨,說了一句讓曾雨渾身一顫的話。
曾雨記得當時他轉向她,狀似深情對視時,她還在想他的眼睛不如韓孟語的明亮,睫毛也不如韓孟語的長,他的唇過厚,上唇還有一點點往外翻,不如韓孟語漂亮。然后,她看到那兩片略厚的唇一翕合,耳朵聽見:“為心愛的人做一件她想做的事,是十分有意義的。”
曾雨真的覺得他這句話十分有降溫作用,降溫過后,她的胳膊上便起滿了小疙瘩。
自那句話開始,曾雨便不斷地在想要找個什么借口讓各自分開回家,因為顏同志還希望能跟曾雨同志進行更深一步的交流,他提議要去某條街的某家茶座泡上一壺茶,聊上一下午,然后再轉去某條街的某家餐館吃曾雨上次提到過的某道菜,晚上時就可以陪曾雨去逛附近的夜市,曾雨看他轉頭又沖她笑得樸實真誠,突然就覺得頭很大、很重。
“可是我出來的時候沒跟父母說一聲,他們會煮我的晚飯的。”要回要回,她一定要回家!
“這個好辦,你打個電話就可以了,要不,叫上伯父、伯母和大哥一起出來吃?我請客!”
曾雨一哆嗦,撓撓頭又忙道:“不用不用,不用叫上他們,就我們兩個吧……”
顏南北聞言,面露欣喜,點了好幾下頭,領著曾雨去站牌處等公交車,帶她去他所說的某家茶座。
曾雨從登上公交車的那一刻就在后悔,為什么一句拒絕的話那么難說,為什么找一個開溜的理由會那么難?她從小被曾媽媽教育不可以說謊,她秉持著這個準則長大,就形成了不夠圓滑的性格。她的坦白不說謊,成了她在工作中、生活中的病腳,小七她們常說:“小雨,你要有所保留,不要那么容易讓人一眼看穿。該說假話的時候就說假話,可以不說的時候別太坦誠。”
而曾雨形成的另一個不好的習慣就是不會說“不”。可能她長這么大,說“不”說得最堅決的時候就是面對韓孟語了,對媽媽有時候也說過不,很多時候,她對最親近的人容易說不,對于外人,她反而不會。
不圓滑又不懂拒絕,這兩樣加起來,讓曾雨吃了不少的苦頭,但是即便吃了很多的苦頭,她仍是不善于說不,不善于拒絕,不善于坦誠自己內心的感覺。
只是她已經學會了適當沉默,在清涼幽雅的茶座里,曾雨盡可能地沉默著,聽坐在她對面的顏南北談他當兵時的樂事。
他很懷念當兵的時光,他說軍營里很純凈,比現在的象牙塔還純凈,戰友的感情是最難忘的,軍中的苦比樂多,所以樂得更加珍貴……
曾雨聽著他的感嘆,她贊同他的說法,曾經她也覺得軍營是一個令她很向往的地方,當她覺得她對社會極不適應時,她就想要找一個純凈點的地方,譬如校園,譬如軍營,譬如山野,但那只是她偶爾的想法。她越來越明白,生活無法悠閑,很多時候掙扎地過生活,也是一種責任。
所以曾雨覺得其實顏南北對于過往的過分懷念,其實帶有一些厭世的味道,他在逃避生活和社會給他的壓力,他還很年輕,他被生活打磨得還不夠,等到能淡定從容時,至少要到韓孟語那個年紀……
曾雨瞇了瞇眼,飲了一大口茶,口腔里清香略澀的味道,不足以沖淡她時不時的胡思亂想。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容易莫名其妙地想起韓孟語來,似乎韓孟語在她心里悄悄地占據了越來越多的分量,她已經記不起這個下午,她是第幾次莫名想起韓孟語了,可她跟他才分開幾個小時啊……
一旦發覺自己的不對勁兒,曾雨的心情便愈加沉重了,她支著下巴看著玻璃,窗外已是暮色的天空,曾雨止不住在想,韓孟語跟一祺這會兒是不是也找了一個清涼悠閑的地方,如她與顏南北般閑適地聊著天。
“小雨,你的性格很文靜,就是我一直對愛人設想的模樣。”顏南北一個下午,來來回回將曾雨夸了好幾回,曾雨都是虛應地笑笑,她越來越不喜歡這樣的聊天方式,很累。累到吃晚餐時,連她最愛的那道東安雞,她都沒有嘗出辣酸咸淡來,她抬頭仔細記住了餐館的名字,以后再也不來這一家吃東西了,菜一點也不好吃,索然無味。
曾雨終于拒絕了顏南北提出的關于飯后逛夜市的提議,她發現拒絕他比繼續陪伴他,其實要容易得多,她只要說累了,想回家了,他就送她回家了。
這是他一天的表現中,最讓曾雨滿意的地方。
越是接近家,曾雨就覺得她的心情越來越放松,越來越高興,她想,可能是和顏南北在一起太不自在了,以至于她前所未有地想回到家。
顏南北不是不好,曾雨覺得,可能只是他對于她來說太陌生了……
從公交車站走至曾雨的家有一段路,顏南北好心情地說,正好可以慢慢走散散步,可是曾雨止不住腳步匆匆,昏黃的路燈下,散步的人很多,可是散步的都是一些老夫老妻啊,她為什么要和他如同那些老夫老妻般緩緩攜行?
曾雨拒絕那樣的情境出現,顏南北批評她飯后散步不宜過快,絮絮叨叨不止,她卻不放緩步伐,她想早點擺脫他,想早一點到家。
“你一般什么時候比較有空呢?”快到曾雨家時,顏南北快走幾步追上曾雨問。
曾雨聞言,心里便是咯噔一響,猜測著他是否又想約她上哪兒玩時,不免心有戚戚焉,于是多了一個心眼,保守地問道:“有事?”
“嗯,是這樣的,如果我們不能經常見面的話,我可不可以在你空閑的時候,給你打電話呢?這樣可以更快地增進我們的交流與了解。”
于是,曾雨又掙扎了,她多想告訴他,她根本沒有空閑的時間啊,只是那樣拒絕的話,未免太不給情面了,轉過頭看向前方,已能看見自家透出窗外的燈光,于是她敷衍地道:“我空閑的時間也不一定,有空的時候,我打給你電話吧。”
“你晚上也沒有時間嗎?”顏南北似乎想爭取主動權。
“我晚上可能會寫一些東西。”曾雨喜歡在晚上寫東西或看小說,那個時候是她覺得一天中最自在、最放松的時候,有人打擾她,她會非常不喜歡。
“你還會寫東西啊?是關于什么的呢?下次能給我看看嗎?”顏南北揪著一個話題,又想聊上來,曾雨再度看向自己家的地方,心里對顏南北的糾問更加不耐煩了,盡管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不耐煩,可是她真的想盡快將顏南北打發掉。
“就是寫一些心情札記,不是很方便給別人看的,對不起啊。很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曾雨快走兩步,拉開與顏南北的距離,身后的顏南北又道:“那明天你有……”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啊。”
曾雨是邊往前走邊回頭搶白他的話的,明天,她不想再跟他待上一天,進行所謂的加深了解的交流。
她向停在原處的顏南北招了好幾回手后,才看到路燈下的他轉身離去。打開家門時,她真正覺得心情放松了,便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一到客廳,眼前的情景讓她覺得萬分詭異。
首先,韓爸曾媽這個時間坐在客廳里看電視是不正常的,他們通常在臥室里看,此為其一;再就是韓孟語,他這個時候也在客廳里跟著韓爸曾媽一同看電視,也是不正常的,何況他跟著兩個老人看的是xx大本營,顯得尤其不正常,此為其二;最最最重要的是……曾雨看到韓孟語居然穿著寬松的白t恤,配著寬寬大大的褲衩!
曾雨第一次看見,他是如此隨便……
曾雨愣在了玄關處,鞋都忘了換,客廳里的三個人齊刷刷地望著她,她覺得肯定不對勁兒,然而她最先注意的竟然是韓孟語。他一臉的漠然,看不出喜怒,可她就是覺得他不高興了。他的眼眸深沉,似有很多的情緒,只是他一斂,那些情緒又若有若無。
曾媽媽第一個坐不住,跑到曾雨面前詢問。
“姑娘,今天跟南北玩得開心嗎?他帶你上哪兒玩了?在哪里吃的晚飯?他有沒有對你說些什么?你覺得南北怎么樣?”
曾雨剛換好拖鞋,就被曾媽媽拉著往沙發上走去,面對媽媽像連珠炮一樣的詢問,曾雨一臉呆傻。她在晚餐前打了電話回家,告訴媽媽自己不回去吃飯,秉承著不說謊、不隱瞞的品質,曾媽媽一問,她便老實地告訴媽媽她是在跟顏南北約會。她說的時候,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讓一家人都在等著她回來問她的情況,她慶幸回得尚早,若是跟顏南北游了夜市再回來,恐怕曾媽韓爸他們也會等到深夜。
而韓孟語呢?他也在等她?
她悄悄瞥了一眼韓孟語,卻見他將視線投于電視上,電視上在播廣告,沒什么可看的。
“來,你好好跟我們說說,我們來幫你分析參考一下,看這孩子適不適合。他有跟你談到他家里嗎?上次不好問,你們兩個獨處時,什么都可以了解,可以問問,他家有買房的打算嗎……”
曾雨深吸一口氣,她不太愿意在韓孟語面前回答媽媽的這些問題,卻也沒有辦法回避掉,自家媽媽很彪悍,不問出個結果,總不罷休。
“我沒問他家里有沒有要買房,我覺得自己跟他還沒到那種程度呢。”曾雨壓根兒沒想過要跟顏南北談到那個程度,感覺自己要是揪著人家問這句話,定會在對方心里形成一個認知,以為她已經將雙方的關系提升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這個以后再問,你們兩個相處了一整個下午,玩到這么晚才回來,肯定說了很多事情,都說了什么?”
曾雨瞧著老媽一臉不正經地曖昧笑著,頭皮便發怵了,瞧了一眼韓爸爸,韓爸爸也一臉喜氣地等著她的回答。越過韓爸,看韓孟語,韓孟語的視線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是在關注她的回答,還是……在責備她的晚歸。
“那你們怎么不問哥跟一祺的事情,他們也出去約會了,干嗎只問我?”一方面,曾雨覺得被那樣問很別扭,另一方面,曾雨想探聽一下,韓孟語今天跟一祺約會的情形。
但是她這次企圖轉移話題的詭計沒有得逞,曾媽媽頭都沒偏地道:“你哥中午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了,說給一祺送了些東西。我都問過了。”
他只是去送東西?她以為他會花上一下午的時光去約會,原來他只是出去了一下子……
曾雨又不著痕跡地偷睨了韓孟語一眼,正好瞧見了他唇角那抹輕淺譏誚的笑一閃而逝,他始終是太聰明了,她的那些小心思,可能可以糊弄一下老媽,可是在他面前,根本就是無所遁形。
于是曾雨很懊惱,不理會曾媽媽的態度多么蠻橫,掙開曾媽媽八爪魚式的拉扯,就要回房,身后韓爸爸拉著曾媽媽道:“人家是女孩子,談戀愛的事情,怎么能一五一十地跟你交代呢,你這樣會讓她心里有壓力的。”
“我是她媽,幫她出主意,有什么不好的,這第一次談戀愛啊,一定要……”
曾雨上樓時還聽到父母在爭執,在轉角處她瞧見韓孟語站起了身,似乎打算跟著上樓,于是她快走幾步,進了房間馬上把門關上,關上門后卻又神神道道地將耳朵貼在門上靜聽,聽到那趿著拖鞋發出的嗒嗒聲一步步靠近,然后頓住。她突然就覺得心跳如擂,連氣都不敢喘,隔著一重門板,想從那細微的聲響中,聽出些什么來。可是靜候良久后,嗒嗒聲再次響起,漸漸遠去……
第(3/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小金县|
花垣县|
普宁市|
泰来县|
宜兰市|
翼城县|
新津县|
抚宁县|
潍坊市|
青铜峡市|
桦甸市|
灵宝市|
马龙县|
勐海县|
浮梁县|
武夷山市|
定安县|
瑞丽市|
吉隆县|
益阳市|
织金县|
天峨县|
神农架林区|
浠水县|
新田县|
怀远县|
霍州市|
洛川县|
余庆县|
滨州市|
碌曲县|
龙州县|
平泉县|
德阳市|
宁化县|
梨树县|
湘潭县|
陕西省|
海宁市|
化州市|
定边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