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救人之法-《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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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君揚的面容雖還鎮定,聲音卻有些顫抖,眼中更是無法控制地顯露出氣惱來:“謝辰年,你可知道他們為什么不殺年輕女子?你可知道這樣的弱女子落入兵匪手里會是什么下場?”
辰年不能回答,她很清楚那些官兵為何把其他人都殺光了,獨獨留下那些年輕女子。她的眼圈再一次變紅,眼淚就在里面打著轉,幾乎要將唇瓣咬出血來,這才避開他的目光澀聲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必須現在去。就算我救不了她們,哪怕,哪怕……能幫她們死得干凈些也好,總強過受盡凌辱再死。”
他的手卻依舊抓得死死的,無論她說什么都不肯放開,最后沉聲說道:“我同你一起去。如果你非要去,那我就同你一起去。”
辰年不語,只低下頭去一根根地掰他的手指。
“我喜歡你。”他忽然輕聲說道,“辰年,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想讓你走。”
辰年心頭一震,忍了許久的眼淚倏地流下。她默然地站了站,抬眼去看他,盯著他的眼睛啞聲說道:“封君揚,算是我辜負了你,你就當從不認識我吧。”她說完迅疾地伸出手去扣封君揚的脈門,內力稍稍一吐,終迫他松開了手。
封君揚怔怔地看了她片刻,手臂慢慢地垂下來,不再去做無用的阻攔,只垂下眼簾漠然說道:“你走吧。”
辰年硬下心腸,再不敢看他一眼,轉身提一口真氣施展輕功向著飛龍陘跑去。
此地離飛龍陘不過十余里的山路,辰年功夫雖然不算太好,自小在山里練成的腳力卻是極好,時間未到正午,人已到了谷口處。
一進飛龍陘,血腥氣猛地濃烈起來。辰年穩一穩心神,棄平坦的大道不走,轉身躍上旁側難行的山壁。又往前行了半里,就到了清風寨人馬遭伏的地方。清風寨眾人的尸首都已經被人推進了路旁的深溝里,雜亂地堆在一起,流出的血將溝底都浸得泥濘不堪。
四周都是死一樣的靜寂,就連一聲鳥鳴聲都聽不到。她拽著斜坡上的荊棘滑到溝底,在尸首堆里翻看了半天,終于怔怔地停了下來,心頭上那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完全熄滅了。沒有幸存者,一個也沒有,那些曾活在她身邊會說會笑的男女老幼,現在已變成溝底這幾百具死尸。
唇瓣不知在何時被咬破了,一股腥甜彌漫在她的口腔里,與外面的血腥氣夾雜在一起,教人不由得一陣陣恍惚,分不清這到底是誰的鮮血。嚴嬸子的眼還圓睜著望向天空,她顫抖著伸出手試圖去撫上那雙眼睛,卻在那本就血污的臉龐留下了新鮮的血跡。
辰年有些發怔,愣愣地看著自己被荊棘刺破的手掌,人都說十指連心,可為什么她連疼都感受不到?身旁嚴嬸子的眼簾依舊不肯合上,辰年終于放棄,從懷里掏出帕子認真將她的臉擦拭干凈,站起來毅然地轉身離開。
對不起,她現在還不能讓他們入土為安,因為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得去救小柳,救那些被官兵抓去的姐妹。
從山道上遺留的痕跡來看,那些官兵確實是往東去了。辰年仔細地看了看那些車痕與馬蹄印,大概估算了對方的人數,在顯眼的山巖上留下清風寨特有的聯絡暗號,施展輕功向著官兵離開的方向追去。
若是輕功卓絕的武林高手,疾行的速度自然是可以直追駿馬。可辰年年歲尚小,平日里練功又不算勤快,除了被穆展越逼得養成了晨起打拳的習慣,于內力修為上很是有限,因此等她追上那些官兵的時候,日頭已近落山。
許是預料無法在天黑前走出飛龍陘,那些官兵索性早早地找了避風的寬闊之地扎營。辰年略一思量,借著暮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攀爬到高崖坡上的亂石中,藏住了身形探出頭去偷偷往下打量。
坡下只篝火堆就點了二三十個,每個火堆旁都圍滿了兵丁,鬧哄哄的,足有千余人之眾。就在較為靠近坡底的一處火堆旁,有幾十個女子瑟縮著擠在一起,正是被這些冀州兵擄走的清風寨眾女。
這樣多的官兵,此刻又只有她一個人,若是想將這些女子都安全救走,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辰年正急得一籌莫展間,忽察覺到身后似有些異樣,未等她有所反應,冰涼鋒利的刀刃已逼到了她的脖頸處。她的身體本能地僵直,再不敢隨意動一下。就聽得有個低沉生硬的男音在后問道:“你是什么人?”
辰年后背上立時沁出了冷汗,她干干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啞聲道:“過路的人。”
“過路的人?”那男人貼近了她,偏著臉似是打量了她一下,語速有些慢地問道,“過路的人不走路,躲在這里做什么?”
辰年很敏銳地發現他說話似乎稍顯生澀,口音里更是帶著些許北地的腔調,想了一想就答道:“北邊的朋友,你也看到下面的情形了。我一個單身女子行走,自然是不敢去驚擾那些兵老爺,所以只能偷偷摸摸地在這邊繞過去。”
“實話。”那人將刀鋒又往辰年的脖頸上壓了壓,“我要實話。”
辰年料想此人和下面那些官兵并不是一路人,眼珠轉了轉便顫聲答道:“好,我說實話。閣下看到下面那些被官兵抓住的女子了嗎?我是她們的同伴,一時幸運逃了出來,不忍心丟下大伙獨逃,就偷偷跟著他們,看能否找到機會救出她們。”
這個答案顯然比之前的更教這男人滿意,他手上的刀就松了許多,又問辰年道:“你們可是清風寨里的人?”
辰年想自己藏得這樣隱蔽,他卻能發現自己并無聲無息地摸到她身后,除了武功高強之外,很可能他就是在后面一路跟著自己來的。既然這樣,她就沒有必要再隱藏身份。思及此,索性點頭道:“不錯,我們都是清風寨的家眷。”
她怕引得身后男子不悅,不敢隨意回頭,只用眼角余光看到他似是緩緩地點了點頭,又聽他低聲問道:“那你可認識謝辰年?”
辰年心中一突,不知這人為何會問到自己,又分不清他到底是敵是友,一時之間不知到底該如何回答。她這樣一遲疑,那男子不耐煩地就用刀背輕輕地磕了磕她的肩膀:“回答。”
辰年緊張地舔舔嘴唇,答道:“認識。”
“她在哪里?”男子又問。
辰年便抬手去指縮在人堆里的小柳,答道:“就在下面,人堆里穿月白色衫子的那個。”
男子輕輕地“哦”了一聲,將壓在辰年脖頸處的刀收了回去,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怎的生得這么嬌滴滴的模樣,不是說是個野丫頭嗎?”
辰年暗暗冒汗,偷偷轉回頭去看身后的人,夜色中也瞧不清這男子的面容,只看到他身形甚是高大,比她高了一頭還有余。手中的那柄刀也甚為奇怪,比尋常刀短了許多,刀身彎曲成半月形,有幾分像是北漠的彎刀,卻又不似彎刀那般光亮精致,烏漆漆的,隱隱透著一股凜冽的寒氣。
男子瞧到辰年在看他的兵器,不在意地掃她一眼,將手中的怪刀插入腰側刀鞘,轉身就要往坡下去。
辰年心里一驚,生怕他引起下面官兵的警覺,到時再想救人就難了。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膽量,她想也不想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壓低聲音問道:“你做什么?”
男子很自然地答道:“救人。”
“就這樣下去救人?”辰年驚愕異常,急得幾欲跺腳,“你就算武功再高,又怎么能獨自救出這么多人。你先等一下,等我想個法子!”
“放開。”男子卻是看向她仍緊抓著他的衣袖的手,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是救個人,還用想什么法子!”
辰年一愣:“一個?只救謝辰年一個?那其余的人呢?”
男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其他人與我何干?”
辰年萬萬想不到他會用理所當然的口氣說出這樣冷酷無情的話來,一時差點沒被氣了個仰倒。她自覺不是這人的對手,只得強壓下脾氣,忍氣吞聲地問他道:“你是什么人?為何要救謝辰年?”
男子卻是奇怪地問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辰年算是瞧出此人思維獨特,和他也辯不清什么道理,因此心里雖是十分詫異他為何會來救自己,卻也不再廢話,腦子里只飛快地琢磨如何能打動他,讓他能為自己所用。就聽他剛才的話,她現在是萬萬不能承認自己就是謝辰年,否則他怕是會直接拎了自己走,連下去救人都省了。
這男子顯然不是好奇之人,見辰年沒有說話,便也不再問,只是轉身就走。辰年見此忙低聲道:“你若肯幫我,我也幫你去救人。”
男子拒絕道:“謝了,不用。”
辰年突然詐他道:“若是沒有我的幫助,你定然救不了人,起碼救不出活人來。”
她這樣一說,那男子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她。辰年咬了咬牙,欺他可能來自北地對青、冀兩地的事情不熟,連詐帶嚇地說道:“你可知道底下這些官兵來自哪里?為何要抓謝辰年她們?抓了她們這又是要帶到哪里?”
那男子果然上當,問道:“為什么?”
辰年暗道這“為什么”可就得等她現編了。她心思轉得極快,眨眼間拖延之計已是到了嘴邊,“這里說話不方便,你我二人且先尋個隱蔽些的地方,我細細講給你聽可好,否則你就這樣冒失地下去救人,就算你武功蓋世,怕是非但不能救出謝辰年來,還要害她丟了性命。”
她一面說著,一面退向一塊巨大的山石之后,向那男子招手道:“這邊來吧,千萬莫要教下面的人看到了。”
那男子似是遲疑了一下,果真就跟著她慢慢走到了山石后面。辰年暗暗松一口氣,心道人都說北地人重諾好騙,果不其然。只是不知這人為何要來救自己,她定然是不認識此人的,那剩下的就只可能他是受人之托了。
封君揚說他的人要等到明日才能趕到,那應該不是云西那邊的人,更別說若是封君揚的手下,應該像鄭綸那樣老實呆板才是,絕不會像這人一樣不著調。
難不成是義父托他過來的?辰年腦中靈光一現,忽地記起葉小七曾說見過義父與個絡腮胡子的異族男人在一起,莫非就是此人?如此說來,這人身形倒是像北地異族人,只是此刻天黑,也瞧不清這人到底長得什么樣子,怎么看著也沒有胡子啊。
就這么一會兒的空當,那男子已有些不耐煩了,用一口并不流利的漢話問道:“你想要說什么?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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