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金刀駱府占地遼闊,本就是廣州城中有數的大屋,它黛墻黑瓦、斗角飛檐的模樣與周邊灰體白墻、直角平頂的瓦房形成鮮明的對比,即便大雨傾盆也能屹立不倒。 正中南向的廳堂正對著曬場,起到保護后宅的起居房屋的作用,北高南低猶如鰲魚探水、直釣南江,賓客緩緩邁步走入其中只覺豁然開朗、恍如誤入洞天。 “武夷派……沒聽過啊……” “這門派聞所未聞……” “就是就是……” 議論之聲此起彼伏, 伴隨著武夷派自帶鼓吹敲打的樂聲,持續到了他們即將落座探討聲也仍未停止。 今日為了容納八方武林高手云集,駱府之中的座位被排列劃分成三側,一同呈“品”字形分布,互為犄角地圍繞著中間金盆洗手臺,這樣布置能讓相互之間不對付的武林人士,入內自行選擇方位入座, 避免了同席或面對面的尷尬。 江聞站在“品”字形前躊躇了一會兒, 正好被駱家弟子氣喘吁吁地趕上, 并且不失禮數地說道。 “這位掌門,不知貴派擅長有何擅長武藝,又與哪派相熟?我也好帶您去落座,和同道好友一敘。” 對方看到江聞背著寶劍,手足又不顯得骨節粗大,行走間氣定神閑、靜若處子,想必胼胝藏在掌中,恐怕是個某地趕來的兵擊好手。 更重要的是,這個時代的武藝或器械流行范圍與地域有很重要的關系。比如《明會要》記載東粵學習技擊的人,多“習長牌短刀”;河南嵩溪諸縣所出毛葫蘆兵,“長于走山, 習短兵”;山東的長竿手,“習長竿”;徐州多出弓箭手,“善騎射”;井陘所出士兵, “善運石, 遠可及百步”,被稱為“螞螂手”;福建漳州、泉州人,則“習鏢牌”, 最擅水戰;泉州永春人則“善技擊”;延綏、固原多邊外土著,“善騎射”。 此時若能問清擅長技藝、摸得底細,就能知道落座哪里合適了。這種合并同類項的辦法向來管用,從事同一行當的總有共同話題,再問清對方門派交際也能判斷來歷,拎一塊坐多少能安穩點。 江聞思索了一會,又看了四周圍觀的武林人士一圈,眼看自己已經賺足了噱頭,這才伸出手朝天一握,叫停了戲班賣力伴奏的聲響。 “這倒是難倒我了……” 江聞佯裝為難地托著下巴,“在下的好友太多沒來,拳腳兵器又無一不通,你看是坐哪里合適?” 駱家弟子差點被噎住,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江聞。此時周邊武林人士不約而同盯著他們,只要江聞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駱家弟子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問道。 “呃, 這位掌門,不知貴派所居何處?” 江聞緩緩說道:“福建武夷山。” 駱家弟子心下雖然不知道對面人在神氣什么,可此時腦筋轉得飛快——聽這個門派的名字和位子,怎么也該和道家洞天有點關系,干脆放在有道士的地方好了。 “那不如就坐在上清觀邊……” 話還沒說完,斜切里的座位里就鉆出了一位莽漢,氣惱又急切地對那里喊著:“胡鬧什么?武夷派可是我們金剛門的舊識,怎么能和這群假吃齋的相提并論?” 江聞定睛一看,發現是位圓臉團團的北方漢子,寒冬冷雨里也穿著單褂短衣,一身皮肉緊繃發亮,顯然懷著經年橫練的功底。 “周掌門,好久不見啊!” 起身招呼的不是別人,正是隨著江聞從閩入粵的金剛門掌門、興隆鏢局總鏢頭周隆,也不知他們是憑著護鏢情份混了進來,還是從哪里弄到了請柬,此時正巧和江聞一行再次碰面。 場上的武林人士不禁也迷糊了,怎么面前這個道士打扮的年輕掌門,會和一群還俗和尚相談甚歡,卻不搭理近在咫尺的下山道士。 人人都曉得上清觀是武當山的外門,多是犯戒開革或舍不得出家的弟子,傳習的劍法拳經也頗有妙處,而金剛門是北少林眾所周知的俗家門派,金剛門和上清觀雙方在北地的恩怨埋藏已久。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當前明清江湖武林形勢的前世今生了。 滔滔江河奔騰向海,江河在歷朝歷代都常有改道淹岸之禍,武林自然也不可能一自誕生就是個須發皆白的老人,總有歷代沿革變化的地方。 在春秋戰國時期,武林與朝野還密不可分,畢竟生產力尚未發達,也只有千乘之國才養得起這些用于戰陣殺伐的武者。 當時的武學以拳搏斗劍為主,斗劍尤為殘忍,一旦交手上斬頸領,下決肝肺。莊子極力反對這種斗劍,認為其“無異于斗雞。一旦命已絕矣,無所用于國事。”而《管子·七法》則不然,認為當時春秋角試,可以收天下之豪杰,有天下之駿雄。天下英雄豪杰麇集,規模可觀。又稱參賽之人舉之如飛鳥,動之如雷電,發之如風雨,莫擋其前,莫害其后,獨出獨入,莫敢禁圍。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