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天然大師,天然大師!” 光孝寺中游人如織,只嚴父感覺自己一不小心竟然冒犯到了這位有德大師,頓時急得頭頂冒汗,當即邁開步子就緊追不舍,非得當面解釋清楚才行。 然而年逾五旬的天然和尚在摩肩接踵的寺內人群中健步如飛,灰色僧袍揮舞間掃開人群, 卻沒有一人感到推搡拉扯。如此云淡風輕的模樣,和身后氣喘吁吁的同齡人嚴父呈現鮮明對比,顯然這也是個有不淺修為在身的和尚。 對于這點江聞可以表示淡定。 天然和尚生逢亂世,足跡踏遍五湖四海,要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還沒有保命手段, 估計早就伏尸在荒草荊棘之間了,哪能坐鎮于云譎波詭的廣州城中, 還敢和南少林的人馬保持聯系。 這件事雖然看似不合常理, 但必然有江聞尚不了解的內情。 只見天然和尚向著西殿越走越快,就連剛才推門的近侍小沙彌都被甩開很遠,很快就只能看到一個锃亮的光頭在前面時隱時現,越來越渺了。 和緊張兮兮的嚴父不同,江聞與范興漢兩人不緊不慢地掉在后面,姿態一點都不著急,甚至還有時間指指點點。 “范幫主,你就不擔心方丈心眼?。俊苯剳蛑o地說道。 “天然大師可是佛門大德,肯定不會和我們一般見識的。” 范興漢篤定地對江聞說道,“當初廣州城在兩王屠刀下危在旦夕,多虧天然大師挺身而出才濟民于危難, 這件事我在湖北都清清楚楚,試問這樣的有德之士又怎么會如此心胸狹隘呢?” 江聞默默點頭,顯然也料到了這些, 可他的關注點卻與眾不同。 “大德高僧我知道,可我想不到天然禪師居然也是半個江湖中人。范幫主, 你可有瞧出對方的跟腳路數?” “這倒是我沒關注……” 聽到江聞的詢問, 范興漢回憶了片刻, 隨后也像發現新大陸一般興致盎然地一同分析。 “我記得天然大師方才的動作剛柔相濟,動靜分明,快慢相間,起伏有力,一招一式皆于一氣呵成?!? 范興漢越回想越驚奇,伸出手模仿著天然大師揮袖的動作,原地抖動間方圓扁側、吞吐沉浮。他的姿勢浮如云出岫,沉似石投江,顯然已經摸出門道,但神情也止步于出乎意料,還遠沒有到達驚為天人的地步。 “天然大師這運勁吞吐之間,偶有南少林鐵橋金門的味道;可舉手揮掌之余,卻顯然有鷹蛇相斗的字門拳影子,只不過隱藏在僧袍之下不太矚目,我故而沒能直接察覺。” 江聞微微笑著說道:“南少林鐵橋功、江西字門拳,看來都不是什么高深武功嘛。” 范興漢卻大搖其頭,顯然不同意江聞的觀點。 “江掌門, 這兩者誠然都是江湖廣為流傳的武功, 算不上什么不傳之秘??商烊环秸稍趨⒍U學佛上,已經是佛門一時之龍象、法門一方之砥柱,他在武學上頂多是閑暇隨緣接引,便能練到如此程度,豈不是悟性卓絕?” 江聞晃了晃腦袋,無奈地閉上了嘴。 武功一道在于高屋建瓴、勇猛精進,尋常武學哪怕練至爐火純青,也不見得就能登堂入室自成一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比較天資悟性,無非是五十步笑百步,沒有什么實際用處。 一個人的精力壽命都是有限的,故而江聞多方籌謀也要給徒弟們打好一飛沖天的基礎。 在范興漢面前,江聞不方便拋出自己心中“不入宗師皆為螻蟻”的論調,免得打擊到面前的興漢幫幫主。 可事實就是這樣。 想當初在武夷大山的閩越古城之中,面對著如潮水般涌來的恐怖鑿齒之民,一干武林人士、沙場悍卒毫無還手之力,最后只剩下馮道德、雞婆大師、陳近南、洪熙官寥寥數人可堪一戰。 在這些人當中,雞婆大師瘋瘋癲癲武功難以盡數施展,馮道德身兼兩家之長卻無法融于一體,但兩人皆是不需倚仗兵器之利就能保持自身安全。 而陳近南和洪熙官就顯然不行,兩人必須依靠神兵利器,才能抵擋住那些不死不滅的怪物。把他們兩人放在第二檔,其實是有些冤枉的。 洪熙官,那是天生遇強則強的殺星,沙場廝殺正中他下懷,才能實現跨級的奇跡,相較之下的陳近南本處在春秋鼎盛的關鍵時期,武學積累與感悟堪堪碰到了界限,卻因為反清復明的家國大業荒廢了武學修煉,以至于手上沒了巨闕劍就寸步難行,否則以他的能力,也應該與馮道德、雞婆大師并駕齊驅才是。 江聞創下的武夷派雖然名不見經傳,但這個門派從立派之初,所要面臨的敵人就遠比尋常江湖中人的更離奇、更可怕。 在夷希之物面前,不入宗師皆為螻蟻,只有直面那些超乎想象的恐怖存在,脆弱如螻蟻的人間武者才能拋卻那些可笑又可鄙的寸知愚見、門戶之分,再一次走上屬于自己的道路。 遠的不說,陳近南肯下定決心移交權力后退隱江湖,未必沒有被鑿齒之民刺激的影響,而這兩天早出晚歸、神出鬼沒的嚴詠春和袁紫衣,也肯定是在章丘崗村中被黑眚狠狠刺激了一把,正在重新審視著這片云譎波詭的江湖。 “師父!你怎么跑到這里了!” 如織游人中忽然冒出三個孩子,嘰嘰喳喳地就圍住了發呆的江聞,傅凝蝶見狀毫不客氣地拽住江聞的胳膊,眼看就要狠狠地咬下去。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