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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華走出信息大廈后，找了一輛自行車，徑直沿著大街一路騎去。今天街上的孩子跟昨天一樣多，但看上去比昨天更興奮。華華把自行車停在一家商場門前，商場的門大敞著，孩子們進進出出，開心不已。華華也走了進去，只見商店里有很多孩子，而且大多在柜臺里面，所有的孩子都在忙著挑選自己喜歡的東西。

    華華看到一輛電動玩具車吱吱地叫著，鉆到了一個柜臺下面。順著小車來的方向，他猜測那是玩具柜臺——那里聚集的孩子最多，各種玩具攤了一地：小小的汽車坦克和機器人在那個小天地中四處亂竄，撞開一群群東倒西歪的洋娃娃，不時引起孩子們一陣陣歡笑聲。這些孩子到這里來本是想找一件自己喜歡的玩具，來了后才發(fā)現(xiàn)好東西太多了，根本拿不了，就索性在這里玩起來了。這些孩子全比華華小，他走進他們中間，看著他們擺弄著那些高級玩具，不由想起了昨天的虛擬公民1孩子在新五年計劃中描述的那個世界。華華剛剛過了迷戀玩具的年齡，但他依然能感受到孩子們的這種興奮之情。

    男孩兒和女孩兒漸漸分成了兩群，各自做著自己感興趣的事。其中，男孩群又分成了兩撥兒，雙方各自用電動玩具組建了一支相當龐大的軍隊：成百輛坦克和各式戰(zhàn)車、上百架作戰(zhàn)飛機、一大群電動機器人以及許多奇形怪狀叫不上名的武器，在他面前的水磨石地面上鋪成了閃閃發(fā)光、嗚嗚作響的一大片。他周圍的二十多個男孩兒一個個全副武裝：腰上系了一串手槍，肩上挎著閃閃發(fā)亮的沖鋒槍，手中還拿著幾個高級電動玩具的遙控器。敵人進攻了，在光滑如鏡的戰(zhàn)場上，一大片小小的鋼鐵怪物哇哇叫著黑壓壓地撲了過來。華華面前的微型軍隊也氣勢磅礴地沖了出去，在距他們四五米處兩軍相遇了，叮叮咣咣，響起了一片令孩子們興奮的撞擊聲，隨后，撞成一堆的戰(zhàn)車有一半躺在那兒呻吟，另一半則四下亂竄，像捅了一個鐵蜂窩。對方的機器人軍隊進攻了，三排十幾厘米高的鋼鐵小人兒莊嚴地挺進著，但一遇到那堆戰(zhàn)車，隊形就亂了；這時，華華這邊的預(yù)備隊出動了，這是三十輛遙控小汽車。這群汽車以最高時速沖入機器人群，把那些鋼鐵士兵撞得四下橫飛。這些戰(zhàn)車在孩子們的控制下靈活轉(zhuǎn)向，追殲著未被擊中的機器人……水磨石地面的戰(zhàn)場上到處是底兒朝天的電動小車和細小的機器人殘肢。第一次戰(zhàn)斗結(jié)束后，孩子興頭正高，但柜臺上的東西已不夠再發(fā)動一次戰(zhàn)役了。這時，一個男孩子興奮地跑來說，他找到了百貨大樓的倉庫。孩子們立即都蜂擁著隨他跑去，一陣緊張的搬運后，十幾大箱的戰(zhàn)車和機器人運到了，孩子們把柜臺推開，空出更大的戰(zhàn)場，幾分鐘后，一場規(guī)模更大的戰(zhàn)爭爆發(fā)了……

    那一群女孩兒則被洋娃娃和各種毛茸茸的玩具動物包圍了，她們給那些洋娃娃組成了數(shù)不勝數(shù)的家庭，并把他們安置在積木搭成的漂亮小房子旁邊。那小房子的建設(shè)速度極快，以至于她們不得不請男孩兒們把柜臺挪開，最后她們在水磨石地面上建起了一座美麗的城市，城市里住滿了金發(fā)碧眼的洋娃娃。正當小姑娘們得意地欣賞她們創(chuàng)造的世界時，男孩兒們的上百輛遙控小坦克成密集隊形沖了過來，沒遇任何抵抗就侵入了這美麗的王國，并把它攪了個一塌糊涂……

    華華又轉(zhuǎn)到食品柜臺去，那里，一群小美食家正在盡情地享受。他們忙著挑選自己最喜歡的東西，但每樣只咬一口，以留著肚子裝別的東西。柜臺和地上撒滿了被咬了一個缺口的精美的巧克力；飲料大都被打開了蓋，但每瓶只喝過一口就扔了；一大堆啟封的罐頭，每聽也都只被嘗過一勺……華華看到一群小女孩兒站在一大堆色彩動人的糖果前，她們的吃法真特別：把每種糖剝開后飛快地舔一下就扔掉，再在糖果堆里翻找另一種沒嘗過的。很多孩子已經(jīng)吃得很飽了，但仍不肯退場，看上去像在干一件很不輕松的活兒。

    華華向商場外走去，一出門，迎面撞在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身上，那女孩兒抱著的一大堆洋娃娃驀地全掉到地上，足有十幾個，她二話不說，把背在身上的一個嶄新大旅行包往地上一扔，坐在那兒蹬著兩只小腿兒大哭起來——華華看到那旅行包中也裝滿了大大小小的洋娃娃，真不知這小丫頭要那么多洋娃娃干什么。外面的孩子比華華來時又多了許多，所有的孩子都興高采烈的，他們中有一大半都抱著從商場中拿出來的自己喜歡的東西，男孩子大多抱著肉罐頭和電動玩具，女孩子則拿著精美的高級糖果、漂亮衣服和洋娃娃……

    華華回去的路上騎得很慢，因為孩子們都在馬路中間玩耍，有的在踢足球，有的圍成一圈打撲克，好像城市大街突然變成了學校的操場。華華遇到孩子開動的汽車，全都是喝醉酒似的走著s形路線，其中有一輛高級奔馳轎車，車頂上坐著三個男孩兒，路中間的孩子們都小心地躲著它，轎車沒開多遠就撞到了路邊的一輛面包車上，車頂上的幾個孩子都掉了下來……

    華華回到信息大廈，眼鏡和曉夢問他看到了什么，他講了在外面的見聞后，才知道這種事現(xiàn)在在其他地區(qū)也有發(fā)生。

    曉夢說：“據(jù)目前了解到的情況，外面的孩子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似乎所有的東西都像空氣和水一樣可以隨意取用。由于曠工，國有財產(chǎn)無人保護，但最奇怪的是，非國有財產(chǎn)被隨意取用時也無人聲明擁有權(quán)，所以孩子在隨便拿取東西時，沒有發(fā)生任何沖突。”

    眼鏡說：“這也不難理解：如果失去的私人財產(chǎn)能很快從別處得到，那也就不存在私人財產(chǎn)了。”

    華華則感到非常震驚，“這就是說，大人時代的經(jīng)濟規(guī)則和所有制形式在一夜之間都崩潰了？”

    眼鏡說：“現(xiàn)在的情況十分特殊：我們正處在人類歷史上物質(zhì)財富最豐富的時期，這一方面是由于人口的銳減，另一方面，在超新星爆發(fā)后的這一年中，大人社會一直在超量生產(chǎn)，以便給孩子們留下盡可能多的東西。如果按人均算，現(xiàn)在社會上的物質(zhì)財富等于在一夜之間猛增了五到十倍！在如此豐富的物質(zhì)財富面前，社會的經(jīng)濟結(jié)構(gòu)和人們的所有制觀念都會發(fā)生驚人的變化，我們突然處于了一種很原始的共產(chǎn)主義狀態(tài)。”

    曉夢問：“你是說我們提前進入了未來？”

    眼鏡搖搖頭，“這只是個暫時的假象，并沒有相應(yīng)的生產(chǎn)力基礎(chǔ)。大人們留下的東西再多也會消耗完，那時，社會的經(jīng)濟規(guī)則和所有制形式又會恢復原樣甚至倒退，而在這個過程中，社會可能要付出血的代價！”

    華華拍案而起，“應(yīng)該讓軍隊立刻采取行動，保衛(wèi)國有財產(chǎn)！”

    曉夢點點頭，“我們已經(jīng)和總參謀部研究了這事，大家一致認為，應(yīng)該首先讓大城市中的部隊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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