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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戒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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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那邊隱隱有了擔憂:“那明天上海的會……”

    “放心,我趕得上,”顧重打了個方向盤,“我現在在開車,不多說了,明天上海見。”

    顧重掛了電話。

    深夜的首都機場人依舊不少,他望著宏偉的落地窗外的魚肚白。

    身邊的人似乎都以為他還愛沈望,以為他舊情難忘,依舊是當年的癡情種,是掛在沈望身上的大男孩,雖然他很想冷酷地說不是,但轉念想起沈望在他面前的脆弱,又似乎極不忍心,但他的確無法再接受他,他自己也說不清。

    但他卻始終記得一件小事——

    那是他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兩人曖昧不清,卿卿我我,但沒有人提出下一步,那時正巧趕上徐斯生日,沈望說要給他辦生日宴會,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沈望口中的“老熟人”,穿了件風衣,皮膚很粗糙,看得出是經過風霜的,但眉眼極為英俊。沈望在面對徐斯時,并沒有表現出屬于朋友的親昵,而是一種更黏糊不清的態度,徐斯很自然地上來就摸他的臉,沈望半推著他的肩膀讓他走開,但徐斯只是捉住了他的手,然后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像在打量同類。但徐斯并不問他是誰,而是又湊過去問沈望。沈望敷衍地說,一個朋友。

    一個朋友。

    他自嘲地想到。驕傲和自尊讓他幾乎待不下去。但他卻固執地呆在那個ktv的包廂里,想看完所有的笑話,不管是他的,還是別人的。ktv里不少人唱歌,但沈望始終喝酒,徐斯陪在他旁邊跟他說悄悄話,偶爾會被沈望推開。其中有一次,徐斯非要讓他領唱一首生日歌,沈望不肯,還叫他一起幫忙拒絕,顧重還沒說話,徐斯就把話筒塞在了他的手里,然后作勢要拖著他起來唱,但沈望卻綻出個笑,把話筒抵住他靠近的胸膛:“你再這樣,你的生日禮物我就不給你了。”

    徐斯無奈地問他:“你講不講道理?”

    沈望勾著唇笑:“怎么不講?”

    徐斯無奈地沒說話,卻指了指抵住他胸口的話筒:“你是要聽我的心聲?”

    沈望說:“有病。”但沈望還是唱了生日歌,聲音濃得像是盛滿了酒。而徐斯神情溫和,從未有過地關注。那時,他就像是得知了一個公認的秘密似的,沒由來地憤怒、膽怯、自卑了起來。徐斯表現得太過理所當然,而沈望對他的推拒更像是玩鬧。只有二十歲的顧重滿腦子的思緒,只覺得那黑暗里的男人不像是生日宴的壽星,更像是哄戀人開心的成熟男人,而只有他年輕又可笑。他幾乎被那一幕打倒。但他依然沒有保全自己的尊嚴,仍然留在包廂里。在一片熱鬧里獨自沉寂。

    沈望喝夠了酒,便瞇著眼睛滑了沙發的一角,說是困了,顧重起身說要給他醒酒,他皺著臉說不要,然后嬌氣地縮在沙發里睡覺,白色的t恤隨著他的動作卷了上去,露出一片光潔的小腹,顧重想替他拉下去,徐斯卻自然而然地越過了他的手,幫他收拾了衣服,說:“這家伙,喝起酒來真是沒完沒了,也不知道這生日會是給人辦的。”然后拍了拍沈望的臉,問他要不要去別的房間睡,沈望沒理他,只是眉眼放松地睡了。

    而顧重離沈望很近,近得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他的臉頰,卻又覺得很遠。他被滿腔的嫉恨填滿了,但沈望卻毫無自覺地在睡夢中,拉住他的手指。纖細的手指攥住他的,像是本來就該是那般似的。

    沈望的手很冷,也很干燥,像是只有拉著他才能睡得安穩。

    他幾乎分不清這是沈望新的招數,還是他的真情流露,但的確讓他的心沉靜下來,他緊緊地握住沈望的手,也對上徐斯的眼睛。他說不清楚那個眼神,現在想來,只剩下蒼茫一片。或許是沈望的親昵讓他暫時安靜下了心,他從未跟沈望提起過這些事情,同時,現在的他向來,或許是不想沈望看見二十歲的他的內心,那么的無措、年幼而敏感。所以他最后什么都沒說。而沈望便一直都是那樣的一個存在,忽遠忽近,每當他覺得沈望只有他時,他就會漸漸的遠離他,像是一個奇怪的怪圈。與其說是他的手段,不如說是他的本性。

    而他看過太多的日落、日出,有時會想起兩人在一起的甜蜜,有時又慶幸當年的分手,如是解脫。他當年沒能在這段愛情里保存的自尊和驕傲悉數都回來了,然而沈望卻丟了無情時的從容不迫。但他卻無法因此而感到痛快,他感受到一種更深的失落。像是攥在手心里的鉆石突然蒙了灰。

    對沈望,絕不是愛或者不愛如此純粹。人的情感向來拖泥帶水,模糊不清,若是人的情感真能夠涇渭分明,倒是隨了他的愿。

    那他一定選擇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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