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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有此等善心善舉，比之粥濟(jì)難民的鄉(xiāng)紳、比之滿口仁義的儒生、比之普度眾生的佛陀，也毫不遜色！兩人不約而同起身，拱手行禮。

    楊朝夕慚道：“龍前輩所為，非為一己之私。小子愿效犬馬之勞！這里有點(diǎn)銀錢、可買些布帛吃食，讓乞兒幫的兄弟姊妹少受些凍餓。”

    語罷，楊朝夕將身上不多的銀錢悉數(shù)取出、放在桌案上。方七斗也從袖口暗囊中，掏出一袋碎銀子來、按在面前：“區(qū)區(qū)不才，這是小侄瞞著娘子、攢的一點(diǎn)私房財(cái)。請(qǐng)貴幫笑納！”

    龍?jiān)谔镆舱酒饋恚硐蚨诵辛艘粋€(gè)大禮，一襲破衣爛袍掛在瘦削的身上，從破洞中隱約可見黑黃的皮膚。

    這時(shí)，堂外傳來陸陸續(xù)續(xù)的說話聲。剛添過茶湯的小猴子，便撂下茶壺、一溜煙竄出了正堂，口中是難抑的興奮：

    “阿姊、阿姊！你回來了！俺今天碰見個(gè)大善人，給了九個(gè)大錢呢！俺花了四個(gè)、買了你最愛吃的胡餅……”

    小猴子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gè)臟兮兮的油紙包，小心打開，還是午間買來的、那兩只圓圓的胡餅。直至此時(shí)，原封未動(dòng)。楊朝夕看在眼里，心中酸楚，眼角微濕。

    那被稱為阿姊的、卻是個(gè)面黃肌瘦的女子，約十三四歲，右腿微跛，衫裙單薄，面孔與小猴子有七八分相似。嗔怪道：“買這些作什么？又亂花錢。可曾謝過大善人？”

    小猴子微怔，才想起阿姊平日的教誨，忙回過身來，對(duì)著剛走出來的楊朝夕噗通跪倒：“謝謝大善人、謝謝大善人……”

    那黃瘦女子也走上前來，盈盈福了一禮：“奴家謝過大善人！”

    楊朝夕肅然抱拳，回了一禮。卻見那黃瘦女子轉(zhuǎn)過身、走到小猴子面前，攤開了右手：“拿來。”

    小猴子先是搖搖頭，接著又將兩只胡餅放在她手中。黃瘦女子并不領(lǐng)情，又將左手?jǐn)傞_：“拿來！”

    小猴子眼中頓時(shí)蹦出淚珠，卻不發(fā)出哭聲，默默將剩下五枚大錢摸出來、不舍地放入她手中。

    黃瘦女子得了大錢，才深一腳淺一腳、向龍?jiān)谔镒呷ィ瑢⒛俏迕洞箦X捧起：“義父，這是小猴子今日的份子。”說著，又從自己懷中摸出三枚大錢，“今日收成不好、只要到三枚……小猴子花掉的，俺……俺改日替他補(bǔ)上……”

    龍?jiān)谔镅壑鞋F(xiàn)出慈和之色，伸手將黃瘦女子的手掌團(tuán)起：“小豆子，你留著吧！小猴子也是想叫你高興，待銀錢足夠了，便能尋個(gè)郎中、治好你的腿傷。”

    這叫做小豆子的黃瘦女子，臉色黯然：“義父，俺這腿治不好的……不必浪費(fèi)銀錢。”

    說完又伸出手，將那八枚大錢，重新塞到龍?jiān)谔锸种小Ｗ约簞t拉起小猴子，將胡餅還給他一個(gè)，姊弟倆吃著胡餅，并肩向廚下走去。

    楊朝夕、方七斗便要告辭離去，奈何老丐龍?jiān)谔锇侔阃炝簦瑑扇瞬庞只氐秸茫囊恍﹦e的話題。在得知小豆子、小猴子姊弟倆的身世后，兩人皆唏噓不已：

    這姊弟倆本是洛陽城外一家莊戶，以種田為生，生母早亡，只與爹爹相依為命。前年大旱，田里欠收，交過租庸之后，竟只剩下半斗黍子。爹爹無奈，聽說洛陽城中征調(diào)民夫疏浚河道，除過克扣、每日有一百大錢可拿，便欣然而往。孰料去過三日，家中剛有些起色，到第四日上，竟無端溺水而亡！

    姊弟倆呼天搶地，央著村中鄉(xiāng)鄰，將亡父葬下。但作為家中長姊，日后生計(jì)的重?fù)?dān)，便落在小豆子身上。也是人小易騙，一籌莫展的小豆子，不久便被村中一個(gè)浪蕩子誘騙給了牙婆，牙婆又將她賣到了南市的花街柳巷。浪蕩子和牙婆各得了銀錢、喜不自勝，哪里還去管姊弟倆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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